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方云生的精辟分析,已经在众人心里掀起了滔天波澜。费得炳知道,今天又要在方云生面前吃大亏了。好在他看见冯专员一行似乎还在纠结怎样判断结论的正确,便无中生有抢先地诬陷方云生说。
“姓方的,你可真是好计谋,好算计。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点所谓的证据,来伪装事实真相。你以为我们这些人都是眼瞎吗?调查处、保卫团和警察局都有人出过现场,凭什么就你一个人能收集到证据?既然你非要把夏专员的死,说成是共产党的谋杀,那我问你,共党的目的何在?”
又是一阵乱哄哄的议论。冯专员刚要开口,胡福举抢先说道:“是啊,方警官,你就给费处长和我们都说说,这个案子里到底包含有什么巨大的阴谋?我想这也是我们每个在座的都想要知道的答案。”
胡福举话刚说完,冯专员接口说道:“是,是啊,胡秘书长说的很对。这位警官,既然费处长始终有所怀疑,那你就给大家讨论说说嘛,只当是对案情的综合分析。”
看了胡福举和冯专员他们一眼,方云生知道,冯专员明显的只是想走走过场,将事情不了了之好早点收场结束。而胡福举却在故意推波助澜,借机想要把方云生和费得炳的对立扩大到白热化,他和许世昌也好置身事外地坐山观虎斗。于是,方云生冷笑一下,一脸不善地对费得炳说道。
“费处长,你刚才说我算计?我阴谋?可有真凭实据?我看你自己才是在欲盖弥彰做贼心虚吧?还想诬陷别人伪造证据。问我共党的目的何在?你难道忘记自己以前是个什么身份了吗?敌对双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还要需要什么理由。什么目的?你说这话不是在故意掩盖事实又是什么?真他妈的白痴!”
堂堂调查处长,再次遭到一个小警察的当众辱骂,立刻把费得炳气得七窍生烟,他恼羞成怒地大声叫嚣着。
“你骂谁?你骂谁白痴?你一个小警察岂敢如此无法无天。谁做贼心虚?谁掩盖事实?我看你才是做贼心虚。这么多人都没有发现什么所谓的证据,只有你好像事先准备好似的,摆出一些理由来证明说是共党的计划阴谋,还美其名曰有政治目的。依我看这是故意嫁祸,我怀疑夏专员的死,说不定就是你联合他人一起干得!”
费得炳刚说到这里,就听‘啪!’的一声冯专员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阴沉着脸说到
“吵什么?吵什么?看看这哪儿还像个开会的样子?案情分析会,却像泼妇骂街似的耽误时间。你们怎么相互指责我都不管,我要的是证据,证据!既然你们都说对方有阴谋,那我今天就要看看到底谁在耍阴谋。谁要是拿不出证据来,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胡福举一见立刻响应地说:“是,是,是,冯专员说得对,都拿证据出来,要不然县党部今天也不会答应。常副局长,你也表个态吧?”
常国孝没想到事情闹到这种地步,他看了一眼方云生,见他胸有成竹敌对自己笑着点点头,便牙一咬说道:“行,我也没有意见。但是,必须公平,不能像上次一样事情都摆在桌面上了,最后却不了了之,要不然我们警察局也不会答应。”
常国孝一说完,胡福举立即接着说道:“你放心,常副局长,今天如果再出现包庇偏袒,我县党部第一个就不答应。”说着他把目光转向冯专员,推波助澜地阴笑着说。
“冯专员,兄弟和常副局长可是看在你的面上,来配合对夏专员之死一案的分析调查,如果没一个公正的结果,我想谁都不可能过好这个年。所以,就让他们争出个结果吧。”
冯专员知道他这是在软中带硬地给自己上眼药,言下之意如果不能公平对待,他就会联合警察局一起上报公函,向上面告状。心里虽然很不舒服受到威胁,但他还是强忍着内心的不满,干笑一声说道。
“呵,呵,这个当然,大家都请放心吧。”
他的话刚说完,方云生就笑了。
“哈,哈,哈,哈,姓费的,你听见了吗?证据,冯专员和在座的长官们都在要证据。你有证据吗?要不我再拿些证据来给你看看?”
方云生的话虽然让费得炳心里有些发毛,但他还是色厉内荏地一翻三角眼说道。
“拿就拿,我倒要看看你所谓的证据是什么?”
