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方云生看了一眼康纪元说:“呵呵,这回季德坤这狗日的又要抖起来了,小心小人得志会鸡犬不宁哟。哦,对了,老康,昨天你们已经被这家伙给糊弄的忙前忙后都没有结果不说,还半路遇到了共党的武装伏击,现在不会又是在变着花样耍我们的吧?”
康纪元说:“应该不会吧?明天的行动可是在这平江城里,不管是真是假总得要碰碰运气才知道,或许会有惠安镇那样的惊喜也说不定。至于忙前忙后的会不会又是空欢喜一场,那也是局长跟季德坤那小子该操心的事,我们只管听吩咐就行。”
方云生递给康纪元一根香烟,嘴巴一撇说:“我可不想空欢喜一场,遇到机会就要紧密拉网,争取一举擒获。具体安排有没有纰漏?你说来听听,我们共同推敲推敲。”
康纪元不疑有他,想了想说。“也好。反正你也不会泄密,我就跟你说说局长的计划。据死去的那小子交代,接头地点就在西城门那次大爆炸的旁边一个叫四维旅馆的门口,时间是下午两点到两点半之间。所以,我先跟局长他们还有季德坤商量过了,行动队全体出动,在里层布置一个包围圈,总务科和你们情报科的人在外围布置第二个包围圈。莫局长亲自镇守在旅馆的楼上,只要发现旅馆门前有形迹可疑之人碰头说话,能密捕就密捕,如遇同伙抵抗立刻吹响警笛。全部人员一起下手,这样任他插上翅膀也难逃罗网。”
“嗯,不错,很不错。”听康纪元说莫绍庭有了这样设计,方云生嘴里虽然称赞着,心里却像压了块大石头。大脑里各种念头飞速转动,设想着该怎么样帮助联络员脱困。
“嘿,嘿,也就一般般吧。” 被方云生夸奖,康纪元得意中假意谦虚起来。
方云生想了想,说:“只是有一点,我觉得不够完整。”
“哦?哪一点?”康纪元一怔,看向方云生。
“情报科应该也在第一包围圈内。你想想,现在警局上层都在盯着莫局长上台后会有什么表现,这个时候你们把莫局长和常副局长都考虑进去,那么田副局长呢?情报科可是受他的直接管辖。既然共党分子难逃罗网,那何不让长官们都沾些喜庆捞点功劳?你也知道,上午田副局长为这还去怼过莫局长,现在你却又这般疏漏,真是不该。”
方云生想的是,既然特委知道平江的情况,又专门安排了这样的联络方式,那就一定是在顾忌地下党人员的安全,想让他们自己审定或把握时机上前主动联络。可是现在警察局已经撒下大网,而联络员在不知道情况有变的情况下会继续等候接头,即便不被当场抓捕,也会引起周围人的怀疑。如果这个时候情报科也被安排在第一道包围圈内,那么自己就可以见机行事争取主动。
方云生的话让康纪元仿佛如梦初醒。“是啊!我怎么就没考虑周全呢?失误,重大的失误。”
方云生吐了口烟雾,继续说道。“还有,你把全部人员都拿出来去做埋伏包围,难免会有人暴露形迹,加上街面上忽然没有了警察巡逻,如果我是共党联络员也会觉察到这是一种极不正常的现象。谁还会冒险来接头?”
康纪元又是一惊,心想我怎么这么多的漏洞呢?看来跟方云生商量计划还真长见识。
“对,你说的太对了。那依你之见该怎么调整为妥呢?”
“请示局长,挑选局里脑子灵活手脚麻利,一律便装分散化装成各种不同职业的人作为一线精兵。除此之外,就是其他地界的巡逻照旧,只是留下几个这片的当值当幌子。第二包围圈内人员也必须统统变化服饰,这样就会给共党分子造成一个环境轻松的错觉。”
方云生周密的见解,让康纪元听的是目瞪口呆,他在惊异自己怎么没有方云生这样的思维。
“是,是,是,还是方老弟考虑的周全。我这就去重新规划,力争各位局长都有收获。当然,要不是你老弟提醒,我还真犯了忌讳。别的什么都不说了,事情完结,我请老弟喝酒。以后有什么事情我都会找老弟你给做做参谋,到时候可不许借口推脱哦?”
