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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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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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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漫漫》连载

第十章 纠凶

七月二十五日一早,保安队就闹腾开了,收到请柬的几个人喜气洋洋地要去吃郑来武的喜酒,李震岳说他这几天有些腹痛,后泄得浑身乏力,遗憾不能去喝喜酒了,便托何留金带贺礼前去。大伙儿私下里都赞叹李震岳的大度,李震岳说,三班的队丁跟了郑来武这么长时间,他的大婚之期怎能缺席?就让大伙儿一起去热闹热闹,只是不能喝多了酒,也不许闹事,天黑前必须一人不少的归队,大伙儿听了,欢呼雀跃,相约去街上买了贺礼,相伴向水仙沟去了,临走前,李震岳把徐成良单独叫到房间,交代了一番。

吃喜酒的队丁出发后,保安队安静了不少,李震岳将孟雪峰和姜柱子唤进屋,安排了一些事,便说要回李家湾一趟,背个包袱出了门。

一群人到水仙沟不久,随着唢呐声由远及近,迎亲的队伍上了大场。郑来武头戴插了两根红色锦鸡翎子的毡帽,身着紫红色绸袍,骑着一头毛驴,逢人满脸堆笑地打着招呼,不时用干柴一样的手掩住蜡黄的脸轻声咳嗽。后面两人抬着一顶朱红色花轿,轿帘子遮得严严实实,轿子后面六名乐手卖力地吹着唢呐,人人腮帮子鼓得圆嘟嘟的,往后是长长的送亲队伍。

队伍在院门前停了下来,郑来武下了毛驴,在人群的簇拥下掀起轿帘子,众人纷纷伸长脖子向里面窥探。

郑来武娘走了过来,推开众人,在几个半大小子的头上拍了拍,笑着说:“去去去,看什么看,想看新媳妇儿,回去找你们爹给你们娶。”几个小子相互推搡着跑开了,边跑边喊:“新媳妇,顶盖头,半个沟子露外头。” 惹得人群一阵哄笑。

郑来武蹲下身子,他娘牵着新媳妇儿的手送到了郑来武背上。郑来武脸憋得发紫,豆大的汗珠顺着腮帮子往下流,吃力地往前挪着步子。除了一双粗大的手露在外面,顶着盖头的新娘子一身红裙、红褂、红裤、红袜、红鞋,尤其是那双小脚,随着郑来武行走的步子前后摇晃,旁边的几位大脚女人啧啧不已。

徐成良几个拦住了院门,急得郑来武哥长哥短地说了半天好话才放行。院中央放着一盆炭火,郑来武将媳妇儿在炭火前放了下来,缓了半天劲儿,才轻搀着媳妇儿的胳膊跨过火盆儿,缓缓走向洞房门口。几个淘气的孩子弯下腰,往盖头底下看,想看新媳妇儿的脸,始终没看清楚,新媳妇儿跨过置于洞房门槛上的马鞍进了洞房,唢呐声又响了一阵,执事郑庆吉大声喊:“开席了。”

酒席摆在大场上,一听到开席,院里院外的人都往大场上涌,郑庆吉连忙安排人手一面赶走不懂事的孩子,一面招呼送亲的新媳妇娘家人坐头道席。看着席上人狼吞虎咽,一旁的人口水直往肚子里咽,好不容易挨到娘家人吃完饭,周围人便迫不及待的上了席。

席过两道,新媳妇娘家送亲的人三五成群结队离开了,保安队一众人嚷闹着要闹洞房,有几个缠着郑来武讨要喜钱,郑来武看围上来的人多,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就磨磨蹭蹭地讨价还价,众人为了取乐,将郑庆祥和郑来文一起关进了郑来武的洞房,却将郑来武关在了门外,急得他拍着门板。徐成良笑道:“郑来武这家伙在外面烦人得很,去两个人把他捆到屋后的槐树上,看他怎么闹。”果真,有两人找了一根麦绳,连拉带推地将郑来武带到了屋后,在槐树上绑了个结实。郑来武不停的讪笑着求情,两人笑答:“你先在这里凉快凉快,过会儿再给你松绑。”说着,便返回了前院。

大家正逗着新媳妇和郑来文父子取乐子,忽然听闻大场上着了火,于是便匆匆跑了出去。大场上的麦秸积着了火,大大小小十几座麦秸积,一座挨着一座,一传二、二传三,燃起了一大片。众人慌忙找桶挑水,可水井离得远,最近的水也只有一条小路可以上下,加上天热,火势越燃越旺,整个大场红透了半边天,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一座座麦秸堆化为灰烬。

