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中祥听后先是一愣,也不生气地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方老弟,我是说过我能够帮你。可你也不用再这么威胁我吧?拉我背黑锅,你能怎么拉?”
方云生狡黠地对他一笑,说:“怎么拉?我当然有我的办法,当然我暂时不会告诉你。你先说清楚,到底帮不帮我吧?”
黄中祥轻笑一下喝了口茶说:“帮,怎么不帮?其实也很简单,只要我去你们警局跟你们局长当面把事情交代清楚,那么即便上面派人来查,也是有凭有据有案可查了,没人再可以随意地诬陷到你。不过,你们局长必须向要我承诺,这是被你们逼着才去的警察局,并且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暴露我的名字。我这样做说穿了也是为了预备自保,因为我们处长的阴险毒辣是谁都不能想象得到的,这点我比任何人都要看的清楚,不定哪天视我为鸡肋之时,也会搬出这个案子强加在我的头上,我也有个依据来保住自己的小命。所以,即便两家经常暗地较量,但起码在这件事情上你我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听完黄中祥解释,方云生想了一想回答说:“那好,就这么定,事情办完之后,我请你吃饭。”
黄中祥苦笑一下,带着伤感无奈地说道:“吃饭倒也不必,只要以后我黄某在遇到同样问题时,你方老弟能伸手拉我一把,我就心满意足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面对杀害罗志成的仇人,方云生除了利用,哪里还有半点的怜悯之心?既然已经各取所需,他还是虚与委蛇地回道:“一定,一定。”
看着黄中祥与方云生交谈正欢,季德坤和张竖横心里满满的都是妒恨。趁着监视的空隙,他们开始商量着该怎么将方云生和黄中祥的见面,向费得炳诬告成一起联合共党,密谋要对政府不利的活动。但是,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一阴谋活动早就被一个人看在眼里。正应了那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方云生那天在会贤酒楼上的倡议,康纪元打心眼里非常赞同。选择在局长遗属快要被辱时再对张竖横进行狠狠打击,这不仅会得到整个警察局同仁的支持,还会让调查处落下更加无耻的骂名。第二天,他除了正常当差之外,很快联合了几个受过李鹤龄提拔,或者得到过他恩惠的警察,一起把剩余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监视张竖横的行动上来。但令人沮丧的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天,张竖横除了正常处理调查处的日常事务外,根本就没有一点前去骚扰林秋蛾的迹象。
有几个警察甚至开始怀疑康纪元的发现,是不是他故意杜撰出来的绯闻笑话。几句调侃的话一出口,康纪元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他决不相信张竖横,会忽然立地信佛的放弃对林秋蛾的淫胆色心。他更想因这个事情在方云生面前有所表现,好作为敲门砖融入他们的那个人气圈子。所以,即便被这几个警察戏弄嘲笑,他也毫不气馁地继续暗中调查监视,终于在几个小特务口中知道了是因为夏专员的到来,张竖横想借万源副食店的案子踩着黄中祥的肩膀往上爬,所以,暂时克制了旺盛的兽欲,没有时间去祸害林秋蛾。为此,康纪元毫不懈怠地继续关注张竖横的行踪,今天终于发现季德坤和他在一起,像是在监视着什么人。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才知道他们这又在暗地里打方云生的主意了。联想到今天早上局长对季德坤的处理,康纪元猜想,季德坤在警察局已经名声扫地,这样可能是为了报复,才拉上张竖横来一起共同陷害方云生。
他正想着要怎么把这些看到和想到的东西,向方云生转达。忽然抬头看见路的那边,许金铸正一脸焦急地在大街上东张西望寻找着什么。他便低声对他喊了两句,见许金铸没有听见,他便左右谨慎地看了看,一哈腰就向他跑了过去。
