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铭没想到许金铸会点自己,迟疑地想了一下说道:“真的很是尴尬,在座的也只有我是调查处的人,而且这么重要的话题你们都没避讳于我,这让我内心很感激。既然你们拿我当朋友,那么我的一些想法也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据我了解调查处一直都在不断地策划着一些阴谋,具体内容正如大家所说,卑鄙、阴险、狠毒的程度我就不再重复了。我要说的是调查处内部也经常有这样的较量,我以前有很多的同事就是在这样的较量中丢掉了性命,而我有幸在云生的帮助下侥幸活到了现在,可谓不幸中的万幸。但是,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侥幸,因为我是原来许处长手下的老人,标签上就属于是不可信任的对象,也同样每天都战战兢兢地活在阴谋、怀疑和算计之中。所以,我很佩服云生所谓的变态和冷血,起码他比我们要强势,是在反抗在斗争中生存。”
刘铭的话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觉得压抑,大家都在思考着变态、冷血与反抗、生存之间的辩证关系,这时方云生说话了。
方云生说:“嘿!其实现实状况也没你们说的那么严重。我考虑的就是既然有人想要咬我,那么我就要想尽办法一切去跟他们抗争,去敲掉他们的狗牙,去消灭他们的身体。这不管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我那些已经死去的朋友,血债必须要血偿。什么冷血啊,变态啊恶毒啊,心狠什么的,我才懒得去管别人怎么想怎么去看我这个人?我只想用最残酷最凶狠的方法,以最恶毒的方式来报复伤到过我,或者残害过我亲人和朋友的每一个敌人,绝不做人人夸奖的谦谦伪君子。”
说到这里,他把酒杯一端对大家说道。
“算了,说了半天大家都口干舌燥了,酒桌上我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生逢乱世,我不求在座的大富大贵,只要你们每个人都平平安安,就是我方云生最大的心愿。来我们一起干一个,为了我们的友情。”
“喝。”
“干,干。”
“……”
又是一通碰杯之后,方云生接着说道。
“不过通过刚才大家的议论,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前天我听老康跟我提起过,说调查处的张竖横在这次的大搜查中去调戏过李局长的外室。大家也知道李局长在活着的时候,跟那个姓费的勾结在一起,处处都在想要害我。现在人死了,我也就没机会再跟他计较什么了。所以,当时听到老康这么一说,我当时还觉得有些解恨。下午跟胖子在一起时,我忽然又觉得这么想非常的不应该。确实,李局长生前受外人蛊惑跟我很不对付,可那毕竟只是我们个人之间的仇怨。现在他死了,调查处的人没有帮助他的家人也就算了,反过来却要祸害她们,这就是在打我们整个警察局同事的脸了。
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有一天我们也跟志成、云鹏和李局长那样不明不白地死了,马上就有人来祸害我们的家人,那会是一个什么样凄惨的情形?志成的父母是我跟叔叔亲自送走的,他们走时虽然很痛苦,可起码不会再受到伤害。云鹏死后,胡秘书长鬼迷心窍不惦记为家人报仇,反而一心想着要借儿子的死谋取青帮的财产,贪婪地做着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我看在与云鹏交往一场的份上,对他礼让三分。现在你们也看到,他们俩的仇,我已经在用最直接最残酷的手段为他们报。可是,李局长呢?他再缺德也是我们警察局的上司,他这边尸骨未寒,那边就有人明目张胆的上门欺辱他的家人,这个时候谁来替她们做主?”