康纪元原以为这样肯定万无一失了,谁知方云生接下来的话,让他开始的那份得意立刻变成了尴尬的自卑。
方云生抽了口烟说道:“喝酒的事晚点再说。还有一点我没说完,那就是不光要防范第一圈疏漏,还要事先想好借口,用于堵住调查处的人发现情况不对过来横插一杠。”
“啊!这、这……。”康纪元知道,如果真被调查处知道这次行动,肯定会想过来分上一杯羹。行动上不受约束的两家肯定互相不协调,那么一切的秘密都将会被公开。好在方云生的见解及时弥补了这个重大缺漏,使行动计划得以保全。
“嘿,嘿,嘿,好,好,好。”
康纪元一高兴,伸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方云生的肩膀,眼睛笑成了两条缝,由衷佩服地说道。
“方家少爷机敏聪慧果然名不虚传,经你这么一调整,计划才算真正完美。现在我他妈的都后悔,怎么以前就没想到跟你这家伙做朋友呢?也好早点长长见识。不过好在醒悟的比较早,以后更要多亲近亲近。那好,一会儿我就按你的意见上报。”
事情已定,各取所需。两个人又是插科打诨地说笑一阵,这才分开。方云生瞅着没人注意,马上将情报写成纸条,通过小丫头转到了米金凯的手里。这样的危急时刻,他不能让米金凯他们去冒险,自己身份特殊可以在现场见机行事,当然也需要地下党的配合。
回到警察局,康纪元去跟莫绍庭汇报,方云生也去找了许金铸。因为行动队的行动自由。又是这次抓捕行动的主力,方云生把行动方案向他解说之后,一脸严肃地警告他千万不许逞能,要多注意周围动静,遇到可疑之人能避则避,不要一时冲动的陷入两党之争。危急时刻要多想想自己的家人,要以保障自身安全为前提见机行事。至于抓不抓得到共党分子,那不是他该操心的事。这样的吩咐,许金铸已经不是头一次听方云生的啰嗦交代了。心里一阵阵地热乎,每次也都会诺诺地应承下来。
特委与地下党约定接头的那天上午,按照莫绍庭的命令,行动队和情报科的三十几名警察全都集中在了会议室。莫绍庭亲自安排挑选了包括许金铸在内的二十四名警察,分成六个小组,身穿便衣胸藏短枪,以各种职业形式,在西门的那座旅馆周围各路口设点埋伏下来,约定以警笛为号,进行抓捕。而总务科和从各科室、乡下警所挑选的其他人员,其中马强在内身穿便衣集中在警局院内,在常国孝的指挥下,也被分成若干个小组,分配在旅馆外围的各段路口进行设伏。因为方云生和康纪元是内圈行动的领导者,被莫绍庭指定为特殊巡察人员,其主要任务是在运动中,及时发现并指挥其他人跟进目标,并赋予权力可以密捕。这样,就又给方云生的行动自由创造了一定的回旋机会。
蘸丸路是西门进城后直达这处旅馆的主要途径,在距离旅馆五十多米远有个十字路口。这里东行西去,南来北往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因为靠近贫民区,所以,从这里进城的人,大多都是些扛着铁锨木锯或扁担绳索之类打零工的。还有些农民为了生活,挑了些柴草土布、油伞瓷器等过来变卖。或者夹带稍有成色的饰品、皮子之类的,去当铺换些钱财来暂度饥荒的。还有怨天恨地、怀愁带悲的,一门心思要着要靠问卦解惑、指迷点悟的等等。吆喝声、咒骂声、叫喊声、哭悲声混杂一片。
人员安排妥当,方云生假装在十字路口附近闲逛,两眼放光地一边走着,一边仔细观察着从这里走向旅馆方向的每一个行人。就这样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一个让他觉得有疑问的对象都没发现。他心里着急,面上却不动声色,慢慢地来到一家理发店门前,搬了张椅子往上一坐,伸了伸懒腰,掏出香烟刁上一根,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四下观察着往来的行人。忽然间猛地一愣顿,让他发现了一些端倪。
只见从西门方向靠路边的屋檐下,远远走来两个做生意打扮的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身穿灰布长衫,脚蹬黑布鞋,一顶灰色礼帽压得很低,掌柜打扮的人。另一个年轻一些的,穿青色粗布短衣长裤,腰扎蓝色布带,背后一个竹篓。两人显然一起进城,本来肩并肩地一块走着,眼睛四下张望着还不时低声聊上几句的。但是,一到十字路口看见有警察巡逻,两人稍作停顿马上就拉开了距离。掌柜打扮的人突然加快脚步穿过马路,而那个背着竹篓的年轻人却不急不慢地放缓脚步,故意跟那掌柜摸样的拉开一段距离,一副相互不认识的样子一起向着旅馆的方向走来。
方云生看着那掌柜的走了过去,等那年轻人走到跟前,抬头一看,见那人背篓里装的全是姜糖、茶叶之类的东西,正想放他过去,一旁的外围巡街警员突然叫住了他。
“嗨!站住!干什么的?”
