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那一把金剪刀,弧剑竹失眠了,白天的茶水喝的不多,也没有喝新茶,平常纵使喝多了,也能睡啊!
弧剑竹抚摩着睡着了的妻子的肚皮,肚皮突出已较明显,感觉有微微的胎动(也许自己的脉搏),令他欣喜若狂。
弧剑竹想到了很多人,想了于馨,任务必,弧菊阳,最后焦点落在弧红梅的影子上。红梅不去整容的态度,还是令他纠结,他非让她去不罢休,两人在拉锯着,仿佛拔河比赛,已经他渐渐体力不支。
弧剑竹认为,弧红梅也才四十六岁,人生的路还长。
弧红梅认为,以什么面貌出现,未必决定未来的人生走向,何况现在大家都已接受了她这个形貌,何必自寻烦恼。
弧剑竹辗转反侧,毫无睡意,又想起红梅那个川箱男友,究竟她有没有真正爱过他,还是为了三千元而已?他想起那个川籍主管的下场,就禁不住偷偷发笑。
川籍主管李延旦,那时也是一个英武翘楚之人,他是太爱弧红梅还是占用欲望,已经很不重要。上班时间,他对工人的严酷,对上司的忠诚,换取一个绰号:李汉奸。
那年那月那日,月黑风高……
弧剑竹和任务必,头戴黑帽,身穿黑衣服,黑布包住双脚,不留鞋印,步伐矫健,身轻如燕,熟门熟路翻过一围墙,来到一幢宿舍楼,闯入301寢室,他们有备而来。潜入卧室后,主人正鼾声如雷,房间开着暖气,好舒服。一想到红梅经常在这里和他睡觉,弧剑竹的气不打一处来,跳上睡床,用棉被包住他的头,死死压住。任务必早已准备好了那把金剪刀,剪掉他的裤衩,再狠命一剪,没有咔嚓声,只有血液奔涌……
“敌人”失去动弹,他俩迅速撤离,一口气冲出十公里,互道珍重,各自散去……
二十多年过去,两个老伙伴又走到一起,月黑风高的夜晚,不知道他们又会做出什么“恶作剧”来。
这件事情,纵使在梦里,也千万不能告诉于馨。弧剑竹时刻警告自己,以免惊吓了她。
该不该告诉红梅?这是一个大问题。二十多年虽然静悄悄,危险依然存在。为什么静悄悄?弧剑竹也晓理不透。
毕竟不是剪断一绺头发、一截手指、一根脚趾……
如今回头一看,弧剑竹顿感心跳加快,惭愧难当。弧剑竹从来没有今夜如此沉重过。弧剑竹又想起上次看到的川籍民工,心头掠过一丝阴影,虽然名字不一致,也被弧剑竹各种手段排除掉可能是他,可还是心中无底,十七十八,严重影响睡眠质量。
恼人雨还是下个不停,温度下降,弧剑竹的心头却还熊熊燃烧的感觉。
本来,可以找任务必商量,偏偏他不在宿舍。
他又苦笑,不知道任务必还记得此事否?
因为弧剑竹动作太大,把于馨弄醒来了,她惊讶地问:“你怎么了,睡不着,茶喝多了?我去泡杯牛奶。”
“弄醒你了,不好意思!我自己去泡。”弧剑竹开了灯,起来后,先进卫生间,才去厨房。
……
“有什么烦心事?告诉我呀!”于馨侧身,关心问,又表彰他,“你可是一个乐天派。”
“打死也不可能告诉她。”弧剑竹截铁斩钉地告诫自己,岔开话题,“我在考虑,虹塘大坝用石头砌够不够力,会不会崩塌?”
“这个简单的事情,何以伤筋动骨?”
弧剑竹吻了于馨的口唇,然后兴致勃勃地说:“我有一个少年儿童情结,在虹塘里。”
“说呀!”于馨眯着眼睛回答,“我最喜欢这些故事,天真无邪,诸如泉水幽咽。”
房间里静悄悄,听说岳父母大年二十九才回来,他们的敬业精神深深打动着他。
“小时候,十岁左右吧,夕阳西下,我喜欢在虹塘里摸石螺,广州叫田螺,也喜欢在塘坝用蚯蚓钓虾,黑色的、拇指粗的老虾,长长的钳子,齐老画的一样。”弧剑竹一边说一边比划,“我们经常和老虾比耐心,斗智斗勇,开心极了。老虾把蚯蚓拉进石缝,我们千方百计把它们拉出来。拉上水面最难,它临近水面就会放弃,真精。要有捞靴把它们网上来,它们就没招了。我和梅姐负责钓,菊阳就当跑跑腿,把虾拿进水桶。”
于馨惊呼:“你说什么蚯蚓?”
“钓饵用蚯蚓啊。到处都是,往地里随便挖。用草木灰腌死,老虾才吃,会动的蚯蚓,老虾不吃,警惕性高。”
“天啊,原来你们这样过童年!”
“还有很多,最有意思,夏天晚上,我们拿着青霉素的空玻璃瓶去掠火萤虫。”
“萤火虫!”
“我们叫火萤虫,我们的眼睛首先看到火,在田野上,笑声一片。”
“没人管?”
“为什么要管?”
“掉水里没人管不就淹死了?”
“不会掉,掉下也不会死。我们六七岁就会游泳了,池塘水深水浅自知。不过,梅姐像老娘一样管着我和菊阳。可梅姐若嫁给菊阳,我也不至于那么生气。”
“荒唐!干妈没有自由了,她为什么要嫁给那条狼?”于馨生气了,“你真自私,我告诉干妈。”
“千万不要!她有心脏病。”
“干妈有心脏病?”
“先天的!”弧剑竹编造谎言,“一种怪病,和林黛玉不一样,和薛宝钗更不同。”
“那你还气她?太不厚道了。干妈都这个下场了,怪惨了,将心比心。”
“一想到少年儿童时,就有梅姐坚强的身影,心中就不平静,绕不开那道坎。”
“你还想重温,那不见物思情?”
“我还想,怀旧是我的快乐,纵使有诸多不如意。”
“听说有些公园就有钓虾比赛。”
“和我们虹塘相比,小巫见大巫,简直天壤之别。”
于馨也亢奋起来,翻身坐起来,“到时候,我第一个报名。”
“钻进棉被,不要感冒,我答应你,近水楼台先得月么。这个后门,我会开。到时候,我会教你怎么钓。”
“谢谢你!到那时,咱们的孩子也会钓了吧?”
“肯定会,有其父必有其子。”
“大男人主义!”
于馨突然想起,“剑竹,那把金剪刀,你为什么要送给干妈?”
“原来那是你干妈保管的,那时候我们偷了,要扣她半个月工资。”
“一把剪刀,还有这些故事,真有意思,难道有预谋?说不定以后还有更多故事发生。”
弧剑竹惊吓地回答:“那把金剪刀是务必偷的,他有条件偷。”
“你的青春期,原来劣迹斑斑。”
“俗话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俗,臭美!”
这时候,弧剑竹感觉到眼涩,打个呵欠,便一头倒下,不出几分钟,真的睡着了。
于馨笑着责怪他:“把我整失眠了,你倒呼呼大睡。”
窗外的雨,还在嘀嘀嗒嗒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