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于馨担心问:“你大动干戈修葺总兵府,会不会落人把柄,毕竟是封建王朝的奖励品。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弧剑竹笑答:“人类历史本身就是一部战争史。我不怕!这是我送给你干妈的礼物,何况现在已是虹村产业。我相信,修旧如旧的总兵府,游客如云不敢包,回头客肯定有。这也是实物教育教材,有时候看一眼胜读十年书。”
于馨忙着陪孩子,不予纠缠:“反正说不过你。”
……
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从翻身,爬行,长牙,走路,说话,日新月异,时间如离弦之箭,一闪而过,马上迎来了乙未年。
东风塔祝寿后,正月二十,和正月初七一样,也吃七样菜,也是虹村一个古老传统的游玩日。以往,这一日过后,各家各户的“甜糟瓮”可以清洗了。这一天,大家吃荷兰豆饭,炒几片红糟五花肉参入饭里,酸甜可口,也就提前宣布,虹村的正月结束了。一年之计在于春,虹村人就必须开始新一年春耕春种,下谷种、种甘蔗、种花生等,新一年的奋斗开始了,一直忙碌到年底三十夜。
虹桥人有一句口头禅:一年“驴”到暗,为了个米瓮;三餐两顿稀,咸菜最坚强。
突然间,虹村自然界蛙声响起,有如千军万马,夹杂一二牛蛙鸣,像锣鼓振天,直冲云霄,日以继夜,从不疲倦。令于馨久久不愿离去,她自言自语:难道天下青蛙都赶来虹塘集结,来开演唱会?
在于耿周、王宁惠的无私帮助下,积极监督下,认真指导下,总兵府配套设施避暑山庄、水阁和金鱼池提前一个月完工,可以蓄水养鱼了。
虹村众老人竖起大拇指夸赞“亲家翁亲家奶”的本事,他们夫妇像孩子一样,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正月二十被定为避暑山庄竣工日,总兵府大门口,两个大红灯笼高高挂。弧剑竹本来反对这些排场,可为了红梅,他违心地张灯结彩了。
九点钟,一阵鞭炮声驱邪过喜后,繁文缛节“符咒辟邪”之类坚决取消,手拿罗盘的“风水师”望府感伤,失望而归。此时左中右府门洞开,百来人从中门鱼贯而入,无不为之耳目一新,叹为观止。
于耿周夫妇既是避暑山庄的设计施工者,也是义务解说员,他们对这里的兴趣,好像被提高到东风塔的高度。
弧剑竹夫妇和弧红梅也在上厅坐下,品茶,交谈,宾客盈门,欢声笑语。
十点钟,于耿周要向老人组汇报工作,他们一行走进花园,沿灰墙巷来到金鲤池……
王宁惠抢先说:“各位亲家,我先生不善言谈,还是我来汇报吧,我是退休教师,说起来你们易听。”
老人家鼓掌以示欢迎,然后静听王宁惠的介绍,仿佛他们成了游客,而于耿周夫妇是嫡系。
王宁惠声音柔软亮堂,吐字清晰:
“金鱼池,也叫金鲫池、金鲤池,呈月牙形,也切中虹村的弧形,弧长三十米,宽十米,深二米五,总面积为一分半地。材料用贝灰、溪沙夯筑而成,如今百分之九十八修旧如旧,完璧归赵。池中有假山一座,池底也是灰埕,以后清洗非常方便。现在以养小金鱼为主,长大了可以移到虹塘去。池水来自身后的水阁,后灰墙三米高处有孔三,水流如泉,潺潺不息,清澈如银,水阁可以装水三百担。我和先生翻阅资料,全国总兵府没有这种格调,这种排场,造型独特,耐人寻味。传说以前建府担尽村前三公里溪中沙,我们是相信的。”
王宁惠喝一杯茶润润喉,越说越高兴:
“水阁的水,夏秋大热天,酷暑难耐,来自避暑山庄的瓦槽;春冬季节,从暗涵直接引入后头坑水,源源不断。这里的水,也化验了,完全达到生喝的标准。