年轻人顿住,旋即点头哈腰地解释说:“长官,我是来卖小糕点的。”
“把背篓放下,我要检查检查。”那名警察走了过来,一指那人的背篓说道。
这时方云生发现,前面那个掌柜的见这边年轻人被拦住,也停下了脚步紧张地向这边看来。方云生估计这两个人身份一定不简单,怕真是共产党的联络员,便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眼看着年轻人迟疑地将背篓摘下放在地上,那名警察先是翻了翻上面的茶叶,见有什么发现,就提起背篓掂了掂,感觉姜糖和茶叶都是轻物,不该有那么重,便心生疑虑,伸手就想往里面掏。方云生怕横生节支,就快步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臂。
“哎,这位警官,乡下人做点小买卖不容易,有必要这么查来查去的吗?这里的茶叶我买过,味道不错,是真正西湖龙井的香味。反正还要买,我拿几包你先尝尝,觉得可以,下次也能买些回去给家里人享用。”说着拿起两包塞到那个警察手里。
做警察的都有一颗玲珑的心,既然方云生叫他这位警官,他就知道,方云生可能有所意图,便顺水推舟地接过茶叶,左右看了又看。
方云生故意拍了拍警察的肩膀,满脸堆笑地对他说:“怎么?还想要姜糖?呵,呵,没关系,再送你两包就是。”说着把背篓往自己身边一拖,弯腰一伸手拨开茶叶就往下掏,眼睛偷偷地瞟着年轻人的表情。
果不出所料,那人一见脸色顿时一片煞白。方云生心里马上明白,这里面一定藏有什么可疑的东西,手掌看似很随便地快速往下探了探,就触到了一个硬邦邦的纸包,他顺手捏了一下,发现好像是一只枪。他不动声色地直起身来,拿起两包姜糖递向那个警察。
“给,这个也拿两包,都尝尝,好了也来照顾一下生意。”
警察拿着姜糖和茶叶,在手里掂了掂,笑着对方云生说着:“哈,哈,谢了!你慢慢挑,我就不耽误你了。”
说完拿着这些东西对方云生晃了晃,转身走了。方云生也装模做样地挑了四包茶叶四包姜糖,一番讨价还价地付了钱。借着年轻人找零钱的时候,方云生看他虽然衣着不对,想了想还是用暗号问道:“你是哪里人?这样不分方向的在平江胡乱瞎闯,就不怕被人骗吗?你这里面有没有茉莉清茶?”
“嘿嘿,没、没有,我就一做小本生意,别人能骗到什么?”
那人的回答果然不是暗号,方云生接过零钱就放那人离开了。然而,方云生从他们的行为举止上判断,这两个人不是谭玲的人就是阳塘的土匪,一定不是青帮、游击队和上级来的联络员。因为,不管是青帮、游击队还是上级来的联络员,都不可能蠢到这个时候带枪进城。所以,方云生判断的非常准确,这两个人恰恰是卢伟诚那边派来请尤世龙的,因为没有户籍卡,所以,见到警察就自然心虚的畏畏缩缩怕出麻烦。
偷偷着那年轻人和穿长衫的缓缓走到一起,一边紧张地四下张望,一边整理背篓里的货物。方云生转身走进理发店里,将买来的东西交给老板保管,接着从后门出去迅速拐进一处小道,向旅馆方向跑去。找到许金铸,把那两个人的特征向他说了一遍,然后对他急速地吩咐道。
“胖子,等会儿那两个人过来,你去把他们的东西拿些到旅馆里去,让他们等着说一会儿有人给钱。有人问你事情的经过,你就说是你发现他们可疑之处的。等时间一到,我会叫人动手抓捕。那两个人可能有枪,你小子只管敷衍拖时间把人盯紧不许上前。记住了吗?”
