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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行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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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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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窗之乡》连载

第二十章 党建星火耀长空

第五章 乱象丛生呼唤规范

21.党建星火耀长空

九十年代末的上海七宝镇与龙柏新村,空气中天天弥漫着铝合金切割刺耳的嘶鸣和玻璃碎裂的脆响,浓烈得呛人。青石板路两旁,龙柏新村临街那些逼仄得几乎转不开身的店面,鳞次栉比,挤满了我们安义老乡开的铝合金门窗铺子和玻璃店。切割机喷溅的火星,在昏暗油腻的铺子里明明灭灭,像垂死挣扎的萤火;废弃的玻璃碎片在墙角巷尾堆成小山,阳光一照,折射出无数冰冷杂乱的光斑,扎得人眼疼。这片看似人声鼎沸、生意兴隆的“门窗江湖”,水面之下却暗流汹涌,盘踞着令人窒息的险滩与礁石,压得人喘不过气。

以安义县城八十年代“老八大金刚”之一自居的老熊,其家族势力如同深植的藤蔓,根须早已虬结进七宝镇的土壤。五年前,他们便嗅准了这里的商机,从老家呼朋引伴,拉来三亲六戚,打着“熊氏宗亲”的旗号,精心编织起一张无形却坚韧无比的关系巨网。短短几年,竟如巨鲸吸水,垄断了七宝镇七成以上的玻璃命脉。老熊的玻璃店,雄踞街口黄金地段,气焰嚣张得刺眼。店门前,各色玻璃板材常年堆积如山,像炫耀武力的碉堡,霸道地遮挡了半条街的阳光,留下一片冰冷的阴影。若有新客户胆敢踏入别家店铺询价,熊家豢养的“眼线”便会如鬼魅般贴上来,阴恻恻的声音裹着寒气:“外地的玻璃?哼,怕是运不进七宝镇的地界!都是安义人,胳膊肘要往里拐,吃里扒外的事做不得!”客户们往往瞬间脸色煞白,敢怒不敢言——就在去年,一家试图从外地进货的店铺,半夜便被砸得稀烂,满地狼藉的玻璃碴子,在晨曦中闪着残忍的寒光,成了无声的血色警告。

更让我们安义同乡切齿痛恨的,是老熊家赤裸裸的“抽血”定价。普通的5mm白玻,市价不过每平方十二三元,到了熊家手里,硬生生被抬到十六元的天价!若有人稍露不满,老熊的儿子熊钢——那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看人时眼白多过眼黑的汉子——便会晃着肌肉虬结的胳膊,乜斜着眼,从牙缝里挤出毒蛇般的冷笑:“嫌贵?有种别用玻璃啊!滚回老家种红薯去!”一次酒酣耳热之际,老熊曾醉醺醺地向亲信吐露心声,浑浊的眼珠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霸道:“上海滩,遍地是黄金!可这金子,得按我们熊家的规矩,一锭一锭地捡!”那话里的寒意,渗进了每一个想在这片江湖立足的安义人心底。

我的“三优铝合金门窗店”,就在这样一个阴霾密布、细雨霏霏的日子里,悄然开张了。 店面不足十平米,蜗居在街角,简陋得近乎寒酸。水泥地面还泛着潮气,墙壁也只草草刷了层白灰。然而,我这个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出来的退伍兵,硬是把这小天地收拾得一丝不苟,纤尘不染。工具器械摆放得像等待检阅的士兵,切割台擦得锃亮。最引人注目的,是我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工装左胸上,端端正正别着两枚徽章:一枚是闪亮的毛主席像章,一枚是鲜红的党员徽章。店内最显眼的墙壁上,挂着我亲手书写、墨迹犹新的对联:“诚信立身党员本色,匠心铸业军人担当”。彼时,这条街上的商户们,或已被压榨得麻木,或蜷缩在熊家的阴影下瑟瑟发抖,无人能料到,这间不起眼的小店和我这个沉默得像块石头的老兵,即将成为刺破这片垄断铁幕的第一道惊雷。

