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处长,今天过来一是给你大处长拜个年,二是来告诉你,费得炳已经开始向你那边伸爪子了。据我所知,张竖横新死,夏专员遇袭,省里年后很可能会对调查处有所责罚和调整。为了应对这一被动局面,费得炳指使黄中祥要从调查处内部开始整顿。有好些人已经感受到了费得炳的决心,开始有些人心惶惶。,他们都知道费得炳心狠手辣,都想独善其身地吃碗安身饭。这个时候如果你许大处长再不出面拉他们一把,可能马上就要坐失良机。”
“啊!这、这畜牲怎么这么快?这、这还都在过年啦?”方云生的话让许世昌心里暗暗吃惊,他终于知道自己这边才刚开始悄悄布局,费得炳那边已经开始有了动作。
“哼,过年?看来许处长倒是安逸的很呢!还是没有看清目前的形势。别人的刀子都已经伸到你腰下了,你还在找床想再打会儿瞌睡。算了,看来我也咸吃萝卜淡操心,以后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了,告辞!”
看着方云生要走,邓云飞站起身来冷眼旁观。许世昌却已经慌了,他连忙拦住方云生。
“哎,哎,哎,方云生,别、别、别呀,胡秘书长不是要你来帮我的吗?这、这釜底抽薪都快变成了针锋相对,我们总不能束手无策坐以待毙吧?你有什么主意,赶快说出来,我们正好一起商量商量。”
看着许世昌一副黔驴技穷的样子,方云生心里好笑。“你说你早在干嘛了?他费得炳掌握那么大的权力,都还在居安思危地暗下狠手,可你还在想着过年,跟邓先生大谈生意买卖。如果这次再失去了权力,我看你还怎么去做买卖。”
因为邓云飞的原因,许世昌在方云生的面前心里有苦说不出。心里虽然对方云生充满怨毒,脸上还只能陪着笑。在许世昌看来方云生就是他的救命稻草,抓住他就等于抓住了权力,所以,不顾一切地想要从方云生那里讨到主意。几句话就能引起一个处长的极度恐慌,更别说他们的话里还牵出了个什么胡秘书长?他们的话让一旁的邓云飞心惊之下,对方云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在想,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小警察该有的能量。看来今后自己一帮弟兄要想在平江生存发展,还非要好好结交到这个小警察不可。
已经顾不上在邓云飞面前的形象,许世昌着急忙慌地对方云生说:“是,是,是,你说的极是,我的确没想到那姓费的这么阴险狡诈。现在既然已经刻不容缓,就必须抢先下手,要不然真是会被他吃掉。来,来,来,坐,快坐下,说说你的高见。”
方云生看了一眼邓云飞,不卑不亢地向他一招手。“邓先生,你也请坐。”
然而,邓云飞却并没有坐下,他忽然对方云生和许世昌一抱拳。
“方警官不必客气了。你们谈事,我一个生意人在这里也不合适。许处长,我就先告辞了。”
方云生听后心想,还没搞清你的真实身份,哪儿能任你说走就走?于是,许世昌还没说话,方云生已经抢在了他的前面。
“唉,邓先生,你这可就说错了,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既然要在平江做生意,有些事情还是多了解的好。况且如果我们说的话想要背人,可能我刚才一进门,许处长马上就要送客了。现在看来你和许处长的关系也很特别,所以留下来但听也无妨。”
说到这里,方云生把目光转向许世昌。“你说是吧,许处长。”
见方云生已经把话说死,许世昌心想既然瞒不住,还不如干脆光棍一点好些。于是,点点头说。“没错,云飞,你就再坐一会儿,也算帮我陪陪方警官。”
“那好,恭敬不如从命,我就跟方警官亲近亲近。”邓云飞客气一声重新坐下。
“是啊,这多好,大家可以相互熟悉熟悉。”
相对于方云生的喧宾夺主,许世昌却暗暗咬牙切齿。“好啦,方云生,云飞也答应留下陪你了,快说说你的计划吧。”
“呵呵,邓先生你看,许处长这是真急了。”说着方云生把目光转向许世昌。
“其实很简单,还是釜底抽薪。你总是在想该怎样从费得炳那里拉人,可你的实力不如他,想拉人就那么容易?你就没想想要胡秘书长也出出力?合作嘛,不光只是动动嘴皮子,把别人推在前面当枪使。”
方云生的话让许世昌深有感触,但他左思右想还是不得要领,于是,他不得不继续向方云生开口说。
“是,你说的都有道理。可胡秘书长只是在县党部那块有点行政上的作用,写写报告,向省里递递文件什么的还能做到,要说能参与到调查处内部的博弈,恐怕太勉为其难了,他也没有这样的权利。”
方云生冷笑一声说。“既然没有什么权利,那他还在这里指手画脚?哦,等着坐收我们和费得炳相争的渔利呀?”
