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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竹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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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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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蜕变》连载

第九十六章

快到梵一路,方云生忽然想起该将宋全福的消息告诉王勇他们,这样很快就能与游击队取得联系了,也让他们高兴高兴。于是,他插进一条小胡同想抄近路早点到达万源副食店。不料,刚临近那条胡同口,就听见万源副食店那边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大爆炸,把方云生及过往的行人全都吓了一大跳,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惊出了冷汗。看着慌乱的人们,方云生定神一想,坏啦!是不是万源副食店那边出事了?

方云生加快脚步跑出胡同口一看,果然看见万源副食店已经被特务们团团围住,门前的柜台已经被炸得破烂不堪,到处都是散碎的食品、香烟、日用百货和破损柜台的木屑、瓦砾,门里门外还躺着几具尸体,脸部身上都被炸得稀烂,满身衣衫褴褛多处伤口还在往外流着血水,分不清到底谁是谁。还有一个家伙脸上血呼一片的捂着眼部,在那里大声哀叫着:“我的眼睛,啊!啊!我的眼睛啊!看不见,看不见了啊。”被两个特务架着急急的正往外走,看样子是去找地方救治。店内硝烟弥漫也没有散完,还看不清里面的一切。

“快!冲,冲进去。”黄中祥正指挥着特务想要靠近门口,就听“啪!啪!”两声枪响,跑在前面的一个特务“嗯哼!”一声就脸朝下栽倒在地上,鲜血从他的身下缓缓流出,其他特务见有危险急忙躲进墙角,“乒乒!乓乓!”地对着里面放起枪来。

“快!快到后面去看看,看后门那边有没有可能突破。快去!”

黄中祥指挥着特务们进行反击,而张竖横则躲在旁边的角落里拼命大声喊叫着。

“里面的共党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交出武器自己走出来,或许还有一条生路。要不然,就是死路一条。想想你的家庭和孩子,他们……”

“啪!”回答他的又是一声枪响。把张竖横吓的一缩脖子,颤抖着忘记了喊话。这时候店内的硝烟基本散去,隐约的能够看见里面的墙壁,那里的墙壁上有个后门,是通向后院的唯一通道。因为遮挡的柜台已经全都被炸烂,那个小门就裸露了出来,刚才的那几枪都是从那里射出的。空旷的地带让特务们一时无法进攻。所以,现场出现了一阵短暂的僵持。

“有没有手雷?谁有手雷扔几个进去,把那面墙给我炸塌,我看他们还往哪里躲藏。”

有特务去找手雷,黄中祥见状喝令一声,“给我打!”自己帅先“啪!啪!啪!啪!”地朝里面开起了枪。特务们争相效仿,于是,枪声大作,里面的墙壁被打得粉尘四起。

形势万般危急,方云生心急如焚却又毫无办法。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特务们找来手雷,借着射击掩护凶狠地往里扔。“轰!轰!”两颗手雷扔到里面,虽然将墙壁炸了一个破洞,但是,整个墙体还算完整,依然还能当作掩护的屏障。

“里面的人快出来,再不出来就用炸弹炸死你。”黄中祥躲在店门的左侧,对里面大声地喊叫着,里面却没有一点动静,

“听见没有,一分钟之内再不回答我们就继续扔手雷的,要命的就乖乖的出来,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黄中祥喊着这些没有营养的话,里面还是没有动静。他甚至开始怀疑,里面的人是不是已经被炸死。

这时方云生已看得非常清楚,王勇他们今天再无侥幸的可能。他心里忽然有些发慌和害怕,他在想:王勇他们会不会被捕?被捕之后如果供出自己该怎么办?自己还有没有毅力坚守到底?叔叔婶婶怎么办?成小慧怎么办?