方云生话很有鼓动性,他话还没说完,几个人就开始义愤填膺地议论起来。七嘴八舌的都在骂着调查处一帮人的混蛋至极不说,还都在想着办法看怎样才能帮助一下李鹤龄的家人,一时间搞得刘铭如坐针毡,很是尴尬。方云生看后心中忽然生出一计,便轻轻一笑对他安抚地说道。
“刘兄,你千万不要跟他们计较,骂调查处可不是冲着你来的。”
刘铭一听连忙摆摆手说:“我知道,我知道,这也是张竖横那王八蛋太无耻太龌龊,怨不得别人。”
“是啊,这家伙不光龌龊,还非常的心毒手辣。据青帮叛徒招供,罗志成就是死在他和朱自立的手上,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
刘铭一听连忙摆摆手,心惊胆颤地说:“可、可别,这样做可是要犯法的,上面查下来一定不会轻饶,还、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旁边的许金铸一听就不满了,他一放筷子就嚷嚷开了。“什么鸡巴犯不犯法的?那些个王八蛋在谋害罗志成和胡云鹏的时候怎么就不怕犯法了?还有现在明目张胆地上门祸害李局长的家眷,怎么也不怕犯法?我说老刘,你在你们那里就是太心慈手软了,要不然也不会被欺负成这个样子。多跟云生学学冷酷变态吧,起码活得不算窝囊。”
刘铭听后尴尬至极,只能低头喝酒遮挡目前的窘态。
“来,来,来,吃菜,吃菜,别光顾着说话了。胖子,就你狗日的废话多,倒酒啊!”方云生察言观色,替刘铭做着掩盖。
几杯酒下肚,想着以前对李鹤龄的感情,又加上李鹤龄死后心情一直很压抑。这段时间又不断受到方云生、许金铸几个人的怂恿和鼓动,康纪元的脾气也随着体内酒精的浓度不断上升,现在又听调查处的人在祸害李鹤龄的家眷,性子一下子就爆发了起来。
方云生刚说完,就见他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咬牙切齿地大声喝道:“我操他奶奶的张竖横,仗着跟了个共党的叛徒,就肆意妄为的到处害人,现在又趁李局长刚死,敢对他家属为非作歹。行,今天就让大家看看我姓康也是有脾气讲义气的,如果那狗日的再去祸害李局长的家属,谁发现了一定要告诉我,看老子不……”
看着他的情绪有些失控,方云生不等他说完就起身走过去把他轻轻地按在了座位上,拍着他的肩膀劝解说:“哎,哎,老康,老康,大家在一起聊天别这么激动嘛。我说过,虽然李局长没死之前听信那姓费王八蛋的谗言处处跟我不对付,但那都是警察局内部的矛盾,这跟那姓张狗日的祸害警局的家属是两回事。老康说得对,如果谁看见那狗日的再敢去祸害李局长的家属,记得通知我一声,我一定和你们一起去跟他算帐。”
“就是,也算我一个。”只要方云生开口,许金铸一定跟上。
这时的徐车龙和邓久灿也纷纷表示。“算我一个。”
“还有我,一起干他狗日的。”
见大家都已经表示了同仇敌忾,刘铭见状心里很是发燥,他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尴尬中恨不得地上生缝,好让他快点钻进去。这些都被方云生看在眼里,却没有再去安抚他。
晚上回家时,罗婶说老罗今天去看方正魁,方正魁向他问起了方云生对过年有什么安排。方云生看了一眼成小慧,对罗婶说道。
“今年的情况特殊,如果我们走后留小慧一个人在家孤独不说,还很容易出问题。要不我们找个借口去跟叔叔婶婶商量一下,今年就换个方式把他们都请到幽苑里来过年。另外,离过年也就这么几天了,我想这是叔叔退出江湖的第一个春节,要不罗叔你明天就去叔叔家,跟他说说。然后把药店那边的人叫两个过来帮忙,你们一起辛苦一点多办些年货,今年我要在这里多摆些宴席,请些朋友们来好好热闹热闹。还有,一年到头你们二老忙前忙后的我也没有关心到什么。今年千万不要不舍得花钱,钱不够跟我叔叔说一声,多买些新衣服,还有也给小慧买几套。”
说着他把目光转向成小慧,关切地说道。
“小慧,虽然你不能出去,但是,在这里有罗叔罗婶他们疼你,最起码你不会再有担惊受怕。你不要不好意思,想吃什么穿什么,尽管跟他们开口,这样也不枉他们这么喜欢你心疼你一场。”
看着成小慧神情异样,罗婶慈祥地接口说:“是啊,小慧。我们没有儿女,我把少爷和你都当成是我们自己的孩子。在我们面前就不要拘束,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我让老头子给你买来就是。受了那么多的苦,就在这里好好过个快乐的新年吧。”
一向不怎么说话的老罗,今天忽然也开了口。然而他只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要把这儿当自己的家。”
方云生充满关怀的话,已经让成小慧想起了成志新和梅小玲。现在又感受着老罗夫妇的温暖,成小慧端着饭碗,再也忍不住眼泪噼里啪啦地就流了下来。
罗婶见状连忙过去,接过她的饭碗放在桌上,一边替她擦着眼泪,一边心疼地安慰道:“哎哟,怎么啦?这怎么忽然就伤心了呢?好啦,好啦,别哭,别哭嘛。有什么委屈说出来,说出来就好了。啊?”