矛盾的火药桶,在1997年那个料峭的初春被点燃。我费尽心力,好不容易才接下了一单浦东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工程。这对刚起步的小店,是笔关乎生死的大单。材料、工人、工期,反复核算,万事俱备,偏偏卡死在了老熊家供应的玻璃上——交货日期一拖再拖,电话打过去,那边永远是敷衍的腔调。眼看工期一天天逼近,违约金像悬在头顶的铡刀,我强压着胸腔里翻腾的怒火,亲自上门交涉。熊钢叼着烟,斜倚在堆满玻璃的店门口,像看一只误入领地的虫子,漫不经心地吐着烟圈:“玻璃?码头上有的是,都在那儿躺着晒太阳呢!不过嘛……”他拖长了油腻的音调,眼中闪着狡黠而残忍的光,“先把去年欠老子的仓储费结清喽!”我心头猛地一沉,像被冰水浇透。立刻回去翻查所有的账目票据,一笔笔核对,哪里有什么仓储费?这分明是老熊仗势欺人,凭空捏造的“买路钱”!再次找他理论时,熊钢那点虚伪的耐心彻底耗尽,脸上横肉一抖,猛地抄起手边一根沉重的管钳,狞笑着,狠狠砸向我店里精心陈列的铝合金门窗样品柜!

“哗啦——!!!”

刺耳的爆裂声如同惊雷炸响!精美的样品瞬间化为满地狰狞扭曲的碎片和齑粉,飞溅的玻璃碴如同冰冷的刀片,擦过我的脸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刺痛。铝合金框架扭曲变形,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熊钢得意地狂笑,像得胜的土匪,扬长而去,留下满店狼藉和我心头滴血的愤怒与屈辱。指关节捏得发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我盯着那堆废墟,军人的血性和党员的尊严在胸腔里猛烈冲撞。

真正的决战导火索,在三个月后被熊钢亲手点燃。我不愿再受熊家掣肘,把心一横,几经周折,甚至抵押了老家的房子,终于从邻近省份一家江苏人开的玻璃厂,调来了两车价格公道、质量优良的玻璃。这是破釜沉舟的一搏。车队风尘仆仆,刚在我店门口停稳,轮胎的尘土还未落定,熊钢就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带着一群手持棍棒、面目狰狞的喽啰,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他二话不说,抡起手中的铁棍,照着领头货车的挡风玻璃就狠砸下去!

“砰!哗啦——!!!”

整块玻璃应声粉碎,蛛网般的裂痕瞬间爬满视野,司机吓得面无人色,瘫在座位上。熊钢用沾着玻璃渣的铁棍指着闻讯冲出来的我,唾沫横飞,声嘶力竭地咆哮:“姓刘的!敢坏七宝镇安义人的规矩?老子今天就叫你知道,这地盘,谁说了算!这碗饭,该怎么吃!”消息像野火燎原,瞬间在街上传开。闻讯赶来的员工和老乡们挤满了我的小店,人人义愤填膺,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中喷着火。我站在人群前,脸色铁青,额角青筋如蚯蚓般暴起,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怒火几乎要冲破天灵盖!但就在失控的边缘,我猛地转身,没有冲向门外那群豺狼,而是快步走到角落的保险柜前,用微微颤抖却异常坚定的手,取出了一本红彤彤的《中国共产党章程》。我默默地翻到“党的纪律”一章,就着店内昏黄却温暖的灯光,一字一句,无比清晰、无比认真地读了起来:

“……党的纪律是党的各级组织和全体党员必须遵守的行为规则……坚持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执纪必严、违纪必究……”

那沉稳而专注的姿态,那每一个字落地有声的诵读,像一尊沉默却岿然不动的礁石,瞬间压住了店内汹涌澎湃、几乎要爆裂的怒火。一股无形的、庄严的力量,随着我的声音,在小小的店铺里弥漫开来,注入每一个人的心底。躁动的人群奇迹般地安静了,只有我诵读党章的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洪亮,如同定海的神针。

冲突,在那个血色弥漫的夜晚骤然升级到了顶点。熊钢带着更多打手,如凶神恶煞般再次冲进我的店内,见东西就砸,疯狂的破坏欲在他们扭曲的脸上燃烧。年轻的员工黄小桂,那个平时沉默寡言、瘦弱却骨子里透着倔强的小伙子,为了保护店里最核心的资产——那台维系着十几口人饭碗的切割机,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死死护住机器。

“滚开!找死!”熊钢狞笑着,眼中凶光毕露,手中的铁棍带着撕裂空气的风声,狠狠砸下!

“噗!”

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铁棍结结实实砸在黄小桂的额角!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奔涌而出,染红了他半边年轻的脸颊,又滴滴答答,落在他怀中紧紧抱着的、那本摊开的《党员学习笔记本》上。刺目的猩红在洁白的纸页上迅速洇开,像一朵残酷绽放的花。我猛地抬起头,视线正好撞见熊钢一只脚踏在沾满黄小桂鲜血的切割机冰冷机身上,睥睨着满屋惊怒交加的人群,狂妄地叫嚣,声音刺破屋顶:

“在老子面前,是龙,你得给老子盘着!是虎,你也得给老子卧着!七宝镇,姓熊!”

