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让方云生喜出望外,他终于知道了游击队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消息的原因。从淳南绕道回平江,这要走多远的山路啊!少则七八天,多则半个月,这还是在一路畅通的毫不耽误的情况下方能到达。看来这次的封锁,较上回不知道要严峻多少。方云生问了许金铸,警察局协查通报的流程后,对于这其中的审查方式感觉很是头疼。单就宋全福一个外来人员户籍的落实,就已经是相当的麻烦了。还有向后勤科去找担保人的查验落实,主管副局长的审阅批示签字,还有总务科的审批盖章,最后才又回到后勤科登记发函。虽然这都是例行流程,可每个部门都要走到,还必须有办事人的审定、登记、签字才行。虽然方云生对此还一筹莫展,但他还是向许金铸要了那份核查通报,暂时压在手里,想等到有机会时再想办法处理。
其实对于方云生的做派神秘,许金铸不是没有一点觉察。自打那次富豪区放过正在被追捕的刘玉海他们,许金铸就对方云生表里不一的做法起了疑心。虽然嘴上不说,但是私下还是在留意观察。直到上次在大街上和罗志成一起抓了耿秋柱后,被方云生教训,要他们身逢乱世,国共两党都别得罪的保身原则,让他深刻地感悟了为人留一线的道理。于是,对于之后方云生的安排,许金铸都是一概不问,行动上不折不扣地帮助完成。
随着参与方云生活动的机会越来越多,他才完全看清,方云生绝不像他自己嘴上说的那样恨极共产党,相反的许金铸有理由相信,他很有可能就是他们的其中之一。当然这也许是弄清楚了他父亲致死的真正原因。后来,罗志成遇害,方云生当众揍他不让去给罗志成报仇,许金铸知道他是在佑护自己跟胡云鹏。接着就是胡云鹏的死,方云生有些渐渐疏远他的意思。许金铸虽然沮丧,但心里还是充满感激。所以,不管是在警察局里还是在外面当值,只要一有意外的消息,他都会第一时间向方云生透露,因此这次淳南警局的协查通报,就成了无意间歪打正着的一个特例。
虽然费得炳针对方云生陷害的设计失败,让整个调查处都跟着蒙羞。但是,夏专员在训斥过后,还是召开了一次调查处内部骨干会议。在会上他多次就方云生机智和聪慧,教训这帮人要有前瞻意识,要有专业精神,要有拼搏的勇气,不要刚想做一点事情,就将意图完全暴露无遗被他人抓住把柄。最后他再三强调的是精诚团结的重要性,他要求调查处高层之间摒弃前嫌,统一思想共同对外。
会后,他首先与许世昌进行了私下交谈,他要许世昌密切关注费得炳的情况,不光对外要维护费得炳的反共剿共行动,对内还必须防范他的二次变节。必要时可以安排一至二人贴身监视,但不可掺杂任何私人恩怨。否则,出了问题就会被家法处置。接下来他又分别找了一些人进行私下谈话,其内容无非是谁该注意谁,谁该监视谁的问题,要他们如果有所发现,可以越级上报。这和他之前会上所讲的内部精诚团结,完全是天地悬殊南辕北辙。
刘铭做为原调查处的老人,一直受到费得炳之流亲信的排斥。他从夏专员表里不一的讲话内容中,多少悟出了些真实意图,那就是对调查处上层主管的的极端失望。有了方云生的行事风格做样板,刘铭也懂得了什么叫做夹缝里求生存的道理。不被列入私下谈话之列,他也乐的清闲逍遥,就主动要求到会议室去更换用坏的电灯泡。这其实只是眨眼就能完成的小活,为避免在一些人的面前讨嫌碍眼,随手弄完这一切,他便找个大衣一裹,斜躺进会议室隔断间的储藏柜里,关上柜门小眯一会儿。谁知刚闭上眼就睡着了,忽然听外面有人进来谈话。他被惊醒有些好奇,便竖起耳朵听了起来。谁知进来的却是夏专员和费得炳,而谈话的内容更让他大吃一惊。
