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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锁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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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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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边缘》连载

第一百一十五章

张之琛走出李白甫的办公室,认真地回味着自己的心境变化。这种变化让他吃惊。

李白甫与张之琛之间有三重关系,第一重是师生关系,这种关系使他们之间游走着老师对学生的循循善诱、谆谆教诲之情,以及学生对老师的尊敬、爱戴、敬仰与效仿之情;第二重是情敌关系,这层关系让他们之间始终暗流涌动着一种若隐若现的敌对之意,正是这种敌对之意使张之琛在见到精神上焕然一新的李白甫之后不自觉地改变了初心,即请教的初心,而变成了暗暗的嫉妒。张之琛嫉妒自己的老师其精神境界远远超于自己。其实,把自己的老师的精神境界比拟成姜子牙直钩钓鱼以后,张之琛就后悔了。因为张之琛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古今中外,姜子牙就一人,这样说来李白甫也是首屈一指、无与伦比的,这让张之琛联想到自己的失败的爱情,因此他情不自禁地对自己的老师有了嫉妒与怨恨之意;第三重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竞争关系,即同性之间的竞争心理。雄狮绝对不以战胜猛虎为傲,而以战胜另一只雄狮为傲。

在与李白甫见面的这一短暂的过程中,张之琛经历了这三重关系之间不同的情感交织与心理斗争,而这个过程是非常微妙且隐秘的,即便是张之琛自己也很难把这种冲突、这种情感上的微妙变化、这种内心深处的激烈矛盾体会得一清二楚。张之琛唯一感受到的就是:他来的时候兴致勃勃,走的时候垂头丧气。

在见到李白甫之前,张之琛的心情异常复杂,但这是一种胜利者的心情,是一种有为者的心情。这种心情让拥有这种心情的人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春风得意的感觉。这种感觉是有理由发生的。八年前离开的时候,张之琛是一株正在被社会浇灌的树苗,而八年后回来的时候,张之琛自认为自己俨然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了。他那“粗壮的树干”,他那“星罗棋布的枝叶”,他那“凉风习习的树荫”,这一切都是张之琛引以为傲、满以为豪的东西。可以这样说,张之琛来见李白甫的这一刻,内心充盈着的各种复杂的感受不亚于刘邦登基称帝后的衣锦还乡。于个体而言,不管在任何时代,以什么样的身份,衣锦还乡的本质是不变的。它体现的是:在机遇、选择、磨难、挫折、好运等众多因素的推波助澜、互为作用下获得的一种个人奋斗史所能达到的最高成就。所有在这种时候荣归故里的人那种无比满足的心情是不言而喻的。踏进清华园的校门,朝李白甫的办公室走去的那一路上,张之琛就是这种心情。

我们喜欢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个概念赞扬那些后起之秀,赞扬长江后浪推前浪的那种一代又一代的进取精神,这是一种必要的鼓励与肯定。事实上,对于时代的演进与整个人类社会的进步而言,这是一种客观存在的规律,后一代人必须在前一代人的基础上推动社会的发展、推动人类的进步、推动历史的演进。后人总结前人的经验教训,踩着前人的足迹走新路:必须创新、必须改进、必须向前发展。所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时代要求正处在这一时代的人必须要达到的目的。即便在某一时期,在某种意义上,人们认为时代倒退了,我们也有理由相信:这依然是以倒退的方式在前进。

然而,作为一个以价值感与荣誉感立足、渴望被肯定与鼓励的个体而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这种良好的自我感觉是既植根在他的情感需求深处,也植根在他的精神渴求深处的。张之琛在见到李白甫之前,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正是这双重需求得以满足的一种自然而然的表现。张之琛深信他正走在超越自己的老师的路上。在张之琛看来,李白甫坐在书房里著书立说远不如他置身在人类社会无数种精神洪流的集合里,把每一小股浑浊的精神溪流净化清澈来得重要。可是,当张之琛见到李白甫以后,他的这种沾沾自喜的想法逃遁得无迹可寻了。因为见到李白甫以后,张之琛觉得即便李白甫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所有人都想成为他那样的人。也就是说,李白甫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种净化。就像孔子一样,所有人都想成为他那样的人,但所有人又很难做到。每一条小溪都想成为大海,但是每一条小溪却无法克服自身的心胸狭隘,做不到海纳百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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