“好,有魄力。我今天倒要看你这三姓家狗还能狂妄到什么地步。”
方云生鄙视地一笑,转向康纪元说道:“老康,请帮忙跑一趟,找金铸去把那个人带这里来,老子今天要好好跟这王八蛋算算旧帐。”
康纪元答应一声,转身就跑了出去。在座的包括常国孝在内都不知道方云生想要干什么,大家面面相觑地议论起来。看着方云生镇定自若,费得炳却开始冒汗了。
这时胡福举别有用心地开口说:“诸位,安静,请安静。既然方警官请人去拿证据了,瞅着个空档,我们何不请费处长也把证据拿出来跟大家看看?费处长,你说夏专员是方警官所害,请问你有什么证据吗?”
“我、我、我没有。不过,我知道他拿出的那些物证全都是事先捏造的,所以我怀疑他跟夏专员的死有关。”费得炳吞吞吐吐地说道。
“呵,呵,说到底还是猜测。”胡福举又把阴险的目光转向了方云生,“方警官,对于费处长的怀疑你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方云生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当然有。据我所知,这些钱财都是夏专员上车前,由本地乡绅和调查处敬献的过年物品,要不现在就派人去把商会的胡会长和各位乡绅请来问问,或者在调查处里排查一下就能得到结论。我想这不难吧,费大处长?”
方云生单刀直入地逼问,费得炳立刻慌了手脚,额头开始冒起了冷汗。“你、你、我、我……”
眼看费得炳已经语无伦次,冯专员的随行一人极力为他掩盖说:“即便这样,那也不能说就是共党有预谋的刺杀吧?”
方云生头一转,眼光烁烁地看着这人,毫不客气地斥责道:“真不愧是一丘之貉,竟然只会睁着眼睛说瞎话。”说着他把目光转向冯专员说道。
“冯专员,我真不相信这就是省城来的精英。证据确凿面前,还在替姓费的编瞎话,是不是当在座的长官们都是傻子?”
冯专员一脸怒气地狠狠瞪了那人一眼,然后脸色铁青地转向方云生说道:“虽然这样的疑虑有不妥之处,但是,我觉得你有义务给大家解答。”
方云生嘴一撇说道:“那好,既然冯专员这样要求,那我就分阶段再给大家解释清楚一点。首先,还有没有人不相信这些证据都是真实的?”
对于方云生的问话,在场的人都知道其真实性,但是却都不愿做出头之人。所以,一时间谁也不不开口。然而,方云生并不在意,他一脸坏笑地看向冯专员说。
“冯长官,你位高权重经验丰富,请你先带头表个态吧。”
冯专员被将一军,气急败坏地狠狠盯了费得炳一眼说道:“既然方警官能举证物品的来源,而且费处长也已经默认,我承认这些证物是真实的。”
“是啊,是啊,我们也这样认为。”冯专员一发言,随从们就跟着附和。
常国孝也跟着自豪地表态说:“当然,这是我们一起在现场找到的,怎么可能有假?要说成是伪造,那就是在质疑我们整个警察局。”
胡福举和许世昌当然也顺势承认了证据的真实性。
见都已经承认了证据的真实合理,方云生马上变脸冷冷地一笑说:“哼,哼,既然大家都是干这个的,又面对这些有力的证据,我就不信你们这么多长官都看不出来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政治谋杀。各位长官,我说的政治谋杀大家不会感到意外吧?”
说着他从口袋掏出一枚弹壳,向大家展示说:“这是我在现场夏专员汽车后面,近十米的距离处发现的,四个人不同位子打出的两堆弹壳中的一枚。差不多八十多颗子弹全部射向夏专员的专车,我要问的是,有哪个土匪这么有钱?”
