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志鹏他们帮助老乡修宗祠,出乎意料,帮出“麻烦”来了。
从村里跑出来的壮族老乡,一个个手里拿着竹枪木棒,把他们团团围住,着急且生气地注视着他们,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志鹏他们听不懂的壮语。志鹏他们不得不停下手中的活儿,面面相觑起来。在宗祠门口,有个威武的壮人貌似族长,虔诚地跪下,不住地磕头。
陈排长和余明对了对眼神,大惑不解,这到底咋回事儿?刚要解释,又被愤怒的村民们给围住,冲他们大喊大叫,性子冲的牛二虎听不下去了,
“嗬,我们来帮你们修宗祠,你们不欢迎还要动手打人?”身体粗壮的牛二虎挡在陈排长身前,撸撸袖子,“找事吗,来来来!”
正在僵持,从村寨里赶过来一位白头发的老先生,会讲汉族话,两相翻译,好大功夫,才解开了双方的误解。
原来壮族人宗祠有个沿袭甚久的习惯,那就是各村各寨的宗祠,只允许本村人礼拜祭祀,外人一律不得接近。就是修葺,也必须自家族人亲力亲为,决不可让外人来帮忙,他们觉得这是对本家本族祖先的尊重和景仰。还有一点,修宗祠必须白天修,不能晚上干活……这都是延续了上千年的老规矩。
看守宗祠那位聋哑人,他看到一群穿军装的人从危颓的墙上拆下摇摇欲坠的砖石,他还以为这群穿军装的战士要拆他们的宗祠呢,着急拦阻,怎么也拦不住,他只有拼命跑回寨子,喊来了族长和族人。
族长看到宗祠守门人着急的模样,比比划划又讲不明白,他啥也顾不上,举着火把,喊上族人,拿起竹枪木棒就跑来了。宗祠是大事,那是祖先们安静之地,豁出命也要保护好宗祠!白发的老人是村里的教书先生,好在他通晓汉话,帮着解释清楚,一场迫在眉睫的“战斗”才被避免。
陈排长对壮族兄弟们敬礼道歉,“对不起,我们事先不知晓你们的这个民族信仰,就想帮着修复一下,免得宗祠被风吹坏,我们可不是要拆了你们的宗祠。”
壮族族长和村民们,听了教书先生的解释,知道了这些解放军的好心,但是千百年来的规矩不能坏了啊,自家寨子的宗祠,必须得自己来修。
陈排长和余明商量,把带来修缮宗祠的材料送给他们,让他们自己修,双方这才完美地和解。回到驻地,唐连长知道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想起出发前团部要大家遵守尊重少数民族同胞的纪律,真得时时处处多谨慎呀,这次本想做好事儿,如果处事方法更周到一些,多做一些沟通交流,就可以避免这场尴尬了。
第二天一早,寨子里壮族族长带着几个人来了,给小分队送来了一大筐水果,两桶鱼,还有十几只鸡,算是化解难堪的诚意补偿,也是对部队支援修建宗祠物资的感谢。唐连长坚持原则,不能拿老百姓的一针一线,族长非要留下,几番推让,族长扔下东西,带着村民跑回寨子里去了。
看着这些东西,唐连长左右为难。最后只得喊来炊事班代班长苏明波,让他称量一下,按市价折合成钱,给村寨里送去……
一来二回,寨子里的壮族同胞和工程兵小分队熟络起来。这些北方来的工程兵指战员,千里迢迢来到祖国南方边陲,帮着修桥修路。他们不了解寨子里壮族同胞的生活习俗,也难怪会出误会。不打不成交,在这特殊时刻,面对越方不时小规模的挑衅,坚强的军民们,握紧了彼此的手,愈加团结亲密起来。
修完断桥,小分队又接到了新命令:在山林中开辟一条隐秘的通道,作为战时后备运输线,给前方作战部队运送给养和弹药。这个任务,专业性更强,对于工程兵部队来说,真正考验他们的时候来了。
