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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竹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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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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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蜕变》连载

第一百二十六章

就在他们刚才说话的时候,庞富贵紧张地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他一边听一边在想,老天真他妈的会照顾自己。这边刚把钱用完,就又有共党再次送上门来,这运气还真是好。这次再去报告时一定要多讨些赏钱,要不然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机会。听着上面已经没有了声音,庞富贵急忙连滚带爬地冲上坡去,贼眼一转四下便仔细寻找起来,细看之下就发现一颗小树往上一点的枝干上,被砍了一道类似箭头的痕迹,顺着箭头方向行进不远,就又发现了第二条这样的痕迹,他刚找到第三条时,就听坡下那骚女人在喊。

“富贵,富贵,你在哪里?”

庞富贵听得头皮发炸,忙回头大喊一声。“别喊啦!臭女人,你想害死老子呀!”

骂完撞撞跌跌地就往坡下跑,看见那范家的那女人正在窝棚处等他。那女人刚要说话,庞富贵一脸慌张地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边低声一说,女人吓得眼睛瞪得大大的,身子也开始颤抖起来。庞富贵又在她耳边轻轻交代一番,这才稳住了她的心神,被庞富贵拉着一起慌慌张张地往坡下跑。就在他们刚刚跑下高坡不久,小道边的草丛中就闪出了李洪刚、刘玉海,还有邹思亮的身影。

李洪刚对他们说。“好了,任务基本完成。现在你们跟在那家伙的后面,只要驻军一出动,刘玉海就赶紧过来报告,邹思亮留下继续监视。直到看见军营那边起火,方能撤离监视位子,然后去仙葫村找一个叫苗雨晴的联络,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刘玉海、邹思亮齐声回答着,那般精气神不愧是受到过严格的训练,与之前的书生意气懵懂冲动的性格简直判若两样。

看着他们尾追庞富贵而去,李洪刚转身就向镇那端的苗朝华家中奔去,那里已经挤满了地下党和游击队二十多名同志,他们在这里已经换上了那天晚上用过的保卫团的服装,而留给李洪刚的居然还是一套少尉军衔,这也是成小慧想到计划,要方云生暗中帮助搞到的一件正规服装。其目的就是要这里留下的驻军,不能违背李洪刚这个长官的意愿。

原来就在庞富贵以为是老天眷顾他,再次从天上丢下一块金砖砸在了他的脑袋上,欣喜若狂地打发掉那个骚女人去向驻军报告他的发现时,这家伙并不知道同样的好事,哪里能如此相像的发生在同一处地点,还模样照搬地发生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游击队专门为他精心设下的诱惑圈套。

和上次不同的是,驻军军官一得到庞富贵的报告便也惊喜如狂,没有了季德坤他们在前面抢功,这回的反应速度倒是比之前更快。同样留下了一个班的兵力在基地看守,其余的官兵一律荷枪实弹,气焰嚣张地由庞富贵带路跑步向山坡上急速进发。沿着那些留在树上的标记,翻过了几个土坡仔细查找起来,并且越走越深。

他们从这端刚进入坡里,镇子那端的苗朝华夫妇家门前,忽然间就闪出一支保卫团的队伍。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在一名军官的带领下径直来到了基地外面。

军营外两个站岗的哨兵看见,端着枪对他们喊道。“站住!你们是哪一部分的?到这里来有什么事?”

李洪刚上前几步,一脸痞样对他们说。“老子是保卫团搜索队的,到这一带搜索抢劫我团军火库的共党分子,忙了一天想到贵处歇息一下,给弟兄们喝点水恢复一下体力,马上还要赶回城里。你去向你们长官报告一声,给我们些方便。”

哨兵愣了一下,拒绝说。“这恐怕不行,我们长官刚带弟兄们出去执行公务了,战略重地我们这些留守人的恐怕都没有这个权利。要不你们就去镇公所去歇息也是一样,说不定还比我们军营照顾的要好些。”

李洪刚眉头一皱,不耐烦地把手一摆。“他妈的,还没向你们长官报告,就敢张口说这不行那不行的把老子往镇公所赶,谁给你这样的狗胆?再不进去报告,当心老子大巴掌抽你。快去,别让老子等久了。”

