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用户
苦。极度的苦。伍昌臣在剧痛中醒来，发现自己趴在草铺上，右肩火辣辣地疼。阳光从破败的窗棂斜射进来，灰尘在光柱中飞舞。
“醒了？”熟悉的声音传来。他艰难转头，看到俞静澜正在用石臼研磨什么草药，白发在阳光下如雪般耀眼。
“俞先生……程先生呢？”伍昌臣挣扎欲起。
“别动。”俞静澜按住他，“箭上有毒，刚给你敷了解药。”他朝角落努了努嘴，“启山在那边，腿伤无碍了。”
伍昌臣这才注意到程启山靠墙而坐，正专注地捆扎一捆竹简，见他醒来，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小子，没看错你。”
这是一座荒废的山神庙，供桌被当作药案，香炉煮着草药，空气中弥漫着苦涩与清香交织的气息。赵三刀蹲在门口把风，时不时警惕地向外张望。
俞静澜将研碎的草药敷在伍昌臣伤口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忍着点。”老人淡淡道，“这蛇衔草能解箭毒，苦是苦了些，却比丢了性命强。”
程启山拖着伤腿挪过来，递上一只粗陶碗：“喝点水。”
伍昌臣啜了一口，惊讶地发现是茶。味道古怪，微苦中带着药香，却意外地提神。“这是……”
“药茶。”俞静澜接过话头，“蛇衔草加老茶根，专治外伤热毒。”他瞥了一眼程启山，“你们两个，一个中箭毒，一个染瘴气，能活下来算造化。”
傍晚时分，赵三刀带回食物和消息。官府画影图形通缉程启山和“同党”，各码头要道都有人盘查。
你们暂时不能露面。”赵三刀嚼着干粮说，“我在江边有个打鱼的窝棚，可以先躲一阵。”
俞静澜却摇头：“不安全。我知道一个去处，云雾山白云观，观主是我的旧交。”
夜深人静，伍昌臣因伤口发热辗转难眠。忽见俞静澜在残破的神像前摆开茶具，竟是寻常农家用的粗瓷碗和铁壶。
“睡不着？”老人头也不回地问，“过来喝茶。”
伍昌臣勉强爬起，挪到火堆旁。俞静澜用木夹从火中取出几块烧红的鹅卵石，投入铁壶中。水立刻沸腾起来，发出“嗤嗤”的声响。
“这叫‘石烹法’，古人野炊所用。”俞静澜将一把茶叶直接投入沸水中，“器具简陋，却别有意趣。”
茶汤浑浊，叶片舒展如初春嫩芽。俞静澜分了一碗给伍昌臣：“尝尝。”
出乎意料，这粗制的茶竟有山野清气，回甘绵长。俞静澜看着他的表情，微微一笑：“茶道之妙，不在器皿精粗，而在心境澄明。”他指着残缺的山神像，“你看这塑像，虽断臂缺首，反显庄严。”
伍昌臣若有所悟。月光透过破屋顶，照在老人银发上，恍若神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