许金铸知道他这是在给自己拉功劳,心里感激,却点点头骂道:“记住了,真他妈罗嗦,忙你的去吧。”
方云生见他会意,便一转身上了旅馆的楼上。看见季德坤正一副毕恭毕敬地样子跟莫绍庭说着什么,见方云生上来立刻住嘴闪到了一边。方云生瞟了他一眼也懒得搭理这个阴险的家伙,转头对莫绍庭说。
“莫局长,发现两个可疑的家伙,许金铸正在跟进监视,我让其他人配合一下,时间一到就立即抓捕。你还有什么训示没有?”
“很好,你们做得非常对,这里我也会注意的。你继续四下寻找,稍有发现可疑之人,不用耽误时间过来报告,直接安排人重点盯紧就行。时间一过不管有没有人接头,这个区域的人一个不留的全部都要抓起来,等回到局里再一个个甄别慢慢审查。”
方云生听后心里大吃一惊,他终于明白了莫绍庭的最恶毒的计划是什么了。
“是。”方云生答应一句,转身离开。
看着方云生走后,莫绍庭对季德坤说。“你也别在我这里闲着,带人到处转转兴许也能发现些什么。”
“是,属下马上执行。”
出了四维旅馆方云生在想:现在接不接头已经不是关键,只要进网就会全部抓起挨个审查,既有这么多眼睛关注,又有户籍卡作保障,筛查起来就能事半功倍,还怕不能找到一些可疑线索?有这一看米金凯他们全都在网中,若再与季德坤遇上,碰面后肯定马上暴露,必须通知赶紧撤离。想到这里,方云生赶紧焦急地四下寻找米金凯一群人,可是,一圈下来就是没有看到他们的任何踪迹。方云生心急如焚,背心开始冒出了冷汗,他不敢想象米金凯他们被抓以后,再被季德坤发现指认会是个什么样的恶果。
许金铸虽然靠谱,但是他跟米金凯并不认识。此时,他多么盼望邢元能在这里帮助自己。忽然,他灵机一动想起一个人来,马强?对,就是马强,也只有他才认识并能帮助自己寻找。但是,转念一想,马强现在属于乡下所的人,在此次行动中被安排在最外围固定岗位上防漏,计划安排上也不在一条线上,所以,调配起来也比较麻烦。然而,方云生想到,外围的行动被划分给了常国孝指挥,为今之计也只能先斩后奏,相信以他的颜面,常国孝即便有所怀疑,也许不会秋后算账。权衡利弊,方云生只能铤而走险。他又费了一番力气终于找到了一身制服,和一个警察站在一起执勤的马强,他故作姿态地看了两眼,也不避讳地当作其他警察掏出证件在他们眼前晃了晃,以命令的口气对他说到。
“你,叫什么名字?”
马强故意把眼睛一翻,似极不情愿地回答一句。“马强。”
方云生把手一挥。“那好,你跟我走。”
马强看了旁边的警察一眼,脖子一梗问道。“凭什么?”
方云生忽然一脚上去,踢在他的腿上。“凭老子是你们的上司。妈的,集训的时候所长没教过你们要服从长官的命令吗?”
马强眼睛翻了翻没有吭气,他的同伴见他无端被打,仗义地开口说。
“可是,来的时候所长交代只听常局长一个人的调遣。你这么突然来要人,是不是先跟常局长打个招呼,要不我们这些做下属也很为难。”
一个小警察在面对高压的强权势力,还能够出面替同事说话,已经让方云生另眼相看了。他不想打击有这样有侠义肝胆之人,可又没有时间跟他做多的解释。
于是,寒着脸对他吼道:“常局长是我叔,我是情报科长方云生。我带他走是要去执行紧急公务,这下你明白了吗?有人要问,就实话实说。”
说完转头对马强命令说。“还不快点跟我走?”