夏专员所讲的主要内容还是围绕着怎样侦破平江地下党组织,和与警察局争斗的策略之上。他强调,外部要殚精竭虑地做好反共剿共的大事情,内部更要及时发现并挖出亲共帮共的同情分子。他还特别提到了这次对于方云生审查,费得炳失利就在于没有做好预先准备。对于这种长期跟调查处对着干的顽固对象,必须想办法予以铲除。他要费得炳不要因为一时的失利,而放弃根本的原则。他阴险地向费得炳谋划,在郭掌柜身上做文章,继续跟踪发现他们的蛛丝马迹。指示要多运用计谋,设套、监视、分化、诱降、威逼都可以,或在警察局内部物色收买现任警员,诱惑、误导方云生产生判断错觉,发现其意图和计策走向,料敌预先迫其走向错误的极端。必要时还可以多做些伪造证据以达到最后彻底铲除这个顽固小子的目的。夏专员的话让费得炳很受启发,他表示再想办法设计陷害方云生。在谈到调查处人员缺乏时,夏专员要费得炳先打报告,他回省里上报后立刻审批。
夏专员和费得炳的阴险,让刘铭胆颤心惊冷汗淋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出储藏柜的。想着在这种阴险狡诈之人手下当差混日子,整天提心吊胆的怕被清除不说,还必须舍弃尊严供其驱使,充当打手和马前卒。还有许世昌那边为了巩固自己的利益,多次向他们几个施压,想要其公开反对费得炳,这不是让他们都去送死吗?还有调查处的职责就是剿灭共产党,这也是种刀尖上混饭吃的差事。怨不得方云生为了朋友们的安全,极力阻扰许金铸他们陷入两党之争。刘铭悲哀地觉得自己想要活着,怎么就那么的难?
此次审查方云生受辱,让费得炳看到了自己的短处,与李鹤龄合作虽然有所便利,无疑也受到了极大的拖累。现在李鹤龄已死,自己在调查处又处处被许世昌掣肘,那么,在警察局内寻找新的合作同盟,就成了当务之急的大事。虽然局长的位置暂未谋定,但是,提前打好基础也能事半功倍。在与谭玲、黄中祥、张竖横等几个亲信讨论之时,费得炳提出了方案供他们讨论。
费得炳说:“李局长不幸,警察局现处于权力真空,谁来当这个局长,还充满着变数。夏专员的训示虽然有些不切合实际,但也不能全当耳旁风。许世昌那边只要不给我们使绊,就已经是烧高香了,再指望什么摒弃前嫌,团结一致,共同对外,全都是妄论。所以,我在想以后警察局不管是谁来坐这个局长的位置,调查处与他们的合作关系都得继续下去。现在警察局就职的有曹、田、常三位副局长,你们认为应该把重点放在那个身上最合适?”
其他人都在思考,谭玲首先发言说:“现在是那个姓曹的在代理局长之职,那么就有可能最后扶正。所以,我觉得应该把重点放在他的身上。”
一个亲信反对说:“那也不一定,我听说当初省厅指定的代理局长是常国孝,只因他不愿有所担当,才被迫换成了那个姓曹的。要说长期重点,我认为放在他身上比较合适。”
张竖横瞟了一眼费得炳,说:“我觉得应该按其权力的大小来确定对象。虽然以前各有分管,但是相对于对我们有些作用的来说,只有行动队和情报科。依我看谁最后当权这两个部门,我们就跟谁合作。”
他刚发完言,费得炳就把目光转向了黄中祥。“黄队长,说说你的高见。”
黄中祥想了想,说:“我觉得太过于侧重某一个人并不好,就像以前跟李局长合作,我们在警察局也只是维系了一个却得罪了三个,以至于最后南京张处长打电话一事都没人给我们提前通气。既然是想要联盟合作,谁重要?谁不重要?我认为他们三个人都很重要,都应该摒弃前嫌的加强合作。哪怕是今后他们三个都没有坐上局长的位置,合作的关系都要有所维持。只不过这种维持不能光靠一个来做,需要由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来共同完成。”
黄中祥的话,让费得炳觉得眼前一亮。“好,非常好,黄队长说的很有道理,我想这就是我们与警察局今后合作的方向。我想以后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教导一下部下,发挥我们之特长,主动去和警察局有相关职务的人交朋友,想办法从他们嘴里套取情报,好为我们所用。同时,要按照夏专员的训示,发现并挖出亲共帮共的同情分子。对于方云生这样被怀疑有共党嫌疑的人,更要想办法加强监视深度挖掘。”
