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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阳逐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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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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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归来的无名英雄》连载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追查金秀美

“对不起,上校,我只能回答您!”托德木讷地说,“这些犯人若是回到前线,保证是硬汉,比起南朝鲜师那帮长腿的先生,我拷打的朝鲜人更有些骨气。”安德斯觉得托德领悟能力越来越差。不耐烦地训斥:“我在问你的勘察工作完成的怎么样!”

托德直觉这些天很不像话,赶紧回答:“上校阁下,您让我给第八集团军起草的1951年军事情报纲要,我已经开始写了,另外,林少校帮了我不少,只是缺乏有力的数据,主要是针对中共志愿军的情报体系和他们的策略情报,我们缺少来源,所以,正好赖斯中校在这儿,今后……”托德眼巴巴看着赖斯,其实,这出戏是安德斯演给赖斯看的,大家都是为前线军事战争做贡献,而你们中情局却在为一两桩不起眼的案子兴师动众。

赖斯觉得自己该走了,但他不能不回答托德上尉的恳求,就撑起虎皮说:“今后我会将中情局在满洲的潜伏资源与你们共享,为了战争胜利,那是应该的。”安德斯对托德摆摆手。“算了,托德上尉,我不该质问你的工作有没有价值。我想听听那个叫金秀美的女人,她的证词。”

托德立刻回答:“阁下,那女人早就不见了。”安德斯其实心里很清楚,这女人留在汉城,难道等着CIC抓去过堂吗?失踪是合理的。“她是失踪了,还是被杀了?”未等安德斯说话,赖斯的脸就拉得很长了,这时候他不想着去拉这案驴的尾巴,看来能听听驴叫都是梦话了。“请问,这是怎么回事!”赖斯觉得今天是走不脱了,他不该来CIC兴师问罪,人家可真当个事儿来办了啊!

“我不清楚,”托德拘谨地说,“宾馆保安李永镐说最后一次见她,是被廖凯打伤之后,龚少校当时已经离开廖的屋子回家去了,那女人在吧台等大夫来,据说已经小产了,地上都是血。一个小时后,保安找来医生,但金秀美却不见了,那会儿她的姐妹们也去上工,吧台很肃静,廖凯屋子灯还亮,保安害怕被打,他没敢进去,后来打听一位客人,他说看见那个军官带走了金秀美小姐,军官就是廖凯。”

“还有别的人看见金秀美了吗?”安德斯问。“没有。”托德耸耸肩。“她伤的到底有多重?”安德斯严肃地看着林湘。林湘郑重地看着上校,说:“霍恩中尉问过保安。两个韩国舞女朴美国娜和另外一个女子也提供证词说,廖凯殴打金秀美长达二十多分钟,从酒瓶子到木头椅子,轮番砸在她头上,那女人惨得不像样子,她们说金秀美可能和廖凯有了孩子,也给打掉了。”

“龚在廖凯的房间都说了什么?林小姐,请您告诉我!”赖斯忽然冷冰冰地问,这个情节他真忽略了,所以要问个明白。林湘知道赖斯是故意而为,这种事自己回答是很不体面的,但没办法,所以她回答:“目击者说,龚少校去的时候,廖凯喝多了,正在虐待殴打那女人,他自己也几乎没穿什么,这么冷的冬天,廖凯一定是疯了。”

“虐待?”安德斯咬文嚼字地问,随后调皮地看着赖斯,歪歪头,那是一种男人之间的特殊交流,赖斯也耸耸肩。“请您准确地说一下,廖凯是怎么虐待那个女人的。”赖斯很想听听,倒不是欲望,而是下台阶想讨好安德斯的一个由头,顺便听听林湘那美妙的声音是怎么描绘那种场面的。

林湘到此也松了一口气,案情基本算过去了,现在是和男人们谈论这些让人难堪的话题,虽然难以启齿,但她看到了拼花地板上安德斯和赖斯两人的皮鞋尖正好构成了五角星,不由得从勋章上的五角星想到了阴柔的维纳斯,男人们谈论女人的时候,额头一般是要发光,即便战争时期这群野鹅在谈到母鸡受难的时候,也会高昂起好奇的脖子,迈出鸭步打探流产的鸡蛋的下落……她只需潦潦草草的敷衍,就能让这两个对异性充满渴望的家伙的贼眼珠子散出紫光。