隐秘的通道,先得勘测确线,必须按及时保障充足保障的要求,选一条便利交通前线和后方的线路,才能保证战时及时补充。时间紧迫,工程兵小分队立即兵分两路,一部分先行测绘,在重山密林中勘测、确定线路,另一部分随后着手施工推进。任务的增加,第一批小分队人员明显不足,很快,第二批次的后备队即刻从老部队启程,赶来前线补充力量。
陈排长、余明、路志鹏、牛二虎还有八位战友,抽调组成了尖刀测绘队,在苍茫的密林山地间展开了艰苦的实地勘线。没有路,一切都得靠他们自己踩踏出来。炊事班跟不上来了,他们只有自己背负着野战干粮,在紧张的勘测之余,简单解决饮食。
隐秘运输线的要求极为苛刻,为了保密,尽量不能生火,不能暴露行踪,在过于裸露或没有树木遮挡的地方,还得做些刻意的伪装,这一切都在勘测任务清单中。虽然在部队时经过几次野外施工,但这一次任务的复杂和艰难远超以往,每个人心里都无比清楚。
战事就在不远的前方,所有的谋划都是为了给己方前线战友们增加保障,所有的措施都是为了下一步难以预测的战事做好充足准备,这一刻,小分队的战士们个个像出笼的猛虎,祖国的安危就是最高的军令,谁也不能懈怠。
南疆的二月,早已春风荡漾,茂密的森林里有树有竹,竞相托举起春天最初最柔软的绿意,向过路的风和过路的云招呼致意。如果没有战争该多好,南国的风景带给北方的战士们诸多新鲜,一方水土一方人情,这里和部队和家乡有太多不同,每个人心中都有万千感慨。
山林间有时隐时现的小溪小河,水浪逐逐,流水淙淙。山林施工,工程兵们最怵的就是小虫小咬,以及不知名的野兽,总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带来些许惊吓,或者,伤害!
这一天,一如往常,排长陈德江带头开路。这一段山路愈发陡峭,陈排长手持一把大砍刀,把挡路的粗细枝条砍下来,带着大家往上攀爬。
“后面的,注意跟上。”陈排长一边开路,一边回头招呼大家别掉队。忽然,他头前枝头盘旋的一条大蛇折扭着身子倏地探出来,身后的余明眼尖,急叫一声:“小心,蛇!”
陈排长自我反应极快,迅速一扭头,那条大蛇从他脸前哧溜而过,长长的蛇信子一吐一缩,让人胆寒!
陈排长惊险地躲开了上头,却没有想到脚下,还有一条蛇从树洞里钻出来,照着他的腿就是一口……
等战友们手忙脚乱地把蛇消灭,陈排长腿上伤口的血已经变成了紫黑色,迅速肿胀起来。有经验的战友们都知道,那一定是条毒蛇!
陈排长痛苦地跌坐在地,余明迅疾掏出绳子,帮陈排长伤口两侧做了结扎。志鹏毫不犹豫,跪在地上,张口对准陈排长腿上的伤口,吸蛇毒!吸一口,吐掉一口……
陈排长已经晕了过去,志鹏也开始头胀,这蛇毒太厉害了!余明当机立断,砍竹子,做个简易担架,派牛二虎和另外几名战士,抬起陈排长,搀扶着志鹏,迅速下山。
上山容易下山难,原本荒僻的山路上,落叶混杂着碎石块,好不容易开辟出来的小路太窄了,极不好走,更何况是抬着担架,更不易调头拐弯!大家看着晕过去的陈排长,更加心急,嘴里喊着快快快,脚下跌跌撞撞加快了速度。
前边是一处陡坡,踮起脚才勉强站稳,心急的牛二虎一脚踩空,连带着大家滚下了山坡。昏迷中的陈排长,更是猝不及防,连人带担架一起,被狠狠甩了出去。
路志鹏顾不上头晕,在山坡上翻了好几个跟头,头上身上好几处被乱石刮擦,他顾不得检查自己,迅速爬到陈排长身边,急忙查看。
“排长!”
牛二虎脸上被乱石刮破了好几处,血丝模糊。他凑过来,“都怪我不小心!排长,你没事吧?!”
陈排长被摔醒了,艰难地呻吟着。
担架太慢了,几个人一商量,干脆轮流背起排长,往山下冲!
没走出多远,志鹏再也坚持不住了,晕昏过去!
三小时后!当几个累垮了的战士野人般出现,把陈排长和志鹏背到小分队时,唐连长和战友们全都惊呆了!
立刻!安排车!
拉上陈排长和志鹏!最近的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