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茶的消息不胫而走。伍家台突然热闹起来,不仅有慕名而来的茶商,还有官府派来考察的吏员。伍昌臣忙得脚不沾地,既要指导扩大种植,又要改进制茶工艺。
“凤鸣茶”的名声越传越广,甚至有人不远千里来求购。价格水涨船高,伍家的草屋换成了青砖瓦房,还添置了新的制茶器具。
但伍昌臣始终保持着茶农本色。每天黎明,他仍亲自去茶园查看;每批茶叶,他都要亲自把关。俞静澜看在眼里,暗自点头。
这天,伍昌臣正在烘焙间忙碌,程启山兴冲冲地跑来:“昌臣!巡抚大人来信了!”
信中说,“凤鸣茶”已通过层层筛选,进入贡茶候选名单。但最后一道关卡是盐茶道大人的品鉴,而这位大人三日后将亲临宣恩!
“盐茶道?”伍昌臣心头一震,“不就是……”
程启山神色凝重:“正是赵家背后的靠山。此番来者不善啊。”
两人急忙去找俞静澜商议。老人听罢,缓缓道:“茶道如人道,贵在真诚。任他权势滔天,好茶自会说话。”
伍昌臣若有所思:“师父是说,我们只需把茶做到极致?”
“不错。”俞静澜取出一包茶种,“这是我珍藏的‘云雾种’,与你的‘紫金毫’杂交,或可创出绝世佳品。”
三人连夜研制新茶。俞静澜亲自把控杀青火候,程启山负责拼配比例,伍昌臣则创新性地加入了一道“熏露”工艺,将茶叶置于山间夜露中,吸收天地精华。
三天后,新茶问世。外形不如“凤鸣茶”惊艳,但冲泡后,茶汤呈现出罕见的金红色,香气层次更加丰富,竟有“七泡余香”的神奇特性。
“此茶当名‘七香露’。”俞静澜品鉴后断言,“可抗任何挑剔。”
盐茶道大人到来的那天,整个宣恩县戒严。这位朝廷大员四十出头,面容白净,举止文雅,看不出半点奸恶。但那双细长的眼睛却冷如毒蛇,扫视众人时令人不寒而栗。
品鉴在县衙进行。盐茶道先尝了“凤鸣茶”,面无表情;又试了其他几家贡茶候选,依旧不置可否。最后,伍昌臣奉上“七香露”。
盐茶道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突然瞳孔微缩。他连饮三杯,闭目良久,突然问道:“此茶何名?”
“回大人,‘七香露’。”伍昌臣恭敬回答。
“制茶者何人?”
“是小民与师父、程先生共同研制。”
盐茶道睁开眼,目光如电:“好茶。可惜……”他话锋一转,“贡茶需有传承,尔等新创,恐难当大任。”
全场哗然。程启山正要争辩,巡抚大人却先开口:“大人此言差矣。贡茶本为品质至上,何拘泥于新旧?”
两位高官针锋相对,气氛顿时紧张。最终,盐茶道冷冷道:“那就请圣上定夺吧。”言罢拂袖而去。
当晚,伍昌臣辗转难眠。他总觉得盐茶道的眼神中有种说不出的恶意。正思索间,窗外突然传来石子敲击声。
推开窗,月光下站着林小荷,脸色苍白如纸:“昌臣哥,快逃!我刚偷听到爹和盐茶道的师爷说话,他们要……”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林小荷惊慌地塞给他一张纸条:“明早卯时,北门外柳树林!”说完便消失在夜色中。
伍昌臣展开纸条,上面只有潦草几个字:“伪茶案再现,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