退伍军人的血性,共产党员的尊严,在这一刻,被这践踏同志、藐视法律的暴行彻底点燃!压抑已久的怒火如同积蓄万年的火山,轰然喷发!我眼中寒光爆射,不退反进!在熊钢的铁棍再次抡下的瞬间,我侧身,动作快如闪电,精准地避开那致命的一击!左手如铁钳般瞬间扣死对方持棍的手腕,右手顺势闪电般托住其肘关节向上猛挫!同时,右膝如同蓄满力量的攻城槌,带着破风之声,狠狠顶向熊钢毫无防备、空门大开的肋下!

“呃啊——咔嚓!”

整套动作快如电光石火,干净利落,正是我在军营千锤百炼的擒拿格斗术!熊钢只觉得手腕剧痛欲裂,肋骨处传来清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裂脆响!钻心刺骨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庞大的身躯如同被瞬间抽掉了所有骨头的麻袋,“噗通”一声重重瘫倒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手中的铁棍“哐当”一声滚落一旁,发出刺耳的噪音。我居高临下,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刺向地上蜷缩呻吟、满脸惊恐与难以置信的熊钢。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穿透一切喧嚣的凛冽威严,清晰地响彻在死寂的店铺里,每一个字都像砸下的重锤:

“听着!这是共产党的天下!是讲法律、讲规矩、讲诚信的地方!容不得你们这些旧社会的袍哥、恶霸无法无天,为非作歹!”

剧痛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攫住了熊钢。他挣扎着想爬起来,捂着剧痛的肋骨,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冷汗瞬间布满额头。他一边踉跄着,如同丧家之犬般惊恐地向店外鼠窜,一边色厉内荏地回头嘶吼,声音因为剧痛和恐惧而扭曲变调:

“刘……刘放!你……你给老子等着!明天!老子明天就带人来抄了你的店!让你在龙柏新村彻底消失!”

当夜子时,七宝镇沉睡在浓重的黑暗里,万籁俱寂。唯有老熊那家平日里不可一世的玻璃店外,一片火把通明!熊熊燃烧的火焰跳跃着,噼啪作响,驱散了街角深沉的黑暗,也映照着三十余张坚毅、愤怒、不再有丝毫畏惧的面孔。我挺拔如松,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左胸那枚党员徽章在跳跃的火光下,折射出无比夺目、无比神圣的金红色光芒,像一颗跳动的心脏。我身后,是闻讯自发、星夜集结而来的党员商户们:有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脸上带着弹片伤痕、目光如炬的老兵;有刚刚转正、热血沸腾、拳头紧握的年轻党员;更多的是饱受熊家欺压多年、此刻终于挺直了腰杆、眼中燃烧着希望的安义同乡。他们肩并着肩,像一道用血肉和信念铸成的钢铁长城,将熊家的店铺围得水泄不通。老熊惊恐地躲在紧闭的卷帘门后,气急败坏地嘶吼,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尖锐变调,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

“刘放!你……你个小崽子!老子在江湖上混的时候,你他妈的还没出生呢!有种你进来!”

回应他的,不是谩骂,不是威胁,而是三十余人汇聚成的一股排山倒海的洪流,整齐划一,声震夜空,直冲云霄:

“我们是——共产党员!”

这声音,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七宝镇沉寂的夜空,宣告着一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与规则,宣告着一个旧时代的终结!

乡贤杜康,一位在安义德高望重、堂堂正正的老党员,闻讯连夜从老家风尘仆仆赶到七宝镇。当他推开熊家玻璃店二楼那间弥漫着烟味和紧张空气的房门时,屋内已坐了二十余人,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老熊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强撑着坐在主位上。我端坐在他对面,神色平静如水,眼神却坚定如磐石。我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一层层打开,将那枚染着黄小桂鲜血、已被我亲手擦拭干净的党员徽章,郑重地、一丝不苟地摆放在茶几的正中央。鲜红的底色上,那抹暗红的血痕触目惊心,无声地诉说着暴行。我身后的墙壁上,连夜赶制出来的两块展板在灯光下格外醒目:一块是《中共一大代表生平》,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面孔,目光如炬,仿佛穿透时空注视着屋内;另一块是《井冈山斗争时期的经济政策》,字迹清晰,力透纸背。杜康的到来,让老熊紧绷的神经猛地一跳,眼神闪烁不定。

“老熊叔,”我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像投入深潭的石子,第一句话就让全场愕然,连杜康都投来惊讶的目光,“1927年,毛泽东同志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里是怎么评价农民运动的?他说:‘痞子运动’好得很!”我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扫过老熊那张因惊愕而扭曲的脸,“今天,我们不是痞子,但我们要革的,就是你们这种垄断市场、欺行霸市、鱼肉乡里的‘新土豪’的命!要革掉这无法无天的‘江湖规矩’的命!”老熊气得浑身发抖,像被戳中了肺管子,猛地一拍桌子就要发作。

“啪!”

