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许金铸今天值班而受到无辜伤害,也怕康纪元再去巡查而影响今晚的行动,所以,将烂醉如泥的许金铸送回家以后,方云生又拉着康纪元来到一家做卤制品的小店,要了几碟风味小卤和一瓶烧酒又喝了起来。
今晚的聚会对于康纪元来说,除了震惊就是担心,他非常不理解方云生今晚的行为。几杯酒下肚之后,他问方云生。
“查出杀人凶手,已经是对弟兄、对死者家属有了交代,那么就把人交给胡福举,让他自己去处理才是最恰当的选择。至于胡福举怎么做那是他的事,可你为什么还要这般不管不顾地故意树敌呢?你就不怕他的报复?”
方云生晃了晃筷子说:“不怕,因为他已经跟我的仇人站在了一起,根本就没拿自己儿子的死当回事,利益已经蒙蔽了他的双眼。所以,只有敌对,没有其他选择。”
“谁是你的仇人?”
“调查处许世昌。”
“许世昌,许处长?他、他怎么就成了你的仇人呢?”
方云生一边向他敬酒,一边把方、许两家结仇的经过,跟康纪元叙说了一遍。于是,本来只是有心投靠的初衷,却引发了同情心的泛滥。康纪元借此大发感慨地,骂这种阴险小人早晚会有报应。
“你放心,以后我会多加注意调查处那帮人的动静,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马上跟你通风报信,这样也可以及时掌握他们的意图,提前做好应对准备。”
“嗯,好的,老康,那就先谢谢了!”
康纪元的忠心表白,有些地方倒与方云生的思路相吻合,比如对付夏专员,方云生就已经动了心思。然而,此时酒桌上的话语,方云生虽然知道不能完全当真,但还是抓紧机会向他不断敬酒,而自己则故伎重演地偷偷作弊。时间不长康纪元就已经不胜酒力,说话舌头僵硬,头也变得沉重起来。方云生见他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就起身结账,与他勾肩搭背地离开了这家卤味馆。
营救行动是在夜里三点多钟开始的,也亏得方云生事先下了不少功夫,把康纪元及手下的部署都摸得一清二楚。即便这样,营救过程中还是遇到了很大的麻烦。而这个麻烦的始作俑者,偏偏又是那个季德坤。
依照方云生的计划步骤,米金凯让马强和一个枪法好的地下党成员,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悄摸上了成家对面一户人家的房顶。随即两个相互配合的手榴弹接应小组,也分别布置到了两个胡同口里隐蔽接应。接下来在米金凯的带领下,四个特务装扮的地下党快速来到了成家右手的那家门前。马强看见,那家窗子上还印着灯光,并且屋内的人影也在不断晃动着,显示着这里面的人根本就没有入睡。“嘭,嘭,”随着地下党成员的敲门声,很快里面就有人问到。
“谁?干什么的?”
“开门,我们是调查处的。”
“调查处的?调查处的这么晚来干什么?”房顶上的马强和那名跟他一起的地下党清楚地看到,屋里的人都拔出了短枪。他们这边一喊叫,成家左边和对面屋子里都出来了便衣,一个个探头探脑地向这边张望着。
“我们处长刚侦破一个城外的地下党交通站,有些事情需要跟你们管事的核对。快开门。”一听说是调查处的来人,那两处房子里的便衣就又都缩了回去。
“要核对也应该去警察局找值班的核对,这深更半夜的来一个小家小户的核对什么?”
“妈的,还他妈的小家小户个屁。别以为调查处跟你们一样都是吃干饭的?开门,要不然老子砸门了。”
“来啦,来啦,狗日的,深更半夜都不让人清净。”
里面的人骂骂咧咧地去开了门。米金凯一看里面有四个警察局的便衣,一张桌上摆满酒菜,看样子正在吃喝。这时候除了开门的以外,其他三个都已经离开桌子,警惕地端着手枪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这边。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这是在把我们当成打劫的了?你们不耐烦,老子还他妈的不高兴呢。深更半夜的你们在屋里吃香的喝辣的,老子们在外面喝西北风不说,还他妈的受气被人用枪指着。算了,懒得跟些小鬼们计较。说,你们谁是头?”