方云生把弹壳重重拍在桌上,眼睛冒火地看着费得炳。“没有人提供精准的信息,哪来这么周密的预先埋伏,和这般恨人不死恶毒的谋杀?放任钱财不取便立即纵火焚尸。除了共党分子,谁跟夏专员有这么大的仇恨?还他妈的诬陷我方云生,老子在警察局当差,跟夏专员有个屁的瓜葛?这样的龌龊勾当也就你们调查处能干的出来。”
“放肆!说案情你骂整个调查处干什么?你难道就不怕……”见方云生开口骂人,那名随从立刻就觉得抓到了把柄,于是,很嚣张的站起来对着方云生发起了淫威。可是他话没说完就被方云生骂了个狗血喷头。
“老子就放肆了,你能怎么地?妈的,别以为你狗日的是省城过来的,就能包庇这姓费的王八蛋。放着共党嫌疑你们不敢抓,还敢威胁老子,警察局……”
“住口!方云生,大家都知道你有委屈,但你也不能毫无顾忌地张嘴就骂人啊,快给冯专员道歉。快!”常国孝一见方云生情绪有些失控,马上出面呵斥起来。
胡福举眼珠一转,也连忙出面打圆场说:“是,是,是,方云生,都知道费处长几次做的非常过分,但你在这个场合骂人就是不对,该给冯专员道歉。”
“是,常叔、胡叔二位教训的对,冯专员,我方云生年少气盛,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因为被人诬陷的次数太多心里憋气,所以,一时没忍住口无遮拦地当你面满发了火,这里给你赔个不是。你大人大量,请别跟我小警察一般见识。”
冯专员被打脸本来想抓住不放,可常国孝在他耳边嘀咕几句后,他内心的火气立刻消了大半。现在方云生被常国孝呵斥又当众向他赔礼道歉,也算找回了些面子。于是,故做一脸愤怒,嘴里不咸不淡地训斥着。
“受了委屈可以理解,但是,当着各位长官的面骂人,就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好在你能及时悔悟认错道歉,要不然我今天非治你藐视官长之罪不可。”
“是,是,是,冯长官教训的是,方某谨记在心,请各位长官原谅。”方云生说着对大家微微一躬腰,做礼表示歉意。
“好了,好了,过分自责也没有必要,你就接着说吧。”胡福举生怕冷场,连忙抢在冯专员表态之前,催促着方云生。
方云生身体一挺,意味深长地看了胡福举一眼,说道:“那好,我就接着说。刚才虽然有些激动,但是,说的都是事实。我不知道这次夏专员到平江以后做了什么,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他一定是为了督察近期平江频发的共党案件而来。别的不说,就说这次万源副食店一案,大白天又是子弹射击又是手榴弹爆炸闹得全城人心惶惶,调查处当众损兵折将死伤多人,却连共党分子的活口都没抓住一个,给党国在民众心中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夏专员脸上无光,就一定会对调查处的主管严加斥责。这难道就不会让某些心胸狭窄之人怀恨在心?首脑指挥无能造就了调查处人员上的巨大损失,这已经既成事实,为了平息长官的怒火,就要低眉顺眼地多赔小心,于是,礼物钱财多多孝敬,以堵人口,这些都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但令人不齿的是,怨恨极深便伙同共党,设下周密的报复计划,将夏专员一行全部谋害于荒郊野外,还居心叵测地企图转移大家的视线,把有预谋的暗杀说成是土匪的流窜作案。请问有那个土匪能这么准确地掌握夏专员的出行?”
“你、你、你、血、血口喷人!你、你这是、是诬蔑,是造谣,是诽谤,是别有用……”
方云生刻意嫁祸的发言,让费得炳心惊胆颤,他极度恐慌地站起身来,浑身如筛糠似的激烈颤抖着,两眼冒火手指抖动指向方云生,那样子恨不得扑上去将他一口咬死。
“好啦!别说了,不嫌丢人。”冯专员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大声对费得炳吼叫一声,制止了他的叫嚷。费得炳身体一抖,眼睛无神地看向冯专员,无力地跌坐下去。
冯专员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转头用一种生硬的语气,对方云生冷冷地说道:“方警官,虽然我们都非常佩服你的口才,但是,这也只是你主观上的凭空猜测,并没有实际证据来证明夏专员的遇害,就是调查处的人在背后做的勾当。我相信这样的事情费处长以前没有做,现在没有做,将来也不会做。”
冯专员的话刚说完,那名随行人员立刻又跳了出来,煞有介事地大放厥词道:“就是,冯专员说的太有道理了。堂堂调查处的处长,能有你说的那么肆无忌惮胆大妄为?看看在座的哪个不是党国精英,作为国民政府在地方的执行机构,费处长领导的调查处长期以来更是廉洁自律,绝无半点害人之心。所以,像今天这样肆意猜忌,抹黑政府机构的言论行为,应该毫不客气地予以惩戒,党国形象不容亵渎。”
“哈,哈,哈,哈,说的好,说的真是太好了!”他的话刚说到这里,方云生瞥见许金铸在外面冒了一下头,马上把巴掌拍的‘啪!啪!’响的,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并且一脸藐视冷冷地对他们挖苦道。
“冯专员,还有这位党国的精英,以前你们总是高喊: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走一个。现在你们又想包庇这姓费的共党叛徒,我都没有意见,反正夏专员是你们调查处的长官,他是怎么被人联合共党害死的,跟我们警察局毫无关系。既然局长让我们出了现场,那么我们警察局的勘察报告该怎么写,还是会如实写的。并且,我还会建议我们局长联合县党部一起将今天的分析调查会内容如实上报,请上峰定夺。”
冯专员一听就火了,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方云生说:“你这是在威胁我?”