看着方云生连县党部的秘书长都没放在眼里,邓云飞更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这时就见许世昌尴尬地一笑说。“也不能完全这么妄议,胡秘书长还是起到很大作用的。毕竟余书记长体弱多病,县党部有很大一块还得靠他的支持才能完成,有的时候纸书公函也是可以杀人的。所以,他的作用也是不可或缺。”
方云生听完把手一挥说。“那好,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妄议,但是,现在费得炳已经开始着手要打破以往的平衡,他胡秘书长没有作为显然很不合适。”
许世昌眼里欲望很强烈。“你想让他做什么?”
方云生冷哼一声。“哼,我想让他做什么?是他该做点什么吧。儿子死了,凶手我也给他抓来了,到现在连个屁都没放一个,还他娘的指使这个指使那个的都往前冲,他自己在后面煽风点火的当缩头乌龟,最瞧不起这种光靠嘴皮子活着的人。”
方云生的话让许世昌眼前忽然一亮。“是,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抓住了凶手就可以直接向费得炳发难,这、这……嗨,胡秘书长也真是,你都这样帮他了他还坐等不动,也确实有些不像话,要不我去跟他说说,把人带我那里直接办案?”
方云生白了他一眼说。“为什么要把人带到你那里?合着我前面的话都白说了?”
方云生的话让许世昌左右为难,他心里发急就直接问方云生。“好了,好了,你就直截了当点吧。这回我听你的,你说该怎么办?”
方云生不屑地站起身来。“什么听我的?是他胡秘书长自己的事。有了证据还不抓人,报他娘的哪门子杀子之仇?”
许世昌听了身体一愣。“不会吧,你要他去抓一个调查处的处长?平江谁有这个权力?”
邓云飞在一旁也听得毛骨悚然,心想着方云生也太敢说了。一个小警察,如果背后没有强大的靠山,就敢指使这些大佬的行为谁能相信?于是,心里更坚定了想要交结的想法。
“谁让他抓费得炳了?我之前不是说过要釜底抽薪的吗?按照朱自立的供词把几个费得炳的手下都抓进县党部,以余百川的名誉好好的让手下人侍候几天,不就能把他姓费通共的罪名给坐实了吗?”
许世昌听后高兴地一拍大腿站起身来。“好,好,妙,妙啊!这样一来费得炳就更没人可用了,这真是步好棋。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好使,轻轻一点就能反转整个局面。好!”
“好个屁!”他正高兴着,突然被方云生泼了一盆冷水,就连邓云飞在一旁也看得一愣。
“方云生,你这是什么意思?”许世昌一脸懵样看着方云生。方云生微微一声冷笑,坐了下来。
“呵呵,他那边人手是不多,可你这边不也一样没人用吗?相比较之下,你还不是照样略逊他一筹?你又拿什么来跟他斗?”