“我们头今晚不在,有事明天到局里去说也一样。”
“废话,要是能一样,老子为什么深更半夜地来这里?谁去把你们头给叫来,我们处长还在等着带成家小鬼过去认人呢。”
米金凯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了桌前,顺手撕下一个鸡腿就往嘴里塞,把几个便衣心疼的直咧牙,恨不能让米金凯他们赶紧滚蛋的才好。
“我们可不知道他住在哪里。要不你们去警察局找值班的问问?”
看着米金凯一副调查处特务们共有的嚣张痞样,几个便衣懒散地把枪重新插回了腰间。可他们谁都没注意到,就在他们把视线全集中到米金凯身上的时候,几个地下组织成员装着受不住寒冷,一进来就连忙把门给关上了。并借着跳脚御寒活动渐渐分散开来,悄悄绕到了他们几个的身后,并从各自的腰间掏出了几根短撬杠。
那人话刚出口,米金凯就把桌子一拍,骂道:“他妈的屁话,有时间去警察局里问,还过来干什么?看,这是我们处长亲自签发的提人手续,你们都好好看看。”
就在米金凯一拍桌子的时候,地下党的成员一起下手将那几个便衣砸晕在地。紧接着撬杠插在与成家相连墙上的砖缝处开始向外抠砖。米金凯则还在一个人继续唱着独角戏,为的是麻痹外面其他屋子里的便衣们。
“对,现在看清楚了吧?看看谁去请找你们的头,虽然我们调查处跟你们警察局不是一个部门,但这手续上可不能马马虎虎。你们还不知道吧,今天我们调查处……”
米金凯一边指挥在墙上挖洞,一边嘴里唧唧歪歪絮叨个没完,很快老式的墙面上就被撬下两块砖来。那边的成小慧早就接到了苏小莲的通知,整夜都没敢入睡,一直和衣斜靠在这段墙上,等待着这一时刻的到来。这边刚被撬下两块砖来,成小慧充满紧张的脸就已经出现在那里。相视之下,两边都露出了兴奋的笑容,于是,撬墙的速度就更快了。
倒霉悲催的季德坤,一上午连续得到两个很不利的消息。偷听到曹局长和方云生的谈话本来就够窝心的了,下班前一个八卦的手下过来告诉他,在走廊听见许金铸说康纪元要请方云生吃饭,这可让他再也忍耐不住了。天刚一黑下来,他就心急火燎地去找张竖横,却被告知刚去外县出公差了。他自己心中有鬼,便怀疑张竖横是不是在有意躲避他。心烦意乱更加疑神疑鬼地一个人胡思乱想起来。越想心气就越窄,烦闷的连晚饭没吃不说,心力憔悴却又神经亢奋翻来覆去的说什么都睡不着。拖过酒瓶猛灌几口,又强迫自己躺下,可刚躺一会儿又觉得酒在空胃里烧心的难受,在床上像煎烧饼似的颠来倒去的一番折腾,又感觉床板硌得浑身上下都疼。暴躁之下干脆就不睡了,昏昏然把手枪腰后一插就向警察局走去。
四更刚过,连四处飘荡的夜游鬼都困得回窝补觉去了,谁还有精神去搭理他这个已经过气的小队长呢?当初李鹤龄临时派他监视方云生,连个办公室都没来得及配给一个,更不要说什么办公室了。所以,如飘忽的灵魂似的一圈转悠下来,忽然间觉得诺大的警察局居然连个自己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季德坤心中哀叹一声,暗地里咒骂这背时的命运。忽然又想到今天的那位警察跟自己提起过,康纪元请方云生吃饭的事来,便下意识地去一看墙上的值班安排,知道今夜康纪元是监视成家的领班,便病急乱投医的想过去找他聊聊。
走到成家附近,就模模糊糊地听到距离最近的东边那幢房子里有说话的声音。便凑过去想听听看康纪元是不是也在里面。马强在房顶上早就发现了他的身影,却心里着急无法过去报信。而那边负责监视的手榴弹小组,也因面孔陌生无法突然出面阻止,大家都只能眼睁睁地看到季德坤走过来,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这时的米金凯正说到“虽然我们调查处跟你们警察局不是一个部门,但这手续上可不能马马虎虎。”这一句,让季德坤听到后顿时一愣,心想:怎么调查处的人半夜三更来干什么?还有什么手续?莫非来人是想要带走成小慧?