林湘斜视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感到笼罩在周围的迷雾正随指针离散,她的面容也随着绽开了一丝凄美国的光。“确切地说,是一种变态的行为。”林湘避开男人们的目光,脱口说出了这句难以启齿的话,但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墙壁。谈及女人被男人虐待的事,林湘的心情便很沉重,从将亚当和夏娃放在不平等地位的旧约全书创世纪开始,女人就为了那口嘴馋的苹果和从上帝那儿收到的男人多余的肋骨付出了性格软弱的代价。

虽然她军衔不低,但在男人主宰的美军世界里,能让动手动脚的将校们在歧视女人的霸权军营收敛一下多余的荷尔蒙乃至骚扰的冲动,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虽然世界上大多数国家都有女兵,她甚至还和英国参与破译恩尼格码密码机英国海军部的“40号房间”的女人们,以及国民党军统密码女天才姜毅英等人一起喝过酒,但女人终究是女人,即便喝酒也不会谈起那种事,更不会端起酒杯,去摸摸某个帅哥的脸,她知道,女少校在朝鲜战场就是一片随风飘动的云,所以她没有开口。

安德斯和赖斯似乎很会意,都挑眉一笑,再次耸耸肩,算是两个男人间刚才剑拔弩张的攻坚战的相互妥协。他们没说话,使用的是肢体哑语,搞得托德上尉狼狈地杵在那儿,这位殴打过成百上千的朝鲜女人,将其中一大部分折磨致死的家伙,居然在听到这段涉及床底隐私的证词时脖子粗脸酡红。

“上校阁下,我……我想我的犯人还在老虎凳上,我得回去了,不然她会死掉!”托德上尉想溜。“我再耽误你两分钟,”安德斯面无表情地看着托德,“保安提到密码箱,除了枪支,还看到了什么?”其实安德斯已经全部知道,不过是询问给赖斯听。托德回答:“看见了一些衣服,散落的钞票,还有女人的画报,那种的。”

安德斯装作愤怒地问:“他为什么从我这儿回去,就虐待了一个他很喜欢的情人,这个你问过周围的人了吗?”安德斯故意恼怒,其实他也十分好奇。托德苦瓜脸瞅瞅几位。“阁下,我无法回答,因为那些舞女!他们见到我就吓哭了,说什么也不知道。”

“看来你要改头换面了,你俨然成为了魔鬼的代名词!这样下去,CIC反谍处上尉的军衔只配做吓唬孩子的狼外婆的花头巾了!”安德斯挖苦而又幽默地训斥道。“是,我下次不会接这种毫无意义的脏活儿了。”托德吓得不敢出声,古板拘谨的面颊由红变青,安德斯上校的话里有音,言外之意,如果托德再这么愚蠢地接受韩国人的命令,我会让你去前线。

托德上尉跟从安德斯有一年了,他是从陆战队调过来的军官,过去在日本驻扎两年,后来成为441CIC部队的军事调查官。安德斯当初见他工作很有成效,脑子虽然不好使,但服从命令,而且对待“敌人”毫不留情。不过这个人逐渐暴露出了严重的缺点,就是喜欢打人,调戏女人,在日本东京有几个胆大的舞女和那种女控告到警视厅,都让托德给打成了残废。安德斯后来在一次宴会上听警视厅的总监提到这种事,那位总监对安德斯说完,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担心告状不成,反而连他的家属也被托德打成残废。

安德斯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回去之后关了托德一周的禁闭,还给他一个严重警告。但他恶习不改,依然如故。后来朝鲜战争爆发,安德斯用人,托德就成为汉城CIC行动队的队长,当初安德斯认为,对待敌人他可以使用这个人,毕竟托德的办案效率很高。

托德也记得进入CIC汉城总部的第一天,他就见到了被调走的一个同僚,那家伙是中尉,因为调戏了一个韩国女学生,被安德斯一怒之下送到步兵第二师工兵营去了,那种安排其实是惩罚。果然,那家伙在上个月死在了清川江的军隅里。托德这个人粗鄙偏狭,二战时期他曾经在陆战队跟日本人打过仗,也算是许多美国军人的代表。

但他跟错了主人,安德斯可不惯着他。仁川登陆以后,托德上尉见一个华裔女性林芳都提拔为少校,自己还是个上尉,心怀不满,经常和韩国人金志勋和李德武喝闷酒,结果贪财好色的托德逐步被韩国人拉拢,每个月金志勋让会计给他五百美元的辛苦费,这相当于托德薪水的三倍,托德逐步韩国人在CIC的代理人。

可是,他太不了解韩国人了,龚剑诚上次对他说去救救他喜欢的姜智媛秘书,结果李德武就跟他玩起了失踪,总是找不到他,显然是李德武不想放人。托德收过人家的钱,这件事如果安德斯知道,肯定会让他离开汉城去前线当炮灰,现在才明白被韩国人利用了,人家随时都可能将给他的钱的证据出示给安德斯,那样他就完了。