跟这帮人商量完毕,费得炳又把黄中祥和谭玲给留了下来。他要黄中祥把主要精力放在城外情报收集和应对方云生的计划上。同时还吩咐黄中祥要加强对刘铭等人的重用,指派刘铭在跟方云生接触的时候,要多观察他的生活规律和行动轨迹,发现并调查与之有联系的一切陌生人,就像对待郭掌柜那样,必要时可以密捕。
接下来,费得炳私人出钱,邀樊营长坐陪,晚上将警察局的三位局长都请到了会贤酒楼,名曰:为此次没通过他们就越权审讯警局下属的错误行为,向三位当家的赔礼道歉。
原本警察局三位局长都不想出席,可架不住樊营长的出面邀请,大家还是给足面子的勉为其难的都到了场。费得炳知道这一次两次的宴请道歉不可能达到预期效果,可既然有了这回的开端,那么以后就可以着重的单独邀请,投其所好寻找弱点各个击破。所以,酒席宴上除了道歉敬酒,就再也没有别的其他话题,这就让三位局长心里都结下一个小九九,费得炳是不是因为自己在场,才不好明确言语触及其他?
费得炳盛怒之下,捂死了李鹤龄,被季德坤撞见怕得要死。仓惶逃离医院后,他怕被费得炳派手下对自己杀人灭口,极度恐惧地没敢再回警察局,让人帮助请了个病假,就跑到了一个有点把柄在手的商人家里暂时躲避起来。几天下来见没有什么动静,就想着是不是该出去打听一下消息,可转念一想又怕掉入费得炳的陷阱。心神不宁的他忽然想起那天医院匆忙逃跑时撞上的刘铭,设想着想看能不能跟他套点交情。就想趁晚上寂静时悄悄请他吃个饭,酒桌上掏些他的话,好让自己心里多少有点底。
殊不知他的担心完全就是多余,其实那天费得炳的内心也极度恐惧,慌乱失神并不比他的状态要好多少。不管李鹤龄再怎么无能,那也是管理一方治安的局长,毫无理由的被杀,让人逮住那也是要被追究戡乱时期刑事责任的。所以,他其实并没看清是谁撞见了他的罪恶勾当。当然,事后他也问过张竖横和刘铭,一个根本无从知道,另一个则故意隐瞒。紧接着,就是应付夏专员的一通折腾,于是,李鹤龄致死一事也就暂时被他放在了脑后。直到次日一大早送夏专员离开平江到周边五县去巡查,碰上李鹤龄出殡的队伍,他才又想到了此事,匆忙让张竖横去医院打听,方知医院是以肺部枪伤突发感染阻断了呼吸系统运动,而产生骤然窒息下的死亡结论,这才有些放心不少。
对于季德坤这个人,刘铭虽然跟他接触得并不多,但给他的感受就是这家伙也是个肚里长牙阴险小人。因为有两次他来调查处时,正是刘铭当值。所以,也就例行公事的那么几句随口查询,或者路上相见点头而已,根本毫无交情可言。忽然派人上门邀请吃饭,刘铭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事。有心不去,这‘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俗话,就成了他心理上过不去的坎。
一家专做特色平江鱼的餐馆小包厢里,季德坤很是热情地接待了刘铭。虚伪的一番客套,连篇的闲话寂寥,再加上几杯场面上的碰杯酒一喝,季德坤开始套刘铭的话了。
“刘兄,那天在医院因为有急事撞着你,真是不好意思。”
刘铭不知道他这么一问的目的,就故作客气地说:“嗨!小事一桩,不要说我们认识,就是普通人相遇,也可以理解。”
“呵呵,也是,也是,来来来,喝酒。”又是一杯酒下肚,季德坤继续问道。
“那天费处长去看我们局长,怎么你一个人去找他?难道他就没有跟人一块去?”
刘铭心想,这也许才是正题。于是谨慎回答道:“哦,有啊。张竖横和我跟着,我临时出去办事才回来,就跟你撞上了。”
“那后来呢?我走以后你们又待了多久?”