方云生看着他,一脸坏笑地说道:“冯专员,你是长官,我一个小小的警察哪有能力敢威胁你呢?千万不要激动,你先请坐,听我把话说完,其实我也只是就事论事。”
胡福举知道方云生还有后手,便立刻站起来在冯专员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冯专员眼睛一翻,冷‘哼!’一声极不情愿地坐了下去。方云生快速地扫了一眼胡福举,又把眼光转向了常国孝,最后看向了一眼暗暗得意的费得炳,忽然言辞犀利地骂道。
“各位长官,刚刚冯专员和这位长官把姓费的夸得跟花儿一样,他们极力称赞这个与共党早有勾结的畜牲,是个‘廉洁自律,绝无半点害人之心。’的党国精英,还打保票说‘相信这样的事情姓费的以前没有做,现在没有做,将来也不会做。’并且再三强调我方云生没有证据证明,他堂堂的调查处处长,不会像我说的那么肆无忌惮胆大妄为。那好,今天我就让各位长官看看我的证据。”
说完他走出门外,和许金铸、康纪元一起押进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来,“扑通”一下按跪在地上,“嘿嘿。”一声阴笑后大声说道,“证据来了,请各位长官随便发问吧。胖子,老康,保护好人证,如果谁敢当面杀人灭口,管他官大官小,一律拿下,出了问题我负责,官司打到南京老子也不怕。”
说到这里,他见在场的每个人都不知所以,面面相觑地愣在当场,他便冷笑一声对胡福举说道。
“胡秘书长,别躲在背后看热闹了,事先不是说好了吗?现在该是你出场的时候了。”
众人又是一愣,心想这是什么情况?哦,怪不得一到关键点胡福举就插话,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幕后操纵者呀!真他妈的阴险。再看这些人的脸上,许世昌疑惑,常国孝了然,冯专员惊愕,费得炳恐慌,胡福举暗恨。表情百态,五花八门。
最为恼火的要数胡福举,他万万没想到此时的方云生突然出卖自己。他气势汹汹地站起来指着方云生骂道:“方云生,谁他妈的谁跟你事先说好了?我跟你说什么了?你这么陷害我。不说清楚,老子跟你没完。”
风云突变,让在场的人又是一愣。
“别急,别急嘛,胡秘书长。你忘了,事先不是说好,我要把杀害云鹏人交给你的吗?现在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呢。”
许金铸看见差点没笑出声来,常国孝终于明白,这个方云生真是太坏了,当面就给胡福举挖了这么大个坑,一把将他给推了进去不说,还让他有口难辨。
“混账!我什么时候……”胡福举怒火汹汹地还想辩解,忽然脸色一变,身体颤抖着一指跪在地上的人,激动地对方云生问道。
“这、这、这就是祸害云鹏的凶手?”