哨兵一听就明白这是个讲道理的地方兵痞,要不然在正规军面前也不能如此放肆。然而自己的军阶跟人家并不对等,要是再不去报告,大耳光子抽上来,恐怕也是白挨。也是这小子灵活,赶紧说了一句。

“那好,你先稍等,我去向班长报告。”

说完跟同伴打了个招呼,便进去找管事的人报告去了。斜眼望着那名士兵的背影,李洪刚把帽檐往右一扯,伸手就从口袋掏出了烟盒,抽出一支递给了另外一名哨兵,再想去拿烟盒发现已空,他气恼地把空盒揉成一团,对刘玉海大声吼道。

“妈的,老子没烟了都看不见吗?”接着他一指对面的小商店和那些看热闹的居民。

“狗日的,真他妈的没点眼力劲。过去几个人把那边的刁民都搜查一遍,看看他们中间有没有共党嫌疑,还有那个商店,也给老子好好查查,一个也别放过。”

他一声令下,刘玉海马上带着五六个人,端着枪上前就把那些人围了起来,稍有迟缓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哨兵看着那些人哭爹喊娘的大喊冤枉也有些不忍。就见刘玉海凶神恶煞地冲进那家商店,揪着老板的衣领扔出门外,接着抓起几包香烟就装进了口袋,又拿起几包快步跑向李洪刚,点头哈腰地递到他的面前。

“排长,烟、烟来了。”

这幅情景被刚到岗亭的军营管事的看在眼里,马上明白这些家伙都是兵油子难得打发,眉头一皱走上前,面无表情地向李洪刚问道。

“敢问贵部可是想要进基地喝水休息一下,对吗?”

李洪刚歪戴帽眼睛一斜看着他说。“啊?呵呵,是啊,怎么这小子没跟你汇报?狗日的,带句话都敢偷工减料?”说着一指刚才报信的哨兵。

“你、你过来,他妈的,让老子先揍一顿解解气再说。”

基地管事的刚要发作,就听对面一声惨叫传来。“啊!啊!别、别打啦,长官,我真不是共党,我们都是这个镇子的良民啊!不信、不信你问问这里的兵爷们,他们可都是认识我们的呀。求求你、放过我们吧!啊!啊!”

那名管事一脸惊异地对李宏刚说。“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李洪刚猛抽一口香烟,喷在他的脸上,语气极其嚣张地说。“呵呵,没什么。这不,刚才烟抽完了,就让手下去买了几盒。搜查队嘛就是这点出息,看谁都像是共党分子,这不就直接忙上了,哦,对了,这里还有几盒,都是自己弟兄,见面一半,来,拿去抽吧!”

说完很是粗暴地抓起这名管事的手,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啪!”的一下子在他手里塞了两盒烟,接着一脸狰狞地回头对刘玉海吼道。

“他奶奶的,站着这里作死吗?还不过去帮忙加把劲,等天黑呀?早点完事进去喝水早点回去。妈的,都他妈的不把老子放在眼里。”

吼完,又对那些站在身后的队员们骂道。“走啊!进去喝水去,妈的,中午朱财主家的羊肉还真是有点咸,下次可要注意点了。”

随即一转身大手拍在那名管事的肩上,稍一使劲就将他的身子搬了个向后转,一用力推着他就往里走,嘴里还一个劲地叽歪着。

“嘿嘿,还是你们正规军好啊,走到哪里都有你们在,能歇会儿,还能喝点水。你不知道啊,老子们这一天都他奶奶的要走不知多少路。搜查队,搜查个屁!那帮狗日当官的闲得无聊嘴巴上下一张,我们这些个丘八就要累个半死,所以,这一天……”

管事的倒想扭犟一下,瘦小的身板被李洪刚个大力控制。嘴里也想要提出反对,却又被他粗喉咙大嗓门不停的叫唤而插不上嘴,哪里有一点机会进行阻拦?眨眼间就被他连拉带推的走进了军营。看见那些士兵疯狂地跑到厨房门前抢水喝,那名管事的无奈之下,也就只能听之任之了。