忽然他又想到了李同芳、裴成、成志新、梅小玲,又想到了自己在狱中所受的酷刑。他在心里鄙视自己,还没到那种绝望的地步,怎么反倒不如成小慧一个女子了呢?发慌什么?害怕什么?无非就像当初跟裴成在一起时的那样,重新再来一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想到这里他之前的心慌、害怕、担忧立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叔叔婶婶及成小慧眷念,和对大仇未报的深深遗憾。他还在想,如果苍天能再给他些机会,他一定要想办法干掉许世昌和费得炳,为那些被他们杀害的朋友、同学和亲人们报仇雪恨。

有了这样的目标做动力,就没有了其他负面的心理负担,也就没有了之前悲观、担心和害怕。既然知道王勇他们将无法幸免,何不干脆勇敢地去面对,或许能够为他们创造点机会,多杀几个狗特务。想到这里,方云生牙关紧咬拔出手枪来,顺着墙根就绕到了黄中祥的身边,一面探头向里面张望,一面紧皱眉头问到。

“黄队长,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到底有几个共产党?看能不能从后面或者到房顶上进行夹击?”

“方警官,怎么是你?”这一时刻,黄中祥有些怀疑方云生是个什么动机了。他在想如果方云生真是共产党,那他为什么现在又要为调查处的利益做考虑呢?

“我是路过,听到动静就过来帮忙的。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黄中祥看着方云生面对这样的危险还如此坚定从容,便知道他肯定不是在做戏。便随口答道:“那好,我就不再客气了。现在人手不够,你有经验,要不请你去后面帮着看看。对那边的人说,就说是我让你来的。”

“好,你们这边当心点。”说完方云生也不啰嗦,转身就向旁边的小道跑去。

看着方云生离去,黄中祥还在想,费得炳是不是跟方云生有什么个人私仇,要不然怎么会处处都在想要设计陷害方云生。如果他跟共产党沾一点边,恐怕早就被那贪婪的李鹤龄给抢了头功,看来这为人处事,以后还是多长几个心眼的要好。

想到这里他见张竖横又喊了几声,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就命令两名手下过去查看。在紧张地等待中,特务们弯着腰哆哆嗦嗦地缓慢前行。但是,他们刚踏上凌乱柜台木屑,黄中祥忽然看见从墙壁豁口处冒出一截枪管。

“快闪开!”黄中祥喊声刚出口,就听“啪!啪!”两声脆响,一个特务胸部受到撞击,“哦!”的一声倒店里中央,就再没有了动静,另一个特务被子弹击中腹部,歪倒墙角边痛苦地扭动着,“啊!啊!”地惨叫叫个不停。黄中祥一看这下麻烦了,自己的人倒在墙边,就不能再扔手雷。如果派人上前去营救,又恐有再次被枪击的危险。思前想后,黄中祥无奈之极,只有把希望寄托在了方云生到后院的突破。

其实黄中祥不知道,在方云生还没到达之前,特务们就已经找到了院子的后门,只因知道柜台前的那名共党,当时都被几把枪给顶住了脑袋,还那么拼命地拉响了身上的手榴弹。几个同事一眨眼的功夫就被炸得面目全非死伤惨重,这让他们看的心里已经胆寒之极。所以,虽然早就找到了后门的位子,还都在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踌躇不前,生怕再出现一个刚才那样的突然,被自己撞上头彩,那不后悔的要死?

方云生到了后院一看,几个人还在那里你推我让地窝在墙角都不肯动弹,就知道他们已经被吓破了胆。他在想这样倒也很好,说不定还真能利用他们的胆怯,放王勇他们逃走也说不定。想到这里,他快步地走到他们身边,用枪指点着他们大声骂着。

“这就是那个三姓家狗的手下?你们也太他妈的给调查处的那个共党叛徒丢人了吧?几个共党都把你们给吓成这样,还自称是那个什么干将、精英?呸,妈的,狗屎!”

一个特务见自己好几个人反被一个小警察骂成狗屎,恼羞成怒地回敬道:“是,你他妈的不是狗屎你不怕。你不怕怎么也跟我们一样不敢往里冲呢?骂我们是狗屎,你才狗屎不如呢!”

