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络员一边用刺刀割断邢元手上的绳子,一边对他低声催促道。“快!换上他们的衣服,把他们捆死,别让人发现了。快!把灯笼插在窗边。”
说着他的手上已经开始扒那个提灯笼家伙的衣服了。
“虽然我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是,既然都被他们这样毒打审讯,那就要抱在一起拼死冲出去。要不然明天还不知道这帮狗日的有什么毒辣的招数在等待着我们,所以,先想办法逃出去再说。”
说话间,他已经换上了这家伙的衣服,又用绳子把那家伙捆了个结结实实,嘴里还塞上了一只臭袜子。回头看见邢元也已经换好了衣服,就帮助他把另一个家伙也捆绑起来,这才拾起短枪提起灯笼又照了一遍,这才转身对邢元说。
“走,我们快点离开。”说完把枪往腰间一插,又拾起那家伙的帽子,往头上一扣,率先走了出去。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的是那么突然,紧急关头邢元也来不及仔细考虑,也连忙拾起长枪挂在肩上,被动地跟在联络员的身后走了出去。就在联络员返身去锁牢门的一刹那,邢元心里忽然有了一种逃出牢笼得到重生的欣喜,他在想,这样的结果全都出乎了自己的预料。
出了监牢,邢元在那联络员的带领下,一路直行故意没跟其他看守照面,便沿着走廊走到了审讯室旁边的出口处。在经过岗哨身边的时候,联络员压低帽檐,故意用手臂搭在邢元的肩上,淫笑着说道。
“嘿嘿,你是不知道啊!那娘们身上的肉有多白,多有弹性,摸一下,就要颤上好一阵子,嘻嘻,那家伙可真是带劲,我说你是不是也……”
邢元还在佩服他的机灵,就已经越过了岗哨的身边。看着周边无人联络员一带邢元衣角,对他说了一句。“快!跟我来。”
说完闪身顺着墙根就往前跑,邢元只有被动地跟上,一溜烟地跑出了县党部的大门。沿着大街往南快跑了一阵,接着就见联络员往右一拐,进了一个很长的胡同,又走了一段距离,来到一个丁字路口,联络员猛然停了下来。邢元看见这里已经快到南城哨卡,联络员探头往外张望,那边的路上非常冷清,不见一个人影。联络员又左右仔细查看了几遍没发现有任何异常,便对邢元一招手,很江湖地说。
“朋友,请跟我来!”说着就要跑出胡同。
“慢!”
邢元在想,联络员不是本地人,根本不知道哪里设有关卡,对这片纵横交错的胡同也是非常陌生。如果任由他这么瞎跑瞎撞,恐怕又会重蹈覆辙,与敌人遭遇。所以,他打定主意,要把他先带到城西的肥哥煤场去暂时躲避。他见那人还在迷茫地看着他,便解释道。
“你不是平江人,这样瞎跑迟早还会再出乱子的,还是跟我来吧。”说着四下一瞟见没有人影,便向联络员一招手,带着他掉头就准备往城西方向跑。
联络员见邢元忽然改向,眉头一皱拉住他说。
“朋友,你这是想到哪儿去?”
邢元其实很不愿走到现在这一步,他见联络员已经站定身子,便焦急地对他说。“我们从监牢里逃走,那些人肯定要满城通缉搜捕。现在已经全城都已经宵禁,走到哪里都不可能出得了平江城。我有个安全的地方,可供我们暂时栖身,等搜查我们的风头过去,再想办法溜出去也不迟。”
但是,邢元没有想到,他的善意却被联络员当即拒绝。
“哎呀,朋友,我看你是还不明白,你我本来就不是一个道上的人。你有你的苦衷,我有我的事情,你我在一起是一定会彼此受连累的,因为我、我……我还有比生命更加重要的事情在等着我去做。所以,谢谢你的好意,我不能再跟你一起到处乱跑了。”
他的这番话让邢元心里一阵感动,他高度赞美这名联络员,为党和革命事业勇于自我牺牲无畏精神。多好的一个同志啊!这个时候还在为他人着想。不过越是这样,我就越不能任由他这样摸黑到处乱闯乱跑。于是,邢元一咬牙,对联络员说道。
“这不是乱跑,我带你就是去做你要做的那件事情。”
谁知他的话一出口,联络员忽然紧张地拔出短枪,用一种非常敌视的眼光冷冷地看着他,语气极不信任地说。
“你带我去做那件事情?你怎么知道我要做的是什么事情?你是谁?接近我到底是什么目的?现在如果不说清楚,今天我们谁都别走了。”
邢元见他已经有了误会,又恐耽误时间过长而被敌人发现,心里火烧火燎的一急,话便脱口而出。
“哎呀,我、我说你这个同志也真是的。我不知道你在我家藏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被敌人给发现了呢?好好好,我就告诉你吧,你也别乱找了,我就是平江地下党的人,你先跟我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躲躲再说吧。”
“什么?你、你、你就是地下党的人?这、这怎么可能呢?”