看着方云生把许世昌玩弄于股掌之间,邓云飞再次暗暗吃惊,他根本无法看透方云生的真正用意。
“这、这……”
方云生说的全都是事实,所以,许世昌沮丧极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低下头胡思乱想起来。方云生也不理他,自顾自地喝着茶水。这时,邓云飞看了一眼方云生,笑着小心翼翼地插口说提醒道。
“许处长,你也是在杞人忧天,我想方警官一定有更好的主意,不妨当面向他请教,我想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方云生听见眉头一动,抬头看向邓云飞,邓云飞还以微笑。许世昌更是心里一震,连忙对方云生说。
“真是急死个人了,有什么好主意直接说出来就是,干嘛藏着掖着?快说吧,方大少爷。”
方云生把目光从邓云飞的脸上转向许世昌,好整以暇地说道:“据我所知,姓费的身边目前只有两个人能用,一个是黄中祥,另一个叫刘铭。如果胡福举手段得力,抓到黄中祥就是一个很大的突破口,然而,黄中祥跟杀害胡云鹏倒没什么关系。可是,据我们警察局的调查十三码头附近军转库的袭击、军用被服厂被抢的案子跟他恐怕脱不了干系,还有我叔叔落鸠坡遭遇袭击,警员罗志成的遇难,这的他可是亲自在场指挥,这些事实在审讯中都可以加以利用。至于这个刘铭应该是调查处的原班人马吧?拉拢他就可以串联到其他人。”
许世昌听后恍然大悟,这才理解了方云生釜底抽薪的真正含义。“好,好,真是太好了。我、我马上去就找胡福举,商量怎样秘密逮捕黄中祥。你放心,刘铭那边我也会派人过去悄悄接触,尽快找机会见个面。不瞒你说,对于刘铭我还是很有把握的,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哈,哈,哈,哈。”
望着许世昌得意忘形地样子,方云生心里也舒畅不少,他庆幸的是,自己的釜底抽薪计划终于迈出了可喜的一步。而且,第二天的下午方云生就接到了刘铭的电话,说就是这天晚上,许世昌通知刘铭在西城边的一个小吃店铺里两个人见面,许世昌要刘铭想办法联系一些有意愿投靠他的原来部下,找个机会聚在一起秘密座谈一次。并且再三承诺刘铭,一旦跟费得炳争斗胜利之后,他一定会重用这些老部下。方云生在电话里严肃地告诫刘铭说,在串联前一定要先向费得炳透露许世昌的企图,要谨慎地蛊惑费得炳,这样做不仅可以将计就计地发掘一些忠贞之士,还可以甄别出那部分心怀鬼胎的墙头草。至于秘密聚会,方云生怀疑可能存在巨大的风险,他再三提醒刘铭千万不要去参加,这样不仅能防止暴露,还可以防备费得炳像当初夺权时那样对待他们暗下黑手。方云生的当头棒喝,让刘铭的心头顿时猛然一惊,因为害怕冒出的冷汗一下子沁透了他的背脊。
初八的上午,是全城机构人员年后报到的时间。调查处全员到齐,负责当值的领班突然发现这些人中独缺黄中祥,便向费得炳报告,费得炳听后心中一惊,立刻派人到黄中祥住处去找。黄中祥住所在离调查处不远的一片居民区里,这里的建筑大部分是西式小楼,属于中产阶级的生活区。黄中祥住在这片区域的右端靠里的二层楼上,那是个偏僻宁静向阳,是个适合居住的好位子。
当费得炳所派之人来到黄中祥的住处时发现,他的住处从门口到房间的一进门到处都是一片凌乱,就连卧室的床铺也被翻了个乱七八糟。没有流血打斗的痕迹,特务们到楼下一问才知道,黄中祥是夜间在床上被一群人给生生按住给抓走的,具体是哪个机构来抓的,因为着装都是便衣邻居们也搞不清楚。听完特务们的报告,费得炳立刻暴跳如雷。他要特务们马上到警察局去询问,派出的特务回来报告说,警察局根本就安排没有这样的行动,至此费得炳怀疑黄中祥是不是已经落入地下党之手。谭玲闻讯赶过来找他说商行已经不再适合居住了,费得炳心里其实也很害怕,他怕地下党也以同样的方式来找自己算账。于是,听了这话点点头算是默许了谭玲的要求。
