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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竹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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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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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蜕变》连载

第一百章

从方云生开始发火,到拿出胃药扔在桌上,并且从容地锁好抽屉,季德坤感到好像颠覆了之前的判断。他在自卑的同时脑子里也在急剧地盘算着,表面上看来方云生可能是来帮谢宝顺拿药的。可既然只是一个普通的胃疼,又不是不能自主行动,为什么不是谢宝顺自己没有前来取药,反要托付跟自己并不密切的方云生呢?并且凭他一个总务科长,还做不到能使唤方云生地步。即便有这个可能,那他方云生为什么偏要在天黑之后,还这么偷偷摸摸地不开灯呢?而且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受谢宝顺的委托,谢宝顺的钥匙又怎么会在方云生的手里?有了这些疑问,季德坤马上想到,既然已经事情已经闹大,如果不坚持查个清楚,那么就等于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今后会在警局更加抬不起头来。于是,就想要等第三者到场监督,再把问题查个水落石出不留后患。所以,心里一横就想再用枪逼着方云生一起等待。

然而此时的方云生已经从季德坤犹豫不决的神情上,准确地看到了季德坤内心里的惊乱,他知道这下他又赌对了。既然已经夺回了主动权,方云生就要赶紧转移那份伪造的回执。于是,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季德坤,走到他跟前恶狠狠地骂道。

“你说不许动,老子就不动了?你说不让走,爷爷就不走了?你他妈的以为你是谁?叫老子和你一起等,你以为这还是李局长活着的那会儿,还由得你狗日的耀武扬威?我去你妈的蛋!滚一边去。再动枪小心老子揍你。有事到老子办公室来说,爷爷等着。”

说完气势汹汹地推开发楞的季德坤,昂首阔步地走出了总务科办公室。出了总务科,方云生转身见季德坤并没有跟上,立刻脚下一蹬,兔子似的一溜烟窜了出去。

此时的季德坤知道,已经无法阻拦方云生的离开。而且方云生的那句:‘你以为这还是李局长活着的那会儿,是你王八蛋的耀武扬威的时候?’也勾起了他连日来的伤心处,想到了费得炳捂死李鹤龄时的情景,季德坤虽然手里握着枪,眼睛里却全是惊恐之色。就在他恍惚之间,几个值班的警察就闻讯赶到了,他们询问了季德坤原因之后,马上一刻也没停留的就来到了方云生的办公室。

也就是在季德坤失神的那一霎那,方云生已经把那些信纸迅速地压在了厕所的废纸篓下,然后,溜进自己的办公室,坐在椅子上掏出一根香烟点上,悠哉游哉地品尝起来。

很快值班警察在季德坤带领下就来到了他的跟前。几句话一问,方云生就开始不耐烦了。他一指季德坤说道。

“姓季的,今天不就来帮老谢拿盒胃疼的药吗?你凭什么说老子是共产党,还竟敢在警察局里开枪威胁?真是胆子大到天上去了。是,是,是,老子当时是没开灯,可谁他妈的知道开关绳在哪儿?”

说到这里,方云生掏出钥匙和药扔在桌上,反客为主地对值班的警察说道:“既然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那么就请你们派几个去总务科查查,看是不是被我方云生盗走了什么鸡巴机密文件?还有我也请你们几位现场搜搜我和季队长的身,看看他妈的到底谁携带有可疑物品。”

有个平时跟许金铸走动比较近的值班警察,出来打圆场说:“这、这就没必要了吧?这总务科能有什么机密文件值得偷的?依我看也就是个误会。要不季队长跟方兄道个歉,这事就这么过去算了。即便闹到局长……”

“不行!”

“不行!”

那人话没说完,就被方云生和季德坤异口同声地否定了。盖过章的文件已经不在身上,方云生现在非常有底气。他所想的是既然危险解除,那么就要把事情往大处搞绝地反击杜绝后患。而季德坤除了还怀疑方云生在总务科盗取了什么机密之外,还判定他一切都是在说谎。所以,更加想借这个机会置方云生于死地,如果成功,他在警察局也将咸鱼翻身,不会再看别让人颜色。但是,他已经被急功近利的怀疑迷住了大脑,却忽略了刚才方云生说要搜查他们两个的身,这就反给他自己留下了后患。

“那好,既然你们两个都不同意息事宁人,那么我们也就只能公事公办了。搜!”