“嘿,没有。我刚走到门口,处长就出来了。然后我们就一起回调查处了。怎么?之后又发生什么事了?”刘铭故意装着糊涂。
“啊?哦,没、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来,我们再干一杯。”
与设想的不一样,季德坤在刘铭这里也没打听到任何不利的消息。于是,他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想继续观察调查处对李鹤龄的死有什么样的反应,再决定是否回警局上班。费得炳到底有没有发现自己出现过李鹤龄死的现场?这个问题就像根尖锐的厉刺一样,深深扎根在季德坤的心里,让他寝食难安惶惶不可终日。
李鹤龄已死,曹副局长被任命暂时代理,全局上下每个都在为自己寻找新的靠山和出路,只有许金铸依旧没心没肺地依然按部就班上班下班听戏喝酒。他是这么想的,反正自己贴着方云生的标签,劳心费神的事,都是那卑鄙家伙该尽的义务,有什么可劳烦的?
可方云生的心思就不一样了,怀揣着那份协查通报,心里就像安了颗定时炸弹。既要想着郭指导员他们的事情没有真正得到解决,还要想着营救成小慧的计划。眼下警局内部上上下下都在进行着磨合与调整,常国孝为了避嫌,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季德坤又请了病假,管理上的真空,正是实施营救计划的最佳时机。虽然还可以沿袭营救刘玉海时的方法,用粪车将成小慧悄悄送到城外。
但是,成小慧家地处闹市,又没有穷人区那样的混杂人气和地理环境,且左右邻居的房子都已被李鹤龄的便衣所占据,这样全方位全天候的密集监视,稍有异动必将引发群起的反扑。要怎么操作才能在不惊动便衣的前提下,完成这次的营救计划呢?成了摆在方云生面前的难题。左思右想心急如焚,却一筹莫展。怕失去眼前大好机会的方云生,一支烟又一支烟的将几乎将半盒抽完,才忽然想到以前在和李洪刚一起,诱歼薛秋文和假游击队时所采取的计谋方案,接着又联想到了与米金凯联合除掉倪新才时的行动过程。于是,一个大胆而又崭新的计划,又在他的大脑里基本形成。
当天晚上,方云生又冒险去见了米金凯。他在说出营救成小慧详细计划时,把对郭指导员他们出狱后的安排也向米金凯做了简单的介绍,同时也将宋全福身陷淳南所遇到的棘手问题,向米金凯做了通报。对于郭指导员出狱后的安排,米金凯建议先去淮滨俞安养好伤后,再以外出行商的方式去寻找游击队。方云生觉得郭指导员和李洪刚既然受伤严重,倒不如就在平江城里养伤,这样也可以在自己的视线之内有所照应。在谈到营救成小慧方案时,方云生说到。
“营救成小慧是目前这三项事情的最着急最重要的一项,必须争分夺秒,迟则生变。并且,各个关键节点都要计算非常精密,稍有差池就会被其他监视点的特务所发现,有可能还会惊动调查处的特务们过来驰援,从而演变成一场大规模的混战。所以,在进行营救的同时,必须设定紧急处置下的第二套备案,以应对突发事故的突然出现。”
米金凯想了想说。“你考虑的问题我非常理解,这也是为了营救人员安全的考虑。敌众我寡,确实不能出现对峙的局面,那样久拖对我们地下党非常不利。我想能不能把计划里六个人进入成家换成四个,这样就可以抽出两个在外围增援观察,另外再布置六个人带足自动火器,分散在周围埋伏。即便有了突发敌情出现,也能紧急出手强势压制,掩护进入成家的人员顺利撤退。”
方云生吃惊地反对说:“那不行,这样就变成了真正的公开对抗,没有百分之百的布置好安全退路,你们的人是要吃大亏的。这个方案,我不同意。”
“那你有什么好的办法?”米金凯问。
方云生想起了方正魁与胡纯良被袭时的情景,灵机一动说道:“我原则上同意你这个计划作为第二套预备方案的设想,但是,不同意你做强势公开的大规模对抗,我想可不可以有这样布置。在成家对面左右的高处布置两杆长枪做为掩护狙击点,以在关键时刻策应进入成家的同志。另外再在两边各准备两个人,带上短枪和足量的手榴弹。如遇突发敌情,趁着天黑尽量用使用手榴弹,将周围房屋的特务们全部阻挡在院内,短枪用做撤退中的火力集中掩护,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还有营救的过程中不管出现什么样的结果,他们一定会展开全城的大搜捕。所以,事前制定好撤退的路线,和相关人员的隐蔽藏匿很有必要。”