罗婶这般似母亲一样的关怀,引发了成小慧更大悲伤,她一头扑进罗婶的怀里,呜咽地哭述道:“我、我、我好想爷爷,好、好想妈妈啊!”
成小慧悲戚的哭声,让方云生的心里也是一阵阵的刺疼,他想起了成志新最后的壮举,想到了梅小玲不幸牺牲,还有李同芳、裴成、耿秋柱、齐金虎、王勇他们,也想到了母亲,想到了陈伟新、李道祥、罗志成、胡云鹏他们,更想到了北山游击队,也不知道郭指导员和李洪刚他们现在究竟怎么样?还有宋全福,现在都还在狱中受罪,年前说什么也要尽快将他营救出来。想到这里,他把筷子一放对成小慧说。
“小慧,别伤心了,现在不是我们应该伤心的时候。因为,不管是你的爷爷、妈妈,还是我的母亲和李老师他们,都在天上等着我们能为他们做些什么。你现在已经不是个孩子,面对的人生道路又是荆棘密布。一味的伤心难过,只能让自己活得更加胆怯懦弱。现在大搜捕已经过去,我想这个年过后,你恐怕就要走了。所以,快乐地过好这个年,让自己变的更加独立坚强,才是人生之正道。”
听了方云生的话,成小慧一下子从罗婶怀里抬起头来,一抹眼泪坚定地看向方云生,哽咽地说道。
“是,云生,你说的好对。我也觉得我很懦弱。可能是这几天有罗叔、罗婶和你的照顾,还有目前这舒适的环境,让我产生了一些娇气。不过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出现这种状况了。我要像妈妈和李老师那样勇敢坚强,学习他们的经验和方法,跟一切万恶势力去抗争,去战斗。”
方云生看着成小慧能很快从悲伤的情绪中调整过来,很是欣慰地点点头说:“其实你已经很不错了,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你所说的懦弱是相对的,换个位子,即便是个男生也未必能有你那么坚强。既要经受失去亲人的痛苦,还要承担酷刑的折磨,没有坚强的意志支撑,即便没有妥协,也会被逼成一个疯子。小慧,我敬佩你。”
方云生不知道的是,此刻他的赞扬对于成小慧来说有着多么大的改变。原来的她只能被动的去适应,或者机械地去完成某一件应该完成的事情。即便是在梅小玲牺牲之后,她也是毫无主张的去屈从周围变幻莫测的恶劣环境。没有思考,没有主动,行为意识几乎完全附庸在了一个随意的怪圈当中,甚至把这种消极情绪变成了一种自怜自爱自暴自弃。但是,经过这段时间对方云生的行为处事的观察,和向他询问自李同芳牺牲之后的思想演变交流,成小慧惊奇地发现方云生不光意志坚强,还有着极端清晰的瞻前思维。发现他无论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会有着周详的计划和明确的目标。即便是突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巨变,他也能从容淡定地应对毫不退却。又加上之前李同芳和梅小玲对他的高度评价,成小慧更加觉得方云生是她心目中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她仰望的楷模。一时间她的眼睛变得通透明亮,身子挺拔散发出坚毅的神采。她暗暗下定决心要发扬爷爷和妈妈的不屈不饶的意志,继承李同芳的顽强精神,紧跟方云生的脚步,学习方云生的思维,不怕艰难,不怕牺牲,机智灵活地投身与地下工作的对敌斗争。
一旁闯过江湖的的老罗夫妇没有想到,方云生只是随意说出的一番话,就对成小慧产生了如此大的影响。他们只觉得顷刻间成小慧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完全脱离了之前的木讷,颓废和自怜,无助的眼睛里一下子盈满了智慧的光芒,以至于全身上下都开始散发阵阵自信的力量。那种蜕变就像刚吐出的竹翠,才出壳夏蝉,活力四射,生机盎然。
