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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锁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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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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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边缘》连载

第九十七章

喜欢与欣赏是没有国界的。此刻,皮浪望着王微安的这张年轻的、极具东方特色的脸,以及点缀在这张脸上的那双纯澈而深沉、美丽而聪慧的眼睛,他由衷地喜欢、欣赏这个姑娘。皮浪深知坐在他对面的这两个年轻人是中国的未来与希望。中国,这个伟大的国家,现在之所以能骄傲地屹立在世界之巅,就因为有他们这样的年轻人,他们在孜孜以求地获得学识、塑造自我的过程中,也在塑造他们的国家,他们既是国家的骄傲,也是国家的尊严与脸面。

皮浪既是一位有造诣的学者,也是一位从教多年的教授,他在心理学领域造诣精深。正如皮浪自己所说,他曾经是李白甫的老师。多年前,李白甫在维也纳大学学习,而皮浪在维也纳大学任教。那时就像弗洛伊德跟随沙可学习,巴菲特跟随格雷厄姆学习一样,李白甫也跟随皮浪学习。正如后来弗洛伊德的成就远超沙可,巴菲特的成就远超格雷厄姆一样,李白甫踩着老师的肩膀正逐渐向巨人的形象靠近。很快,李白甫成为维也纳大学的年轻讲师,而皮浪离开维也纳大学,应邀来到哈佛大学一方面做学术研究,一方面任博士生导师。几年后,李白甫因为他的学术论著《对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的阐释、分析和批判》一举成名,让他在心理学界有了自己独一无二的地位。皮浪为自己的这位优秀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学生感到由衷地高兴。

雨果与托尔斯泰心目中的英雄拿破仑有言: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而对于学生来说,没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抱负也不是好学生。对于皮浪来说,他希望自己的每一位学生都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李白甫后来之所以也来哈佛大学任教了,主要是因为皮浪的一再邀约。

“来吧,你在维也纳待了多年,来美国看看。”在一封电子邮件中,皮浪这样写道,“不是美国需要你,是世界人民需要你。弗洛伊德当时创立了精神分析学理论,不单单是为了奥地利人民服务的,而是为了全世界的每一个公民能有一个健全的、健康的心理,以便过一种理想的、幸福的生活。你的国家虽然很强大,很富有,你的国家虽然有清华与北大这样的优秀的学府,但是不可否认,现在美国是超级大国,也是超级强国,美国的哈佛大学是首屈一指的全世界最一流的大学,你应该来这里一方面传授你的学识,一方面汲取它的精华。任何一个国家的强大都是有原因的,任何一座学府能在全世界的学府丛林里首屈一指也是有原因的,我们需要看到这些背后的原因,学习其精髓,然后把它拿过来,为己所用。”

最终使李白甫决定来美国定居且任教的,不是妻子的一再请求,也不是哈佛大学以校方的名义的一再邀请,而是皮浪的这封电子邮件,尤其是这封邮件的最后那句话,‘任何一个国家的强大都是有原因的,任何一座学府能在全世界的学府丛林里首屈一指也是有原因的,我们需要看到这些背后的原因,学习其精髓,然后把它拿过来,为己所用。’李白甫风尘仆仆地来到了美国,并与自己的老师成为了并肩作战的同事以及志同道合的知音。

但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后来这对忘年交——曾经的师生,现在的战友——还是被现实分开了。李白甫回到了中国,而皮浪依然在美国奋战。回国后不久,李白甫把自己的两位得意门生交到了皮浪的手中。初见张之琛与赵悦馨时,就像当初喜欢李白甫一样,皮浪非常喜欢这两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但是没过多久,皮浪就发现赵悦馨这个姑娘的真才实学是有水分的,但他没有拆穿这个事实,他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依然对这两个孩子一视同仁、爱护有加。后来赵悦馨出了那样的事情,皮浪为这个姑娘的英年早逝感到忧伤,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学生被遗忘也是必然的事情。皮浪桃李满天下,自己的学生的命运层出不穷,无论自己的学生呈现出怎样的一种命运,皮浪从不过分地惊讶。就像看花开花落一样,皮浪对生命的枯萎总是抱一种淡然的态度。

但对张之琛,皮浪刮目相看。因为他在张之琛的身上看到了当年李白甫的影子。皮浪深信张之琛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而且张之琛是那种难得一见的人格健全的人。在皮浪看来,这个时代不缺人才,但是缺少那种人格健全的人才。因为人格健全基本决定了这个人的才能究竟能为国家奉献多少持续性的价值。动不动就自杀的那种偏才,比如梵高;在某一个临界点精神错乱的思想家,比如尼采。皮浪不希望看到这种事情发生,这是世界的损失。皮浪之所以选择心理学这样一门学科,并把一生奉献给了这门学科,就是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如今他的接力棒有了传承的人,那就是张之琛这样的青年才俊。