托德显出几分愧疚,也有几分难过。其实,他这么给李德武面子,还不都是为了那个姜智媛,托德还真没对亚洲女性动过真心,这次倒动真格了,毕竟姜智媛是英国留学生,有西方人的思想和风度,人又漂亮,托德今天帮助李德武审讯犯人,也是讨好李德武,似乎他这样殷勤,李德武就能释放那个至今还在大牢里受罪的韩国美女,可李德武就为了吊他胃口,迟迟不提让姜智媛出狱的事。

“你可以下去了。”安德斯怒其不争地对托德摆摆手,托德赶紧立正,随后双脚跟一磕,转身离去,走到门口,他还在偷偷擦汗。赖斯余兴未尽。现在,他有点如饥似渴,想要破解廖凯虐待那女人这个令人遐想的谜语,直到最后他得到一个稍微确切的答案。

其实,若说赖斯中校是不正经的军人那就错了,他其实很正派,正因为林湘节外生枝,才让他有点怀疑金秀美是劳动党的间谍了。因为就在那一晚,事件的结果都在聚焦廖凯和林大煌,而忽略了这个女人。廖凯喝酒后抱得美国人癫狂,然后就咆哮发怒,出手那么重,这不合乎逻辑。如果他不是遇到生命之忧,或者遇到一件让他懊悔终生的事,一个男人多半在高潮后,如一只懒猫或者一只癞皮狗睡死过去。他不可能有那么大力量和那么凶顽的韧劲去殴打一个刚刚还亲密过的枕边人。

廖凯是不是被偷走了什么东西呢?与廖凯知道的中情局秘密有关吗?这个谜底指引他想去看看那神奇的房子,那张的奇妙的床,那个被打折的腿的三角支撑的椅子,赖斯的眼眸深处浮现出了一个大的问号,CIC这样想了结这桩案子,莫非他们掌握了什么不让中情局知道的秘密?但是,所求真相难免舍近求远,林这个知道一切的女人,或许就能解开那则谜语。

“林少校,能不能描述一下,当时保安看到、听到的屋子里的情形,我是说,廖凯当时都吼了些什么,哪怕是咿呀之呼,颠龙之语,都能为解开金秀美的谜底有所帮助。”赖斯好奇地装作一本正经地问道。

“中校,您的好奇未免超出了一个韩国保安所能领悟的廖凯这位美国雇员在床爱时说出的外语的能力!廖凯是中国人,他在床上喊什么豪言壮语,一个韩国保安怎么会听得懂?”林湘果然厉害,一句话就噎住了赖斯。

“啊,那是我领悟的错。”中校尴尬地点点头,但仍不甘心地看着林湘。“他总归能听到些什么。”林湘若有所思地看着赖斯。“那种要爱的冲动对于男人,我无法解释其形成过程,也不能忠告那些战争中有此冲动的军人用什么办法去消褪。我询问过那个保安,他听到的几乎全是哭嚎和痛苦的哀求。这一点请中校收回您的想象力。那个宾馆曾经是劳动党占领期间的师部,我想哀嚎也许从未间断过,这个人伦问题的调查,希望我在战后与您共同探讨吧。”林湘摸了摸喉咙部位,刚才被咖啡烫了一下,还在隐痛。

“不过,从上校这儿出去,一个即将作为中情局的情报人员去前线的特工,就作出了违背人伦的丑行,是不可理喻,也十分荒唐的丑恶行径;毕竟,一个身负使命的情报官,他的男人器官绝不能像马克沁机关枪那样简单操作,给了几杯狗尿白酒灌进去,容器就塞满了液体,就让那女人扣动扳机而不再担忧冷却,这样的特工是与中情局要求的合格军人相悖的,我想如果廖凯是这样的货色,中情局也不会雇佣他。不用怀疑他心怀鬼胎,这没什么好讲的,一切都是障眼法而已。”赖斯反而长篇大论起来。

林湘反感地看了一下地板,随即拿起咖啡,不顾很热,吞了一口进去。“您怎么看金秀美的失踪,我希望听你个人的判断。”安德斯神情凝重地看着林湘,知道她为自己遮挡得差不多了,所以转移了话题。