“何为避暑山庄?资料记载,避暑山庄又称‘承德离宫’‘热河行宫’。中国四大名园之一。在河北省承德市区北部。建于1703-1790年。为清代帝王避暑行宫。占地560余万平方米。分宫区和苑区两部分。宫区分正宫、松鹤斋、万壑松风等建筑;苑区又分湖区、平原区和山区三组。七十二景散布其中,楼台亭阁一百余处,是中国最大的古建筑群之一。风景优美,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和全国重点风景名胜区。
“然而,再宏伟我们只听其名,而这里总兵府的避暑山庄,才是我们的眼前一亮。
“我认为,暑天可以避暑的靠山建筑物,可以引导山泉水大做文章,降低酷暑高温,给人类带来舒畅的感觉,从而远离中暑等疾病。
“这是需要大笔资金投入,因此除了皇家有此实力,就剩下有功臣。虹村这个避暑山庄,说明这个总兵皇恩浩荡、实力雄厚、光宗耀祖。有了样板,士兵才能奋不顾身、勇往直前、不怕牺牲。
“弧总兵府的避暑山庄整体占地八亩左右,主体分上下厅一天井,天井左右有书房和客房,两个主房,四个则房。左右四厢房,各有一厅二房,左右各一水井。厅后有小花园和照壁,照壁高八尺,长丈二,气势如虹。占地面积比总兵府主体面积还大啊,虽然建筑面积是小得多,可它的壮观是没有瑕疵的,给人留下充足的想象空间,如梦如幻,有如仙境,令人流连忘返。栋高一丈八尺,屋檐飞禽走兽,繁花似锦,取的是《薛仁贵征西的戏文》。绿色琉璃瓦共有三万多片,在今日也令人震撼。若不参与其中,我就不知深浅啊。”
“亲家!如今三万多琉璃瓦要多少钱?”弧清流皱眉问,他觉得太奢华了,“老百姓的温饱工程似乎是更重要。”
“三百多万元。”于耿周回答,“大伯!从另一个角度分析,随着游客增多,这也是一项温饱工程。我们恢复避暑山庄,不是为了主张享受,引导奢靡,而是一种文化遗产。自古以来,一将功成万骨枯。我的主张,但愿天下从此无将军。”
“亲家!这次修复这个避暑山庄花了多少钱?”弧清楚接着问,口气生硬,仿佛花的是他的钱。
“工另算,本钱超六百万,已经是一再‘克扣’,如今剩余材料不足三千元。幸得墙壁尚存可用,否则再加十倍费用也造不出来。当然,工钱的付出相当于投资本钱的一比一以上,也得六百来万。关于园内绿化,还得靠本村自己发展,就地取材,减少开支。总兵府是虹村的总兵府,是虹桥的总兵府,是大家的总兵府。”
“花这么多钱,可见以前皇帝奖励开国功臣是不惜一切代价的,也就符合‘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古话。”弧辉泽感悟,另一番滋味。
弧剑竹看看大家有“兴师问罪”之嫌,连忙总结:“叔公、大伯、大叔!花一二千万元能修复这个样子,皇家气派,不贵!今天在这里,我特别要感谢岳父岳母,他们原来该去旅游享清福的。水厂、虹塘、避暑山庄和总兵府如果没有岳父岳母的设计方案,现在可能一半工程还修不好。还有虹塘井溜图书馆,图纸也出自岳父的手指笔下,妙笔生花啊。”
“剑竹,各位亲家,不辛苦!”于耿周拱手领谢,“大家看看,一年多来,我们身体多棒,精力充沛,劲头十足,都符合攀登喜马拉雅山了。”
王宁惠也回答:“接下来,我们还要申请别的工程,何况回广州也没什么事情,在这里多好啊,我都认为这里就是我们余生的归宿了。”
接着,弧剑竹带领大家参观金鱼池进水仪式,鞭炮声响过,水阁飞出来的水,冲进金鱼池,碰撞而产生“哗啦啦”的响声,吸引几百条金鱼在这里凑热闹,争表演,水面立即成了一幅彩图——游鱼乐哉!。
接着,他们登入石阶,走进避暑山庄去品茶……
醍醐灌顶。于馨突然悟得:人类不也是一群鱼么!
此时,弧丰桥从保姆背上挣脱下来,跑回金鲤池去看鱼,弧红梅不放心,也跟着回去盯住,如今身边,会游水的人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