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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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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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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村纪事》连载

第七十九章 种瓜得瓜 种豆得豆

同年冬至,吃过汤丸,按照虹村的民俗,老百姓又提前多了一岁。虹村冬至汤丸,有甜和香两种,甜汤丸有红糖、白糖之分,香汤丸有肉、鱼之分,佐以蒜、葱、芹菜之类。

弧剑竹答应的、捐建的虹村十项工程建设全部安全竣工,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皆大欢喜。

因为特殊原因,这一天,弧菊阳提前“保外就医”,弧剑竹和弧红梅深感为难,他出来,不说“债主”排长队讨债,就说口水足够把他淹死。

王恋去年从“疯人院”回来后,她坚持入住虹山尼姑庵,

让孤灯、木鱼、蚊子、鸟声陪伴余生。这个尼姑庵已经十来年没有尼姑了,虹村发展有限公司捐资给予维修……

弧红梅表态:“泥塑的菩萨,木雕的马!人类好多故事,都是自欺欺人而已。既然选择行山路,途中与野兽相碰,那是肯定的。没有屠夫的智囊,那只能是狼的点心。想不到菊阳从小假狼子野心,长大了却成真的。想不到的是,却以这种短命方式结束商界惨烈的竞争,成为虹村子孙后代的反面教材,而载入《弧氏族谱》,遗臭万年。”

如果弧菊阳只是一个戴罪之身,负债之人,弧剑竹会义无反顾地收留他、容纳他,给他一个安身之地,免强活下去,以前一些过激话,也只是一时生气,偏偏他是一个艾滋病毒感染者、携带者,令人谈“艾”色变,谁愿意与他为伍?如今病情虽可控,可虹村人能接受他吗?老人组虽然不是什么眼睛揉不了沙子,可对这种病毒,比鼠疫还凶猛,老人能袖手旁观吗?弧清流说:“叶落归根,弧菊没份。”

弧红梅忐忑不安地问:“剑竹,去不去接他?”

“呃!他有父母,有兄弟姐妹,有亲朋狗友,当他轰轰赫赫的时候,那么多人围着他转,日日山珍海味,夜夜醉生梦死,那时候,他却到处宣传我偷渡死了,令人不可思议,如今,猪兄狗弟呢,酒肉朋友呢?树倒猢狲散,人生教训活教材应验在他身上。我们现在去接他出狱,什么身份?这一点,可以退一步,高姿态,当做救一只受伤的狼。我们现在去接他,接回来以后,如何把他安放?我确实想不出一个好办法。小馨会怎么想?且不说他以前在仙湖调戏她这回事,听到艾滋病这个名字,就已经无法接纳。载过他的这辆车还要不要?小馨是肯定不会坐的。问题是他还应该有亲人管理,至少,父母该管他吧,他父母呢?要不把他编入老人组,当一个老人养?梅姐,我想听一听,处置他,你有什么好办法?”

弧红梅摇摇头说:“老人组已经统一口径,要是其它事情可以商量,诸如衣食住行,都可以英雄豪杰,可以义薄云天,可以死马当作活马医,唯独这个艾滋病,他们无法接受,虹村不能接受,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他们已经作出决定,每月给他三十斤东北米,十斤咸菜,折成现金也可以。”

弧剑竹无奈地说:“该死的艾滋病,听说是他从一个台湾借款的女人传染上,有顺口溜:人漂亮,病更漂亮,漂漂亮亮来,凄凄惨惨去。想起王恋,不知道该如何表态。但愿医学界攻克这种病毒的时候,她还活着。”

弧红梅叹息说:“王恋年轻貌美,前生世欠他债。今后虹山庵那片山,连飞鸟也不敢到了。”

弧剑竹不同意这种解释:“梅姐,你这是怂恿犯罪。不说王恋罪有应得,也是好逸恶劳,拜金主义。”

弧红梅摇摇头,伤心地反问:“对于弱势群体,不然又有什么办法?”

弧剑竹提议:“他最好不要提前出狱,纵使他出来,人言可畏,按他的性格,无脸当死,一定会割脉上吊喝农药。为安全计,我们不支持他出来。”

弧红梅苦笑:“把牢底坐穿,你这馊主意更不行!”

