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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正月，伍昌臣都沉浸在俞静澜的茶道世界中。老人看似随意的只言片语，往往蕴含着深刻的制茶哲理。
“茶分六类，绿、白、黄、青、红、黑，看似工艺不同，实则源于天性。”俞静澜指着院中积雪，“就像这雪，落在松枝上是雪，落入溪流便是水。”
伍昌臣若有所思：“先生是说，我的‘岩缝种’本适合制青茶？”
俞静澜赞许地点头：“不错。普通绿茶求其鲜嫩，经不得风霜；青茶要的正是那股岩骨风韵。”他取出一把铜剪，“今日教你‘拗枝法’。”
后园有一排盆栽茶树，俞静澜示范如何在不同位置剪枝，促使茶树横向生长。“傲霜之茶，不可任其高耸。矮则聚气，横则抗风。”
伍昌臣学得认真，突然问道：“先生，程先生何时能回来？”
俞静澜剪枝的手顿了顿：“私茶案牵涉甚广，少则三年，多则……”他没说下去，转而问道，“若他永不回来，你当如何？”
伍昌臣不假思索：“我会照顾好他的家人，完成我们约定的茶山。”
俞静澜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记住你今日之言。”他从怀中取出一把黄铜钥匙，“地窖里有十二口陶缸，存着我历年所制茶样。从今日起，每晚研习一种。”
伍昌臣接过钥匙，只觉重若千钧。这分明是在托付衣钵。
二月初二龙抬头，伍昌臣向俞静澜辞行。茶园的积雪开始融化，他必须回去准备春耕。
俞静澜送他到梅树下，递过一个青布包袱：“《茶经》辑录本你带着，另有我手书的‘傲霜诀’三卷，不可示人。”
伍昌臣跪地叩首：“弟子谨记。”
俞静澜扶他起来，突然问道：“林家那丫头，你怎么打算？”
伍昌臣苦笑：“我现在一无所有……”
“糊涂！”俞静澜厉声打断，“茶树经霜更茂，人情历难愈坚。若真心喜欢，就当奋力一搏，岂可轻言放弃？”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木盒，“这是我年轻时用百年野茶果配制的‘回春丹’，共十二粒。若茶树染病，一粒研碎兑水浇之。”
伍昌臣珍重地收好，再次拜谢。走出很远回头，仍见老人立在梅树下，如一株经年的老茶树，风骨铮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