方云生在警察局与季德坤突然发生的意外遭遇,和带领警察在会贤酒楼的应急表演,让许金铸的身心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形势危机。他在后怕要死的同时,揣摩着做为当事者的方云生那时是个什么心态。面对如此突然遇险的剧变,他都还能如此的淡定从容,许金铸甚至怀疑这狗日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没心没肺。
昨晚前所未遇的重大险情还历历在目。劫后余生的胆怯,让许金铸到现在还心惊胆颤。身边始终都会有季德坤这样的毒蛇在暗中窥视,那狗日的方云生怎么就像没事似的依旧我行我素,这要是再被别有用心之人发现有所异动,或者调查处那帮王八羔子看见抓住小辫子,今后可怎么得了?匆匆处理完手里的公务,许金铸立即就去办公室想找方云生好好谈谈。没想到一进科室就听说,方云生接了个电话早就出去了。许金铸马上又是一阵心慌,也顾不上跟谁招呼一声,就急急忙忙地到处寻找他去了。问过几个在街上巡查的同事,都说没看见方云生的踪影。许金铸心里有气,脸上的神情更加焦躁不安。
他正在心里一边骂着,一边焦急地四处寻找时,忽然有人一拍他的肩膀,把他吓了一大跳。转头看见是康纪元,他刚要发火,就见康纪元用手指竖在自己的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便压着心火,随着康纪元的手势躲闪着来到了一个隐秘之处。他刚想开口询问,康纪元举手向前指了指,许金铸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就看见了季德坤和张竖横鬼鬼祟祟的身影。康纪元又把手指往另一个方向一指,他又惊讶地看见了黄中祥跟方云生坐在一起。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地全然没察觉到季德坤他们在旁边窥视时,许金铸心里立刻火冒三丈。他大脑一热,气势汹汹地就想冲出去。康纪元连忙挡在他的前面,低声问到。
“你、你想干什么?”
许金铸不耐烦地一扭身,骂道:“老子想去问那狗日的,知不知道又有人想要害他了,还他妈的跟这些王八蛋混在一起有说有笑,你说他妈的是不是很贱很缺心眼?”
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康纪元苦笑一下对他说道:“我想这点云生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之所以能跟仇人坐在一起说笑交谈,那他就一定有自己的想法,也许是想要从他们嘴里打探到一些有用的东西也说不准。”
许金铸听后把眼睛一翻,气呼呼地说道:“那我们就这样看着什么都不做,任由那两个王八蛋在那里打他的鬼主意?”
康纪元想了一想,对他说:“当然不能就这么干看着,做为朋友我叫你来,就是一起想办法看怎样去通知方云生他们,然后再一起过来抓他们狗日的现行最为恰当。”
许金铸把手在眼前随意一挥,一脸不在乎地说道:“这他妈的还不简单,找张纸这么写:狗东西,季德坤和张竖横在东北角的面饼摊后面监视你们谈话,有兴趣就快过来抓他们。然后,随便找个人给点钱,看着他把纸条送过去不就是了。”
康纪元听完,高兴地一拍他的肩膀说:“好呀,这主意不错,就这么办?”
说完他就扯着许金铸进了身后的一家店杂货店里。他知道方云生对许金铸的字体比较熟悉,就要他在纸上写下了那段话,落上大名,喊来掌柜的嘱咐他把纸条送到了方云生的手里。方云生看后一愣,随对黄中祥嘀咕几句,便不动声色地起身离开茶楼。不一会儿便一脸煞气地出现在了季德坤他们的面前。把这两个家伙惊得是目瞪口呆,半响说不出话来。
他先是冷厉地瞟了张竖横一眼,突然一转身,毫无征兆地 “啪”的一巴掌扇在了季德坤的脸上,嘴里骂道:“姓季的,真是好兴致。狗日的果然是条记吃不记打的狗。昨天的教训才刚刚开始,今天又敢跟这王八蛋合起伙盯老子的梢了。你是不是觉得方爷心很善良?那好,今天也就先来这么一巴掌给你尝尝,从现在开始,你开始准备慢慢享受吧。”
“姓方的,你、你、你他妈的敢打我?”季德坤捂着脸,色厉内荏地作势冲着方云生干吼道。
“脸都肿了,还他妈的问老子敢不敢?真他妈的白痴!”