“就是,你不是狗屎你往里冲。快冲啊!”其他特务也跟着帮腔。

“行,行,行,骂的很好,骂得有尊严,骂得很气魄。要想承认不是狗屎也行,那今天就他妈的这么爬着别动,看着老子这狗屎不如的怎么去抓人。你们他妈的要动了就是真狗屎,等着,等着,都给老子等着。”

方云生骂完这句后,在特务们惊异的目光注视下,后退几步一个助跑翻身上墙。弯腰在狭窄的墙头上小跑一段距离的后,踩着屋脊就来到了万源副食店的后院一处最隐蔽的制高点。这时才清晰地看到,就在那堵残破的断墙后面,王勇紧握手枪,正全神贯注地躲藏在那豁口旁的一个隐秘处。

直到事后方云生找到黄中祥询问经过才知道,原来昨天晚上因为张竖横酒醉把谭玲错看成了林秋蛾,被一怒之下的费得炳用枪赶了出去之后,就难忍欲火地叫了辆黄包车把他往妓院里拉。在车上昏睡一路晃动颠簸,又被大街上的冷风一吹酒劲冲头,“哇!”的一声就吐了个稀里哗啦。刚稍微感觉好了点,迷迷糊糊地就已经到了妓院门口,老鸨和小姐们见有嫖客上门,马上争相恐后地上前扯拉,又是架胳臂又是抬腿的,硬是把个死猪似的张竖横给拖进了一间厢房里,交给了一个又老又丑的肥妓女。稀里糊涂地一夜折腾,几乎把张竖横给榨干。一大清早上惊醒过来,张竖横还在努力回想着昨天晚上的经历,老妓女迷糊地翻过身来发嗲地一把将他抱在怀里,咧着黄板牙就要往他脸上亲。把张竖横恶心的一脚就给蹬下了床,老妓女受疼马上翻脸,哭天抹泪地大声喊叫起来,老鸨和几个龟奴立刻出现在他的面前。如果不是张竖横掏出枪来相威胁,恐怕当场免不了一顿挨打。可即便这样哪家开妓院没有几个强势的后台?所以,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张竖横还是付钱终于得以脱身出了妓院。

想着一整夜都是在跟那么一个又肥又丑的货色在一起做苟且之事,张竖横心里又是一阵恶心,蹲在路边一通哇心哇肝地吐了个不停。直到肚子里的胆汁及胃里的存货全被掏了个干净之后,身体虚软脑子终于清明一片。他忽然回忆起昨天的重大发现,立刻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清楚地记得昨晚站在马路对面的那人,就是被自己曾经追捕过的那个共党分子。心想:这都已经过了一夜,到手的功劳可千万不能让他再给跑了。于是,他顾不上身体发虚,在路边的摊上胡乱喝了一碗粥饭,便叫了一辆黄包车往调查处的方向跑去。一路上他都在想,昨晚已经被费得炳臭骂,这一早上何必还去触那个霉头?于是,就想到了去找黄中祥。

黄中祥这几天都为在方云生家的搜查失利,遭到费得炳的贬低和怒骂而心怀怨恨,后悔为什么不早点离开这个巴掌大点的小县城,或许能够谋得一个锦绣前程。现在一听张竖横说发现了一个逃跑的共产党,黄中祥马上叫来一帮精干的手下,和张竖横一起来到万源副食店的周围进行布控,并迅速地堵住了前厅和后院的出口道路。起初他们还不敢完全肯定这里就是游击队的联络点,又怕搞错王勇不在这个店里,加上王勇见过黄中祥和张竖横。所以,黄中祥就派三个特务以检查为名想要进入后院。联络员哪里肯答应,便想尽一切办法试图加以阻扰,然而,一个人的力量哪里抵挡的住特务们的强行闯入,这样特务们就很快发现了王勇的存在,并从张竖横的描述上判定,这就是他们想要抓捕的共产党。他们的行为全都落入了联络员眼中,他从特务们过于密集观察王勇面相上判断,他和王勇已经完全暴露。看着这帮特务还在极力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离开商店去跟张竖横商量计划。联络员马上返回后院,严肃地对王勇说到。

“从刚才特务们频繁观察你长相上判断,我们今天可能凶多吉少。现在必须抓紧时间做好一切准备了。我希望不管前面发生什么,你一个人在后院千万不能慌张,要坚持到最后时刻的到来,能多干掉一个特务,就能给死难的烈士多报一份仇。你放心,黄泉路上我会等你,有自己的战友相伴上路,你我都不会寂寞。”

特务们一进来,王勇就感觉到他们都在观察自己,那种特别关注的程度甚至到了连小仓库和厨房这些犄角旮旯都没去装装样子的地步。不用再去查验就可以断定,前后的道路肯定都被封锁,王勇知道今天的灾难已经无可避免,他无限愧疚地对联络员说。