马强委屈地看了旁边的警察一眼,跟着方云生就朝包围圈里走。看见马强已经跟上,方云生急忙低声对他说。“这是一个很大的陷阱,莫绍庭要把地下党人全都一网打尽。这里人太多时间又紧,我一个人一时又找不到米掌柜他们,等会儿到了十字路口给你找身便衣换上,我们分头去找。记着一定要在两点之前找到他们,通知他们赶紧撤到包围圈以外。记住,不管我俩谁先完成,都要回到四维旅馆门前互相回音。明白吗?”
马强左右看看,回答道。“明白了,你放心吧。”
“那好,如果发生其他突发情况有人追问,就说受我的临时指派去盯一个可疑之人的梢,其他的都往我身上推。”
“嗯,我知道了。”
一路不断叮嘱,脚下也走的极快,不一会儿两个人就到了十字路口。方云生在一个商店里问老板要了一套伙计的衣服给马强换上,便分头散开去寻找米金凯他们。方云生又转了几圈,还是没看见米金凯他们,他瞟了一眼一家商店里的挂钟,已经一点三十六分了。真是要命!他不光要寻找米金凯的地下党,还要时刻注意接头人的出现。这里的人群较密,视野不是那么开阔。就在他四周查看万分焦急的时候,一个头戴草帽脚夫打扮的壮汉狠狠地撞了他一下。肩膀上的生疼,让憋足一团心火方云生一下子爆发起来。
“妈的,瞎眼了,怎么在走?”
“哦,哦,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没注意。”那人开口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在方云生听来无疑是天籁。
“啊!是你?”方云生猛然惊喜,却脸上挂起了寒霜。
“妈的,臭苦力,你这是在找死!”骂着扑了上去。牛二嘎懵了。刚才还惊喜万分,怎么忽然雷霆大怒呢?
“是、是我。”他还在纠结,就见方云生上前掐住他的脖子,一副咬牙切齿的凶样,贴在他耳边低声急速催促道。
“快,通知米老板他们赶紧撤离,这是个圈套,快!”
说完随即一脚踢在他的胯上,嘴里一语双关地高声骂道。“滚你妈的蛋,晚一步老子就会要你好看。”
旁边有便衣看见想上来帮忙。“怎么?方老弟,要不要揍他一顿?”
方云生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戏演的有些过了,便连忙阻拦说。“不,不,不,今天情况特殊,哪能因小失大?谢谢。”
“是,是,先生请息怒,如果不是米老板着急要我们这些苦力赶紧回去干活,我也不会不小心的撞到你,对不起!真是对不起!”
方云生听完就明白,地下党已经接到了马强的开始撤离,牛二嘎这是来给他回信的。于是,心领神会地背着那个便衣对牛二嘎使了个眼色,嘴里骂道。
“好了,懒得再跟你计较,快滚!”骂完对牛二嘎一使眼色,牛二嘎马上怏怏而逃。
“妈的,晦气。”方云生冲着牛二嘎的背影啐了一口,余怒未消地掏出香烟递给便衣一支,自己也点燃猛吸一口说。“谢啦,我到前面去看看。”
了却一桩心事,他开始全神贯注地搜寻联络人的踪迹。并且在心里一边反复念叨着接头的暗号,生怕一个疏忽在与接头人产生误会,那可就糟了。一边又在做着最坏的打算,如果联络员最终被收进网中,那该怎么才能把他成功地营救出来?想着想着,他在路过一个茶叶店时,无意中瞟见了那些成袋成袋摆放在柜台上的各中茶叶,心里忽然灵机一动。
“上次被耽误在十三码头的接头,不说联络员要装扮成卖茶叶的吗?这次会不会也是如此? ”想到这里,方云生全神贯注地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查找卖茶叶的游动小贩身上。又转了一圈之后,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方云生突然发现在四维旅馆旁边的一个很小的理发摊后面的小茶铺里,正有一个毫不起眼低头弯腰,一身破衣烂衫头戴毡帽的中年大叔,背对着门在那里不紧不慢地喝着茶,对面的墙上有一支挂钟,时间已经到了一点五十一分。方云生看到在他身边的一只竹篮里面几包纸袋装得茶叶,最上面的两包茶叶袋上歪歪斜斜地分别映着‘玫瑰清茶’和‘竹叶清茶’的字样。