时间很快就到了夜间,一直没睡的方云生迅速换好衣裳,提着给苏小莲买的过年新衣,穿过地道一路谨慎潜行就来到了济坤布庄的后门。按照约定的暗号敲响门板,马强打开院门将他迎进,又隔着门缝静静观察好一会儿,这才顶门上栓,把方云生带到了原来王勇住过的房间。在那里米金凯吊着左臂正在焦急地等候着他的到来。没有任何客气寒暄,方云生就把万源副食店发生的不幸,营救宋全福的实施步骤和准备对张竖横和黄中祥动手的计划,向米金凯做了详细介绍。在谈到郭指导员他们的年后的行动时,方云生建议平江地下党应该着手暗中派人过去帮助脱困。并且要在城外建立多个隐秘的联络点,以方便在与游击队取得联系之后,切实地提供物质帮助,以配合他们迅速扩展自己的队伍。
在谈到这几次的袭击和营救成小慧的行动时,方云生主张平江地下党不能光这么隐匿蛰伏,或被动地等待与游击队取得联系。应该积极组织并发展一支自己的武装力量,只有通过不断武装干扰,才能有效地震撼敌人,干扰他们的计划,扩大对平江地区的影响。
对于方云生的这一系列建议,米金凯自觉耳目一新非常重视,他在详细询问了方云生对组织武装力量打击敌人计划的基本构想之后,又再次就铲除黄中祥和张竖横,及营救宋全福的计划,向方云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米金凯说:“现在我们应该很好地利用费得炳和许世昌之间的矛盾,想办法尽快让他们形成一种实际的狗咬狗局面。在警察局内部也要想办法挑起上层之间的权争,只有当他们真正乱了,我们地下党才能有机会发展,你才有机会不被干扰做更多的隐秘工作。虽然,这次的冒险是为了帮助游击队宋全福同志脱离危险,但是,做为一个共产党员,我宁愿牺牲宋全福同志的安全,也不愿看见你去为他们冒这样的危险。在这个问题上,成志新同志和梅小玲同志都有过重要指示,当然这也是我们地下党组织的共识。我相信即便是郭指导员在这里,也会毫不犹豫地同意我这个观点。既然你再三坚持必须要这样做,而且你暂时又不是我们组织内的一员,那么我们就不能用组织纪律来约束你。不过,我有以下建议供你参考。
首先,我认为在宴请谢宝顺时,最好能有我们地下党的人在场,那样可以最大限度地制造求人办事的氛围,在充分满足谢宝顺虚荣心的基础上以最快的速度将他灌醉。如果你认为环境可以,那么对其他人你就可以介绍说,这就是想在警局混差事的人。二,在你灌醉谢宝顺取得钥匙进入警察局后,我会亲自安排在警察局外面制造一场小规模的械殴,以吸引守卫警察们的注意,尽最大努力掩护你的秘密行动。三,你在得手后应该尽快返回酒宴现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要把这场宴请的假戏当成真的来做,以方便我们的同志打入警察局,成为你的助力。如果成功,还可以继续效仿,寻找机会用同样的模式打入调查处内部,这点其实对于我们地下党来说也非常重要。”
说到这里米金凯把话题一转说。
“云生,其实每次与你的交谈,都会把我思想带进一个非常崭新境地。与其说每次的计划你都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倒不如说是我在向你学习取经,一次又一次的聆听你的教诲。你不知道,当我每次把这些意见拿到组织内部进行讨论时,同志们是多么的崇拜我。云生,我真的很期待你能加入我们,如果你能真正成为我们的同志,那将是我的一生的荣幸。”
方云生听着米金凯诚挚的话语,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他笑着对米金凯说道:“米掌柜的谬夸,可是让我莫名的心惊。其实搞地下工作,我一点都不如你们,只不过有些事情我在警局搞情报接触的比你们要多。比方说游击队的不幸遭变,就是没有审时度势,没有看清自身的弱点,过于自大追求成果的表现。看清他们的失误,总结他们的教训,再逆向反思,就能发现许多看不清的危机。以小博大,蚂蚁蚕食,就很容易豁然开朗柳暗花明。”
米金凯听后异常兴奋地连连称赞道。