方云生骂完懒得再看季德坤,把阴沉的目光转向了张竖横,冷笑着。“呵,呵,还真是个不长眼的东西,能看上姓季这条掉了毛的癞皮狗可真有点气量。这都快过年了,怪事还他妈的这么多。不过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总在找王八。我说姓张的,你他妈的都已经恶贯满盈了,还有精力在这里不知死活的乱蹦跶?你狗日的就不怕被乱刀捅死?”
“你、你他妈的想……”张竖横刚要开口还击,就见黄中祥眼冒凶光地站到了面前,后边的话惊得没再说出口。
“好,很好。既然你们已经走出了今天这阴狠的一步,那就别怪我老黄以后的手段凶恶毒辣了。”
面对方云生跟黄中祥的双重威压,张竖横心里开始有些惊慌失措了。“干什么?干什么?这是你、你们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以后你就知道了。不知道是吧?呵呵,没关系,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说完方云生也懒得再理他,转头他又一指季德坤,恶狠狠地威胁道:“还有你狗日的,好好相互多看几眼,要不然哪天像曹占彪一样被暴尸街头,都不知道死在谁的手里,那才被人笑话呢。哈,哈,哈,哈。”
方云生大笑一阵之后,向黄中祥招呼道:“算了,黄兄,跟这帮不知死活的东西啰嗦,简直就是在辱没我的口舌。我们走!”
“呸,一帮杂碎!”黄中祥骂完,和方云生一起扬长而去。
在方云生的引荐下,黄中祥见到了田副局长。三人在一起关上门一番交谈之后,田副局长收好按有黄中祥手印的证明材料,笑容满面地亲自把他送出了办公室。
怀揣报复之心,和季德坤一起带着一肚子的气,进调查处去见费得炳。把事情发生的经过添油加醋地向他报告了不说,张竖横还当着季德坤的面,把方云生的骂声杜撰成了是对费得炳的诅咒。看着费得炳暴跳如雷,季德坤发现张竖横的眼睛里,露出了一种诡计得逞的快意。走出调查处的大门,季德坤为了再探那天医院里的情况,便提出晚上一起去小酌一顿。张竖横在费得炳那里通过告状找回了自信,心情愉悦便欣然同意。
送黄中祥离开,方云生在苏小莲那里买烟时,悄悄递给了她一张纸条,上面只写了两个字:邢元。
顺着大路向西走,来到一个旅馆内。因为知道刘铭不在,方云生就给崔世林打了个电话,问他知不知道夏专员来平江住在哪里?都有谁在陪同?坐什么车警卫有几个人?等等,谎称商会有人想托人给夏专员送年礼送。崔世林不疑有他,便一一相告。吃过午饭,回到警察局,方云生惊奇地发现,邢元已经衣衫整齐地坐在他的办公桌前等他。他还在诧异他是怎么进来的时候,邢元站起身冲他一抱拳笑着说。
“方警官,今天我来找谢科长办点事情,得到允许顺便来看看你,没打扰你的公事吧?”
方云生没想到邢元这么快就缠上了谢宝顺,心里明白这一定是米金凯的安排。便笑着应道:“哈,哈,没关系。这要是别人来那肯定没时间接待,你邢家少爷过来,方某敢不扫榻相迎?”
邢元文绉绉地应声说:“不敢,不敢。”
“请坐,请坐。”方云生哈哈一笑拖过一把椅子请他坐下,自己也坐在了他的对面,一句接一句地聊了一会儿闲篇。
时间不长邢元起身告辞,方云生将他送到大门外,拍着他的肩膀跟他握握手,顺势将一张纸条悄悄塞进了邢元的手里,那是他制定袭击夏专员一行的全部计划。邢元走后,方云生刚想转身回到办公室。就听背后有个沧桑沙哑的声音在向他大喊着。
“云生,方云生。”
方云生回头往右手一看,见胡纯良正踉踉跄跄地向他走来。方云生连忙迎上前去扶住他说:“胡老,你这是干什么?有事派人来唤我一声不就是了,哪能让你一路劳顿?年纪大了这万一有点磕着碰着什么的,你遭罪不说,我们看着也心疼。”
“好,好,就知道你小子重情份讲义气,云鹏没看错人。”胡纯良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还对他一通猛夸。方云生明白,他这是有事要求他。
“是我对不起云鹏,没保护好他,不过,凶手已经抓到,也算我这个朋友对他有了交代。”
“真的抓到了?”