米金凯在大脑里又把计划营救的情景再次演绎一遍之后,点头说道:“好,你的这个第二套方案我基本同意。只要能够顺利脱身,大家的分散隐蔽倒还好说,毕竟敌人对我们都不熟悉。关键是成小慧,敌人的注意力基本都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只要能把她隐藏稳妥,就可以度过这最后的难关。可关键是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十分稳妥的地方供她藏匿,一旦敌人开始全城大搜捕,被查出受到牵连不说,再想把她救出来可就真的难上加难了。”
方云生听后果断地把手一挥说:“这好办,把她藏在我家里就好,我有办法保障她的安全。”
米金凯一听就急了,他斩钉截铁地反对说:“那不行!梅小玲同志生前再三强调过,你的作用无可替代。加上你已经是特务们重点怀疑的对象,现在更不能因为此事,再给你增加一丝一毫的风险,这一点绝对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方云生心里感动的同时,微笑着阻止了米金凯激动的情绪。“米掌柜,别急嘛,先听我把话说完。其实,在我家的地下有条密道,要不外面有那么多的特务在监视,我怎么每次都能顺利到你这里来联络呢?”
“哦?真的有密道?你不会为了帮助我们而故意编排出来的吧?”米金凯半信半疑地看着方云生。
方云生笑着一摆手。“嘿,这种事情我有必要骗你吗?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看看。”
米金凯看着方云生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相信了他的话。“即便这样,谁也不能保证在特务的监视下,就可以轻松地把成小慧送进你家大门。”
方云生又是一笑,说:“我没说要走大门啊?你们只要能在约定的时间里,把成小慧送到我家后院的墙外,就会有人过来接应。你放心,即便有人来我家搜查,也绝对想不到人就藏在秘道里。只要等风头一过我们再想办法把她安全转移出城。”
米金凯想了想,点点头。“那好吧,我同意了,就按你的方案进行实施。”
在向米金凯介绍尤家集战斗中,他把自己怎样发现了李鹤龄的罪恶企图,提前打了李鹤龄的黑枪作了介绍后,米金凯为方云生当时的处境感到深深的害怕。他告诉方云生,地下党计划设立专门联络站的事情,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他要方云生耐心等待。对此方云生只是一笑作答,却并不在意。
接着米金凯在畅想地下革命的形势时,语重心长地对方云生说,干掉一个李鹤龄,上面还会再派来一个张鹤龄、王鹤龄,甚至是周鹤龄。与敌斗争不能光想着要消灭他的肉体,还得学会与之周旋,要想方设法地利用敌人的愚蠢和漏洞为自己一方谋利益,这才是地下斗争的精髓。方云生听后连连称赞受益匪浅,表示有机会一定好好揣摩,学会运用这种技巧。
第二天上午一上班,许金铸就来找方云生,问那份协查通报的事,并说又接到淳南的通报说,淳南颉乌山峦一带的土匪已经被打散,根据调查表明其残部可能已向平江地界流窜,望平江警察局及时布置防范。
对于土匪流窜的相关信息,方云生倒没什么兴趣。他头疼的是,宋全福的问题该怎么解决?好在这次的通报并没有提及宋全福的事情,否则就会非常被动。看来此事也成了当务之急,多拖一天就有可能给宋全福带去危险。可是这么多部门的手续该怎么办呢?方云生急得脑仁生疼,却得不到一点启示。不由自主地去摸口袋,却发现香烟忘在了家里。出了警局的大门,想去到小丫头那里再买上一盒,却远远看见尚孝忠在马路对面等他。方云生知道,这是费得炳又开始向自己发起了新的挑战。