“好,好,好,方先生的剖析真是字字生计句句玄机啊。审时度势,以小博大,蚂蚁蚕食,这不正是游击战的精要之处吗?哈,哈,就这几点已经让我们受益匪浅了,你还在谦虚?行,你的建议我个人认为对地下党非常适用。游击队受挫,地下党再不能尽快组织起自己的武装,那么平江地区的革命斗争就不可能有较大的起色。今晚之后,我会把你的意见提交组委会讨论,以后还请方先生多出主意,多多帮助啊!”
方云生笑着摆摆手说。“米掌柜再这么说,我可就真的无地自容了。帮助是相互的,其实你的建议对于我也非常重要。确实,在经过胡福举的突然变脸之后,我确实有些忽略了利用费、许之间的矛盾这个关键点,还有对于警局内部的权力之争也没有太多关注,甚至在遇到万源副食店出事时,我也有些感情用事,参与处理的不够完美。所以,在遇上重大问题时,我只能依靠你们的帮助才能顺利完成这些危险的事情,这点我们的感触是一样的。哦,对了,还有这马上要过年了,我不知道郭指导员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希望你们要有周密的安排。从淮滨脱离监视,借道淳南去找游击队,这一路上不仅要随时变道,还要防止有调查处特务的跟踪,有人跟着及时发聩信息,以免再次发生像宋全福那样的意外。”
听完方云生的话,米金凯点点头,神色凝重地说道:“是,这也是一个很深刻的教训。敌人封锁的这么严,生死较量迟则生变,容不得半点马虎,只有一直保持谨慎前瞻,才能确保平安。方先生你放心这件事由我来亲自安排,这次一定保证郭指导员他们的安全。”
接下来他们又讨论了很多关于城内城外地下党的发展问题,及方云生在警察局的升迁,与几位局长的关系,寻找机会向这些个权力机构,包括保卫团内部安插自己的人员。还有对待调查处费得炳、县党部胡福举等人下一步阴谋的防范,和怎样灵活运用青帮牵制包括商会在内各方势力,为方云生提供可靠的掩护等等,这其中连许金铸、刘铭、康纪元、徐车龙、邓久灿,还有成小慧的安排都做了细致的分析和周密的安排。所涉及的内容非常广泛,几乎笼盖了平江全部的势力和社会机构,是他们从接触以来,最全面的一次讨论分析。
临走时,米金凯告诉方云生。“你总是这样偷偷的溜出来,早晚会遇到突发情况。虽然我们的条件极为有限,但是组织上已经讨论过了,年后要专门为你设立一个联络点,这样就可以随时传递消息。”
地下党和米金凯的细微关怀,让方云生深感温暖,他连声谢谢地离开了济坤布庄。
第二天一上班,方云生就找了康纪元和许金铸,和他们一起在警察局内把张竖横上门调戏警局家属的恶行散播了出去。并且让康纪元出头带着几个警员去林秋蛾家去了解情况,然后,带着她的控诉笔录回来向常国孝作了汇报。对于李鹤龄,常国孝虽然对他的行为作风有所保留,但是,一起共事多年,还是有一定感情的,加上李鹤龄平时对他也比较尊重,因此,在他知道张竖横竟敢公然调戏李鹤龄的遗孀之后,心中很是震怒。当即吩咐康纪元要注意保护好林秋蛾不能再受到伤害。方云生在听到康纪元跟他说了常国孝的安排后,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冷笑。
中午下班之前,许金铸过来找他,说他已经跟谢宝顺约好,今晚在会贤酒楼请他吃饭。方云生听后心里就开始盘算着,该怎样抓牢这个机会,顺利拿到总务科的印戳。为了通知米金凯配合今晚的行动,方云生借买烟做掩护将事先写好的字条偷偷交给了苏小莲。
回到办公室不一会儿,他就接到了刘铭从外面一个电话亭打来的电话。刘铭在电话里告诉方云生说,夏专员巡视其他地区后昨晚就来到了平江。并且一大早就万源副食店抓捕共产党的事件,组织调查处的几个上层召开了一个案情分析会。会后,崔世林因闹肚子在厕所里。无意听到黄中祥跟一个科长发牢骚说,‘当时方云生到后院是应我的请求才去帮忙的,现在反说根据现场勘察发现人家跟万源副食店的共党可能是一伙的。这不是在扯吗?夏专员和费处长这到底是在栽赃方云生,还是在怀疑我黄中祥也是共产党?’
