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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启山的病情时好时坏。立夏这天，伍昌臣决定回宣恩取药。临行前，他整理行装，翻出了林小荷送的那包云南茶种。
种子用绣花手帕包裹着，他小心翼翼打开，突然发现帕子内层似乎有字。对着阳光细看，竟是两行娟秀小字：“待君如茶，愈久愈醇。山高水长，莫失莫忘。”
伍昌臣胸口如遭重击。他想起雪地里林小荷含泪的眼睛，想起她冒险送种子的勇敢，想起那句“不管多久都等”的承诺。
“怎么了？”俞静澜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伍昌臣慌忙抹眼，递过手帕：“您看这茶种……”
俞静澜审视片刻，突然取一粒掰开，闻了闻断面：“果然！这是滇南古茶树的种子，至少百年树龄所产。”他眼中精光闪烁，“此茶耐寒抗旱，若与你的‘岩缝种’杂交……”
伍昌臣却盯着手帕发呆。俞静澜了然，轻叹道：“情义两难全啊。”
次日拂晓，伍昌臣扮作药商下山。赵三刀护送他到安全处，分别时递给他一把匕首：“小心赵家的人，他们耳目众多。”
宣恩县城比记忆中热闹许多。伍昌臣压低斗笠，在人群中穿行。药铺抓完药，他鬼使神差地绕到林家附近。
林家的黑漆大门紧闭，院里静悄悄的。正徘徊间，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丫鬟提着菜篮出来。伍昌臣认出是常跟林小荷的春桃。
“春桃姐！”他小声呼唤。
丫鬟吓了一跳，看清是他，急忙拉到墙角：“伍公子！你怎么还敢回来？赵家的人在找你呢！”
“小荷小姐……还好吗？”
春桃眼圈一红：“小姐被关在绣楼，赵家逼婚，老爷已经收了聘礼……”她突然噤声，左右张望，“有人来了！快走！”
伍昌臣闪进小巷，心如刀绞。转过几条街，他猛然想起程启山说的账本，便向县衙摸去。
户房在二进院西侧，此时衙役们都在前院点卯。伍昌臣假装送药，混进院内，很快找到了西墙。青砖严丝合缝，哪有什么藏账本的地方？
正焦急间，忽听身后有脚步声。一个师爷模样的人皱眉走来：“干什么的？”
“回老爷，送……送药的。”伍昌臣低头哈腰。
师爷打量他几眼，突然高喊：“来人！抓奸细！”
伍昌臣拔腿就跑，冲出县衙后门，钻进错综复杂的小巷。追喊声渐远，他背靠墙壁大口喘息，突然注意到墙角一块松动的砖，正是从西墙数第三块的位置！
他撬开砖块，里面果然有个油纸包。刚揣入怀中，巷口传来杂沓的脚步声。伍昌臣翻墙越瓦，在屋顶间跳跃如履平地，这是小时候放牛练就的本事。
甩开追兵后，他在城外破庙里打开油纸包。里面除了一本账册，还有几封密信，详细记录了赵家行贿官员、强占民田的罪证，甚至涉及私茶贩卖。最令人震惊的是，林秀才竟也参与其中！
伍昌臣将证据贴身藏好，趁着夜色向云雾山疾行。山路崎岖，他的心更乱如麻。有了这些证据，程先生能洗清冤屈，赵家会受惩处，可林小荷……
月光如水，照见了他脸上的泪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