值班警察见他们都不妥协,领班的一声令下,便按照方云生的意见开始搜身。当他们把方云生身上的东西全部掏出放在桌上之后,又来要搜季德坤,季德坤这时才想起自己来警察局的目的。他刚想反抗,就被方云生一把夺过枪来顶在他的脑部,脸色阴冷地骂道。

“他妈的老实点,敢反抗老子保证一枪打断你的腿,叫你以后再也没办法害人。”

方云生的大胆、毒狠,警局上下早已无人不知。他这突然一发怒,任谁都相信他绝对敢说到做到。想想那可怕的场面,值班警察全都面容失色,季德坤更是浑身发抖如筛糠一般。很快他身上的开锁的工具、手电等等一古脑的全被搜了出来。

“他、他、他一定是偷了谢科长的钥匙,想来警察局偷盗机密文件。被我发现就借口说是给谢科长取药,他这是别有用心,是在为共党办事。”

季德坤还想着转移众人的视线,可面对这些个盗窃所用的工具,他的脸色发白已经完全乱了方寸。方云生猜想他这么晚来警察局,一定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想着要对自己不利是肯定的,至于是偷盗还是栽赃?方云生不得而知。由此判断,他发现自己在总务科的行动,也只是碰巧而已。不过对于这个一直与调查处有勾结的毒瘤,方云生决心要借此机会把他搞倒搞臭,即便不能把他赶出警察局,也要通过此事把他整治得在警察局毫无地位。让他一看到自己就心生胆怯,再也不敢生出半点觊觎之心。

“季队长,我有没有偷盗谢科长钥匙和总务科机密文件,一会儿检查一遍就能给大家一个交代。现在我们要搞清楚的是,你季队长趁着天黑,又携带这么多的做案工具,偷偷来到警察局里是想干什么?难道跟我一样是来取药的吗?我记得这里面好像根本没有你的办公室吧?可你为什么会带着这么多的开锁工具潜进后院来呢?说老子盗窃机密文件,那总务科有什么机密文件?说老子是共党分子,那你这么晚来警察局做贼又是为的什么?得手之后想把东西交给谁?今天中午可是有人看见你跟调查处的张竖横在一起鬼鬼祟祟地交头接耳,这应该不是什么偶然吧?还有我听说当时李局长在医院已经被抢救过来了,只是伤重无法说话动弹而已,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可是没过两天就传伤重身亡,这是不是也需要立案查办?众所周知,当时整个警察局可是只有你一个人在医院照顾李局长的,不会是你对他下了什么毒手吧?”

方云生巧舌如簧地只是把很多事情都故意胡乱联系在一块,没想到歪打正着恰恰击中了季德坤的死穴,对于季德坤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特别是李鹤龄的死,一直都是他心底的魔障。为此已经很长时间都噩梦连连的食不甘味了。现在被方云生重新提起,无疑似万道晴天霹雳,铺天盖地的撞击在他那已经非常脆弱的神经上,他再也支持不住浑身颤抖白眼一翻,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昏倒在冰冷的地上。

众人面面相觑地不知所从,方云生却冷笑一下对他们说道:“现在发现季德坤对警局的机密存有图谋不轨之心,你们当值领班发现及时侦缉迅速暂扣拘押,并负有上报之责。由于本人也因季德坤的诬告,涉嫌盗取谢科长钥匙,潜入总务科盗取机密文件,而且还被冠以共党嫌疑之名。为及时查明此案澄清事实,所以还请派人现在就跟我一起去会贤酒楼,去见谢宝顺科长当面对质以正其名。各位同仁,方某的建议是否妥当?请酌情商定。”

几个警察七嘴八舌一轮一番,都觉得方云生的意见非常切合实际,便合议分工,指定几个人把季德坤抬进羁押室暂行监视隔离,同时又分出两个人跟方云生去会贤酒楼调查核实,所剩人员继续留守值班。临走之前方云生借口去了趟厕所,取了出那些已经盖过章的信纸放在贴身的位子,这才下楼跟着那两名警察一起向大门外走去。

警察局内忽然传出的两声清脆的枪响,把米金凯吓得差点魂飞天外。他知道这一定是方云生在行动中被人发现而导致的后果,他心惊胆颤地为方云生捏了一把汗,内心满是担忧和后悔,焦急万分却又一筹莫展,他此时毫无办法能为方云生做点什么。看着警察们都往枪声的方向蜂拥,米金凯在心里着急忙慌地祈祷着,‘方先生,方少爷,方祖宗,你可千万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呀!’