心想这极可能就是那个联络员,也许这人也在想着要暗中寻找地下党,只是怕被发现,才以这样的方式出现。方云生心里一阵狂喜,他警惕地四下一看,只见便衣们都在指定的位子蜷缩着,眼睛东张西望在人群中不断扫来扫去。危险无处不在时间迫在眉睫,方云生心里发急,加快步子朝小茶铺里走去。
这间小茶铺很小,单开的门面一张极小的柜台。没顾伙计,老板一人做生意却很有一套,两张桌子几个凳子一摆,桌上茶壶水杯俱全,还放了碟花生瓜子的用来招揽客人。方云生走进茶铺,店里除了老板,还有两个人,一个可能就是那联络员老赵,另一个客人则在靠墙的桌子边抽烟边喝茶,与老板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这种场所想要接头实在是太危险了,他有心想要把老赵喊出来吧,四周又全是警察便衣。权衡再三,方云生只能在这里跟他对暗号。于是,对着准备上前招呼他的老板一摆手。
“不用招呼,我只是进来转转的。”
“哈哈,不客气,你随便看。”说着从柜台里拿出包茶叶来,对方云生推销说。
“先生你看,这是真正的雨前毛尖,翠绿极嫩,你可以先来二两……”
眼看又过去一分钟,方云生猛一转身眼睛一楞,老板一见来者不善,话说一半不敢再说下去了,怏怏地退到了柜台旁边,方云生借机警告说。
“放明白点,今天这里不太平,警察说不定一会儿就要抓人,你这还在想着卖茶叶换钱?真是不想活了。”
那之前跟老板聊天的顾客,听后脸色一变,掏出钱来往桌上一放,慌慌张张地走了出去。方云生走到那被怀疑是联络员的大叔身边,拿起竹篮里的一包竹叶清茶捏了捏说。
“土茶?有没有茉莉清茶或者荷花……”他正准备说暗号,门忽然“砰!”的一声被推开了,从外面闯进一个人来。方云生紧张地回头一看,啊!是季德坤。这小子怎么来啦?莫不是被他发现了?方云生连忙急中生智地笑着向他问道。
“哦,季警官,这么巧?怎么啦?有事?呵呵,提前恭喜你又要高升了。”
方云生明显的看见季德坤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只见他皮笑肉不笑地慌忙回答道:“别取笑我了,老弟。再高升能高的过你方科长?走,走,赶快走。许金铸那边好像有状况,说是你安排的。”
“嗯,好好,走,我这就过去。”看见季德坤一走出门,那卖土茶的立刻回了一句。
“没有茉莉清茶和荷花清茶,我只有这些。”
听见回答的暗号,方云生明白这就是联络员老赵,心里高兴坏了。但他故意把手上的茶叶往他竹篮里恶狠狠地一扔,急速地骂道。
“妈的,这也没有那也没有,卖个屁!明天晚上老子到新寺茶楼一趟他妈的什么没有?滚!快滚!再让老子看见,小心你的脑袋。”
骂完转身离去。看着他们走后,老板埋怨老赵说。“你也是,跟这些官老爷有什么好讲的道理?快走吧,要不然回头可真要出事的。”
老赵一边慌忙收拾东西,一边不动声色地最后核实。“是,是,是,这就走,这就走。老板,这人是谁呀?怎么这么跋扈。”
老板摇摇头说。“没听刚才那警官叫他什么方科长吗?兴许是个小头头。嗨,我也不太清楚。走吧,赶紧走吧。”
有了方云生“今天这里不太平,警察说不定一会儿就要抓人”的暗示,老赵急急忙忙地离开了这里,一路向人打听着往新寺茶楼的方向找了过去。他要未雨绸缪的先熟悉地形,做好一切准备,以保障与方云生明天晚上的接头。但是,他没有想到这居然是他最后一次地完成任务,平江城最终还是成为了他一生光荣的终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