被李洪刚强制性地带进了这家伙自己的办公室,那名管事的这才得以脱离他的魔掌。揉了揉被这家伙快要按肿的肩膀,管事的把烟往桌上一扔,泡了杯茶递到李洪刚的面前,这才有幸坐下,继续听他脏话连篇地不住唠叨。过了一会儿刘玉海进来,李洪刚看了他一眼,刘玉海对他点点头,李洪刚脸色忽然就变了。他忽然“啪!”的一巴掌扇在那名管事的脸上,这家伙脑袋嗡嗡地还在发懵,就听见李洪刚威严地对他喊到。

“跪下,我们是共产党游击队,敢动一下爷爷一枪就崩了你。”

这名管事本就是个文职,哪里见过这等恐怖的场面,腿肚子一软便“噗通!”一下跌坐在地上,裤裆一阵湿润,这家伙竟然被吓尿了。李洪刚鄙视地嘴巴一撇,没一丝的同情,接过刘玉海手里的麻绳,三下五除二地捆了个结实,嘴里烂布一塞往桌下一丢,便二人一起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基地院内,包括伙夫在内的驻军士兵全被放翻,十多个士兵都已经被这些游击队员捆绑结实,正被四五个游击队员赶往一处营房里集中关押。李洪刚和刘玉海一起来到后院,只见一些游击队员正在往一辆木板车上搬运弹药,李洪刚过去仔细检查了一下设置爆炸装置的进展情况,一转头,就见刘玉海很夸张地一手提着一挺轻机枪,身上挂满子弹袋和手雷,腰里别这几把盒子枪,挂着一脸的欣喜,正精神抖擞地往外走。

李洪刚没好气地喊了一声。“刘玉海!”

刘玉海连忙站住回答一声。“到!”看着是李洪刚在喊他有些不好意思,笑嘻嘻地说。

“队、队长,你、叫我有啥事?”

李洪刚一脸严肃地对他说。“外面的事情处理完没有?你的任务可不是当搬运工,疏散外围的群众问题也很重要,怎么忽然就本末倒置了呢?”

刘玉海一副耍赖的样子,对着李洪刚嘿嘿一笑说。“嘿嘿,没有,没有,我这不是顺手帮忙一下吗?能带走的就尽量多带些过去嘛,免得一趟出去跑个空路。”

李洪刚听后,脸上不禁绽出笑容。“哼,看你那点出息,像没见过好东西似的,一脸的财迷样。”

刘玉海笑嘻嘻地边往外走边对他说。“嘿嘿,是,是,是,咱这、这不是穷怕了吗。”

又去检查了一遍预置炸药的情况,李洪刚的身上也灌满了手雷和短枪,抄起一箱子弹扛在肩上,又提了一挺机枪在手这才大喊一声。

“好啦!别像个土财主似的没完没了的,差不多就行了,撤!都赶紧地撤,快!”

游击队员们又是一阵洗劫,这才意犹未尽念念不舍地肩扛手提着向外跑去。李洪刚看着一名游击队员点燃了导火线,这才和他一起最后撤离了这片仓库。来到前院的营地,对着伙房门前的游击队员一声吆喝。

“点火,快点火。”

游击队员将伙房内堆满的干柴和枯草点燃,火焰迅速向上猛窜。游击队员拾起地上的弹药箱,转身跟着李洪刚就往外跑。

来到院外,李洪刚看见那些看热闹的乡亲们,早已经被刘玉海他们驱赶的不知道跑到了哪里,这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见伙房的大火已经窜起老高,这才放心地和那名队员一起,追赶自己的队伍去了。他们刚走出一里多路,就听身后,“轰!轰轰!啪啪!轰轰轰轰!啪!”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感觉整个地面都在颤抖。李洪刚带着这些游击队员们,紧赶一阵之后,忽然往右一拐,沿着一条小路进入一片丘陵地带,然后前行一段距离以后,转进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林之后,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惠云镇基地遭袭,彻底震惊了浙江省国民政府,上面一道指令下来,樊营长被降为副营级,抽调一个加强连的兵力,赴江西参加对根据地的围剿。所剩兵力由闫介祥统领,结合地方力量转运基地,将原来的分点驻扎,变为向城区附近靠拢集中。以后各基地只需加强戒备保护,不得随便参与地方治安活动。对于还在平江城外活动的共党武装,调查处和警察局继续按计划加紧清剿不得有误。于是,冯专员又召集各方开会,重点商讨了地方支持基地转运,和对共党武装的继续围剿。警察局这边帮助基地转运的由谢宝顺带队,每个科室抽人参加,马强这回也在被抽调之列。