马强在打斗中也听见了那边的枪声,他顾不上衣服已经被撕烂,猛力推开牛二嘎,随手一抹额头上流下的血迹,跑到米金凯的跟前,一脸担忧地说道:“掌柜的,方少爷那边该不会是出、出了什么事?”

“不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米金凯非常暴躁地给打断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方先生一定不会有事的。”

马强知道,这些话与其说是米金凯在训斥他,倒不如说是在安慰他自己。“还不过去继续打?是想让别人也看出破绽吗?”

马强心细,他从米金凯‘是想让人也看出破绽吗?’的一个‘也’字上就能够猜出,米金凯对方云生的处境其实也非常的悲观,马强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上,他恨不得立刻跑进警察局,拼着丢掉性命也要把方云生给救出来。然而,米金凯的命令他又不能不听,为了不让米金凯分心,他还是强忍着心里的担忧,转身又跟牛二嘎打在了一起。

令人窒息的等待,时间就觉得过得很慢,米金凯急的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了。他心慌意乱地在想,‘如果方云生现在已经被捕,那么地下党是不是该趁着警察们一片慌乱,强行冲进去把他营救出来,连夜送到平江城外躲藏起来。哦,还有成小慧,也应该及时转移。不对,不对,还有方正魁一家,是不是也该通知一下。’

‘可是,现在大家都没带武器,如果一旦跟警察正面发生较量,那么这些人可是要吃大亏。如果能够营救出方云生,就算牺牲再大也在所不惜。可是,这万一……’

米金凯越想思想越窄,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警察局的大门口。此时的他心中一片慌乱,不知道该怎样确定和应对眼前这复杂的局面了。方云生出事肯定是平江地下革命斗争的巨大损失,没能保护好他的安全,也是米金凯心中最大的自责和愧疚,如果现在就冲进去实施营救,方云生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如果继续等待观望,就一定会陷方云生与万劫不复。想到这里,米金凯忧愁的眼光突然变得异常坚定起来,当他刚准备返身要去召唤大家跟他一起冲进警察局的时候,就看见方云生和两个警察一起,不紧不慢地走出了办公区的大门。

米金凯简直不敢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一切,心里还在揣摩方云生是怎么脱困,并能很快离开这危险之地时,方云生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只见他当着那两个警察的面,发泄般地把米金凯狠狠推了一个踉跄,嘴里满是牢骚地恶狠狠骂道。

“我去你妈的个蛋,这都哪里来的一帮烂人?滚你妈一边去!狗日的,帮人拿盒胃药也能被当做共党嫌疑,老子的事情还在憋气窝火,这他妈的还碰上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群刁民,竟然敢在警察局门口闹事?想死也他妈的找对地方呀。滚!滚!滚!都他妈的滚开!再耽误老子去酒楼洗刷罪名,小心我他妈的在你们腿上钻几个枪眼。咋啦?你他妈的还敢瞪眼睛?行!狗日的,不听是吧?”

说着怒气冲冲地转身从身边的一名警察腰间拔出枪来,‘咔嚓!’一声子弹上膛,作势就要向马强他们开枪。那两名警察慌忙上前抱住他,并高声对米金凯他们骂道。

“散开!都他妈的快散开。没见他在发火吗?再他妈的堵在路上胡闹,可真是会挨枪子的了。”

看着方云生借发火向自己传递出了安全的信号,米金凯立刻故作慌张地跑过来,向他们阻拦道:“别,别,别,官爷息怒,官爷息怒,千万别开枪,千万别开枪呀。我来赶他们,我保证按照你的意思让他们赶紧的滚蛋。”

此时的米金凯已经听得风场清晰,方云生是因拿胃药被怀疑有共党嫌疑的信息,又知道他们这是要去会贤酒楼调查核证,便在话中故意夹杂了‘保证按照你的意思’这句话,就是在向方云生传递立刻就会派人去酒楼报信的意思。看见方云生对他微微点头,米金凯一颗因过分紧张而悬着的心这才终于放了下来。接着他一边对方云生点头哈腰陪着小心,一边高声喝止着马强他们的打斗。