“有什么不可能?如果不可能,我是警察为什么会救你?为什么我给你救治完毕,还把你锁在家里?”
“哎呀,原来是你救的我呀?我醒来还以为又出什么事了,这、这可真是太好了!”联络员忽然显得非常高兴,语调也比之前高出不少。邢元以为他是因为激动而有些失控,刚要提醒他注意不要暴露,就听他又高声喊了一句。
“同志,我可算找到你们了!”
他话刚出口,忽然“唰!唰!唰!”七八道光线瞬间照射过来,四周黑暗中“嗖!”的一下窜出十几个人影,堵住了他们前后的道路,一个声音高叫着。
“不准动!全都举起手来。”
邢元浑身如电击一般,一种骇人惊悚猛然从脚下颤栗到头顶,刹那间又传向全身的每一根神经,只觉得一阵昏眩,一个踉跄慌忙又重新站稳脚跟。现在他已经清醒地认识到,这是被敌人包围堵住了去路。他本能地一转身,顺势抖下肩上的长枪,就要向后跑。哪知这时身边的联络员忽然左手一伸抓住了他握枪的手臂,右手一抬枪口顶在了他的头上。
“站住!他妈的还想跑?”
“啊!你……”
邢元现在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敌人的圈套,这个所谓的联络员原来只是一个诱饵。他这愣神的功夫,敌人一拥而上,夺过枪支把他按在了地上,用麻绳捆了个结结实实。
原来,这一切都是基于莫绍庭对费得炳说出了对邢元和方云生的怀疑。因为之前不管是费得炳和李鹤龄,还有现在的莫绍庭对方云生都有过多次的试探,均未抓到他通共的证据。已经得知了十五号共党要搞联合暴动,平江上下各机构压力都很大。这次有了邢元这个新的嫌疑,费得炳就建议莫绍庭先把方云生调开,再联合胡福举一起按老方法照搬过来对邢元下套,想在攻破邢元之后,再用邢元的被捕回头对付方云生。于是,三家联合精心策划了这次的周密行动。整个计划绝密周全,环环相扣,可谓天衣无缝。
费得炳看到邢元虽说家有薄财,却没有什么复杂的背景。没在江湖中滚爬摸打,也没有经历过太多的尔虞我诈,为人处世也比那阴险、卑鄙的方云生要实诚很多。所以,第一步就安排了半夜放枪的假追捕,一阵慌乱忙碌就是要惊醒邢元关注此事。在费得炳想来,即便邢元不是共党分子,那么依他警察身份也不会对此置之不理。这样那边刚开始忙乱,假联络员就已经带伤蹲候在他的门外了。只等邢元一开门,这名不速之客就必定会突然闯入,接着就会因伤而偷服药丸而陷入昏迷。于是,不管邢元怎么折腾他的伤口也不会醒来,给邢元制造出一个真实受伤的假象。紧接着不管会不会被发现身上所带的情报,也不管邢元是不是平江地下党,都已经坐实了邢元同情、救治、包庇、藏匿共党分子的罪名。第二步费得炳向莫绍庭建议,考虑到邢元警察的身份,不管是调查处还是警察局来经手这个案子,都会引起邢元的格外警觉,有消息泄露可能,造成其他地下党,最主要的是方云生的警觉。于是,放任邢元出去活动,想等他在与其他地下党联系时,发现新的线索。
没想到邢元很轻易地就甩掉了跟在身后的尾巴,秘密与地下党取得了联系。莫绍庭得到报告心里非常着急,他生怕被邢元识破诡计,连忙通知胡福举立即抓人,于是,就有了邢元从济世药房出来刚一现身,就遇到了四名大汉的埋伏逮捕。第三步,费得炳考虑到邢元被捕之后,肯定会找些托词掩盖其真实身份,便直接敲山震虎地把他和假联络员关在一起。随后由胡福举亲自出马直击邢元的软肋,通过酷刑审讯企图试探攻破邢元的心理防线,迫使他供出地下党和方云生。当然,费得炳也充分考虑到了邢元很可能不会轻易就范,于是,阴险狡诈的他又安排了再次实展苦肉计,钓邢元上钩。第四步,其实邢元刚一进监号,看到假联络员在那里磨绳,便是这个计划的开始。当邢元以为假联络员要从房顶冒险越狱时,便有了趁天黑打晕查夜的看守,换装逃脱的诱骗计划。