这边的火势还没扑灭,那边就从郑来武家院子里传来女人凄厉的尖叫声。郑来武被野狼掏了心。众人又匆匆返回郑来武家院子,郑来文媳妇桂花瘫坐在地上颤栗不止,沿着东厢房边狭窄的甬道走出侧门,看见新媳妇和郑来武娘坐在槐树前拍打着地面,哀嚎不止,树上捆着的郑来武耷拉着脑袋,脸色煞白,胸前血肉模糊,黑红色的血顺着衣裤在地上汇成了一堆。

众人刚出去救火,郑来武娘便悄悄地来到屋后,打算给儿子松了绑,他看见儿子侧低着头,还以为他睡着了,可走近一看,便看到了残忍的一幕,郑来武的胸口往外咕咕地流着血。郑来武娘“哇”的一声晕倒在地。郑来武嫂子桂花上茅厕时发现了,跌跌撞撞地到前院哭喊起来,才惊动了众人。

徐成良看出了这么大的事,便和何留金程小乙等人商量,带着队伍急急忙忙回黄沙街了。

李震岳是第二天傍晚才回到保安队的,刚刚回到保安队,他就听到了两个消息,一是郑来武给野狼掏了心,二是就在郑来武被掏心的当天晚上,迟黑子一伙儿土匪再次抢劫了禹河川。孙区长派人两次找李震岳未果,气得直跺脚,孟雪峰也是急得团团转,虽然平时大伙儿比较尊敬他,但这时候他的话似乎失去了效力,各班以各种借口推脱。孟雪峰让姜柱子跑了两次李家湾,均扑了空,尽管程小乙猜测李震岳可能在杨涧村,但是郑来武死后,他这个代理班长可能扶正,在这节骨眼上,自然不敢将李震岳的秘密公之于众,惹他震怒。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李震岳倒希望迟黑子多抢劫一些大户,在他看来,迟黑子一伙儿土匪只是一只迟早要宰杀的猪,他们抢劫就像猪在吃食,待这头猪养肥了,长更多的膘,再动手宰了它,岂不更多油水?他带着保安队勒索一下,那些大户不仅到处告状,而且又转嫁给那些贫农佃户,但被迟黑子抢劫,他们有什么理由以抽税的形式找穷苦人家摊派呢?只是怎么给孙区长那边一个交代?

正在商量对策,黄家药铺黄掌柜走了进来,聊了一会儿,黄掌柜问道:“李队长,在保安队每次清剿迟黑子的档口,他都会未卜先知地有所防备,难道他们真的能掐会算?就拿这次禹河川被抢劫一事说,保安队十几个人去吃郑来武喜酒,前脚刚走,迟黑子当天晚上就动手了,哪有这么寸的事?”

李震岳心里也觉得纳闷,经黄掌柜这么点拨,立马明白了。“这街上有迟黑子的眼线。”孟雪峰说。

“对,我也认为这街上有土匪的眼线。”黄掌柜斩钉截铁地说。过了一会儿,他又接着说:“可是这眼线又会是谁呢?”黄掌柜像是在自言自语。

走进区公所院子,不等李震岳分辨,孙成器便劈头盖脸的一通数落,指责他身为保安队长,未能履行好保境安民之本职,不仅自己不打招呼,四处游荡,而且放纵下属成群结队外出饮酒作乐,纪律松弛到何种地步?土匪焉能将保安队放在眼里?

尽管孙成器的话十分不中听,让李震岳心中起了怒火,但是他清楚,现在不是和孙成器翻脸的时候,他犹记得裘满壮当初和孙成器不睦的后果,临出门时,孟雪峰和黄征一再告诫他,千万不要和孙成器顶着干。李震岳垂手恭立,任由孙成器发泄满腔的愤懑始终一言不发,待他语气开始缓和起来,李震岳才张口说道:“请区长大人息怒,土匪此次扰民,震岳责无旁贷,定将知耻后勇,一举歼灭该伙土匪。”

“一举歼灭,一举歼灭,这话我都听过多少次了,耳朵都起老茧了,现在一举歼灭了吗?”孙成器问:“说说你有什么法子?”