“你放心吧,真的抓到了,小子骗谁也不敢骗你不是?”
“那我能去看看这仇人是谁吗?”
胡纯良问说这话时,方云生发现他不住偷瞟自己的脸色。方云生就知道,他这是受胡福举指派来给自己上眼药了。于是,他一脸严肃地看着胡纯良说。
“胡老,你是受人委托有事来找我的吧。先说好,你的事情我义不容辞,其他人免谈。”
胡纯良听后猛然一怔,随即把手一摆,说道:“嘿,话先别说的那么绝对。这人跟人打交道总不能一概而论的,上来就堵住别人的嘴吧?好话坏话都该让人先说出来,然后再看能不能接受。有道是:给人机会,就是给自己机会。”
方云生冷冷一笑说:“那好,你老说,我听着。”
胡纯良见方云生已经料到他的来意,干咳一声继续说道:“行,那我就不瞒你了。我来的确是受你胡叔委托,想请你过去谈谈的。你也知道他拿身份过来找你,肯定不合适。电话又怕说不清楚,还被人猜忌。我想他再怎么说也是云鹏的父亲,看在云鹏的面上,你过去一趟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话不投机不听他的就是,坐坐也不妨。”
胡纯良说完紧盯着方云生的脸,方云生想了想说:“行,那就看在云鹏和你老的面子上,再去见他一回。你老回去跟他说一声,明天中午前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我一定去办公室找他。”
胡纯良一听马上就笑了。“那行,我这就去给他回话。不过有句话我要提醒你一下,你是晚辈,再怎么不乐意,也暂时忍着性子,争吵对大家的处境都不合适,你说呢?”
方云生不置可否地笑笑说。“没问题,就听你老的就是。”正在这时一个淘气的小孩儿,在对面的路口燃放了一个爆竹,只听‘啪!’的一声震响,把背对着那边的胡纯良吓的一个哆嗦。方云生看在眼里忽然想起刚才问崔世林的事情来,便心生一计对胡纯良说。
“哦,对了,胡老,这都快过年了,今年商会就没想过要给调查处和警察局表示表示?我可听说夏专员又来我们平江了,这样的大员年前来我们平江,如果不带点特产什么的回去,日后商会再遇到点什么麻烦去找别人,恐怕也是不好开口吧?而且个人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要不我请人帮你们打听打听?”
对于方云生的提议,胡纯良倒没什么意外。因为,往年都是方正魁在操作,你只是跟着走个过场,今年不同往日,方正魁宣布退休成了甩手掌柜,所以,商会大大小小事宜都需要他亲自过问。加上胡福举野心勃勃一直都想要垄断平江经济,胡纯良也就忽略了这方面的人情投资。现在经方云生一提,马上意思到了自己的疏忽,便笑着点头说。
“好,好,行,你帮我打听打听,我这就去找你叔叔问问,往年是怎么表示的。那就这样,我就不耽误你了,我先走了。”
“那好,有消息我马上通知你,你老慢点,小心脚下。”
胡纯良转身挥挥手,便往回走。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方云生嘴角绽出了意味深长的冷笑。
按照白天的约定,摸着疼了一天的脸,季德坤带着满心的怨恨,无所事事地早早就来到了酒馆。等了很久张竖横才顶着寒风姗姗来迟。季德坤一声吩咐,伙计很快上齐了两盘卤菜和两个热炒。知道都是不好惹的主,掌柜亲自上前分别敬了几杯酒,几句客气话说完又给他们加了个菜,这才告罪离开。店家的巴结殷勤,再加上季德坤的阿谀奉承,还有想起今天费得炳对他的重视态度,张竖横很快就又开始飘飘然了。几杯酒下肚,吹牛的话也多了起来,对季德坤有问必答。当季德坤又一次问到那天医院的情况时,让张竖横一下子就想到了林秋蛾那曼妙的身姿。