凌晨四点,方云生将成小慧送到了院后的竹林边,这时的马强和牛二嘎早已在那里等候了。告别的话刚出口,成小慧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嘤嘤悲哭起来。带着万般的不舍,终于将成小慧劝住。方云生不敢再有耽误,狠心一转身躲进了竹林之中,成小慧这才跟着马强一步一回头地走入了浓浓的黑夜之中。
由于成小慧的离开,方云生突然感到幽苑是那么的寂寥冷清,回想着与成小慧在一起的这些日日夜夜,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哀伤。孤单地站在成小慧住过的房间里,轻闻着成小慧残留的少女馨香,方云生的心在一片寂静中迷恋地徜徉。
上午八点正,老罗夫妇带着一些腊肉腊鱼和一些礼品回到了幽苑。方云生跟他们说想趁着刚过完年,让他们帮忙再对尤世龙的手下集训一次,老罗夫妇很爽快地就答应下来。方云生笑笑使劲地甩了甩站得有些发木的双腿,兴致勃勃地离开了幽苑。
这天的天气真好,一轮旭日冉冉升起,路上的行人也较往日变得熙熙攘攘。在往来的人群中,方云生很快在身后发现了一些可疑人的形迹,他知道,这是调查处又恢复了对他的监视。他在心里轻蔑地一阵冷笑,心想:还在后勤科时就给过他们沉痛的教训,现在看来这个教训还不够深刻。既然现在手中有了一定的权力,何不把这种权力更好地运用到这些人的身上?这个时候他忽然又想起了成小慧昨天晚上跟自己的对话。
“云生,你要好好想想,还有什么能够让调查处抓到的把柄。要想办法赶快弥补,谨防敌人的疯狂。”
“没有,一直以来只有郭指导员和你是我的软肋,李鹤龄活着时也是在拿这点在跟调查处做交易。现在好了,你已经被救脱险,郭指导员他们又离开了淮滨。费得炳少了牵制我的筹码,为了报复他在年前案情分析会上的失败,他一定还会设其他陷阱对我进行报复。”
“现在看来他的报复已经开始,我非常担心你的安全。你要答应我,永远也不要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多多运用你的聪明智慧跟敌人作斗争,要紧紧依靠地下党的同志,联合青帮可以信赖之人,发现对手的破绽狠狠打击。一有什么好消息,千万托人给我带个口信,让我也为你高兴高兴。”
“你的话我都记住了。你放心,我知道我的处境对大家都很重要,我不会傻傻地去冒险。现在我已经是行动队副队长了,行动范围有很大的机动性。我会利用一切有利条件,给许世昌和费得炳那帮狗日的制造更多的麻烦。只要有机会,我会亲自去看你的。”
一路上,方云生都沉浸在与成小慧一起对话的甜蜜时光,他只觉得肩上又多了一份责任。他想再把这份责任转化为动力,以最大努力帮助成小慧完成心愿。他还要为父母,为李同芳、裴成,为陈伟新、李道祥、罗志成、胡云鹏,还有齐金虎、耿秋柱、王勇等死难的朋友们报仇雪恨。想到这些,方云生觉得浑身充满力量,他要加紧完成既定的计划。然而,当他刚走进警察局,马上就知道了黄中祥已经失踪的消息。
按照许世昌的建议,胡福举再次突击审讯了朱自立,拿到了杀害胡云鹏和落鸠坡事件的的口供,他就向余百川申请要抓黄中祥。鉴于胡福举有丧子之痛,他的申请很快得到了余百川的批准。按照许世昌的亲自部署,让手下去抓黄中祥,胡福举忽然觉得他和许世昌好像都被方云生算计了。于是,他跟许世昌商量说。
“许处长,抓捕黄中祥虽然是为了配合你的釜底抽薪,但是,我觉得方云生那边也不能让他清闲,毕竟云鹏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况且落鸠坡的案子主要是跟方正魁的牵连,被打死的那人也是个警察,我建议要通知警察局一起办案才对,并且还要点名那姓方的小子过来协助,这样不光名正言顺,还能把姓方的推到最前面。”
对于胡福举的建议,许世昌当然不会反对,不管是他胡福举还是方云生,只要有人跟费得炳出手,受益的都是他许世昌。于是,他忙不迭地满口答应着。
“好啊,请警察局过来一起办案,其结果才更有说服力。行,就这么办。”