李震岳答:“据我所知,这黄沙街上有迟黑子的眼线,人在暗,我在明,他对我们保安队的动向掌握的清清楚楚,要想以最小代价彻底清剿这伙土匪,必须挖出或者绕开眼线,才能出其不意,防止这伙儿贼逃窜。”

“眼线?你抓住了什么线索?”孙成器问道。李震岳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将这几次迟黑子一伙儿行事的疑点梳理了一遍,孙成器恍然大悟。

李震岳向孙成器建言:“区长大人,何不将仙人坪的那个王守契甲长叫来黄沙街盘问一番?仙人坪离黑鹰潭近,他应该掌握一些线索。”

孙成器摇了摇手,说:“仙人坪一带的刁民,家家户户都与土匪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找他来,能不能打探到消息先不说,回头就把咱这里的情况通报给了迟黑子。”孙成器摇了两下扇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说:“哦,对了,你刚才提到的那个王守契,在我们离开后就让迟黑子把全家都给害了。”

五年前那次剿匪,由于征集各保壮丁耗了些时日,迟黑子早几天便得到了风声,提前转移了财产桃之夭夭。迟黑子原本想瞅准机会打孙成器一个措手不及,最好能擒了孙成器,然后与区公所立个君子协定,谁知孙成器带了两百多人,他们便不敢贸然下手。就在他找不出对方破绽的时候,孙成器却给他送上了门。听消息说,孙成器打发各保壮丁返回,身边仅留了十几名队丁,如果能抓住孙成器,再灭了李震岳,必定声威大震。王守契竟然给孙成器通信,差点来个里应外合,把他给包了饺子。孙成器走后,回到黑鹰潭的迟黑子,没有忘记找王守契的麻烦,必须杀一儆百。他把王守契吊在院外的枣树上,让人拿皮鞭狠狠地抽了一个多时辰,打得遍体鳞伤,当晚便咽了气。王守契的女儿还被迟黑子虏上了山,后来王守契的兄弟和大儿子进山打猎时失足双双掉下了悬崖,他老婆哭瞎了眼,没两年便死了,据说只剩下一个有腿疾的儿子不知所踪。

回到保安队,李震岳反复琢磨孙成器的话,他又想起去年腊月在米家点心店听米掌柜提起过,说烧饼铺的王瘸子就是仙人坪人。仙人坪、王姓、瘸子,几条信息串起来,李震岳怀疑这个奸细可能就是王瘸子。李震岳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个迟黑子的线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没有一点察觉。在孙成器跟前,他就有所怀疑,之所以没有说出来,是因为他始终有个疑惑——如果这个王瘸子就是王守契的小儿子,按理说迟黑子害得他家破人亡,应该与迟黑子有血海深仇才对,怎么会反过来帮迟黑子呢?这样做不等于认贼作父吗?难道线人另有其人?李震岳打发人喊来何老拐。何老拐早年干过贩卖人口的勾当,有一次在拐卖人家孩子时被逮个正着,被打折了腿,伤好了以后走路拄着拐棍,一瘸一拐的把原来的名字给撇下了,人见了以后都以“何老拐”称呼。何老拐对黄沙区这上上下下几十里知名知姓人家情况掌握的比较准,李震岳自然想起了他。

何老拐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不敢正眼看李震岳。李震岳看了何老拐一眼,突然想起了二舅家的女儿,心想不知有多少小孩儿被这种人害得骨肉分离,就像一棵小树苗,被人硬生生的从生长的土地上拔走,随手插在其他任何地方,从此便绝不可能再回到生养的土地,于是对何老拐更加没有了好感,厉声问:“何老拐,磨沟柯茂英家的小女儿是不是你拐走的?”

何老拐听闻,吓得跪倒在地,连忙说:“我何老拐年轻时确实做过一些缺德事,可都不是在黄沙做的呀,只是从外面拐过几个人来黄沙,从来没有把黄沙一个人拐出去过。”捣了两下头,何老拐接着说:“我现在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人,可没做过什么坏事啊。”

李震岳摆了摆手,何老拐便不再言语。过了片刻,李震岳问:“何老拐,你给我把黄沙街几十家大大小小的店铺捋一遍,要是有一句假话,小心老子抽了你的舌头。”

何老拐连忙说:“不敢不敢,哪能骗您呢?我就从北门往南,挨家挨户给您说说。进北门的铁匠铺胡家在铁牛川,人老几辈都是打铁的,对面的棺材铺是丰禾塬畔赵木匠开的门店,后来,孙区长认为一个棺材铺子守在北门口不吉利,就给关了,刚开始的时候还卖些桌椅板凳啥的,两三年前彻底关了门店,搬回家去了,由于原来开过棺材铺子,买卖人都不盘他家门店,便一直空着。”

“我是问这街上有没有反常的人事?”何老拐这样不知说到猴年马月,李震岳便打断了他的话。

“要说有也有,南头开窑子的老鸨,据说真正的后台是县城的蔡议长,还有黄家药铺的黄掌柜和‘赤匪’关系不清不楚的,据说┅┅”听到这里,李震岳更加不耐烦了,大声喝断了何老拐。何老拐一头雾水,紧张地望着李震岳,再也不敢吱声了,李震岳见状,问道:“不要给我说一些无凭无据的事,我就问你,这街上有谁能和迟黑子接上头?”