如果没有之前故意引导邢元往房顶越狱的上面去想,和胡福举酷刑直击邢元的软肋等连续扰乱思维,也许关键时刻邢元就会发现,哪有看守查夜还非要进监号贴身检验的?那不是故意给犯人制造机会进行偷袭吗?即便如此,县党部的看守也显得太过于无能,牢房重地随意进出却并没有人验明身份,不能不说是胡福举这个行政官员的无能。也该他们庆幸邢元是个缺少这方面认识的新人,也很没有这方面的斗争经验。要是换作是方云生,可能会很快就能发现并识破假联络员的身份,并会巧妙地利用这样的机会反戈一击,强势抓捕假联络员,圆了之前对胡福举刑讯时的各种谎言。然而,此时邢元的心思早已被敌人的再突然出现给完全搅乱,假联络员的表演也比较到位逼真,完全以一个共产党人怕连累基本群众的光辉形象所展现,步步紧逼使得缺乏对敌斗争经验的邢元,不得不在危急时刻亮出了自己地下党的身份。接着就有了假联络员故作惊讶地地大喊大叫,发信号要埋伏的人员出来抓捕。
前四步的阴谋胡福举尚在进行中,莫绍庭这边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了他们商量的第五步计划。费得炳之所以要暂时躲避起来,一是在常国孝称病以后他就预感到了危机,二是在跟莫绍庭通话中知道了那个计划已经开始实施,所以,就等方云生被召回城里再继续行动。有了事先的阴谋安排,也就有了用许金铸调换方云生回城办案的这一幕。
看着是许金铸来接替自己,方云生即欣喜又担忧。欣喜的是这个死胖子是自己人,卑鄙无耻也不输于他人,米金凯可以指定一个人与他单独建立联系,这样即便方云生回城,也能使这帮警察继续配合地下党,制造机会袭击费得炳。担忧的是城里一定有什么重大阴谋在等着自己,要不然偌大警察局怎么就他方云生一个人能够破案?沈兴昌和季德坤那才是莫绍庭的嫡系心腹。并且按照方云生的猜想,这次莫绍庭的计划,或许已经得到了田副局长的支持,除非莫绍庭已经掌握有了真凭实据,要不然一贯持反对意见的田副局长这次为什么没有发声?综合分析,许金铸被派来接替自己,恐怕也是其中的一环,毕竟在任何情况下,许金铸都会帮助自己,这样调开他就不会在关键时候碍手碍脚,这是一个非常不利的信号。
安排好了许金铸与地下党的接触方式,又向许金铸再三叮嘱了自己针对费得炳的报复计划,方云生这才心事重重地回到了警察局。在局长办公室,莫绍庭跟他讲了一些场面上的话以后,又向他反复强调了此次配合县党部侦破共党谍案的重要性。
莫绍庭说。“方科长,因为你是县党部指定的参案人员,而此次行动又是由省厅直接下令,上面指示冯专员在平江现场督导,调查处、警察局全力配合的大案。省里要求一切办案人员必须严格保密,决不允许有任何消息泄露。规定指出涉案人员,除胡福举外一律不得外出,违者军法从事。这回你的身份可是代表着整个警察局的形象,我希望你能像以前一样遵守规定,发挥特长争取早日侦破此案,为我们警察局全体同仁争光添彩。”
阳谋,赤裸裸的阳谋!方云生的心里对这次敌人的计划做了基本的评判。听完莫绍庭这番冠冕堂皇的话,他嘴角撇了撇直截了当地对莫绍庭说。
“局长,说实话,我这个人不喜欢那些阳奉阴违的无耻勾当。哼!所谓的指定参案和保密什么的,无非又是想来一场变相的试探和甄别而已,这跟我们为警察局全体同仁争光添彩又有什么关系?现在我想问的只有一句话,就是能不能换个人去?”