“是我连累了你,也连累了这个联络站,我辜负了组织对我的培养,也辜负了方先生和你对我的关怀与照顾。当然现在再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不过你放心,你说的话我全都牢记在心里,齐金虎、耿秋柱同志就是我的榜样,我会尽我的所能多消灭几个敌人。”

“好!痛快,不愧是从阳炎岭下来的战友敢爱敢恨。很遗憾没机会跟方先生告别,不过我相信他一定能理解我们的苦衷。算了,没时间说这些矫情的话了,敌人很快就会过来,快抓紧时间做最后的准备吧,我到前面去了。”

说完给了王勇一个很短暂的拥抱,随即一把推开他,转身义无反顾地走向了通往前台的小门。

看着他那悲壮的背影,王勇眼含热泪地惜别道:“再见!我的战友。”

联络员听见身体一怔也没回头,只是举起那支绑有手榴弹的胳膊,向后用力地挥了挥手,便大步消失在了那堵墙的后面。

特务们一出万源副食店,就立刻跑到旁边的胡同里向黄中祥作了报告。既然已经确定王勇就在后面的院子里,黄中祥和张竖横立刻像打了鸡血似的高度兴奋起来。他们让另外两个特务假装顾客缓缓靠近副食店,黄中祥和张竖横带着其他特务,分批分次地离开胡同,渐渐向那边靠拢,他们的意图是想趁联络员不备一举将他生擒活捉。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联络员和王勇早就察觉到了危机的到来,已经做好了牺牲一切的准备。

那两名特务还以为之前他们的侦察行动做的很隐蔽,一前一后走进副食店假装要买东西,联络员嘴角绽出冷笑鄙视地看着他们,并没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取货架上的商品。特务们感到情况不对,忽然掏枪指向联络员的胸口,大声吼叫着。

“别动,我们是调查处的,举起手来,你被捕了!”

联络员生怕隔着柜台不能近距离地给敌人造成有效伤害,心里冷笑着高举双手从柜台里慢慢绕了出来。门外一个特务见抓捕如此顺利,便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想沾上一份功劳。就在这时联络员忽然拉响了藏在衣袖中的那颗手榴弹,只见“轰!”的一声暴响,那颗手榴弹不仅炸飞了联络员自己和那两个近身的两名特务,还顺带嘣瞎了刚跑过来的那个特务的眼睛,这也就是方云生刚跑过来看到的那般场景。

伏在屋脊,方云生四周张望见没有其他特务的踪影,便抄起一片房瓦向王勇扔了过去。“啪挞!”一声脆响,房瓦在那院子里被摔了个粉碎。王勇一惊回头四下张望,方云生手上的第二片房瓦又扔了过来。这下王勇终于看见了那边房顶上趴着向自己招手的方云生,心里一股暖流掠过,眼里马上泛起水雾。方云生警惕地四周一看,向王勇拼命地招手,示意他爬上来跟自己汇合。王勇苦笑一下摆摆手,一抹眼泪向方云生挥手示意他赶快离开。方云生着急地二次示意他过来,王勇再次摆摆手,接着艰难地爬出那段隐蔽处。方云生这才看到,王勇的左腿已经被炸断,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方云生一时激动便起身要下去帮他,却听“啪!”的一声枪响,接着外面枪声大作,方云生突然醒悟,这是王勇在用枪声提醒他不能感情用事。他紧张地往下一看,王勇正一手握着冒烟的枪口对着自己的脑袋,另一只手却仍在拼命地示意着要方云生赶快离开。

方云生懂得,那是在威胁自己如果再不离开他就要自杀,难过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忽然,他瞥见后院那头的墙上,有特务东张西望地已经开始冒头。他连忙对着王勇的方向虚空“啪!啪!”连开两枪,嘴里骂道:“他妈的共党,再不投降,老子炸弹炸死你们。”

骂完调转枪口,对着那名露出半身想要爬上墙来的特务瞄准开枪。只听见“啪!”的一声,特务脸上血花立现绽出一个大洞,“嗵!”的一声栽下墙去,把那些还在底下蠢蠢欲动的特务们吓得连滚带爬地藏回原处,盯着那已经死去特务尸体瑟瑟发抖。