何老拐盯着李震岳看了一会,眼睛骨碌骨碌的转着,说:“要说这街上能和迟黑子接上头的,怕非王瘸子莫属了。”

“‘通匪’可是要杀头的死罪,”听何老拐这样说,李震岳唬道:“你不会和王瘸子有什么深仇大恨吧?这样诬陷王瘸子,可是要把他往死路上逼啊。”

何老拐连忙解释道:“我咋能陷害人,既然您问起来了,我只能将我的猜测给您唠叨唠叨。”

何老拐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阵,李震岳反倒失去了兴趣,假如真是王瘸子,他为什么这么做?他一个瘸子如何做到来去自如的为迟黑子报信?李震岳百思不得其解。

“我听说王瘸子一家是被迟黑子害得家破人亡,但迟黑子曾告诉王瘸子,江湖规矩,冤有头债有主,是孙成器和保安队逼着王守契干不仁不义的事在先,他寻王守契报仇雪恨在后,这帐应记在孙成器和保安队头上。”何老拐咽了口唾沫,接着说:“据说王瘸子曾在父母坟头发誓,一定要血债血尝,随后却上了黑鹰潭,还向迟黑子纳了投名状,不过这些都是传闻而已。”

李震岳心头一惊:这世上还真有认贼作父的人也未可知,与其在这里瞎琢磨,还不如直接会一会王瘸子。李震岳将他的想法告诉徐成良,想让徐成良前去试探一番,徐成良却给他反映了另一个情况。

郑来武结婚那一天,酒桌上听郑来文聊起过,说方兔兔是吃了从王瘸子那里买来的烧饼后被毒死的,幕后主使就是李震岳,当时他以为是郑来文酒后胡说,便没往心里去,再加上郑来武被掏心的事,他把这茬给忘了,如今这么说,这个王瘸子可真有很大的嫌疑,方兔兔的毒是他下的无疑。

徐成良和其他两个人来到王瘸子的烧饼铺,王瘸子连忙问:“要吃馅饼还是肉饼?都是刚出炉的。”

“不敢吃,我怕被毒死。”徐成良恶狠狠的说。

王瘸子脸色陡变,脸上的肉扭曲着,整个人更加丑陋恐怖。他顿了顿,说:“徐班长可不敢开这种玩笑,我在这里做了三四年生意,这话要是传出去,你让我这生意可怎么做?”

徐成良顺手抓起锅铲,隔着鏊抵住王瘸子前胸,厉声道:“你他娘的少给老子装糊涂,说,你为什么弄死方兔兔?”

王瘸子一下子慌了神,急忙道:“方兔兔,咋了?我就说好些天没看到他了,还欠我十几个烧饼钱呢。”

见王瘸子不认账,徐成良三人进了烧饼铺。铺子前半间是专门打烧饼的,堆放了面粉、案板、瓦盆等器具,后半间摆着一张床铺,对面是一个木柜,墙角里堆着两筐木炭,黄泥抹的墙上用炭歪歪扭扭的写下了一行字——“君子XX十年不晚”,中间两个字脱落了,“晚”字也被写成了“目”字旁。徐成良问:“谁写的?”

王瘸子慌忙说:“我盘下这个店面,这墙上就有这几个字,你瞧我,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哪还能写出字来?”

店铺后头有个小门,出去通往后院,与米家点心店后院连在一起,南北两边的廊房也住了几户人。徐成良在屋里搜了半晌,没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正准备离去,孙大膀在身后喊:“这是什么?”只见孙大膀从墙的缝隙里扯出一小包东西,打开一看,竟是白色粉末状东西。

“这屋里常闹耗子,上次挡了一个货郎,给配的耗子药。”王瘸子不安地说。

“走,跟我到保安队走一趟。”徐成良採起王瘸子的领口,不由分说地将王瘸子往外拉,王瘸子的腿早已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李震岳让孙大膀带着那一包白色粉末找黄掌柜辨别,黄掌柜看了半天,说那是一包砒霜,这东西在县城的大药铺才能买得到,小货郎根本不会有这种东西。