一声更响亮的拍击!一身正气、怒发冲冠的杜康,此刻猛地站起身,因激动而颤抖的手指,直直指向展板上李大钊先生那儒雅而目光坚定的照片,声音哽咽,带着穿透历史的悲愤:

“守常先生!您在天之灵看看啊!当年您为了劳工的权益奔走呼号,流尽最后一滴血!铁肩担道义!可今天……今天我们的同乡,却在上海滩,用您当年豁出性命去反对的那一套封建恶霸的手段,欺负自己的骨肉乡亲!这……这良心何在啊?!天理何在啊?!”杜康泪流满面,字字泣血,像一把千钧重锤,狠狠砸在在场每一个安义人的心上,更让老熊如坐针毡,嚣张气焰瞬间萎靡下去,颓然地缩在椅子里,不敢直视那照片上炯炯的目光。

这场艰难的调解,从深夜持续到东方既白,窗外的天色由墨黑转为鱼肚白。我不仅有一腔孤勇热血,更有缜密的策略和周全的准备。我如同一位沉稳的战场指挥官,在谈判陷入僵局的关键时刻,抛出了三份早已准备好的、极具分量的“文件”,每一份都直击要害:

第一份,是厚厚一叠闵行区工商局关于熊家玻璃店恶意垄断、价格欺诈、强买强卖的投诉记录副本,铁证如山,触目惊心;

第二份,是盖着鲜红印章的安义驻沪同乡会数十位有头有脸、德高望重人物的联名信,痛陈熊家恶行对全体在上海打拼的安义人声誉的严重败坏,强烈要求清理门户,严惩不贷;

最后一份,竟是一份复印件——老熊老家亲侄子不久前郑重递交的入党申请书!我指着申请书上一行工整有力、饱含热忱的字迹——“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向身边的优秀党员学习,为人民服务……”声音陡然提高,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黎明:

“老熊叔!你好好看看!你亲侄子,你血脉相连的后辈写的是什么?!他要向优秀党员学习!要为人民服务!可你这个当叔的,你在干什么?!你在败坏党的名声!你在给咱们安义人脸上抹黑!抹屎!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你侄子这份滚烫的心吗?!你让他以后,怎么在党旗下抬起头做人?!”我的话,像一记记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力的重锤,带着无可辩驳的事实力量和穿透灵魂的拷问,终于彻底击溃了老熊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他颓然瘫坐在宽大的椅子上,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脸色灰败如土,眼神涣散,瞬间苍老了十岁,连捂胸口的手都无力地垂了下来。

凌晨四点,熹微的晨光终于穿透薄雾,透过窗户,给屋内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希望。一份沉甸甸的协议最终在晨光中达成:

熊家及其依附势力,必须彻底、无条件退出七宝镇玻璃经营行业;

七宝镇成立由党员骨干和诚信商户共同组成的“建材价格监督小组”,所有建材(特别是玻璃、铝材)价格必须公开透明,明码标价,上墙公示,接受所有商户和客户的监督;

共同制定并签署《七宝镇安义同乡诚信经营公约》。

当我和老熊在协议上签下名字,落下最后一笔时,一直默默旁观的党员商户蔡元刚,这位经历过计划经济时代风浪的同志,忍不住激动地拍案而起,老泪纵横:“好啊!好啊!刘放,你这真是把咱们党‘支部建在连上’的光荣传统,实实在在地搬到咱们安义人的生意场上来了!这才是咱们共产党员该有的样子!该担的担子!”