“嗯?这个……嘿嘿,恐怕不行。因为、因为这是、是县党部上报省厅部署的计、计划,我们无权改变。”莫绍庭被方云生的突然发问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忽然明白为什么田副局长拒绝亲自向方云生布置这个任务了。
方云生听到这里,就已经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他忽然觉得一直等待处处受制于人,是个最愚蠢的办法,此时忽然决定要以退为进的进行综合反击,彻底打乱莫绍庭他们的部署。于是,不等莫绍庭说完,就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
“好啦,莫局,请你不要再说了,我什么都明白了。其实,大家已经没必要总这样戴着面具说话了。你莫局长已经不记得我曾经为你挡枪而受伤了,胡秘书长也可以忘记我为他的儿子报仇雪恨出生入死,田副局长更能够忽略我曾经破获过那么多的共党案件,为他们争光了。坐享其成之后,你们这些长官都可以听任一个共党叛徒调拨离间的蛊惑。而我方云生却不能忘记自己的父亲,是怎么惨死在共党手里的,这才是我为什么要留在警察局受气的根本原因。而今,我忽然幡然悔悟,我方云生一直固守的底线是多么善良是多么的愚蠢。所以,局座,这次的任务我不准备再接受了。因为从今天起,也就是现在,我方云生决定正式向你们提出正式辞职。”
对于费得炳提出的计划,莫绍庭和胡福举已经过千算万算的不断推敲,没想到临门一脚,现在却被方云生突然提出的辞职,而打乱了整个阴谋部署的阵脚。虽然他知道方云生即便辞职以后,也不可能摆脱这种嫌疑。但是,莫绍庭明白,不在他管辖之内的方云生,也不是谁想抓就可以随便抓的。最起码他知道省厅吴专员就对方云生另眼看待,无缘无故没有真凭实据的就对他发难,田副局长和常国孝也肯定会借机大做文章,那时他一个小小的局长可承受不起下面、省厅以及南京的联合怒火。想到这里他忽然醒悟,自从到了平江就一直被费得炳牵着鼻子走,不知不觉就深陷了与属下的连番内斗中,以至于忽略了很多人的感受。如果此次再有方云生辞职,那么他很有可能因此而完全失掉人心,被其他副局长联合架空,面临四面楚歌的境地。想到这里,他心虚地对方云生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在你眼里我姓莫的就那么的忘恩负义吗?别人一直在怀疑你有共党嫌疑,一点小事就能联系到共党事情上来说事。现在上面指定冯专员在平江坐镇,要我们配合县党部办案,你说我作为一个警察局长该怎么办?”
“那你也不能上来就指定要我来干吧?局里不是有很多人吗?干嘛非我不可?”
“是那姓费的向冯专员举荐指定的,与我们警察局无关。”
“姓冯的专员官再大,也管不了我们警察局。况且这案子现在是县党部在办理,什么时候警察局也要听从调查处的调遣了?”
“涉及到共党案件,即便是省厅谁也不能掉以轻心,此时已经上下沟通完毕,那姓费的跟你非常记仇。”
“无外乎又是一次蒲风捉影,再有仇也不能随便就能联系到我的身上来吧。”
“谁说那天惠云镇的电话是你接的?”