徐成良用两根麻绳扎紧王瘸子的两根大拇指,将他吊在马厩的横梁上,仅脚尖能够勉强着地,疼得王瘸子服软求饶。徐成良觉得不过瘾,让人到王瘸子的烧饼铺里夹了盆炭火,放在王瘸子不远处。七月炎热的天气,王瘸子猛出了一身汗之后脸色发白,嘴唇干裂,眼睛耷拉着了无生气,两根大拇指肿得像两根紫薯。尽管这样,王瘸子还是一口咬定那包砒霜是从货郎那里买来的老鼠药,肖顺子走过来,附在徐成良耳边说了几句,徐成良会意的笑了,对孙大膀说:“抓只猫来,我要让这狗杂种变成太监,看他嘴还硬不硬。”

不大一会儿,孙大膀抓着一只黄褐色的半大雄猫过来。猫看着几个陌生人,惊恐的瞪着眼睛,“喵呜∽喵呜∽”的叫着。肖顺子帮着一起将王瘸子的裤管从膝盖处扎了起来,解开他的裤腰带,将小猫塞进了王瘸子的裤裆,又绑起了裤腰带。猫先是掉进王瘸子右边的裤管里不再动弹,只是“喵呜∽喵呜∽”的叫,徐成良捡起一根枝条,对准猫的部位,狠狠地抽了下去,猫疼得在王瘸子的裤裆里上下乱窜,发出怒叫,王瘸子跟着痛苦地扭动着身子,看的几人哈哈大笑。肖顺子夺过枝条,又对着猫狠狠的抽了几下,猫蹿得更凶了,鲜红的血顺着膝盖处的裤管渗了出来,王瘸子终于熬不住了,嘴也开始松动了。

五年前,迟黑子打死了王守契,又掠走了他的女儿,王瘸子的哥哥王笃实曾找过孙成器和裘满壮,让孙成器给他爹讨个公道,想法救回他妹子。孙成器那时正在气头上,不但无动于衷,还冷嘲热讽说王守契暗通迟匪,死有余辜。回到家里,王笃实说给娘和弟弟,他娘气得当即吐血,王瘸子大骂迟黑子该死,孙成器和裘满壮更该死,后来,哥哥摔死在悬崖上,他娘哭瞎了眼,天天念念叨叨的要见女儿,王瘸子心疼他娘,带着几分恐惧,一瘸一拐的上了黑鹰潭。迟黑子对他姐还不错,但毕竟是杀父仇人,他姐哭着告诉王瘸子,哥哥和小叔也是让迟黑子的人给害死的,为的是防止他们报仇。姐姐说,她要让迟黑子断子绝孙,迟黑子休想让她生个一男半女,她也已经打掉了几个孩子。姐姐还说,他现在是王家唯一的苗,要给王家留下个根。王瘸子自幼行动不便,都是姐姐帮着她,她也和姐姐最亲,听姐姐这样讲,他心想,姐姐能忍受屈辱,以这种极端的方式报仇,自己一个男子汉,虽有疾在身,但也不应该逃避。那次,他哭着离开了黑鹰潭,直到有了一个复仇的计划后,再次上黑鹰潭,假意向迟黑子屈服,迟黑子资助他拜师学艺,并盘下了这间门店。

“这药是迟黑子派人送来的。”王瘸子有气无力地说。

“迟黑子为什么给你这砒霜?想害谁?”徐成良问。

“迟黑子早就和裘满壮结了孽,一直想弄死裘满壮,以前裘满壮有权有势,我不敢下手,现在终于敢下手了,可惜那龟孙命大,倒糟蹋了我的药。”王瘸子知道李震岳和裘满壮不对付,便故意这么说,其实他想弄死裘满壮,再嫁祸给李震岳,让李震岳背锅,这些他自然不会说出来。

“迟黑子害得你家破人亡,你为何要帮他?”肖顺子问。

“他害得我家破人亡,我早已恨死他了,但我姐在人家手上啊。”王瘸子说。

“什么人给你送信的?”徐成良接着问。

王瘸子支支吾吾地说:“那人……那人我也不认识……”

徐成良又对着猫抽了一枝条,猫在王瘸子裤裆里抓了起来,疼的王瘸子急忙说:“是付黑炭,付黑炭。”又拉着哭腔说:“我知道的都说了,求求您放了我吧。”

“放了你?”徐成良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凭通匪这一条,你死罪难逃。”

“我也是被逼得没有别的办法,”王瘸子哭诉:“话说回来,我可从没干过对李队长不利的事情啊。”

“放了他吧。”从隔壁屋里传来李震岳的声音。

当晚,李震岳带着十几个人悄悄地摸进了后山,将付黑炭一家男女老少一个不少的逮个正着,天明前,他们绑了付黑炭的媳妇儿和一对儿女返回了保安队,只留下付黑炭和他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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