他这么一问,立刻坐实了方云生是他在幕后操纵的言论。
方云生阴冷地一笑,说:“是啊,不信你问金铸,要不你问问这姓费的党国精英也行啊。”说着他把目光转向冯专员一行,阴阳怪气地说道。
“冯专员,各位长官,你们也好好的问问这个人,跟那‘廉洁自律,绝无半点害人之心。’的费处长一起,干了多少‘肆无忌惮,胆大妄为,’害人的勾当。”
他的话好似一颗重雷,在人群中突然爆炸,把冯专员一行震惊的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目光阴沉地看向一脸死灰的费得炳。
“说,你是怎么勾结调查处残害我儿云鹏的,你他妈的今天不说清楚,老子杀你全家。”
胡福举气急败坏的狂吼声,把众人的目光都引到了他的身上。费得炳见势不妙想往外溜,瞥见方云生一脸阴冷地盯着他,他立刻亡魂大乱地身体一软跌坐在椅子上,脸色蜡黄冷汗一个劲地往下淌。
有了方云生之前的严刑拷问,又被尤世龙关押折磨这么多天,朱自立早已心如死灰,断了想要活命的念头。现在更被胡福举当众威胁要杀他全家,一心求死地便再也顾不上费得炳的阴毒,竹筒倒豆子把怎么听从费得炳的指派,图谋青帮利益,设下陷阱暗害方正魁,至罗志成死地,在商会门前打黑枪,连伤方正魁、胡纯良。当他说完是怎样误将胡云鹏当成方云生杀害的经过后,胡福举的情绪瞬间崩溃,他暴跳如雷地一脚将朱自立踢翻在地,拳打脚踢地一阵狂殴,哭喊着骂到。
“你这个王八蛋挨千刀的,你们哪里还有一点人性,可怜我的儿子就这么被你们狗日的给祸害了。”
骂到这里他忽然冲向一旁瑟缩的费得炳,一个耳光上去“啪!”的一声,把费得炳煽了个踉跄。歇斯底里地骂道:“畜牲,王八蛋,你他妈的可真狠,这样恶毒的事情你都做得出来。什么投靠党国?全他妈假的,骨子里就是只狼。姓夏的狗日的死在你的手里,也是他妈的报应,把一个共党奸细留在身边,死的连条狗都不如。”
骂到这里,他忽然转身一指冯专员一行,和许世昌、常国孝他们,疯狂地骂道。
“你,你,还有你们,全他妈的都是伪君子。你们明知道这姓费的王八蛋是共党,还要硬把他拉进政府机构里来。现在好了,都遭报应了吧?罗志成死了,我儿子死了,夏专员也死了。下一步就要轮到你们,你们全都会死在这狗日的手里。”
胡福举越骂越伤心,越骂越疯狂,最后狰狞地吐沫四溅,几乎把手指戳到每一个人的脸上了。冯专员气得脸色铁青,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大吼一声:“来人,把胡秘书长带下去,好好清醒清醒。”
有特务进来把胡福举架起来往外拖,一路上他还在不停地骂着。“王八蛋,放开老子。你们放着姓费的共党不抓,抓老子干什么?老子是县党部的秘书长,放开我!放开我!”
看着胡福举被强行带走,在场的人都阴沉着脸不说话。冯专员看着方云生鄙视的样子,心里像扎了根刺似的一阵生疼。他极其烦躁地向许金铸他们一挥手,恶狠狠地吼道:“待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把人拉下去?滚!都滚!”
许金铸像没听见他的话似的,面无表情地看向方云生。方云生冷“哼”一声,一脸不屑地对着常国孝招呼道:“常叔,我们走。”
说完也不理任何人,转身就和许金铸、康纪元架着朱自立走了出去。常国孝面无表情地对着冯专员一抱拳,二话没说转身就走。刚走出去不远就听里面“呯!”的一声杯子爆裂,紧接着就是“啪!啪!”的几声耳光,和冯专员气急败坏地怒骂声。
交待许金铸和康纪元把朱自立押去县党部大牢,自己心情舒畅地陪着常国孝向警察局走去。在回警局的路上常国孝问方云生,他是不是真的认为费得炳跟共党勾结杀了夏专员?方云生回答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夏专员的死一定是调查处走漏的消息,要不然袭击者也不可能知道得那么详细。常国孝想了想又问,共党杀死夏专员有什么图谋?方云生巧妙地回答说。那就要去问共党或者夏专员了。
下午一上班,几个副局长和主管科长都被召集到会议室开会。方云生闲得无事,就去尤世龙那边转了一圈,顺便也知道了有江湖人来青帮拜码头一事。闲聊之中他又询问了何邦业对过年内部防范的安排,最后跟他约定一起团聚的时间,便告辞去了方正魁的住处。
一边吃着婶婶特意为他做的红烧蹄膀肉,一边将上午跟费得炳的较量经过讲给了方正魁听。方正魁听了哈哈大笑,连连夸奖方云生做事谨慎成熟。特别对他借朱自立一事,巧妙地把狡猾的胡福举从阴暗处,推到费得炳的对立面的行为大加赞赏。叮嘱他以后要小心谨慎,既要警惕费得炳新的阴谋,又要防止胡福举和许世昌的陷害。利用南京的关系,在警察局创造自己的优势,抓住机会武装自己,争取获得一部分权力。