于是,幻想靡靡也就开始心不在焉起来,刚刚还很热情的双方交流,很快就成了清淡寡味的无趣敷衍。季德坤前两次请他喝酒,张竖横都是这种漠然的态度对他。这让他的自尊心再次受到了打击,心里更加感到自卑、憋屈和孤独,好在对于医院事情的回答,张竖横还和上次没有什么出入,这倒让季德坤心宽不少。他耳里听着张竖横不断吹嘘着林秋蛾的身柔色美,心里却尽是想着方云生和同事们对他的藐视,心里发苦,便带着愁情烦恼自个猛灌起来,不一会儿酒劲上涌便倒在了桌上。这时的张竖横也已经酒足饭饱,脚下带着飘更觉得春风得意,他随意地扒拉了几下季德坤,想喊他一起走。可季德坤已经像死猪一头的不省人事,哪里还能清醒的应答?张竖横见状鄙夷地一笑,舌头僵硬地随便向掌柜的交代一句,便踉踉跄跄踏着醉步走了出去。一出酒店迎面凉风一吹,张竖横更觉得天旋地转,大脑的反应也跟着又迟钝了一些,眼前晃动的影子全都是林秋蛾那妙曼的摸样。他晃晃脑袋,朦胧中大致分辨了一下方向,便晃晃悠悠地向林秋蛾家走去。
有过两次被张竖横侮辱的经历,林秋蛾和佣人连续几天都一直在惊恐中小心提防地度过的。想想临近过年,又死了当家男人,膝下无出的林秋蛾无依无靠心里一片悲凉。失去了背后的靠山深感冷清的害怕,她好说歹说没敢放佣人回家过年。虽然外面孩子们奔跑争相燃放鞭炮热闹,但她还是叮嘱佣人早早把院门锁好,以防那天的羞辱会突然的再次临门,谁知怕鬼就来鬼。虽然已经是伶仃大醉,张竖横还是留有一丝清明地终于摸到了林秋蛾的门前。正是:‘船迟又遇打头风,屋漏偏逢连夜雨。’听着门外‘噼啪,噼啪,’的砸门声,和“美人,美人,开门,开门啊!”野鬼似的嚎叫,林秋蛾此时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她万分紧张地与佣人紧紧地抱在一起,眼里全是惊慌和恐惧。随着外面拍门声越来越响,渐渐她的心在害怕中开始绝望了。
事情就是那么凑巧,今晚警察局正好轮到康纪元当值。晚饭过后街面上很少有人往来,寒风紧骤一片肃杀。警局内部天黑亮灯,康纪元和几个警察无所事事,就围在值班室的火炉前吹牛闲聊。忽然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跑进来报警说,有个醉汉在林秋蛾家门前寻衅闹事。康纪元和几个警察马上想到,这肯定又是那个不知死活的张竖横想要欺负李局长家的寡妇。于是,留下两个值班,其他的都各带不同的警械,跟着康纪元一起紧赶慢赶地来到了林秋蛾的住处。远远就听见有女人的反抗和呼救声,他们跑过来一看,林秋蛾家门已经敞开,门口围着七八个附近的居民,正义愤填膺地对着院内指指点点的议论着什么。见警察过来纷纷让道,康纪元见状也不问话,带着警察们就径直跑了进去。
林秋蛾虽然关门上栓,可小小的门栓哪里能经得住一个壮汉连番的狠踢猛踹呢?倒是有几个邻居看不下去跑过来想打抱不平,可架不住张竖横一拍腰间的驳壳枪,全都吓得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这无形中更助长了张竖横的嚣张气焰,借助酒劲又是一通猛踹,就见‘咣当!’一声门栓被撞断门被撞开,林秋蛾在院子里一见吓得魂飞天外,“妈呀!”一声惊叫,推开佣人魂不守舍地就往卧房里跑。