张之琛跟随导师学习了三年,只要能学到的精髓,张之琛基本都掌握了。皮浪是这样一位老师:因材施教,且倾囊相授。他喜欢自己的每一个有进取精神的学生,不分国籍。张之琛既爱戴自己的这位导师,也尊敬他。他把这位导师当成自己的良师益友。在此种前提下,张之琛怀着难以言说的期望向导师推荐了王微安,并如实地和导师陈述了自己与赵悦馨的关系、自己有了一个女儿的来龙去脉、自己与王微安的关系、赵悦馨与王微安的关系,以及王微安为什么会帮助赵悦馨写论文的前因后果,也就是说张之琛毫不保留地把他们三人的纠葛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自己的导师,就为了让导师知道王微安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姑娘。

“王微安非常优秀,”在之前与导师的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中,张之琛这样说道,“以她那样的身份背景,以她那样的处境,换作一般人也许早就破罐子破摔了。但她没有,她一直顽强地与命运进行抗争,而且把自己塑造得那么非凡。您无法想象王微安在国内过着一种怎样的清贫的生活,在当代,过这种生活的人极其少见了。但她就像孔子门下的颜回一样,安贫乐道。我欣赏、珍惜王微安的才华,我想帮助她,不单单因为她现在出于对赵悦馨的承诺抚养了我的女儿,更因为她本身的自我塑造与永不妥协的个性折服了我。我不希望命运对这个姑娘始终如此薄情,她应该被善待,她也值得被善待。天道酬勤,王微安不应该被埋没。如果这样的人都能被埋没,那么我们这个时代还有什么希望可言呢?”

“孩子,把王微安这个姑娘带来,让我见见她。”皮浪用一种非常特别的口气郑重其事地对张之琛说。

这种“非常特别的口气”与“郑重其事”这四个字传达出的一种认真的态度让张之琛感到万分惊讶,虽然为了把王微安这样一个一名不文的姑娘推荐给自己的导师,为了促成这次见面,张之琛不止一次地演练过自己的措辞,不止一次地斟酌过该如何陈述王微安的背景,最后他决定实事求是,能成当然好,不能成就另想其他办法。虽然张之琛在与赵赫的那次谈话中用一种相当自信的口气说他想把王微安介绍给自己的导师认识,但在内心深处,张之琛其实相当不自信,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导师会不会答应见名不见经传的王微安。社会是有社会运行的规则的,这种不成文的规则有时像铜墙铁壁一样难以打破。张之琛非常清楚,在社会上有名气的人,有身份地位的人,如果谁想见他都能轻易见到的话,名气与身份地位就显得不那么尊贵了;张之琛也非常清楚,虽然自己的导师特别爱惜人才、珍惜人才,但是他身处哈佛大学这样一座超一流的学府,他的身边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人才,也许他已经对人才这个概念麻木了,也许有些我们认为的人才在他眼里只是庸才,他对此不屑一顾;张之琛尤其非常清楚,作为一个还不能够有力地证明自己的才华的年轻人,很难得到有话语权的长者的赏识,仅仅凭借一篇论文就想敲开通往成功的大门,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这就是在社会上运行的那些不成文的规则,作为一个见过世面的成年人,张之琛什么都清楚,但他还是想试一试,不试怎么能知道结果呢。

那么试过以后的结果是什么呢?结果出人意料,导师竟然一口答应了。这就好比一位普普通通的热爱物理学的青年想见一见爱因斯坦,一位梦想当作家的青年想见一见托尔斯泰,一位热爱音乐的年轻人想见一见帕瓦罗蒂,一位未来想成为优秀的政治家的年轻人想见一见华盛顿,这些伟大的人物竟然一口答应了。在张之琛看来这种屈尊俯就的答应完全是出于长者对青年一代的鼓励,而不是他们认为想见他们的人未来一定会成为和他们一样的能为这个世界作出卓绝贡献的人。

然而,虽然张之琛的认为有一定的道理,但事实却是另一种样子。这另一种样子就是一个更有说服力的人在他之前已经向这位既有名望,又有社会地位的老者推荐了王微安。我们不可否认这种推荐是极其有力的。于是这次见面就这样被促成了。推荐是一块敲门砖,门敲开以后,需要展现的就是被推荐者的真正的实力的时候了。一个人没有实实在在的实力、真金白银的才华,即便你的推荐者是牛顿,依然起不到任何作用。此刻,王微安自信地、从容不迫地坐在皮浪的对面,面带淡淡的微笑,用铿锵有力的声音,陈述着她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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