……

冬至后第三天,弧红梅、于耿周夫妇、弧剑竹和妻儿六人已经在敬老院右边新屋第一行第一间住下,也即虹村一号别墅。

这里没有围墙,没有防护网,道路四通八达,孩子们可以尽兴游戏,你追我赶,笑声震天。

弧红梅住一楼唯一房间,和厨房挨在一起;弧剑竹和妻儿住二楼主房;于耿周夫妇住二楼侧房。按照虹村规定,弧红梅和弧剑竹本来可以要两座房屋,因为村里还剩下三十座没人住,可弧剑竹坚决不要。然而,他最后还是力排众议,坚定不移,为弧菊阳的女儿留下一套房屋……

这件事情,弧红梅是坚决支持他的,二十多年来,她更有深刻体会,对于穷人来说,尤其是穷人中的女人,被春暖花开抛弃的时候,束手无策的黑夜,有房就有家,有家才有未来……

弧红梅家的一楼大客厅,棕色七件套真皮沙发,弧丰桥正在跳上跳下,简直是一个“破坏分子”。

虹村家家张灯结彩,户户喜气洋洋。对联贴上去,红纸黑字,进宅前几天,忙坏了弧辉泽,挥毫泼墨,龙飞凤舞。

“梅姐,你如果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首先把乡亲们说服,我们就启程去接他,很容易,到梅州也就一二小时车程,踏几下油门就到。从小到大,五十知天命,我一直在原谅他,他从来没有为我做过一件好事。三十年前,邀他替你报仇,他说他没空。然而,我可以不与他计较,可以救的话,我还会义不容辞。问题是他早已无可救药,连讨论也是浪费口舌。”

于氏夫妇只顾逗孩子玩、喝茶,不感兴趣他们的话题,更不感兴趣那个弧菊阳,狼子野心,死有余辜。

“冲动是魔鬼,必须好好想一想。”弧红梅搜肠刮肚,也毫无办法。

弧红梅自己雇车去了一趟焦岭监狱,反问弧菊阳有什么办法,弧菊阳沉默不语,过后微笑地说:“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必灭亡。”

看着弧菊阳三分像人七分似鬼的背影,弧红梅心加刀捅,眉头打结,一筹莫展,遗憾返回。

……

摄影师徐朝气来了,他给虹村载来二千本《虹村三年掠影》像集,精湛的摄影技巧,先进的印刷技术,是各种优点相结合的产物。三年来,虹村给予他太多的惊喜、灵感和责任。

弧红梅见到徐朝气,心中兔子乱撞,想起三年前对他的承诺,可她真的很希望徐老师把她忘记。

徐朝气来家串门,恰好弧红梅单独在家洗衣服,她招呼他下座,泡茶。

徐朝气和蔼可亲地说:“红梅,见到老师,就像见到家长,不用紧张。我看出来,也想透了,你是不可能嫁给我的。你已经改头换面,你是不会跟我走的。所以,你以后见到我,依然大大方方叫我徐老师。有你这样的学生,我感到骄傲和满足。你的家庭成员,来自五湖四海,你能处理好这么复杂的关系,老师我真的很佩服。”

“徐老师,有些事情你还不清楚。我把他们当做我的客人,我的亲人,事情就简单了。”弧红梅回答,双手还扭着衣角。

徐朝气平静地说:“那我就糊涂下去吧,有时候糊涂比精明好。我至今才彻底领悟郑板桥‘难得糊涂’四字的做人诀窍和精髓。有些事情追根溯源,对大家来说不一定好事情。‘随心所欲’只适合少数人,凡人难得享受。我也要去广州了,要去带孙子,带他上幼儿园、小学,起码好几年不能回来。”

弧红梅可惜问:“为什么不雇保姆,你的艺术怎么办?”

徐朝气笑答:“只能靠边站,或许改变角度,都只是业余爱好。红梅,再见!”徐朝气喝了最后一杯茶,站起来和红梅握手告别。

他的背影,突然散发出日落西山、风雨飘摇的老相来……

自从弧红梅确定于馨是她亲生女儿后,她掐灭了徐朝气点燃的那束夕阳红,谁也无法博得她的芳心了,她的心不是死水一潭,而是已经有所依、有所归,纵使她于馨至今还蒙在鼓里。她告诫自己,必须养精蓄锐,把人生最后一段路走好。

每当丰桥追逐她、亲吻她的时候,她就忘记了人世间曾经的所有苦难,只剩下“天伦之乐”。

终于有一天,于耿周夫妇辞别红梅、女儿、女婿,“我们想去广州一趟,三年了,堆积太多人情世故,另外,也想出去看一看,过一段时间,虹村若要启动漂流工程建设,我们一定再回来。”

弧剑竹夫妻只能支持,他们把二老送到高铁站,王宁惠和外甥亲个不停,丰桥挥手告别:“外婆,外公!快点回来。太久了,我会伤心……想你们!”

王宁惠热泪盈眶,依依不舍,可她这泼辣性格,是不喜欢当“寄生虫”……

人老心不老,是当今社会众多老人的“通病”,也是他们能够保持自由、快乐的一大源泉和法宝。

也许于耿周太过于维护王宁惠的自尊心了,当然,从另一个角度观察,王宁惠要报答弧红梅的感情赠予。因为弧红梅二十多年来的痛苦,也是一道暴风骤雨、支离破碎的风景线,再精心修补,总是十补九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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