随即转念一想,不对呀,这调查处的特务们已经跋扈惯了。即便有什么急事,也没听说过要给谁出什么手续的。即便是有其他跨部门的正式公函。可那也是只能下达到警局总务科或者局长办公室,跟这里的外勤又有什么关联?除非有人故意编造谎言,来欺骗这里的监视小组。谁敢在警察局的太岁头上动土,那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除非共党游击队。共党游击队?季德坤想到这里心里猛然一惊,啊!不好,说不定真是共党游击队来救成小慧。紧张之下季德坤忘了叫人,慌慌张张地抽出短枪,冲上前把门拍的“咚咚”响,大声嚎叫着。
“开门!快开门!谁在里面?再不答应老子可就开枪了。”
这个年代的墙胚,基本都是靠石灰沙子砌成。一块砖被撬掉,剩下的稍有钝器扳动一下,就非常容易被搬掉。就在季德坤大声喊叫时,通往成小慧那边的豁口又被扩大不少,眼看成小慧已经快能钻过来了,却没曾想遇到这般突发情况。大家刚一愣神,米金凯连忙挥舞着手臂意示他们加快进度,他自己却把眼睛贴在门上向外观察。
季德坤突然发出的嚎叫,已经惊动了其他屋里的便衣。便衣们闻风而动,纷纷拔出枪探出身子向这边望来想一探究竟。季德坤瞥见胆子也大了起来,叫嚷的更加凶悍。
“妈的,开门!快开门!”
“吵什么叫?吵什么叫?要进来就进来,他妈的,深更半夜的叫唤个屁,就不怕惊扰到街坊四邻?”
他刚又喊了两句,房门忽然打开一扇。米金凯虎着脸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边骂着,一边过去伸手就要拉他。依照米金凯的本意,是想趁其不备把季德坤拽进屋里,然后果断对他下手,这样也好给屋里的同志们争取更多的时间。没想到季德坤这家伙刁奸异常,见米金凯忽然露面,马上惊惧地后退两步,端枪指着米金凯的胸口问到。
“你、你、你、你是谁?怎、怎么会、会在这个房、房间里?这屋里的人呢?为、为什么没见一个出来?”
米金凯的镇定从容,把他弄得一时糊涂起来,搞不清楚眼前之人到底是调查处的,还是共党分子。他怕真的搞成误会再次得罪费得炳,所以,迟迟疑疑地问道。
米金凯见抓季德坤的机会已经丧失,又怕其他便衣发现疑点过来纠缠,使屋里的营救行动破产,所以故意不回答季德坤的问题,反而便上前一步,气势汹汹地骂道:“真他奶奶的罗嗦,都在屋里商量事呢。他妈的你不怕冷别人还怕冷呢?有话进去说,没事就滚蛋,别耽误老子们跟你一块在这里喝凉风。”
他这一诈唬,虽没让季德坤解除怀疑,倒把其他便衣给忽悠的迷迷糊糊不知所以了。都以为又是警局和调查处之间的扯皮拉筋,便骂骂咧咧地收起枪支,开始向屋里涌以躲避寒风的呼啸。这个时候撬墙的地下党同志已经抓住战机,快速地从那豁口里将成小慧从那边给拽了过来。稍微收拾便带着成小慧隐蔽在门口,准备等时机成熟一起向外面冲。就在此时,一个被击倒的便衣悠悠苏醒过来,晃了晃生疼发懵的脑袋,昏昏乎乎就听见了外面季德坤的声音,马上高声呼救起来。
“救命啊!季队长,他们是?”一个地下党反应过来,冲过去一撬杠把他剩余的喊叫给砸进了肚子里,可是经他这么一喊隐蔽行动已经完全暴露。