此刻赖斯中校有点相信金秀美是共产党了。依照这条线索摸下去,说不定也会有收获,中情局正在寻找金将军潜伏在南方的独立间谍网,这条网根据埋伏在北方的卧底汇报,是独立的特工组织,战争时期与劳动党有合作关系,但不是隶属关系,因为组织里的头号人物是苏俄远东情报部的人,这个人开小差,私自招募的情报员,和克里姆林宫的内务部安全局完全脱离关系。金秀美很符合这种特征,所以他的目光开始在想象的那座旅馆的房中穿梭,最后可能会发现一条指引到这条网络的蛛丝马迹。

金秀美诱廖凯上床,然后忽然间提到了什么事,廖凯恍然大悟,他绝望了,才出手打了那女人,而后去了金浦机场,那会不会是载着那女人,去和谁会面,碰巧被苏俄间谍利用,诛杀了知道中情局K点秘密的林大煌呢?郑子华不过是一个碰巧撞进这张网里被打死的倒霉蛋而已。

赖斯中校紧了紧脖子上缠绕的白围巾,仿佛一个袅娜的女人此刻也勒紧了他,那系着红色丝带的腰肢跨上了他的身子,他兴奋地喊着,然后呢,那女人一定在狂妄之时说了一句俄语,她露馅了。“上校,我想,金秀美的失踪,也可能是廖晚上行动的另外一个障眼法。”林湘偷偷擦了一下嘴角上的咖啡沫子,回过头,落落大方地凝视赖斯那双蓝眼珠子。

“是他将那女人弄走了,转移到我们找不到的地方,从宾馆保安后来回忆的情形来看,这种可能性很大。”林湘又抛出了一个新的观点。“他能把一个大活人弄到哪儿去?连他本人不也死了吗?”赖斯受惊了,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假设?这是第六种了,他接过话茬疲惫地追问。

“谁能保证廖凯不是将她送出去,脱离汉城警察的追捕呢?”赖斯由于激动,竟然打了个哈欠。“这么说,他们还是一伙儿的?”赖斯想想不对劲,不赞成这个判断,“那女人不可能是一伙人,谁会冒险被打掉胎,这不合逻辑。”

“是啊,那万一我们都被骗了呢?比如,那女人淋漓的鲜血仅仅是因为外伤所致,这出处苦肉计实施之后,他们就一同去机场伏击林大煌了呢。现在据考尔博士的勘察, 有女性身高的鞋印,虽然不少韩国男性的个头也没超过一百六十公分。”

“噢,我的上帝!亲爱的林少校,莫非这是您的第六个假设?”赖斯彻底崩溃了,他如果在CIC再多呆一刻钟,说不定毫不夸张地说,这位美国人的樱桃小口里就会炮制出第七个可能性,那就是金秀美的失踪与赖斯中校的汉城谍报网有关,因为他不正在愚蠢地关心那舞女廉价的床爱情节和她为什么会小产的吗?

“你们没有在第一时间采集那女人的血化验?我想那种胎盘的血和身上普通的血是不能一致的!”赖斯硬着头皮解答了他自己提出的问题,做出很有经验的样子。其实他问的这一句,纯属多余,这只能让他的好奇欲舒坦一下,很明显,那是不太可能做到的科学技术。林湘果然朝他很妩媚地一笑,然后歪着头看着可爱狼狈的中校那张失血的白脸,挑衅地问:“阁下,听您这么说,CIC该考虑配备一名妇产科医生了?”

赖斯中校尴尬地哑然失笑,他觉得自己在聪明的东方维纳斯面前,简直像头驴。屋子里出现了短暂的平静,大家都似乎在想着案情的疏漏之处,表现得兢兢业业,实际上每个人的心里都想着别的事。林湘也不例外。

联想那晚发生的事情,她很恶心。但是,有关问题她作为调查主管必须回答清楚,不然很难打发这两个老男人的好奇心。她绞尽脑汁,努力让自己设身处地成为一个浮云轮廓的坐怀女,那样就能理解曾经发生的由销魂转而悲惨的一切。但是,她看不到金秀美的半点愉悦;其实,对于金秀美,她心怀愧疚,而早就在米勒妥协与林湘达成设法救他出去合作的那一夜,金秀美就被她暗中盯上了。能从廖凯的箱子里得到底片,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金秀美反而提供了最好的掩护,金秀美是因为林湘而被打到小产的。

想起金秀美凄惨的容颜和在被廖凯射杀前遭受的侮辱,想起凄凉的寒冷的地方下跪时廖凯丧心病狂的目光,她的心就一阵阵隐痛。若非她跟踪到那里,早半分钟接近恶魔,金秀美很可能就成了廖凯的枪下鬼,甚至不一定用枪,他会慢慢折磨死她,甚至将她踹倒井里,然后用沙袋压在她身上慢慢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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