不久,来自江西安义县委组织部的正式批复文件,跨越千里,抵达上海。安义县在外人员流动党员党支部,在龙柏新村举行了简朴而庄严的挂牌仪式。就在同一天,仿佛一声无声的号令,上海二十三家安义人经营的铝合金门窗加工店门前,同时挂出了醒目的、鲜红底色的“党员示范岗”标牌。那鲜艳的红色,如同骤然点燃的燎原星火,瞬间点亮了曾经阴霾密布的“门窗江湖”。曾经被熊钢砸过店、敢怒不敢言的安义老乡,逢人便情不自禁地竖起粗糙的大拇指,由衷地赞叹,声音里充满了扬眉吐气的自豪:“党员调解队,讲道理,有力量,硬气!比上法院还管用!刘放,是这个!”那高高翘起的大拇指,是信任,是敬意,更是新生的希望。

变化,在无声的浸润中悄然生长,像春雨滋润干涸的土地。由党支部牵头制定、凝聚了全体党员和诚信商户共识的《七宝镇安义同乡诚信经营公约》,被端端正正地张贴在上海无数家安义人铝合金门窗店铺最显眼的位置,白纸黑字,红章醒目,成为大家共同遵守、互相监督的金科玉律。每月15日的组织生活会,成了雷打不动的“充电日”和“连心桥”。我常常精心挑选《大决战》等影片的片段播放:

“同志们,看看!看看淮海战役那百万老百姓推出来的小推车!没有群众真心实意的支持,哪有什么胜利可言!今天,咱们安义党员,就是推动咱们这个产业升级、走向更广阔天地的小推车!咱们得推得稳,推得正,推得方向对头,推得大家都受益!诚信就是车轮子,技术就是车架子,党员就是那推车的人!”铿锵有力的话语,点燃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眼睛和心。大家热烈讨论技术改进、分享客户信息、协调订单困难,小店里充满了久违的生机与力量。

2003年,非典的阴霾如同巨大的黑翼笼罩上海,恐慌弥漫,街巷肃杀,经济几近停滞。铝合金门窗行业首当其冲,订单锐减,物流受阻,工厂停工。风雨飘摇之际,正是我带领的党员突击队,不顾个人安危,戴着厚厚的口罩,骑着自行车或步行,日夜奔走于焦虑的客户、停工待料的工厂、停滞的物流站点之间。电话打不通就上门,一遍遍沟通协调,想方设法打通堵点,硬生生保住了七宝镇和龙柏新村近70%的铝合金门窗加工业务订单,为在绝望边缘挣扎的乡亲们,在至暗时刻撑起了一片生存的天空。口罩遮住了面容,却遮不住胸前的党员徽章和眼中的坚定。那些日子,汗水浸透了口罩,自行车胎磨薄了一层,但看到乡亲们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看到机器重新发出轰鸣,我觉得一切都值了。

非典的阴霾终于散去,七宝镇和龙柏新村恢复了往日的烟火气与人气。漫步在熟悉的青石板路上,安义老乡们茶余饭后的闲谈里,总少不了那句带着由衷自豪的感叹:“当年啊,要不是刘放领着党员们打了那一场硬仗,破了熊家的死局,立下了诚信的规矩,打出了咱安义人真正的精气神和抱团的劲儿,哪能有今天这样的好光景!能在这种大风浪里挺过来!”而在黄浦江对岸,高耸入云、象征着现代中国的浦东环球金融中心,那光洁如镜、映照着蓝天白云的玻璃幕墙上,一行用特殊工艺蚀刻的、并不十分显眼的小字,总在清晨第一缕或黄昏最后一抹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温暖而无比坚定的光芒——“安义制造·党员示范工程”。这行小字,如同镶嵌在摩天巨楼肌理里的勋章,无声却有力地诉说着一个来自江西小县城的群体,用汗水、信念和共产党人的担当,在上海滩、在中国改革开放的大潮中,书写的奋斗史诗与无上荣光。

从“拳头定规矩”的野蛮江湖乱象,到“党旗指方向”的规范产业新局,七宝镇与龙柏新村走过的那跌宕起伏的十年,正是中国万千民营经济在党的坚强领导和政策阳光沐浴下,历经风雨洗礼、破茧成蝶、走向成熟的一个生动缩影。党的十八大以后,当“一带一路”的浩荡春风,带着前所未有的机遇与挑战拂过黄浦江面,那些闪耀在世界各地摩天大楼里的“安义制造”的铝合金门窗,那流畅的线条、精湛的工艺、可靠的品质,仿佛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颠扑不破的永恒真理:

党建星火点燃处,江湖终成通天路。

这星火,由对党的忠诚信念点燃,靠共产党人舍我其谁的担当传递,最终必将汇聚成磅礴力量,照亮产业振兴、共同富裕的康庄大道。而我,这个永不褪色的退伍兵、这个永远在线的共产党员,正是这燎原星火中,最坚定、最炽热的那一簇。我的门窗小店,早已不是起点,而是无数安义门窗人走向世界的跳板;我手中的笔,也早已是宣传安义门窗走向全国、走向世界的武器;我胸前的党员徽章,是我一生的骄傲,也是我劈开一切荆棘、守护这片星火不灭的永恒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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