季德坤猛然听到喊叫刚吓得一个激灵,米金凯马上一拳就打在了他的脸上。季德坤倒下的同时也慌乱地扣动了扳机,“啪!啪啪!”除了有一颗子弹穿透了米金凯的左臂,其他几发子弹全都打向了天空。虽然受伤,米金凯却没有半点犹豫,趁势上前一脚狠狠踢在季德坤的脑袋上,又是几脚将他踢昏,拾起短枪移进墙角,对成家对面涌出的便衣“啪!啪!啪!”就开了枪。冲在前面的家伙“呃!”的一声怪叫倒在地上,其他便衣连忙退回屋里,“呯!呯!”朝着这边放枪。一时间,反将米金凯给压制无法动弹。其他屋里的便衣们知道出事,都开始从屋里往外冲,一时间枪声大作,密集的子弹袭来,把米金凯他们全都压制在屋内根本无法动弹。躲在右边暗处负责接应的牛二嘎,见此情形立即掏出两颗手榴弹扔了过去。
“轰!轰!”的爆炸声一起,便衣们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转头就向屋里跑去,生怕再被手榴弹波及。躲在屋里的米金凯趁此机会,连忙指挥地下党带着成小慧冲了出来。“啪!啪!啪!啪!”冲出来的一名地下党端着手枪,与米金凯联合在一起,连扣扳机阻击对面的屋内的敌人,其他人则拥着成小慧迅速向旁边的小巷里转移。
“轰!轰!”“呯!呯!”左边的便衣们刚冲出来,就又被那边掩护的地下党成员用手榴弹给炸倒两个,剩余的两个转身就想往屋里钻,马强这边的枪也响了,这两个家伙身子一歪立刻魂飞天外。见左边的同志已经开始向正面的屋子射击,马强知道那边的敌人已经全部解决,便一招手和那个伙伴一起退下房梁,快速地消失在黑暗当中。
左边的危险完全解除,米金凯便招呼牛二嘎他们赶紧向小巷里撤退。牛二嘎又是一颗手榴弹扔过去 “轰!”的一声巨响,手榴弹在那间屋的门外爆炸,趁着弥漫的硝烟腾起,牛二嘎跑过去扯起米金凯,在那名同志的掩护下,一起跑进了那个小巷。看见米金凯他们已经安全撤退,左边掩护的地下党成员也跟着一个手榴弹扔了过去,又是一声“轰!”的爆炸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过了好一会儿,活着的便衣们才敢战战兢兢地探出头来,见外面确实已经没有了动静,这才哆哆嗦嗦地跑了出来,对着四周的黑暗拼命地吹起了警哨。又过了好一会儿警察、特务和保卫团的值班人员才陆续蜂拥赶到现场。当他们得知这是一场共党精心组织的武装营救事件之后,马上派人回各自单位请示汇报。紧接着就是草木皆兵地出动全体人员设卡封路,整个过程基本都是一阵毫无头绪的忙乱。
约定的行动时间一到,方云生就戴着面罩穿过地道,来到了后院外的小竹林里焦急地等待着。之所以要戴上面罩,也是米金凯为保护他在众人前露面的一项强制防范措施。成家那边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猛起,方云生的心里就是一阵阵的着急慌乱,他不知道营救行动遇到了什么突发的状况,以至于闹出如此大的动静,真不知道米金凯这边会不会造成较大程度的伤亡。他恨不得马上跑过去跟米金凯他们一起参加战斗,哪怕是去接应一下也好。可是,他也知道在这次冒险的营救行动中,地下党对自己的分工也很重要。如果这样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帮忙,很有可能会与撤退下来的地下党成员形成岔路。没有人接应成小慧,他们就只有带着成小慧去东躲西藏,那么在接下来的全城大搜捕中,不仅可能给成小慧造成二次被捕,还有很可能会给地下党带来不必要的灾难。所以,即便是百爪挠心,方云生还不得不强忍着内心的焦躁,继续耐住性子蹲在竹林的阴暗处焦急地等待着。