说到这里他们就走了出去,崔世林怕被发现,又等了一会儿见再没有动静,这才溜出来去找刘铭说了经过。感觉费得炳和夏专员是不是开始针对方云生又有什么新的阴谋,刘铭赶紧出来给方云生打了这个电话。
方云生听后马上就明白,这是张竖横和季德坤在出现场时发现情况,并且产生了疑问,回去向费得炳汇报后的恶性发酵。虽然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但是还是引起了他的高度重视。他立刻在心里思考着该怎么应对即将到来的陷阱和阴谋?因此,对于刘铭关心也没过多地解释什么,只是反复道谢后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方云生就在想,这次的整个事件发生时,季德坤并不是直接参与者,为什么突然会跟张竖横勾搭一起出现在现场呢?而且张竖横勘察现场的目的性也非常明确,那就是调查处要专门针对他方云生进行布局。夏专员的到来也很凑巧,本来和费得炳就有计划想要陷害自己,正着急无孔下蛆,就来了张竖横这个卖烂藕的。
正想着心事,许金铸来找他想一起吃午饭。方云生借口有其他事情,回绝了他的邀请。许金铸把他拉到办公室外面跟他说。
“想要找张竖横的麻烦,光靠警察局的人是不够的。因为大家都在当差,明面上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放弃上班和休息时间,时时守在林秋蛾的家门口。反过来如果林秋娥在没有人关照的情况下,被张竖横上门给祸害了,那么事后警局的人再上门去找他的麻烦,被他以你情我愿为借口,那么警察想要查办他的理由反倒有些牵强。最好的办法就是有人一直在那里盯着,张竖横只要上门使坏,警察就能及时出现,那么该怎么收拾,就可以全凭自己的高兴程度了。”
许金铸的话对方云生很有启发,他认为靠人不如靠己。警察局只能当成一个马前卒,真正动手的还得是自己人。于是他马上让许金铸去找尤世龙,让青帮安排人去那里蹲守。
许金铸走后方云生忽然想通,李鹤龄死后,警局上下都对调查处非常厌恶,费得炳即便想要继续陷害自己,也有些力不从心。现在有了夏专员给他撑腰,所以,就有了张竖横二次勘察现场的举动。想到那天在调查处对自己的三堂会审,方云生对夏专员就憎恨之极。他想,费、许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也正是有了夏专员一直压着才没有明显爆发。那么如果夏专员不在,或者他再也不会去管平江的一切,那么是不是费、许二人就有可能加剧矛盾产生摩擦,甚至是明火执仗地生死相搏呢?想到这里,忽然,一个极其大胆的计划在方云生的脑海里闪现,为了挑起费、许之间的血拼较量,也为了自己不再被调查处一直恶心地牵着鼻子走路,方云生决定尽快创造机会,不管怎样安排,他也要把这个恶毒、阴险、狡诈的夏专员永远留在平江这块地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