王勇又对外面开了几枪,回头对着方云生笑了笑。方云生对着他的左边又开了两枪,子弹打在院子的墙上弹出火花。王勇又向方云生挥手示意他离开,方云生两眼冒火,还是趴在屋脊上一动不动。王勇知道,他这边没有结果,方云生今天说什么都不会离开了。加上吃亏上当的特务们已经不敢靠近,自己如果再坚持下去,不光会逼特务们不计死活地往里面丢手雷,那么再拉几个垫底的愿望就会落空,更主要的时间拖得太长,也许会给方云生带来麻烦。于是,决定不再耽误下去。

这时方云生看到,王勇笑着撩开自己的右手衣袖,炫耀地向他展示了绑在手臂上的那颗手榴弹,方云生心里猛然颤抖,紧接着就是一阵强烈地刺疼。忽然,他看见王勇把衣袖小心拉下收起笑容,庄严地对自己行了一个军礼。然后,把枪往豁口外狠狠的一扔,大喊一声:“别开枪了,我投降,我这就出来了。”

“好,我们不开枪,你高举双手,慢慢的出来。”方云生听见,那是张竖横的声音。

接着就见王勇艰难地撑起身来,回头对着方云生惨烈地一笑,扶着墙拖着断腿缓缓地消失在那豁口处,方云生的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别动,别动,过去搜搜他的身。”这是黄中祥的声音,时间不长就听“轰”的一下地动山摇,那一声剧烈地爆炸过后,万源副食店的半边已经坍塌在一片硝烟之中。

“啊,是少爷回来了。” 听见敲门声,罗婶让老罗去引成小慧下地道,自己磨磨蹭蹭地去开门,见是方云生回来,就高声地打着招呼,一是迎接方云生,二是在向老罗传递安全信号。可是令罗婶极端疑惑的是,方云生今天情绪明显的非常低迷,苦笑一下并没回答罗婶的问话,拖着疲惫的身体穿过玄关,就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罗婶不放心,看了一眼从苏晴凝屋里出来的老罗,来到方云生的屋子外面小心地问道:“少爷,你怎么啦?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要不要我们帮忙?”

“不用了罗婶,我没什么事,就是有些累了,歇会儿就好,你们不用管我。”

一上午就听到东面隐隐约约有枪声和爆炸声,罗婶知道方云生这般样子回来,一定跟那边的出事有关。既然他自己不想说,罗婶也不好开口再问,便挥手示意老罗去看大门,自己则去了成小慧的房间。时间不大,成小慧跟着她一起来到了方云生的门前。

成小慧看了罗婶一眼,罗婶点点头,成小慧犹豫一下,轻轻地敲响了房门“云生,云生,我是小慧,我可以进来吗?”

停顿片刻,里面的方云生说话了。“哦,小慧啊,进来吧。”

成小慧高兴地看了罗婶一眼,罗婶也开心地一笑随即转身离开,成小慧这才轻轻地推门走了进去。

“云生,你这是怎么啦?我们在家都听到了远处的枪声和爆炸声,是不是又有同志跟敌人遭遇了。”

来到床边,看着方云生难过的样子,成小慧猜想,是不是又有同志出事了。

方云生痛苦地看着成小慧,忧伤地说道:“是、是一个游击队的联络站,两名游击队员全部遇难。小慧,你不知道。刚才,就在刚才不久,其中有一个还是被我刚刚转移过去不久的一名受过伤的战士。当时,我、我就趴在离、离他不远的房顶上,就、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他拖着被炸断的腿,一步步地走到特务中间,拉响了藏在身上的手榴弹。”

“啊!这也太残酷了。”被方云生叙述给吓到的成小慧,不禁瞪大眼睛惊叫一声扑上前抱住了方云生的头。

方云生眼睛里流下热泪。“小慧,你知道吗?他是为了我的安全,才放弃了继续跟特务们战斗。他不仅笑着把枪扔出去吸引特务们,还笑着向我展示了他藏在袖子里面的那颗手榴弹。最让我痛心的是,他在临走之前还特地向我行了一个军礼。可、可是,我、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慷慨的赴死,毫无办法再去帮助他。我、我……。”

成小慧呜呜地哭着对方云生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是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妈妈被敌人用手枪打死的,那个时候,我也好无助、好痛苦,恨不得代替她,或者跟她一块去死。可是,就是代替不了。”