枪声与爆炸声很快停止,接着四下警笛声大作,方云生的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忽然间,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于天色过于黑暗,方云生根本无法看清前面的状况,所以也就没敢出去察看。只是强忍着心脏在嗓眼里呯呯乱跳,依旧一动不动地静静等着。
“咳,咳,咳咳。”当一堆黑影簇拥在一起来到小竹林附近时,他们中间传出了两长一短的咳嗽声。听见约定的暗号,方云生这才连忙从竹林里钻了出来。米金凯捂着膀子见到他也不答话,一歪头示意,旁边的牛二嘎立刻上前几步,将背上的成小慧放在了他的面前。深深地看了方云生一眼后,米金凯果断转过头去,低沉地命令一声“走!”,便带领其他地下党的成员眨眼功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方云生悬着的心,这才终于完全放下。
“你是谁?”被人丢在这漆黑一片的竹林边,成小慧瑟缩地觉得周围是那么的死寂、寒冷和阴森,并且眼前还耸立着着一个头戴着面罩的诡异身影,这让她仿佛感觉掉入地城鬼狱一般,心中骤然泛起一片恐惧的颤栗。
“别说话,快跟我来。”
嗯?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像春风掠过成小慧惊慌失措的身躯,她的心里马上没有了惊悚与寒厉,相对应的是一片宁静与祥和。就在她一愣神的功夫,突然感到自己的小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所包裹,紧接着那只手一用力,成小慧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一根轻盈的鸿毛,被一股柔和的力量缓缓托起,不由自主地被牵制的一转向,就被让那个黑影给扯进了更深更阴暗的竹林之中。她下意识地扭动着手臂想要阻止反抗,忽然感到腰间也被搭上了另一股温暖,身体更是晃晃悠悠不由自主地飘荡到了那片竹林的最幽深之处。
“你、你想干什么?”成小慧心里发毛刚想奋力挣扎摆脱那股神秘的力量,却发现手上和腰间的力道已经同时消失。定下神来再去细看,朦胧中就见那个头戴面罩的魁梧黑影已经蹲在地上,开始在一个坡前摸索着什么。突然一声“咯吱!”的轻响传进成小慧耳里,那个黑影已经站起身来对她轻轻对她说到。
“来,小慧,蹲下身子。”那声音清澈悦耳,坚定中充满着召唤与关怀,让成小慧在感受到无比的亲切和温暖,大脑却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你、你、你是谁?怎么、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成小慧惊异地倒退一步,紧张而瑟缩地问道。
“呵,呵,”方云生轻笑一声也不答话,从洞口里操起一支扫把,迅速回身走到刚才他和成小慧经过的路上,三下五除二地扫去地上的脚印,回头看着畏惧的成小慧笑着说:“因为我是方云生。”
“啊?方云生?你、你、你......我、我......云、云生?你是方、方云生?”