“住手!都住手!要不官爷就就要开枪了。不就是为了几个钱的事情吗?也能打成这样,也不想想你们的家小?停下来,都快停下来,不然可真就要挨枪子了。”米金凯这么一喊叫,马强等人渐渐都停了下来。

方云生继续装模做样地怒视着他们,嘴里依旧不干不净地骂道:“狗日的,都他妈的一帮贱骨头。不给点厉害,真不知道这平江城现在是谁的天下了。滚!都他妈的给老子滚蛋!一群不知道死活的东西。”

米金凯装作害怕,连忙鞠躬接腔道:“是,是,是,我们这就滚,这就滚。”说完转身冲着马强他们继续大叫起来。

“都愣着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想等着挨枪子是吧?回家,都回家。狗日的,一群不省心的玩意。”在他的骂声中,马强他们带着一脸不服气盯着对方缓缓离开。

“官爷,对不起,是我们有眼无珠挡你们的道了。请!请!几位官爷先请。”

看着方云生余怒未消地把枪重新递还给旁边的警察,米金凯马上一副奴颜媚骨的模样,侧身让方云生他们先行。等他们刚一离开,他便一转身迅速地跑进了旁边的胡同口,对藏在那里等待的马强和牛二嘎低声严肃地交代几句,马强和牛二嘎立刻重重地一点头,转头飞快地向着会贤酒楼的方向跑去。

第二天一上班,谢宝顺就被曹局长派人叫了过去,等他出来时便是一脸的懵样,连连摆着头拼命地在回想着昨晚的事,却说什么也回忆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接下来方云生也被叫进了局长办公室,时间不长他和常国孝一块陪着脸色铁青的曹局长一起进了羁押室。针对昨晚突然发生在警局内部的突发状况,曹局长让季德坤把事情前因后果又细说了一遍后,随即便开口对季德坤大骂了一通训斥他想立功想疯了,居然干出想要偷开别人办公桌抽屉的下流勾当,这是道德和人品超级低下的表现。接下来严令季德坤畏畏缩缩向方云生反复道了欠,这才又被曹局长关到了天黑以后才释放出来,第二天就被宣布贬到常国孝的后勤科里做了一名低端的杂役。自此,这场针对方云生的危险风波才算告一段落。

这两天因为围攻万源副食店共党联络点遭到严重的损兵折将,让黄中祥本来就有些压抑的心情糟糕到了顶点。事发以后,费得炳不止一次地在公开场合下怒批贬低黄中祥的现场指挥能力,张竖横也多次私下在费得炳面前扇阴风点鬼火地告他的阴状,指责他不该在那种情况下依靠方云生去抓捕共产党,更让黄中祥在费得炳面前多次连番受气。夏专员的到来后,也是偏听偏信地在会上尖刻的对他进行训斥,这让黄中祥在心理产生极大的不甘和怨恨,他甚至开始诅咒夏专员和费得炳将来一定会遭报应。看着张竖横一脸小人得志地围在费得炳和夏专员身边忙前忙后的不住献媚,黄中祥心里总是会泛起一阵阵的厌恶。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卑微到了要被张竖横所取代的地步了。

按照夏专员的要求,当他去把那天行动的细节以书面报告的形式递交上去时,就听见夏专员对费得炳说明天上午要带回省里去商讨定性,他更觉得这是在吹毛求疵小题大做,这是想要把这次行动失败的责任全部归罪到他一个人身上的节奏。前途渺茫心灰意冷,又没有倾诉的对象。想起那天自己的现场指挥,共党拒捕自爆,以及方云生到达现场后的种种表现,黄中祥始终不认为自己到底有什么过错。现在费得炳听信张竖横说方云生是去给共产党帮忙,黄中祥觉得非常有必要把事情搞清楚,方云生去后院后到底干了些什么?只有完全争取得到文字备案,才能把行动的过程记录成既定的事实。他这样想倒不是要为方云生洗脱什么嫌疑,其根本目的无非想在关键时刻为自己留条生存的后路,以免不小心就成了费得炳推卸失败的牺牲品。有了这样的想法,黄中祥按捺不住地就给方云生打了个电话。