不能被调查处和警察局牵着鼻子走,是方云生临出城之前,要马强向地下党转达的个人建议。要尽快扩大武装斗争,城内城外一起动手,方能扰乱特务们的视线,以战斗的枪火消灭一切痕迹。自从游击队和地下党有了成小慧在仙葫村设立联络站的互通情报,调查处和警察局只要一有行动,地下党就立即会有人送出情报,郭指导员和徐兴涛领导的队伍,就像长了顺风耳千里眼。游击队以小组为单位四处分散活动,不时运用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以逸待劳,顺手牵羊,趁火打劫,有时也用欲擒故纵,诱敌深入,瞒天过海,浑水摸鱼等手段打击敌人,把范孝章、费得炳和莫绍庭之流搅得如惊弓之鸟,城里城外昏天昏地。

地下党、游击队袭击惠云镇驻军基地获得空前胜利的消息,传到了省委、特委,上级领导和同志们非常受鼓舞。他们派专人到仙葫村传达了上级的通令嘉奖,并号召其他地区的革命同志都要向平江学习。同时指示平江地下党和游击队,要积极响应方志敏主席东进,扩大武装根据地的指示精神,在斗争中抓紧扩大自己的武装力量,配合特委三月十五日在紧邻的四县开展声势浩大的武装暴动计划,攻击的目标为淳南县城。

米金凯通过马强把这个指示向邢元也做了传达,邢元心里非常高兴。然而他发现,自从他出院到稽查科上班以后,每次出行总觉得有人在偷偷地对他进行监视。对此他多次做过实验,终于发现有人受沈兴昌的指派在他的身后监视跟踪。为避免出现意外,邢元一方面告诫马强谨慎小心,并与他暂时断绝联系,一方面找了个借口跟家里发生争吵,在城西找了个僻静胡同的住处从家里搬了出来。这里与城东他原来的住处相距太远,马强明白他这是怕出事后连累自己的父母,便私下对米金凯作了汇报。米金凯指示,敌人是非常阴险狡猾的,要马强和邢元一定要多加小心谨慎提高警惕,一切行为都要以掩护方云生为前提,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障方云生的安全。

城里这段时间不时发生地下党的小股袭击事件,扰乱了平江的各阶层的正常秩序。随着范孝章设在各处站点招募的结束,牛二嘎、袁虎,还有城南的济世药房刘掌柜的侄子刘成尧都在入选当中,这就标志着地下党和方云生的人都成功打入了调查处。正在紧张地安排着新加入人员的集训,冯专员却要范孝章去联系田副局长和常国孝到调查处来商量城内防御对策。常国孝老僧入定的不言不语,田副局长却一肚子牢骚地埋怨说,一个主管治安的局长不在城里坐镇指挥治理,反而急功近利地去和保卫团一起去搞什么联合搜查,劳民伤财不说,还不断损兵折将,完全是本末倒置的不务正业。他建议由他或者常国孝替代莫绍庭在城外的行动,调莫绍庭回来主持城内的治安。对此,范孝章当然非常赞成,他认为这样就能把整个城区治安出现问题的责任全都推到警察局莫绍庭的身上。

但是,常国孝替代莫绍庭出城没过两天就突然生病入了院,于是,警察局在城外搜查的实际指挥者,就变成了方云生。接下来在商议接下来的联合搜查计划会上,费得炳的每一次提议和安排都遭到了来自警察局的攻击。几乎每一个计划的出台,都要遭到方云生等人诸多理由的反对。驻军和保卫团本来就很反感费得炳趾高气扬的指手画脚,现在只要方云生一开嘴反对,他们便乐得跟着起哄与附和,有时也会主动的站出来对费得炳的计划挑刺找事。而每当此时,刘铭总会极力维护调查处,跟他们这些人争锋相对地大声争执一番,自然也遭到了诸多的围攻,多次愤然离座而去。