方云生伸手为她擦去眼泪,成小慧也细心地为方云生抹去眼泪,方云生说。

“这让我想起了,李老师和你在城墙根看到张国勇人头时的那般情景,那个时候的我是多么的无知可笑,我竟然还当着李老师和你的面,大骂特务们杀得好。可想而知,李老师那时是多么的痛心和难受啊!还有对我是多么地失望。”

成小慧长叹一声。“唉!是的,你的那句谩骂,就好比是在李老师流血的伤口上又插了一刀,甚至还撒了些盐在上面反复地揉搓。”

方云生痛苦地抬起头。“是,我知道,我知道。我那时才是真正伤了李老师的心。可悲的是,她是那样的栽培我、帮助我、信任我。那天她就死在我的怀里,临死都还惦记着那只泥马,要我想办法转交给你。可想而知,我在她的心目中有着多么重的分量。现在我都好恨自己,为什么就不知道维护,不知道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我好后悔!”

成小慧听后一抹眼泪,正色道:“好在你最后还是没有辜负李老师对你的期望,在关键时刻终于完成了她的嘱托,也算是对得起她对你的那份感情了。”

“不,不,不,那是裴成,是裴成给我的教育和希望。”方云生抬起身来,紧紧扶着成小慧的肩膀说:“要不是在监狱里我已经绝望的时候,裴成开导我,帮助我,鼓励我,我根本坚持不到出狱的那一天。更不会有机会知道我父亲被杀事情的真相了,是李老师和裴成给了我重新站起来的希望。而我当时还被假象蒙蔽了双眼,甚至曾经在心里有过想要举报他们的念头,我为自己当时的思想感到可耻。”

“其实不然,你还是很能克制自己的。最起码你在知道李老师和裴成都是共产党以后,并没有因为仇恨而真正的去出卖他们。”

“不,起初对于裴成我真犹豫过,那时我跟他也只是认识,还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也是因为李老师,我才被迫放弃了那种想法。然而让我最伤心的是,最后也像今天面对那两个游击队员一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毫不犹豫地走向刑场。对了,那天的裴成也跟今天牺牲的游击队员一样,都是笑着走向死亡的。”

“是的,我听妈妈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们每个人终究都会有一死,可死的意义又不一样。像李老师、张国勇叔叔、裴成、我爷爷、妈妈,还有今天的游击队的同志,他们都是为了解放广大的贫苦百姓,和那些挣扎在死亡线上的老人和孩子不再有剥削和压迫而死的,他们的死伟大而光荣。所以,你和我才会常常记得他们。”

“你说的对,我觉得光记着他们还不行,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还要为他们做些什么,才是真正的牢记他们祭奠他们。所以,今天的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你要做什么?妈妈生前可是不止一次地对我说过,你的存在对我们地下党和游击队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你应该爱惜羽毛,保存实力,为我们的事业多做贡献。”

“小慧,你也知道。我一直都不是一个人在拼斗。每一次的行动我都会在经过地下党的同意之后,才和他们一起行动的,大多的时候甚至是他们在按照计划行动,却总是把我排除在外,对此,我已经很有意见了。”

成小慧听后笑了起来。“咯,咯,对于这点我不仅没有意见,还要举双手赞同。”

方云生气馁地看着她。“连你都这样说,看来还真没几个会支持我的。”

成小慧有意故意逗他开心,就调侃地说道:“那可能是你做人有问题,群众关系太差。”

“不会吧,我可是……”

他刚说到这里,就听门外罗婶在轻轻地叫他们。“少爷,小慧,饭好了,吃饭吧。”

方云生连忙回答道。“好的,罗婶,我们马上就来。”

成小慧俏皮地对着方云生吐了吐舌头,像个小猫似的缩了缩肩,瞪大眼睛看着方云生,一副惊异的样子。“我们聊了这么半天,会不会被罗婶他们骂?”

方云生看着她可爱极了,伸手刮了一下她小巧玲珑的鼻子,笑着说:“你都叫她妈了,她还能忍心骂你?骂我还差不多。”

成小慧想了想,瞪着眼睛一脸坏笑地看着他。“嗯,那是当然,谁叫你这个家伙太卑鄙了?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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