接下来,胡福举当着许世昌的面,一个电话打到了田副局长的办公室,把想请方云生过来办案的要求跟他说了一遍。谁曾想,田副局长从省里刚得到一个消息,省厅对平江警察局的上层马上要来一次大的调整。他的心里正为自己的前程无限担忧时,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联合办案一说。所以,含糊地应承了几句,就忙着打电话到省里找人托关系找路子去了。
黄中祥突然失踪,更让费得炳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顾不上新年过刚完,有许多的内外事务亟待解决,留下一小部分内勤,命令刘铭带队把手下人员全部撒出去,全力以赴地侦缉黄中祥的失踪。然而,一天下来都毫无头绪。对此焦头烂额的费得炳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整整一下午,终于想通不能因为追查黄中祥的失踪案,而耽误了应对上峰即将到了的处罚,和延迟防范许世昌、方云生的步骤。于是,他让人把谭玲叫来,两个人一直密谋到晚上很晚,终于议定出一个借尸还魂的阴谋计划,这个计划的中心依然是针对方云生。
明知道刚上班的头几天,是各部门人心最懒散的时候。按照前一天几个局长开会商量的计划内容,初九的上午,常国孝召集行动队全体警员开了个小型会议。大致内容无非是激励警员,要在新的一年里恪尽职守再出成绩竭诚为党国效力之类的话,接着方云生按照与常国孝商定布置了新的目标任务,散会后队员们都换上便装,撒向了平江城的各处要道。方云生给他们的要求是不光要维护社会治安,调查隐藏的共党,更要关注调查处特务和费得炳富轩商行的可疑行动。散会后,方云生打电话到了阳塘镇警察所,询问了相关外地来人的基本情况,很快掌握了年前发生的一场大的械斗,同时也知道了有一帮不明身份的外来人在此藏匿身影。去情报科找许金铸,翻看了有关淳南剿匪的情报,方云生心下便有了要去阳塘一探究竟的愿望。
跟常国孝作了报告,方云生刚出警察局,就看到了苏小莲在马路对面卖香烟。看着小丫头穿着自己为她买的小花袄和小棉裤,肉肉的小脸红红扑扑,咯咯地把一双大眼睛都笑成了月牙,一派喜庆地正给几个同事拿着香烟。眼前的此情此景,让方云生心里忽然一阵悸动。他在想如果这个小丫头生在有钱人家,现在的年龄应该是坐在学堂读书识字的时候。唉,都怨这不公平的社会。他在想该怎样才能打破这种不公平的社会次序,让小丫头这样的穷苦家的孩子也能有饭吃有衣穿,可以在这个年龄有学上。然而,方云生不知道,这是他第一次哀叹这个世界的不公平,在他的心里已经滋生了要‘打倒人剥削人,人压迫人的旧制度,为多数人谋利益。’的思想萌芽。
一个电话把尤世龙约到了附近的小茶馆里,跟他说了想要对他们集中训练的事情,尤世龙愉快地答应下来,方云生又要他以青帮的名义,派人到阳塘去暗查一个叫邓云飞的人。由于那天卢伟诚带人去青帮送拜帖一事,手下已经向尤世龙做了暗报,所以,方云生一问起阳塘的事情,尤世龙马上告诉他要查的可能是同一伙人。方云生想了一下吩咐尤世龙,要他以江湖上捞过界为借口上门去见卢伟诚,如果邓云飞是他们的人,就找机会跟他见上一面,充分摸清他们跟许世昌的关系。他再三叮嘱尤世龙,对待这伙人一定不能掉以轻心,要在阳塘长期安排人对他们进行监视,一旦发现异常举动,要立刻回来报告。
然而,方云生不知道,还没等尤世龙还没去查邓云飞的身份,邓云飞就已经弄清了方云生的身份。回到阳塘,邓云飞就把在许世昌家见到方云生的经过向卢伟诚作了讲述。卢伟诚这几天正想着该怎么跟警察所打交道,一听这个消息,便马上派人进城对方云生做了全面的了解。就连方云生年前被升值为行动队的副队长一事,也被手下探听的清清楚楚。卢伟诚等人权衡利弊之后,再次派邓云飞进城去见了许世昌,向他讯问他该怎么处理与警察局的关系。许世昌心想卢伟诚一帮是被淳南警察局给打散的,平江一定也接到过通报。于是,他要邓云飞千万不能暴露土匪的身份,对外只说是江西避乱的粮食收购商,想在阳塘谋个出路。邓云飞见许世昌说到了自己的软肋,回去跟卢伟诚商定对警察所采取被动之态来应付。正因为有了这个思想做主导,当尤世龙约见邓云飞时,邓云飞却刻意没有去提及方云生,以至于邓云飞一帮日后在平江城吃了大亏。
