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春雷,震天价响。偏偏在早餐前来到,然而,很多人没听到,因为他们尚在梦乡中。睡懒觉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
起来夜解后,再睡两小时,七点钟醒来,雷声刚刚响起,弧剑竹对于馨说:“一声春雷震天响,虹村来了瞌睡虫。”
七点半,弧剑竹带着于馨,特别陪同岳父母来到东风寺吃早餐:食斋。
阴雨连绵,奇寒彻骨,佛门圣地,也很少人来。
斋饭:稀饭,面条,馒头……
斋菜:菜芯、腐竹、豆芽……
东风寺是弧剑竹少年儿童时期最熟悉的地方,他告诉于馨:“小时候,我们经常在这里促迷藏,偷水果和其它供品。”
于馨信……
释一笑在自己的会客厅煮茶款待各位施主,近年来,他这里有好茶待客,因为他自己也喜欢喝好茶。
气氛热烈,释一笑有的放矢开始讲解:“虹村有武术名叫‘后八卦’,八卦本为《易经》一个学术名称的总和,后八卦即人类的后背,有引伸义。我们双手盘过脖颈达到的后背地区,这里是人类后防区最重要的力量中枢,防不胜防,潜伏着人类的各种脉络,伤了,非死即伤,生不如死。后八卦拳术,专攻的就是敌方的后八卦,一掌一拳,都给敌方致命打击。我今天不讲八卦拳法,一时讲不清楚。剑竹小时候学的不错,现在忘近七八了吧?”
“早丢了。”
“丢了也好,俗话说:学了三年拳,刚好做拳头砧。我今天要讲,是虹村被伤了后八卦,几十年一蹶不振,直到去年底,才恢复元气。也即自毁祠堂一幕,我那刚好路过,惨烈。谁敢点火烧毁祠堂?大逆不道。祠堂就是族中重器,精神所在,毁灭就预示弧氏没有了神经支柱。怎么办?致之死地而后生。这是全村的后八卦。还有弧菊阳,也被伤了后八卦,私人的后八卦,他可能没办法恢复正常了。他丢失的不止是金钱,而是气节和原神,这是做人之本。一段时间,纷纷传说剑竹已死,我不相信,一万个不相信。塔在剑竹在!这就是我的信仰。”
“释师傅,这场雨下到什么时候?”于耿周忽然转问。
“不用烦恼,多则三五天,初五必晴,灶王爷回来,他是最讨厌下雨的。”释一笑从不开玩笑,可他今天笑容可掬。
……
“天变地,曾几何时,表哥吹牛,虹村第一。”弧剑竹微笑着评判。
……
从东风寺出来,弧剑竹带着一家“五口”先到红梅家向她拜年,然后在红梅家带上一双“大吉(柑)”,特地向老人组去拜年。
于馨坐在车头,打盹十分钟,车要开动了,她才突然自言自语:“有山必有庙,有庙必有骗子。”
“小馨,你认为释一笑是骗子吗?”弧剑竹不同意,“可冤枉他了,他自己穷得一分钱都没有。”
“勿捣乱!勿对号入座。我在写诗。与释师傅无关。他是和尚不是诗!”于馨冷静地说。
“那也太凑巧了?”于耿周笑说女儿。
王宁惠懒懒说:“又一个香菱。”
“有了有了!香菱湿了裙子,扯下一片红霞,西门外裁缝,老花眼镜有文章。妈,谢谢你提到香菱。”于馨拍着小手兴奋地说。
弧剑竹腾出右手摸了摸于馨的额头:“你是不是也被伤了后八卦?奇怪,体温正常。”
“去你的!你才不正常。开车不能开小差。”于馨挪开弧剑竹的手,继续严肃地说:
有山必有庙,
有庙必有骗子,
香菱湿了裙子,
扯下一片红霞,
西门外裁缝,
老花眼镜里,有乾坤。
“小馨,无头无尾,这叫什么?”剑竹笑问。
“自由体。是你看不懂,才如此嫉妒心,正月正头,勿生气。”于馨心情愉快。
“三月不见,馨馨当刮目相看。”于耿周心情开朗。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老人组门口,七位老人都在,他们便没有觉得冷,要是往年如此,不知道他们能否挺住?他们拄伞在门口迎接,呵一口,热气腾腾。
“各位长辈,折煞我也!赶快进屋,赶快进屋!”弧剑竹连忙陪他们进屋。
弧辉泽九十一了,还是那样淡定,太阳穴的寿斑,色彩似乎比去年浅了。
弧剑竹双手捧上大吉,大声念出四句:“新年大吉,幸福快乐,家庭平安,健康长寿!”