方云生正在想着该去找谁探听夏专员离开平江时的行程,就接到了黄中祥打到警察局值班室的电话,说想约方云生出来见面谈谈。方云生知道,黄中祥一定是有什么阴谋在等着自己。心里立刻就计划起了相应的对策,他要利用这次与黄中祥见面交谈的机会,旁敲侧击地挖掘有关夏专员的一切信息。但是,他没注意到这个电话正被进门的一个警察听见,这个警察是季德坤的同乡,知道他跟方云生极不对付,于是马上就去告诉了季德坤。季德坤一听觉得这是个机会,便借故溜出来到他们的见面地点进行蹲候,并打电话把这件事向张竖横做了转告。很快张竖横过来跟他一起汇合,躲在一个小吃摊的后面等待着方云生和黄中祥的见面。

溢香茶楼是黄中祥和方云生约定见面的地方,黄中祥没等一会儿,方云生就出现在他的面前。几句寒暄,黄中祥就把话题引到了万源副食店的案子上。

黄中祥故作姿态地对方云生说:“方老弟,感谢你那天的仗义援手,要不是你从后院对共党发起了攻击,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弟兄遭受伤害。在这里我以茶带酒敬你一杯,谢谢你对黄某的帮助,谢谢!”

说着端起茶杯,看向方云生。方云生知道,他的感谢就是个引子,一杯茶后就会露出真实目的。于是,跟着端起茶杯与他轻轻一碰说。

“客气了,黄队长。对付共党,是我们共同的责任和义务。说什么你帮我,我帮你的,有些见外了不是?方某虽然年轻,但却知道你老兄对我做过什么,不过我并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这要是换做你们费处长,肯定会怀疑我又有什么动机了。算了,不说这扫兴的话,来,我也敬你,我们一起干了。”

喝完一杯,黄中祥替方云生续上,偷偷瞟了一眼方云生的脸色,故意轻叹一声把话题又重新拉了回来。

“唉,方老弟,你刚才的话说得确实很有道理,可是,正如你所想,我们费处长已经开始怀疑你有什么动机了。”

方云生正剥着花生,听黄中祥一说便把花生重重扔在了桌上,一脸愠怒地发起了牢骚。

“看我说是吧?你们调查处就这么他妈的不是东西。老子前面拼命,他们就在背后就在说三倒四捅刀子。未必我方云生真就长着一副共党摸样?这真是:自己心里藏着鬼,反说谁都不是人。他妈的什么东西。哎,我说黄兄,你们在这样的王八蛋手下做事,难道就一点不感到憋屈?”

方云生的话一下子点到了疼处,黄中祥一愣脸上的肌肉忽然一阵抽搐。他深吸一口气压了压心头的怒火,强作镇定地对方云生说道:“谢谢方老弟的关心,但是,在人手下当差,都有无法说出的辛酸和苦衷。若人人都能像方老弟这般遇事从容洒脱,恐怕谁也不会再有忧愁和烦恼可言了。”

方云生微微一笑说道:“哈,哈,哈,我哪有黄兄说得这样大度?只是不过虱子多了不怕痒罢了。被你们处长像只蚂蝗似死盯着咬不放,疲于应付已经让我精疲力尽了,哪里还有什么从容洒脱?老兄就别笑话我了。”

黄中祥听完自嘲地苦笑一下说:“呵呵,也是,方老弟看问题的实质就是准。就拿这次万源副食店的案子来说吧,现在就有人怀疑你在后院偷偷为共党提供了帮助。我还在想,这不是胡扯吗?你方老弟是应我的要求才去后院堵截共党分子的,况且又有那么多的同僚在一起的行动,难道他们每个人都是瞎子?”