对于邓云飞无意间告诉许世昌,听说方云生已经升职为了行动队副队长,他的心里很是不爽。初九的下午在电话里跟胡福举商量该怎么开始向费得炳发难时,许世昌也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对此,胡福举的心里满是妒恨,他绝对不能坐等方云生掌握实权,他要想尽一切办法让方云生尽快尝到苦头。
见田副局长一天下来完全都没有动静。第二天早上刚上班,胡福举又把电话打到了常国孝那里,对于胡福举在夏专员之死的案情分析会上的失态表现,常国孝当然知道方云生也不愿意再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果然当他把胡福举的要求对方云生说了之后,方云生建议他去找田副局长,建议他把皮球踢到情报处的沈兴昌那里。正在为自己的去留而发愁的田副局长,见常国孝提到方云生,心里马上联想到了他身后的那股强大的力量,就把方云生叫到了办公室,遮遮掩掩地说出了自己的意图。方云生想到过年期间都还没跟张放问过好,就答应田副局长说,要先试探一下再做下一步的选择。谁知电话打过去,又说张放离开了南京,看着田副局长沮丧,方云生忽然想到自己升职以后应该向吴专员表示一下感谢。于是,以这个为借口给吴专员打了个电话,几句献媚奉承加感谢的话一说完,方云生委婉地提到了听说平江警局高层将有所变动,有些舍不得离开田副局长的栽培等等,让吴专员一听就知道是田副局长借方云生之口在向他试探,吴专员便直言不讳地要方云生告诉田副局长不要胡思乱想,平江需要像他们那样熟悉情报工作的人坐镇。弦外之音是告诉方云生,田副局长的位子暂时不会变动,自此,田副局长的心才算落回肚子里。
自田副局长答应由情报科派人去协助胡福举审问黄中祥开始,方云生忽然觉得是时候该对胡福举和许世昌阴谋做些反击了。于是,转身到了情报科,让许金铸打电话给崔世林,就说有人密报黄中祥现在胡秘书长手里。因为牵扯到了罗志成的死,沈兴昌与常国孝商量把康纪元派去跟他一起审黄中祥。沈兴昌他们刚走,方云生就在电话里向刘铭做了通报,要他告诉费得炳是许世昌在胡福举面前捣的鬼。想救黄中祥,必须要找余百川。
对于努力了半天最终也没能把方云生扯进这次案件的审理当中,胡福举暴躁了好一会儿忽然又生一计,偷偷交代书记员在审讯过程中,一再刻意加上方云生怀疑之说,并且多次在黄中祥面前对质方云生提供的证据,想借逼迫黄中祥承认是调查处导致了胡云鹏舅舅之死的同时,加深对方云生恨意。
然而,一切都事与愿违。没有多少审讯经验的胡福举,错把受过专业训练的黄中祥当成了朱自立江湖之流。原想以高压之态就能使黄中祥就范,岂料黄中祥的心里早已算计的非常精准。如果据实招认,虽然暂时能够躲过刑罚,但是,以后不光县党部、警察局,就连费得炳和省处也不可能轻易饶过他。权衡利弊他一咬定胡云鹏舅舅的死,那是假游击队里的共党独立行动所为。对于落鸠坡陷阱,他一直咬牙硬挺着说是朱自立为了自保而对他的陷害,并且张口闭口向胡福举、沈兴昌索要证人和证据。不经如此,他也矢口否认了朱自立是受调查处指派来暗杀方云生,导致了胡云鹏意外丧命。即便是各种刑具加身,他也死扛着他再三说明朱自立以前是青帮的人,对方家叔侄怀有刻骨铭心的仇恨。自投靠调查处以来觉得有了靠山,私心急剧膨胀暗下杀人之心,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事情败露又企图拉调查处当挡箭牌,陷害自己起到最后保命的目的。
面对黄中祥的侃侃说词,胡福举暴跳如雷地当着沈兴昌和康纪元的面不断加刑,但是,即便让黄中祥昏厥多次,也没能让他稍改口招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