相对于莫绍庭说完就后悔自己的嘴漏,方云生立即就明白邢元可能已经出事,现在即便莫绍庭不逼他,他恐怕也不能置身事外了。于是,他决定要想办法营救邢元。
“原来如此,真可谓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还是我们警察局自身有太多的漏洞,上下不团结闹得恶臭,总是能让别人找到机会借缝下蛆。算球了,这回我就咬牙再最后为警局颜面拼上一次。不过,局座,虽然我给面子,但是,凡事都该有个度,脑子起码要长在自己身上。总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听任别人的搞内耗,终有一天会冷了全体弟兄们的心。这是属下最后的一点忠告,对与不对,长官们商议定夺。”
莫绍庭若有所思地瞟了方云生一眼,心有感触地对他说。“嗯,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稍后我和田副局长他们研究研究。话说回来,这次去县党部执行公务,我倒希望你能和上次在调查处一样胸有成竹。说句实话,我倒非常希望看到你能力挽狂澜。”
方云生听后笑了。“局座,要说胸有成竹,那是我方某的一贯行事风格。但是,别人掌控负责的案子,却要靠属下单凭一人之力去力挽狂澜,那才是掩耳盗铃痴人说梦。不过说到替人去做嫁衣的傻事,倒也不要指望能发生在我的身上。起码的徐庶进曹营,这样的事情我还是能够做到的。”
说到这里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莫绍庭,一语双关地冷笑一声。“哼!狗日的,就凭几个良心坏透的王八蛋一起联合起来,就想要成功的算计小爷,哪次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到头来还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方云生的话让莫绍庭觉得非常刺耳,他眉头紧皱一脸阴沉地看着方云生说。“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既定的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方云生也懒得再说什么。“呵呵,局长,你没看见那姓费的畜牲官越做越小吗?你的前任不也因此而丧命了吗?就连胡秘书长也把儿子给给玩死了。这么多的”一笑不知可否。
从莫绍庭的办公室出来,方云生就去了田副局长办公室。他不动声色地把城外的情况向他作了汇报,又把与莫绍庭谈话的内容,一字不露地对他复述了一遍。田副局长听后沉思片刻,一脸深沉地对方云生说。
“谁都清楚这是一个陷阱,但是,就是这个陷阱让县党部抓到了真正的共党,这就让人家完全掌握了话语权,指名要你去配合,那也就变成了理所当然。和上几次不同的是,面对实实在在的共党案件,谁也不能对你有丝毫的袒护之心。所以,这次你也不能全怪莫局长和我们都没有出来说话,一切都只能是你自己小心谨慎。当然,这并不代表事后我们就会置之不理,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会在时机成熟的时候,拉上你常叔去找莫局长,这次必须争取到一些最大的利益。”
对于田副局长隐晦的安慰与画饼般的承诺,方云生其实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他非常理解田副局长所说的‘时机成熟’是个什么意思。说白了,即便面对所有的阴谋和陷阱,所有的困局都只能凭自己的智慧进行周旋解剖,怎样安全脱身最为棘手的关键,否者,‘时机’永远都不会有‘成熟’的那一刻。离开田副局长的办公室,他又去找了一趟谢宝顺,在把他拉到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后,方云生严肃地对他说。
“老谢,我年纪虽然比你小很多,但是,我想你也很清楚我方云生的为人。有时候年轻是会办错很多事情,比方说爱交朋友,爱面子,爱帮助人等等等等,这些都可能被人利用。虽说全是热心之过,可也架不住被好事者拿来做些文章。我家有后台倒也没什么,可要是连累了你这么一个有家有业的朋友,却就不是我的初心了。”
谢宝顺的心里可架不住方云生忽然严肃地跟他说这些充满危机的话,心里发急,言语中就显得非常的慌张了。
“喂,喂,方云生,方科长,你小子可别没事尽吓唬我这个年近半百的老家伙了。有什么话不妨当面说个清楚,也好有个计较,不然死我也要拉你当垫背的。”
方云生笑了笑,对他说。“老谢,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这样的玩笑?拿你当朋友才过来提醒你一下,没想到你一心想着死也要拉我当垫背,这可真伤到我的心了。既然如此就算球了,等事情到了眼前,看看你能不能拉我当垫背的好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这下谢宝顺慌了,他急忙上前拉住方云生的胳膊,一脸哀求地看着他说。
“小方,方科长,方少爷,你、你就别拿我老谢开心了好不好?都说了我你是朋友,有什么话你就告诉我,就是死也让我回家安排一下,算是你方家少爷积德不是?至于拉你垫背什么的,那都是屁话,千万不要当真。”
“可我已经当真了,这次我可真不是吓唬你。”方云生突然收起笑容,一脸阴沉地看着他。
“你、你……。”谢宝顺心里发慌腿脚一软,眼看着身体就要往下出溜。
方云生急忙上前一把拽住了他。“嗨哟!多大年纪了,瞧你那点出息。不过,即便你真拉我当垫背的,我也不忍心这样对待你这个朋友。你先稳住,再认真听我跟你说。”
看着谢宝顺终于镇定了一些,方云生这才放开他说。“还记得你在招收新人时,我请你帮忙的事吗?”