“是啊,你说还能有谁?别紧张了,快跟我来。”方云生哪里有时间跟她解释这一切,过去搂住成小慧的肩膀,轻轻地把她送进了地道口。
临近年关,各机构都在忙碌着该怎样向上面汇总一年的成绩。偏偏在这个时候,一个又一个共党暴乱袭击案件不断发生。这一次竟然发生了更加严重的武装营救,戒备森严的平江城里居然发生了这么严重的共党武装案件,可是任谁都不能承担得了的重大的责任,使警察局和调查处更是丢尽了颜面。余百川再也顾不上老婆的反对和久病的身体虚弱,让人用车强行把他拉到了县党部,气喘吁吁地吩咐胡福举立刻召集调查处、警察局及保卫团的头头脑脑,到县党部开会商量应对措施。
很快人员聚齐,余百川直接询问警察局和调查处都采取了什么应急方案。曹局长首先介绍说:“接到案发报告后,警察局立即打电话封闭了各城门关卡。田副局长也已经与调查处的费处长电话联系过,鉴于部下报告说共党分子得手后是向北边逃窜的,我建议把整个城区化为南北两个大区域调查处负责南区,我们警察局负责北区,保卫团在中间区域进行分割协助,大家共同行动,在全城挨家挨户地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清查,争取抓到这伙暴徒。”
而费得炳的发言却与曹局长的计划有很大的不同,他说“刚才曹局长也说了我们跟警察局进行南北区域的划分,这个不是不可。,但是,我觉得警察局和调查处还是应该联合在一起行动的比较好。大家想想,调查处是专门调查共党嫌疑的机构,这里的办事人员都有着一定的专业识别技能。再加上警察都很熟悉各街道的户籍分布,这样组合起来的搜查行动才具备完美性。所以,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你觉得警察局只配做些户籍差事,或者只配跟在你们调查处的专业精英们后面打打下手对吗?”费得炳的发言严重刺伤了警察局的颜面,田副局长没等他说完就开始发飙了。
面对他的愤怒责问,费得炳欲盖弥彰地解释着。“看来田副局长是误会了,我也是就事论事。”
“这里没有什么误会和不误会的。费处长说的对,调查处跟警察局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部门,既然费处长觉得我们专业水平与你们不尽相同,那我也觉得分开搜查的要好。免得混在一起互相影响。”
这次打断费得炳话的是常国孝,他虽然信奉中庸之道,但是,对待这般公开侮辱自己同事的行为,他也是不能容忍的。
“费处长也不是这个意思。他的意思是说两家联合一起,才是最完美的行动。”余百川为他们和着稀泥。
“算了,强扭的瓜不甜。弄不好反而给共党以可趁之机,分开就分开吧,这样或许都没有意见。”胡福举想的是,两家最好成为对头,这样自己才能体现出存在感。
“其实,我觉得胡秘书长说得极为重要,两家都没有情绪的搜查行动,才不会给共党造就可趁之机。”胡福举话音刚落,许世昌就紧跟上来,马屁拍得‘啪!啪!’直响,这让胡福举很是受用。
“那好就按胡秘书长说得各自为阵,大家赶快行动吧,抓住共党才是大事,要不我们就一起等着上面的罢免怒火吧。散会!”看到这般危机时候,两个部门的首脑都还不忘相互倾轧,余百川心里哀叹不已,知道再谈论下去就会演变成吵架,而且,自己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他再坚持下去,便一挥手宣布散会。
街上大规模的搜查行动,丝毫没有挡住邓久灿去找胡福举的决心,他要亲眼看看这胡福举的态度到底是不是如方云生所说的那样,至亲生儿子的大仇于不顾,一心想着要做升官发财的大梦。于是,叫上徐车龙,以向胡福举举报为借口,顺利通过关卡来到了县党部,把那天与方云生喝酒时的事情向他做了转述。胡福举听后心里很是燥闷,他知道现在即便去恳求方云生,他也不会把人交给他,甚至还会受到他的嘲笑与讥讽。还有眼前这俩小子,如果不让他们知道些厉害,很有可能又是第二个第三个方云生。最让他无法容忍的是,身为一方大员,在明知道杀子的凶手已经被抓到的情况下,却无法亲临审讯当面替他报仇,胡福举如果再不发泄,他将会被内心翻卷的怒火给烧死。
于是,已经完全疯狂的胡福举嚎叫一声喊人进来,气势汹汹地让他们扯着邓久灿、徐车龙一起来到县党部的监狱里,让人把曹占彪和那名小吃摊主拖到审讯室。喝令部下和自己一起动手,从曹占彪开始进行了一系列不间断的酷刑折磨。到了晚上曹占彪被活活折磨至死不说,小吃摊主也被打得体无完肤,四肢尽碎的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而在一旁看得惊心动魄的邓久灿和徐车龙,终于相信了方云生的话,现在的胡福举已经真的异常疯狂了。这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胡福举终于恢复了些许的理智,挥手赶走了惊魂未定,且手脚频频发颤的邓久灿和徐车龙。又吩咐看守趁着天黑,用木车将曹占彪的尸体,和即将断气的小摊主拖出县党部的大狱,狠狠地扔在了调查处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