“别出声!”身后人压低嗓音,湿热的气息喷在伍昌臣耳畔。他浑身僵硬,感觉有硬物抵在腰间,是匕首!
那人拖着他退到江边芦苇丛中才松手。月光下,伍昌臣看清对方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精瘦青年,脸上有一道疤,眼睛却亮得出奇。
“你是谁?为何跟踪官差?”青年仍握着匕首。
伍昌臣定了定神:“我叫伍昌臣,来找我师父程启山。他是被冤枉的!”
刀疤青年眯起眼:“有何凭证?”
伍昌臣急中生智,从怀中取出程启山留下的纸条:“这是他家的地址,还有……”他又掏出俞静澜给的茶包,“这是他最爱的‘苦尽甘来’。”
青年接过茶包闻了闻,神色骤变:“你认识俞先生?”
“你……你也认识?”伍昌臣惊讶道。
青年收起匕首,抱拳行礼:“在下赵三刀,曾是俞老仆从。”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程先生确是被冤枉的。他查出赵家勾结盐茶道贪腐的证据,才遭陷害。”
伍昌臣心头一震:“赵家?可是宣恩县的赵家?”
“正是。”赵三刀冷笑,“他们不仅贩私茶,还强占茶农山地。程先生收集的账本被藏在……”他突然噤声,耳朵微动,“有人来了!”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赵三刀拉着伍昌臣趴进芦苇深处。透过草隙,可见五六个差役举着火把四处搜寻。
“逃犯不见了!”
“肯定有人接应!”
“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伍昌臣心跳如鼓,冷汗浸透后背。赵三刀附耳道:“我去引开他们,你顺芦苇荡摸到驿站西墙,有棵歪脖子柳树的地方,程先生在那里等你。”
不等回应,赵三刀已如鬼魅般蹿出,故意弄响远处的芦苇。差役们立刻叫嚷着追去。伍昌臣深吸一口气,贴着潮湿的地面匍匐前进。
芦苇划破脸颊,泥水浸透衣衫,他浑然不觉。半刻钟后,终于看到那棵歪脖子柳树,树下蜷缩着一个黑影。
“程先生?”伍昌臣轻声唤道。
黑影猛地抬头,枷锁已除,脚上却血迹斑斑。“昌臣?你怎么……”程启山声音嘶哑,眼中却迸发出光彩。
伍昌臣鼻子一酸,急忙上前搀扶:“先生能走吗?”
程启山尝试站起,却闷哼一声跌倒:“脚镣伤了筋骨……”
远处火把再次逼近。伍昌臣二话不说,背起程启山就向江边摸去。程启山虽瘦,却比想象中沉得多。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但他咬牙坚持,终于看到赵三刀事先备好的小舟。
刚把程启山安顿在船里,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在那里!”随即是箭矢破空声。伍昌臣感到肩头一热,顾不得查看,拼命撑船离岸。
箭矢“嗖嗖”落入水中,最近的一支擦着船舷飞过。渐渐地,叫骂声远去了,只剩下桨声和两人的喘息。
“昌臣,你受伤了。”程启山撕下衣襟为他包扎。月光下,伍昌臣这才发现右肩插着半截箭杆,血已染红半边衣衫。
奇怪的是并不觉得疼,只有一种奇异的温暖在全身扩散。他强打精神:“先生,我们去哪?”
程启山望向漆黑的水面:“顺流而下,找俞老。”
伍昌臣的视线开始模糊,恍惚间看到两岸青山如茶芽般向后退去。他喃喃道:“好想喝您泡的茶……”随即坠入无边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