方云生一笑,摆摆手轻蔑地说道:“快别说你的那些同僚了吧,不是我方云生瞧不起他们,全他妈的都是一帮贪生怕死之辈。有当官的在被逼无奈,可能硬着头皮冲上去跟共党拼斗一番,可这要是没人在面前监督,狗日的就是烂泥一团。”

方云生的话让黄中祥眼前一亮,他觉得事情跟费得炳的猜测可能完全不一样,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方云生,神情专注地问道:“哦?怎么会这样?说说,快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

方云生喝了一口茶,把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说:“他妈的,说起来就叫人生气。”

接下来他把那天在墙根看见的情形,对黄中祥述说了一遍。

方云生说:“看着你们调查处的人那么怕死,我心里就来气。也是我年轻气盛,加上跟共党有杀父之仇,又被他们一激将,便不顾一切地爬上了房顶,想从背后逼迫共党投降。因为怕无意中一个不注意打死他们,让你们调查处失去获得口供,那样就会说我是在杀人灭口。所以,我就只朝那人的旁边的墙壁开了几枪,想逼迫他们露头。没想到开了几枪以后,共党马上躲进了一个死角。也可能是受了我的启发,共党分子就也想着要爬上房顶突围。我还在寻找掩护准备靠近,看能不能更贴近目标进行击伤活捉。没想到共党速度太快已经冒头,正巧你的那些手下有人以为有我在前面挡着,就想爬上房顶跟着一起抢功,没想到被共党正好看见,一枪就把他打了下去。这时我抓住机会朝共党开了枪,打没打中我不知道,却看到共党实实在在地从房上掉了下去。再后来就看见他拖着条断腿,靠在墙边把枪扔了出去,我还以为他真的是被我所逼要去投降,也就没再向他继续开枪,没曾想却、却是另外的一种结局。算了,这出力不讨好的事我都懒得再提了。”

黄中祥在听完方云生的之后,真有些后悔为什么在事情结束后,没立刻去找方云生问个明白。特务们都很畏惧费得炳的淫威,有人挡在前面当然会顺着张竖横的调查去说,黄泥巴糊在裤裆里,不是屎也都成了屎。费得炳已经决心要把失败的责任推到他跟方云生头上,现在再去向他汇报实情,不但不会得到他的任何肯定,相反的还可能定性为这是黄中祥故意串通方云生的一番推责狡辩。想到这里,他无限沮丧地对方云生说。

“方老弟,其实你还不知道。因为我的疏忽,这次让你又受到了怀疑。你的好心,在调查处全被当成了驴肝肺。现在调查已经结束,并且形成了文件准备向上汇报。”

对于跨部门的报告方云生倒没放在心上,但是,为了麻痹黄中祥,他假装惊慌地说道:“什么?什么?又被怀疑?这他妈的还有没有天理了?这可不行啊,黄兄,这回你必须为我证明,要不然我可真被当成共党了。走,走,走,我们一起到姓费的那里去评理去。”

说着他站起身来,就要去拉黄中祥。黄中祥把手一摆对他说:“老弟,老弟,少安毋躁,少安毋躁嘛,先坐下听我把话说完。”

看着方云生梗着脖子,极不情愿地坐下,他想了想才继续对方云生说道:“你也不想想,现在木已成舟,你再去找费处长评理解释,还能有什么结果?况且现在还有夏专员在后面支持,你更是想说也说不清楚。”

“什么夏专员也知道这事?他不是到别的地方巡视去了吗?”

“昨天就已经回到了平江。”

周旋半天,方云生等的就是这个时刻,他继续假装惊慌失措地问道:“那他什么时候离开?要不我请我们局长去向他解释。黄兄,你知道他下一步是回省城,还是继续在下面巡视?”

黄中祥不疑有他,顺嘴回答说:“是回省城,明天一大早就走,相关万源副食店案子的资料也将一并带回。”

方云生暗喜得到了需要的信息,但还是故作惊慌地对黄中祥说:“啊!那可怎么办?不行,我现在就回去找我们局长去,我要请他……”

看他又开始着急,黄中祥忽然想到自己来的目的,于是,连忙阻拦说:“你急什么呀?我觉得你说的评理什么的根本就不可能实现。你想,你们局长真能够为了这件事情舍下脸面去找我们费处长?即便能够做到,那么你又怎么保证夏专员会给他这个面子?即便夏专员能给他这个面子,那也不会凭你一面之词否决整个调查处的结论吧?所以,我觉得除了我之外,没人能够再帮上你什么。”

方云生一听就急了,他故意装出火急火燎的样子对黄中祥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这么被他们给诬陷吗?哦,对了,你刚才说能帮上我,到底怎么帮?这个时候你就别卖关子了,我当初可是听你吩咐才落下得这般嫌疑,说不定我会拉你一起帮着背黑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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