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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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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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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凉山下的烽火》连载

第一十七章 热血续星火

采凉山的秋风,吹得莜麦浪翻起金波。武璞蹲在南沟村的打谷场上,看着李守明分传单。十六开的油印纸上,“减租减息” 四个字在山风中哗哗作响,仿佛让他回到了十二岁那年,父亲武锡龄带着他在陕北窑洞旁听,教他认 “共产主义” 的时刻。那时哥哥武文斌总说,这四个字写在纸上轻,扛在肩上重。

武璞,山里的娃娃脸,看上去比实际大七八岁。

“队长,谷家的狗腿子又在村口转悠。” 李守明的声音压得很低,指尖捏着传单边缘,微微发颤。武璞抬头望了眼采凉山的主峰,那松树在暮色里挺得笔直,如同父亲临终前瘦得只剩骨架的脊梁。

1936 年,跟着父兄辗转晋绥陕时,父亲在担架上攥着他的手说:“咱武家的骨头,得比采凉山的石头还硬。”

三日后的后半夜,武璞带着队员闯进谷如祥的宅院。地主抱着红木算盘的手直哆嗦,指缝里漏出的算珠声,像毒蛇吐信。而他那双三角眼,却死死黏在武璞胸前那枚磨得发亮的铜质党徽上,那是哥哥武文斌牺牲前交给他的。

“谷如祥,” 武璞的声音比院角的老井还深,“把剥削来的粮食分给乡亲,这是咱八路军的章程。” 他看着佃户们怯生生地接过粮食,忽然想起毛主席说的 “为群众服务”,那几个字,烫得像胸口的党徽。

谷如祥的报复来得迅猛如秋霜。第五夜三更,魏纯美的兵痞踹开了武工队驻地的柴门。“快撤!” 武璞推了李守明一把,自己抓起墙角的步枪。子弹擦着耳朵飞过,他纵身跃上柴房顶,瓦片在脚下碎裂的脆响,混合着魏纯美骂骂咧咧的 “魏虎” 声。这绰号在丰镇县比狼嗥还吓人,可武璞此刻满脑子都是哥哥教他的游击战术,他借着月光,往北山跑去。

他蜷在大青石后,喘着粗气,摸出怀里的旱烟。火柴划亮的瞬间,火光照出掌心的茧子,那是多年握枪、写标语磨出来的。烟丝刚点燃,山下就传来谷如祥尖利的嚎叫:“在那儿!火光!” 武璞心里咯噔一下,原来刚才分传单时,王大娘塞给他的这包烟,竟成了祸根。子弹呼啸着钻进石缝,他滚下山坡的刹那,攥紧了胸前的党徽,那是比生命还重的念想。

丰镇县的牢房,比采凉山的冰窖还冷。魏纯美把烙铁烧得通红,在他眼前晃出鬼火似的光:“说!武工队的名单藏在哪儿?” 武璞的视线已经模糊,左肋的枪伤在渗血,可他的脑子却异常清醒。1938 年在延安,指导员讲的 “共产党员的气节”,此刻如采凉山的松树般,扎根在他心里。“你这只虎,” 他啐出带血的唾沫,“啃不动采凉山下的石头。”

在狱中魏纯美把那只旱烟包扔回他面前:“还抽吗?你那会儿要没这口烟,也蹲不了这号子!”

烙铁摁在肩上,皮肉嗞嗞作响,白烟升腾。武璞仿佛看见父亲在陕北窑洞教他写字,哥哥在晋绥边区的油灯下缝补党旗。“共产主义” 四个字在浓烟里愈发清晰,他忽然笑出声,疼得浑身抽搐也停不下来:“魏纯美,你记着 —— 就算我死了,这采凉山的石头,也会替我们盯着你们。”

1947 年霜降那天,枪声在黎明前的薄雾里炸响。武璞倒下时,看见采凉山的峰顶泛着青灰色的光,像无数共产党员挺直的脊梁。

他最后想起的,是十二岁那年跟着父兄走过的山路,那时哥哥说:“等革命胜利了,咱把‘共产主义’四个字,刻在采凉山的最高处。”

后来乡亲们说,那年冬雪盖住了山坳里的血迹,开春却从老柳树下钻出成片的山丹丹,一路开到山顶。有放羊的老汉猜,那是武队长当年练爬山时,一块块捡上去垒的“党” 字,风吹雨打也褪不了色。南沟村的打谷场上,每年莜麦丰收时,李守明总要把当年武队长望向采凉山的眼神,学给后生们看——那光亮,比星星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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