几番回合下来,意识到完全被孤立的费得炳,只得应允参与几家各自为政,随意决断自行路线进行搜索,所谓的联合搜查也就如同一盘散沙名存实亡。郭指导员和米金凯根据方云生的情报,在成小慧那里碰头商议调整战斗部署,以小股力量袭扰牵制驻军、保卫团和警察,将重点全都放在了集中打击费得炳调查处特务们的身上。依照方云生的暗示,刘铭突然间就发起了高烧,并且还开始不断拉肚子,无奈之下只得被人送回城内就医。接下来,费得炳的人马在搜查行动中不断遭遇重大打击,有两次如果不是保卫团的疾驰增援,恐怕就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方云生正在思考着该用什么办法,彻底将费得炳及其下属全部埋葬在城外时,费得炳突然感觉到了情况似乎有些不对,连忙躲在保卫团的驻地休养生息,暂时按兵不动了。就在这时方云生接到了田副局长的电话,说县党部破获了一起重大的共党谍案,胡福举向警察局申请,要求派方云生配合后续侦破,他斟酌再三和莫绍庭商量之后,终于答应了县党部的这一要求,由许金铸出城代替他的职位。但是,在方云生看来这次所谓的共党谍案,肯定又是一起针对自己的连环阴谋,至于此去的前方是种什么样荆棘密布的场景,他一时还无法预料,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对此事的高度警惕。

事情也正如方云生所料,原来莫绍庭回城之前,田副局长便向县党部申请了戡乱宵禁,并与保卫团和调查处一起建立起了路障,并组织起了夜间联合巡逻。虽然没有完全杜绝地下党见缝插针的巧妙袭扰,但是,在这样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地下党毕竟要先保存实力,于是便减少了活动,避免与敌人面对面的硬碰。所以,所谓的平江治安问题,在莫绍庭回来之前,就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莫绍庭回到城内的第二天,接到省里的匪情协查通报,得知了三月十五号共党要在周邻四县举行武装暴动的可能性。冯专员便向各机构提出建议,要对城里各处可疑区域进行隔离大排查,这让莫绍庭一下子就想起了方云生和邢元。听说邢元因跟家里闹矛盾,已经搬出来单独居住。按照费得炳的授意,莫绍庭觉得是时候要把这些怀疑付诸与行动之上了。于是,他两只眼珠滴溜溜乱转,忽然一个阴险的计划涌进了他的大脑。为此莫绍庭颇为得意地冷哼一声,操起桌上的电话就给冯专员打了过去,他要在县党部和调查处的配合下,实施费得炳教会他的这种连环毒计。

这天夜里,整个县城阴云密布,冷风阵阵寒气逼人,各主要路段虽有保卫团士兵所设路障进行的封锁,但是,因为县党部之前都已经宣布了夜晚宵禁,所以天一入黑,城西各大小街道家家就已打样关门,户户早早吃过熄灯上床休息,街上几乎见不到一个行人,各处小巷也是寂静一片,没有一点猫叫狗闹。

到了夜半时分,忽然从城西的一条胡同里传来“呯!叭!呯!叭!”的激烈枪声,刹那间大街小巷鸡飞狗跳,脚步声喊叫声乱成一片,令人恐惧悚然。这片区域的居民们显然怕遭到乱枪误伤,所以没有一个人敢开门向外窥探。即便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想要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也都只能躲在家的被窝里全神贯注地竖起耳朵,聆听着外面的动静在心里猜测。一阵又一阵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再由近而远,一拨一拨的歇斯底里地叫喊着。

“找,快找!别让这家伙给跑了。”

“队长,看,有血迹,好像是那人被我们打伤了。”

“嗯,好,都四下分散快查,顺着血迹仔细地查,一定要把那个人给找出来。”