说到这里,方正魁问他他对警局各个局长送年礼有什么意见。方云生想了一会儿对他说,年会还没召开,他想等年会召开之后,看局里的活动安排时,再视情况而定,方正魁听后点头同意。这时婶婶插话问了方云生为什么要他们去幽苑过年,方云生撒谎说,叔叔刚刚退休,他现在已经成人,想着该对方家的事情有所担当了。于是,今年就产生了这个想法。方正魁听后想了想对方云生说,还是不去幽苑那边过年为好,原因是有很多江湖朋友要来走动。并且这种退隐只是对外的一种策略,过年是诸多关系维持的重要时刻,不能因小失大。怕方云生面子上过不去,婶婶在一旁帮腔说每年都是如此,已经成了惯例,忽然变个方式,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方云生也感到之前的考虑不够周全,即便叔叔在幽苑过年,成小慧也不能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所以,经过方正魁的这一说明,方云生反倒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连说全力支持。
夏专员被害一案的分析会上,方云生的突然借势反击,让费得炳在平江上层的威信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打击。不仅如此,众人离开以后,冯专员当着许世昌和调查处的几个下属面狠狠扇了他几个耳光不说,还暴跳如雷地对他训斥了一通,并且扬言要把这里的一切向上据实汇报,威胁费得炳一定会受到严厉的处罚。看着许世昌小人得志地在冯专员身边转来转去,费得炳的心里就像堵了团乱棉花似的憋闷之极。他想起方云生说的那句:‘胡秘书长,别躲在背后看热闹了,事先不是说好了吗?现在该是你出场的时候了。’终于知道他和方云生都中了许世昌、胡福举的奸计。加上后来冯专员在训斥他的时候流露过,有人暗地给他送了份材料,这才完全明白所谓的案情分析,实际上就是胡福举和许世昌重大阴谋的开始,而他和方云生之间出现你死我活的争斗,才是他们想要达到的真正目的。胡福举和许世昌把在场的每个人都当成了他们的棋子,躲在一旁拼命煽风点火地想要让这个争斗达成生死结局。谁知方云生这个小兔崽子更阴险,关键时刻推出朱自立这个杀手锏,不仅揭开了自己以前的阴谋手段,还间接地诬陷了他与夏专员的死有关,更成功地将胡福举推到他的对立面。他恨方云生,也恨胡福举、许世昌,发誓要不惜代价孤注一掷地报复他们。谭玲的劝说让他清醒地认识到,夏专员、张竖横刚死,整个调查处都人心惶惶,加上已经到了年关,稳定人心安抚事大。于是,他决定趁着年前这几天的时间,先做好内部调整,精化得力人选,稳定人心后,再集思广益,制定周密计划置胡福举、许世昌和方云生于死地。
而胡福举在经历了一场疯狂的发泄以后,大脑渐渐冷静下来。他在交代了手下不许让人不打扰后,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前思后想都觉得今天上了方云生的当。本来跟许世昌商量好了,阴谋要借案情分析会把方云生使劲往前面推,好让方云生在冯专员面前和费得炳斗个你死我活。眼看在冯专员的刻意庇护下,费得炳和方云生都想要把勾结共党的罪名强加于对方。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方云生这个小兔崽子忽然当众耍起了阳谋,一下子把他推到了费得炳的对立面。更因为自己的失态和冯专员的有意遮掩,让他和许世昌的计划付之东流。然而,胡福举非常清楚,县党部只是个行政机构,调查处和警察局才是真正的执行部门。要想真正全面掌控整个平江形势,许世昌必须重新入主调查处才能得势。想到这里,他电话把许世昌叫了过去。重新讨论了事情的经过后,胡福举一脸阴沉地对许世昌说
“许处长,冯专员之所以没有动姓费的,那是还要利用他对付共党,对于你上面应该是失望的。你手中掌有财权和人事权,却在跟那姓费的相斗中尽落下风。姓方的小子说的对,你没有用心地培养帮手。我认为你不光要暗地收买以前的部下,还要想办法拉拢一些江湖人作为你的后备力量。以前姓费的为了对付青帮就收买过朱自立,我觉得这招你也可使用。再配合方家小子对你说的釜底抽薪,一定能够事半功倍。”
许世昌想了想说:“你说的非常有用,我也在留心这方面的人才。这两天听说有批外地来的人,在乡下搞出了不小的动静,年后我亲自带人去跟他们接触一下,看有没有拉过来的可能。”
“那好,你抓紧一些,这件事情要做得隐秘稳妥,不能让方家小子知道,我们决不能再给姓费的留下任何喘息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