弧辉泽接过大吉回礼:“谢谢!你也一样:德才兼备,财运亨通,夫妻恩爱,早生贵子。特祝两位亲家新春愉快,你们为虹村辛苦了?”
彼此互祝一番,进门入座,喝茶。
弧红梅喝了两杯茶,拿出一份报表向老人组汇报:
“各位长辈,趁这时你们都在,清仓大伯我改天告诉他,我现在向你们汇报一下。
“第一件,虹村有百年以上的老树三百六十一棵,古枫一株,桂花一株,大部分是芒果龙眼,已经砌完石篱。
“第二件,虹村待保留老屋三十六栋。
“第三件,池土决定搬运到塘下麦沟油菜沟存放。
“暂时就这三件事,以后有了其它事,我会第一时间再汇报。”
“贤侄,虹塘准备养什么鱼?”老人异口同声问,“食用鱼真的不养了。”
“大爷大伯大叔,我正想和你们商量呢。主要以锦鲤怎么样?”
“是不是很贵?”
“五百万元就足够了!”
“哈哈哈!盖过总兵府金鲫池了。这一下,轮到我们虹村财大气粗了!商场上,剑竹大将之风。”弧辉泽竖起大拇指,摇啊摇。
“还要放虾。”弧剑竹继续说。
“又做什么文章?”
于馨替他回答:“他想重温儿时的钓虾情景,说不定来一个钓虾比赛。”
老人一听,乐了,沸腾了!挖蚯蚓钓虾,何尝不是他们的儿时快乐?
“好啊!钓虾可以陶冶性情。”弧辉泽说,清晨就说不出这些句子,“搞一个钓虾比赛,一定大受欢迎。这一来,虹村不出名也难啊。”
“各位长辈,反正我是闹着玩,用这种简单的办法唤醒儿时的记忆和快乐。如果错了,希望长辈们批评指正,我就莫大荣幸。”
红梅乘隙说:“最后还有一件事情通报一下,剑竹提议恢复虹村武术馆,地点设东风寺,释一笑当教头,主攻后八卦拳术套路。”
“一笑师傅同意吗?”
弧剑竹解释:“他求之不得。要说他有私心的话,就是这一个梦想了。”
弧辉泽拍着手掌说:“太好了,牵一发而动全身,满盘皆活。麻雀、斗地主、苜蓿……见鬼去吧!”
大家哄堂大笑。
“我还有一个事,我想把杨寮那个五米高大石运到池塘尾,做为另一‘蝌蚪’的眼睛,各位长辈认为如何?”
“那么大,要多少人才扛得动呢?”弧清晨惊问。
“我们不是有一句古话吗?”弧剑竹笑着反问。
“孩子,我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弧辉泽返童还老。
“姜还是老的辣。”弧清流恭维。
“贤侄,有这样的生活环境,我们都能活过一百岁。”弧清楚也插话。
“再在池塘建几条迴廊,几座亭台楼阁,那就是虹村大观园了。”
“诗意盎然。”于馨赞成。
“贤侄,这要花多少钱啊?你可要量力而为,勿花冤枉钱。”弧清明担忧说。
“清明大伯,你放心!我的钱花光了,回虹村,每家每户养我半年,我的孙子也长大了。何惧之有?”
大家又笑了一回。快乐,人类与生俱来的七情六欲之一,不管吹风下雨,日出日落,又重新挂上虹村人的脸庞。
弧剑竹带着岳父母参观了弧辉泽的书房,尽是线装书,弧辉泽兴奋地告诉弧剑竹:“年底有人来借书了!”
“我也很想借两本看看,就是不敢开口啊。”
“真的这样,我会伤心。”
弧剑竹故意强调:“那我等一下就拿走,你要登记,近年来,我也有遗忘症了。”
“这也是规律,不要把虹村、东风塔忘了就好。”弧辉泽大开大笑,顽童毕显。
于耿周夫妇感慨万千:一个农村,就是一个博物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