张竖横看见更加兴奋,怪叫一声就要追赶。佣人不顾一切地上前去阻拦,被他一脚踢在肚子上,‘啪唧!’一下摔倒在地痛苦地挣扎半天爬不起来。张竖横‘呸!’的啐了一口,淫笑着摇摇晃晃地向卧房的方向走去。当康纪元他们冲进去时,张竖横已经踢坏了卧房的木门,扒开了棉袄,正在撕扯着林秋蛾的腰带。警察们看见立刻怒火满腔,不等康纪元招呼,就已经有人侧面一脚上去,狠狠地蹲在了张竖横的右胯骨上,张竖横毫无防备地一下子被蹲出去老远,‘咔叽!’一声撞烂一只方凳倒在地上。等他反应过来想要掏枪,几个警察一拥而上夺过枪支一通拳打脚踢,把张竖横打得“嗷嗷”直叫,连喊“饶命!饶命!”。
一直以来都是警察在受调查处人的气,现在逮着机会又有维持社会治安当招牌,警察们哪能不公报私仇地发泄心中的仇恨?一顿拳打脚踢之后,再看张竖横已经鼻青脸肿的到处是伤,躺在地上动也不动,只有‘哼,哼,’的声音显示他还活着。康纪元怕出人命不好交差,便想着把他捆回警局丢进牢房以后再做整治。有警察提出按照规定应该要先行医治,在做审问记录画押,在确定已经犯罪之后才可以最后实行关押。现在天气太冷,大家可能都嫌麻烦。警察的责任就是制止犯罪,现在既然犯罪终止,大家的责任也就已经尽到。对待这种可管可不管的流氓犯,抓回去反而成了累赘。倒不如拖出去随便往哪儿一丢,倒霉不倒霉的全凭他的造化,反正死不了。
他的建议,得到参与者一致赞同。于是,例行公事地安慰林秋蛾和佣人几句,嘱咐注意安全防范。就七手八脚地拖着张竖横离开了林秋蛾的家,大约走出百十米远大家都觉得实在是麻烦,便随手一扔就把他丢在了路边,一家居民后院外的柴堆旁边扬长而去。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就在他们离开不久,张竖横已经清醒缓过劲来,他刚坐起身来想要离开此地,就有两个黑影在他身边冒了出来。张竖横见来者不善,刚想喊叫,就见那两个黑影猛扑上去捂住口鼻,把他拖到了那垛柴堆的后面强行按住,接着寒光连闪,就听“噗噗”几声,张竖横连中数刀,口鼻内污血溢出,双脚乱蹬抽搐一阵便没了生机,断气后连眼睛都没能闭上。两人见状对视一眼,松开没有了呼吸的张竖横,一转身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中国有个传统,一到临近过年,人们就开始巴结送礼。调查处做为一方权力机构,更有乡绅借年底慰问上门送些钱财,以保年后遇事高抬贵手行个方便。昨天下午胡纯良在方云生的提醒下,也给调查处送来了年终慰问贺礼。
看着刘铭等人把这些大包小包的礼品,全都塞进了那辆黑色轿车的后备箱里,费得炳心疼的几乎快要窒息,还必须满脸堆笑地把夏专员和几名随从恭敬地请上车,然后,挥手目送他们远去。这才哀叹一声怏怏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愁眉苦脸在谭玲面前发泄地诉苦说这个夏专员太不是东西了,报告打了不知多少次,礼物也受送出去了不少,可是人员增加的报告一直拖着没着落。谭玲听后嗲声嗲气地安慰他说,任何事情都要有个过程,过于心急反而适得其反。在她的劝说下,费得炳心情才算渐渐有些平静一些,可他屁股还没坐稳就接到了手下打来的电话,说张竖横昨晚被人乱刀捅死,扔在了一户人家乱柴堆的后面。费得炳听后马上像马蜂蛰了屁股似的一蹦八丈高,气急败坏地命令黄中祥赶快带人过去查验。
而黄中祥在路上还在想,这说不定真就是方云生的手笔。因为,昨天他亲眼所见,方云生在骂张竖横时,说过这样一句话:“我说姓张的,你他妈的都已经恶贯满盈了,还有精力在这里蹦跶?”当他在现场看到张竖横一只眼瞪得浑圆,一只眼睛半闭,胸前腹部乃至腰间全被捅得稀巴烂死状极惨时,他的心里更被吓得神魂乱颤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