按照费得炳的设计,尚孝忠在方云生面前就是个中间人的身份,这样不管他是否能证明方云生共党嫌疑的身份,都不至于进退两难。虽然方云生把尤家集共党聚会的情报,向李鹤龄做了报告,但之前蹊跷地在尤家集出现过,这就不能不引起费得炳的严重怀疑。
有了以上的猜测,费得炳有理由相信,方云生向李鹤龄的报告,说不定就是顺水推舟,或者叫请君入瓮。照此推断尤家集的聚会,可能就是地下党为调查处布的一个局。那么,共党又是怎么识破尚孝忠和江耀祖的呢?方云生到尤家集又是去干什么呢?搞清楚这个关键,可能会成为整个疑案的突破点。派人叫来尚孝忠,仔细询问与方云生接触的细节经过,终于知道了他的尤家集之行,就是为了调查尚孝忠而去。虽然不能证实这跟尤家集的行动直接有关,但从警察局两位局长都知道这件事来看,方云生表现的只是为了多抓共产党。既然尚孝忠已经暴露,那方云生不抓他,可能就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立功?费得炳也有些迷惑了。
谭玲建议,既然尚孝忠已经是鸡肋,那何不让他再去找方云生,问是不是他出卖的尤家集秘密聚会的情报?接下来不管方云生怎么回答,他都可以继续在方云生的面前出现,这样就可以为今后栽赃方云生留下人证。
“方先生,共党在尤家集聚会的事,是不是你向警察局告的密?”
方云生知道他这是明知故问,冷冷地看着他说:“你怎么肯定是我告的密呢?难道就不会是其他人?”
“我只告诉过你一个人。”尚孝忠恶狠狠地说道。
方云生针锋相对地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难道不知道我是警察吗?或者是想让我立功?”
“我那时酒喝多了,无意中说出来的。”尚孝忠有些慌了。
“酒喝多了说出的话都还能记得?你这是在骗鬼啦!”方云生一脸怒气地反问他。
“如果不是你,那会是谁呢?”尚孝忠自找台阶下。
“或许还真他妈的是我。”
方云生说完这话,再也懒得理他。转身到苏小莲那里买了盒烟,就回到了警察局。坐在办公室一边抽烟一边猜想着尚孝忠来找自己的真正意图。眼下这人的作用已经用完,留下来也只能为费得炳继续使用,给自己制造更多的麻烦。眼下要做的事情很多,有这么个羁绊在身边恶心,不定又会制造出什么危险的事来,还是尽早解决的好,这样也会给调查处的其他多一次血腥的警告。
想着想着,他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尚孝忠曾经有过一封裴成写的信。现在看来那封信一定也是精心伪造的,并且字迹也是那么的相似。如果……?嗯?对了!如果将对宋全福的协查通报也进行一番伪造,那么他的事情不就有希望解决了吗?想到这里方云生心里一阵兴奋,他很想现在就去找人仿造出一份协查通报的回复,可转念一想还要有局长签字和总务处盖章等等,一想到一张小小纸张上有那么多的繁琐手续,就能制约人到如此紧迫的地步,他的心里又是一阵苦闷。
下午上班后不久,詹承业就回到了平江。由于前期米金凯和方云生都做足了准备,所以,詹承业到淮滨俞安的调查进行的也非常顺利。在原来李鹤龄的办公室里,詹承业找来曹、田二位副局长,把在淮滨调查的材料交给他们传看。二位局长看完后,对费得炳的龌龊又是一通重重的鄙视。田副局长气愤地提议一起去找费得炳要求交人,曹副局长阴沉着脸建议说,既然此事是南京张处长亲自督办,那么最后的结果,肯定要由警察局下达正式的书面调查报告要人才最为恰当。
于是,由田副局长亲自草拟,曹副局长签字盖章的调查报告,一式三份被打印出来,詹承业签字的三份结论文书也很快出台。接下来报告和文书各一份上呈送去了省警察厅,一份交给了县党部,而另一份却被送到了许世昌的手中。紧接着,就是方云生和许金铸怒气冲冲地上调查处要人的一番侮辱吵闹,和许世昌故意的姗姗来迟,盛气凌人地拿出文件当场宣读,让费得炳在调查处的众人面前丢尽了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