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深夜,藤蔓窸窣作响。伍昌臣警觉地抓起木棍,却见俞静澜撩开藤蔓走了进来,白发在月光下如雪。
“师父!”伍昌臣惊喜交加,随即担忧道,“您怎么来了?太危险了!”
俞静澜摆摆手,从怀中取出一卷布包:“给你带了些吃的。”又拿出一个紫砂小壶,“还有这个。”
伍昌臣接过茶壶,认出是俞静澜珍爱的“听涛壶”。壶身细长,内有七孔,可闻茶声。
“情况比想象的严重。”俞静澜席地而坐,“盐茶道以整顿茶务为名,查封了咱家茶园,还抓了几个茶工审问。”
伍昌臣拳头攥紧:“小荷……林姑娘有消息吗?”
“被禁足在家。不过……”俞静澜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包,“她托人送来了这个。”
布包里包着十几粒茶籽和一方绣帕。伍昌臣展开绣帕,上面绣着“茶经”二字,针脚细密,边角还绣着一朵小小的茶花,正是他当年送的银簪样式。
“这茶籽……”俞静澜拿起一粒端详,“是滇南古茶树的种子,极为珍贵。那丫头有心了。”
伍昌臣将绣帕贴胸收好,喉头发紧:“师父,我们该怎么办?”
俞静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取出茶叶和山泉水,用“听涛壶”沏了一杯茶:“尝尝。”
茶汤清澈,香气幽远。伍昌臣品了一口,惊讶道:“是‘七香露’?可味道更醇厚了……”
“因为水。”俞静澜指向洞壁渗出的泉水,“这才是真正的山髓。我今日来,是要教你‘听茶’真谛。”
他让伍昌臣闭上眼,将“听涛壶”注满热水。茶叶在水中舒展的声音通过壶身七孔放大,如春蚕食叶,似细雨润土。
“听,这片展开得快,是嫩芽;那片慢,是老叶……”俞静澜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制茶如育人,需因材施教。”
伍昌臣全神贯注,渐渐能分辨出不同茶叶在水中舒展的细微差别。当他再次睁眼,洞外已是晨光熹微。
俞静澜留下干粮和一本手抄册子:“《茶经》辑要中有我新注的内容,用山泉水浸湿第三十六页,会有发现。”
老人离去前,回头深深看了伍昌臣一眼:“茶品如人品,越是困厄越见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