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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昌臣在俞家柴房住下，每日天不亮就起来劈柴挑水，干完活便去书房外静候。俞静澜多数时候闭门不出，偶尔唤他进去，也只让旁观煮茶，不发一言。
腊月初八，一场大雪封山。俞静澜破天荒地主动召见伍昌臣，指着火炉上咕嘟作响的铁壶道：“今日教你‘听茶’。”
“听茶？”伍昌臣不解。
俞静澜取出一把造型奇特的紫砂壶，壶身细长，壶嘴弯曲如鹤颈：“此壶名‘听涛’，内有七孔，可闻茶声。”他将一撮茶叶放入壶中，注入沸水，随即闭目，将壶耳贴近右耳。
伍昌臣屏息凝视。良久，俞静澜睁眼：“此茶火候不足，杀青时早了半刻。”他将壶递给伍昌臣，“你听。”
伍昌臣学样闭目倾听。初时只闻水声咕噜，渐渐辨出茶叶舒展的细微声响，如春蚕食叶，似细雨润土。
“听出来了！”他兴奋道，“有的叶子展开得快，有的慢……”
俞静澜难得露出赞许之色：“不错。快者嫩，慢者老，需分而制之。”他取出一卷发黄的手抄本，“这是我年轻时从《茶经》残卷中辑录的‘辨种八法’，你拿去研读。”
伍昌臣双手接过，只见扉页上题着“茶性如人性，贵在相知”九个大字。正要道谢，忽听前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老仆匆匆来报：“老爷，林家小姐求见，说是找伍小哥的。”
伍昌臣心头一跳。俞静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去吧。”
林小荷披着猩红斗篷站在雪地里，鼻尖冻得通红。见到伍昌臣，她急急从怀中掏出一个绣花手帕包裹的小包：“昌臣哥，我偷听到爹和赵家人说话，他们……他们要强占你家的山地！”
伍昌臣如遭雷击：“什么时候？”
“开春就动手。”林小荷咬着嘴唇，“这是我偷偷从家里茶罐里取的种子，听说是从云南来的，耐寒……”她突然看见站在廊下的俞静澜，慌忙行礼。
俞静澜走过来，接过那包种子看了看，眼中精光一闪：“滇红种？有意思。”他对林小荷点点头，“小姑娘，进来喝杯茶再走。”
林小荷摇头：“我得赶回去，爹要发现了……”她深深看了伍昌臣一眼，转身跑进纷飞的大雪中。
伍昌臣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手中的种子袋仿佛有千斤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