那股嘈杂的声音一会儿前一会儿后,渐渐地往胡同外远去,显然是追出了胡同,跑上了大街。

因为这个院子的前后都连着一条胡同,现在又是才刚搬过来不久,邢元征得了房东同意之后,就一直想着能不能在厨房的柴垛后面设个隐门,所以,虽说确定了打墙的位子,却被藏在柴草垛里的一根粗铁丝划破了手掌,鲜血淋淋。邢元怕被铁丝上的锈迹所感染,就用烧酒进行了简单的消毒包扎,又烧了一锅水洗净身上的灰尘。一番折腾下来耽误了不少时间,因此昨晚睡得较平时要迟一些,所以谁的不是很沉。就在他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之际,忽然被那激烈枪声所惊醒,他急忙披着衣服翻身坐起来到前院,耳朵贴在门缝处专注细听着,心里猜想,是盗匪还是自己人?如果是盗匪,选择这样的时机根本不可能,大街上明显的处于戒严状态,选在这个时候出来踩点作案,那就是在找死。如果说是警察抓几个小贼,也不至于这么劳师动众的上来就是一通乱枪。是不是发现了有地下党游击队在城里活动?好像也没有这个可能。如果有这样的袭击计划,组织上也会提前通知自己注意规避。况且这时候毫无目的胡乱行动,那是对同志们生命安全的极端不负责任。前思后想他都不得要领,心神不宁又不能开门出去探视。邢元的心像猫抓似的乱成一团。他焦急地在院子屋里来回走了很多遍,细心专注着外面的动静。

然而,这样突发的状况来得突然,去得也非常快。几波胡乱喊叫和杂乱的脚步声匆匆过后,除了周边居民家中传出的几声狗吠外,周围便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动静。此时的邢元已经睡意全无,便点燃桌上的油灯,倒了杯茶,一边喝着抽着香烟,一边在想着莫绍庭回来,警察局是不是又有什么大的行动。方云生在城外应该不会再与费得炳合兵一处,那么与游击队一定会有其他的计划。如果这个时候如果能去与他一起并肩战斗,那将是多么兴奋惬意的事情。目前城里忽然被宵禁戒严,地下党的袭击计划受到了很大的限制,该怎样打破敌人的这一桎梏,是当前应该着重思考的大事。

他就这么一直地猛抽香烟想着,直到鸡叫第三遍茶水喝完,更加没有了睡意。邢元就想到去厨房再烧点开水,顺便到院外的公共茅房去方便一下。然而刚开院门,就见一人血迹斑斑的撞了进来,把邢元惊得连退几步。

“救、救我……”那人一脚刚跨进门里,另一只脚却在门槛上一绊,便“噗!”的一下子跌倒在地昏迷过去。邢元猛然想起半夜的枪声,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人影,便慌忙把他拖进院内,回身关上院门,从屋里端出油灯仔细观察起来。

只见这人四十出头,灰衣黑裤腰里别着一支短枪,脚上黑色布鞋全是烂泥,也不知在黑夜中跑过多少的路程。右手紧紧捂住左肩,有血液还在从指缝冉冉流出,两眼紧闭已经不省人事。邢元扒开他的手臂,左肩胛处有一弹孔,属于贯通伤,虽然流血过多,倒也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邢元在想,刚才的枪声一定是冲着这人来的,他一定是把那些追捕的人带到了别处,才又绕道返回这里以躲避搜查。然而,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呢?邢元这么想着,双手也没停止地插在这人的腋下,一使劲把他拖到了屋内,喘口气定了定神,撕开他的衣领看了看伤口情况,从柜子里找出一瓶烧酒,又扯过一件白色衬衣,撕掉一块塞在瓶口倒出一些湿润,帮他清洗伤口。接着又扯下几条,前后替他围起来包扎好,这才喘了口气看着这人,心里觉得有些奇怪,按说伤势不是很重,并且包扎伤口也会牵扯疼痛,怎么折腾这么半天还如此的昏迷之深呢?看看他因失血显得有些苍白的脸,和裤脚上沾满的泥水,邢元明白,这人不光失血过多,而且一路迂回狂奔,还要想办法躲避搜捕,用心过度加上劳累身体虚脱而至。

包扎完毕,邢元把主要精力放在了搞清这人的身份上来。他搜查了这人的全身,发现在他内衣下摆角的贴边处似有一个纸卷。邢元急忙找来剪刀,沿着贴边的缝线仔细拆开,轻轻拨开布料,慢慢地抽出折成几叠的纸条来,凑到灯光边上一看,原来是淳南地下党给平江地下党的一份联络情报,上面写着按照省委特委的指示精神,要派专人来和平江地下党负责人一起商量三月份联合暴动的计划。邢元心想这可是机密,需要马上向上级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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