谢宝顺想了想,点点头回答说。“记得,怎么啦?莫非他们中有谁出事了?”
方云生严肃地点点头。“是的,我估计有人可能已经出事。其实,这都是非常正常的现象。商会托人找我办事,谁脸上也没贴着个异类的标签。罗志成还是我跟常叔一起招进来的呢,这不是成了警察局公认的英雄了吗?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有人问起,就直说是商会有人托我找你办的就是,其他的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谢宝顺听完,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他心里充满对方云生的感激,还是不放心地问道。
“方科长,这样是不是会对你不利?”
方云生对他笑了笑。“没关系,我光棍一条的,只要不连累到你,我就心安。记着,是商会托我找你办的,审查过程也都是事实。懂吗?”
谢宝顺听了连连点头。“懂,懂,我知道你方科长这是为我好,老谢真心记住了。”
搞定了谢宝顺,方云生立刻写了张字条,借买烟的机会,把纸条交给了小丫头,很快这张纸条的内容就被整个地下党组织所警惕起来。
到了下班时间,方云生刚和同事走出警察局,就见对面一个青帮打扮的人跑过来对方云生说。
“方少爷,我们舵主请你去趟青帮,说有要事相商。呵,这才几月份,怎么就这么多蚊子?”
方云生一听就知道这是地下党的人,便跟同事打了个招呼,和那人一起向青帮所在地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那人不说,方云生也没开口相问。两人默默走出一段距离后,那人忽然往后面看了看,接着对方云生说。
“方先生,其实我只是个临时帮忙的,接下来你要跟那戴孝箍的人往前走。”
说完他就在路边站定,对一个身穿灰布长衫,左手臂上带着一个贴有白色孝字黑袖箍的中年人点点头。中年人看见也不说话,看了一眼方云生,便抬腿向身后的胡同里走去。
方云生知道他们这样做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什么也没表示就跟着那人走进了胡同。一路上,方云生不止一次看见在转弯的角落里,有不同身形的人在那里借故逗留,他心里明白这很可能又是一种防范措施。很快来到胡同深处的一个三岔口,那人突然停下回头一指左边方向的一处小胡同,对方云生说。
“先生,请跟那边提菜的佣人走。”说完便自顾自地向前走了几步站定等候。
方云生上前几步往左手一看,见一个提着菜篮子的中年妇女正在那里等着。那妇女见方云生走来,笑了笑也没开口,挎上菜篮子转身就向里走,方云生跟在她的身后走没多远就是一处拐弯,转过那道弯,就见那个妇女敲响了一处小门。看见门开有人探出头来,那妇女什么也没说就直接走了。方云生来到门前,那人看见立刻笑着迎上前去。
“方先生,好久不见,快请进!”方云生这才看清,原来这人是济世药房的刘掌柜。
“刘掌柜,你客气。”方云生点点头,跟着刘掌柜的进了那个小门。
在一处僻静的小房间里,刘掌柜对方云生说。“方先生,你的情报我们已经收到。你的猜测非常准确,的确是邢元上了敌人的当。其实之前他也来找过我,好在并没有波及到其他联络支线,我们唯一担心的就是你的安全。值得庆幸的是,直到现在邢元同志在狱的表现还是比较坚强的,面对敌人的酷刑,他没有出卖任何地下党的同志。不过,我们无法保障接下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个万全之策,就是想对你进行绑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