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栖阳逐剑的头像

栖阳逐剑

网站用户

小说
202506/26
分享
《不能归来的无名英雄》连载

第一百一十二章 CIC与中情局的交锋

人宁可压抑自己的欲望,也不会靠近显而易见的恐惧,林湘尽管很想像一个审判者,或者一个侦探,把那晚的风流事弄个水落石出,但是,她那颗很久都不曾捱到男人胸怀的脆弱空虚的女人心,在对金秀美愧疚的暗袭中已千疮百孔,完全想象不到被一个曾经爱的人拥抱,会不会也能发出点快乐的声音。

和龚剑诚离别八年了,此后世界风云变幻,这八年比她儿时在南亰度过的十年都要漫长。他和龚剑诚都处在一个由战争转为和平,由和平转为冲突冷战的巨变年代。而她除了每天晚上在黑暗的床铺孤苦伶仃地计算韶华飘逝着年轮的圈数,她到哪里去寻找能让自己红烛下齿白唇红,鸟儿般栖息慰藉的温馨胸膛呢……她真想如一个传说中的女娃,不用合欢就能繁衍一个后代,随着新事物的诞生自己慢慢衰亡而去,可她没有那种上古时代刀耕火种的环境,美国,汉城,东京,没有一处是可以让她安宁和占有的港湾,她就如尼姑一样,每日看着日出日落,时钟般地数着念珠,为着皈依般的使命睁大双眼,夜以继日地奋斗。

只不过,古杀钟声变成了美国兵营的熄灯号,在东京嘈杂的宾馆房间,在战火蹂躏的大田、大邱和汉城,那看不见一丝生命绿色的公寓里,她如蜡炬一般消耗着原本明眸善睐的余生。朝鲜的寒冷的夜空下,她唯一能做的红妆之事,就是将少得可怜的心上人的记忆,一遍又一遍放大在枕边,为了重复而回顾,为了忘却而纪念,但是每一次记忆深处的回眸,都会让她的寒夜变成惺惺的残泪,然后在百鸟朝凤的梦中,将漫天飞舞的炸弹演绎为恋人亲吻时的汗雨!

像她这样优秀美丽的女人,大多嫁给了美国先生,至少也是民国的遗老遗少,林湘拜访过陈香梅女士,也羡慕社聿明的女儿社致礼小姐,找了一位科学家的丈夫。也曾想从幸福的女人的经历中,找回一点属于自己的年华欢乐的影子,可使命和职业,不允许她抛头露面,因而在美国几年,她多半是以一个大龄待嫁处女的尴尬身份,穿梭于白人至上的军事院校、兵营、外交官的交际圈子,以及战争的历史档案馆,尽可能多的接触男人。

虽然她不可能嫁给他们中的一个,但至少她得到了接近美军情报中枢机构的机会,加上自己没退役,林湘便在千万个亚裔美国人中,逐渐脱颖而出,成为安德斯和威洛比都信任的令人羡慕的少校。

可是,正如她早该结束这种单身生活而做出的努力一样,她在寻觅着龚剑诚,期望见到他,为此做了许多尝试。也许龚剑诚不知,那天在东京“樱之介”饭店的见面后,林湘回到美军寓所后,抱着被子哭了三个小时,幸福伴随委屈的泪水,她前所未有的将眼睛哭红,菱花镜后的大眼睛成了含笑的水密桃。

她意识到她的人生惊喜出现了,失而复得的爱情可能进入双鱼时代,正如星宿符号学者所言,双鱼星座的人,必然会有自己的爱情和坚定的事业。她为了那次邂逅激动不已,甚至在进入朝鲜之后的相当长的时间里,她都觉得自己年轻了七岁,又是那个远征军时期的林湘了。从此,她的衣服口袋里,最不缺少的就是镜子和口红,可是,李真娴不得不出现了,林湘最后一棵爱情的稻草,沉没在了她亲手营造的CIC的大牢里,什么都可以想到,唯独没有预料到龚剑诚竟然相信自己真的移情别恋,真的不爱他了,甚至还没等林湘为重新梳理一段新的爱情故事打个盹,龚剑诚就已经搂着那位比自己小七岁的长相倾城的朝鲜姑娘同枕共眠。

林湘失落了好一阵,她的夜里很多次是被梦魇惊醒的,她无能为力,无所适从,无药可救了。但是,存在即是合理,林湘怎么能去打扰人家的爱情和婚姻呢!她不是在二战光复后就可以回到重庆找龚剑诚结婚而她却远遁他乡去美国了吗?那一刻她想了很多很复杂,但也很凄凉。林湘挽了一下秀发,在这两位美国精英男人的眼里,她的确是东方维纳斯,这一点就连她自己都相信,林湘的长相不输给李真娴,只是和龚剑诚再也无缘。

战争在残酷地进行,当她为金秀美被打掉了胎儿而哀伤的同时,也意识到,作为一个女人,在这样的环境里,是不该有感情生活的,在充斥着强烈偏狭的民族战争,在这将北方亲兄弟作为杀戮信仰的韩国社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和龚剑诚,顺便照顾那个显然做秘密工作不合格的李真娴。至于还有没有未来,她除了安慰自己,一定会成为一个完整的女人之外,她什么都不敢奢望。

命运会有爆发的那一刻吗……如果有,那一刻在哪儿呢……当她不止一次从龚剑诚和李真娴缱绻缠绵的西窗下驱车经过时,她曾因嫉妒而流泪,多少次眺望过那片红烛窗台,那本该属于自己的幸福,就在战火中的朝鲜,成为一个幸运的美女战俘窗前那令她羡慕万分的红剪纸。

她走神了,赖斯中校却默默看着她,以为林湘陷入了推理矛盾,或者被当时的场景吓着了,所以,他不安地看看她,也担心由于自己的纠缠不休,让美女对他失去刚刚培养起来的好感变成厌恶。他不自然地举了举咖啡杯子,探身问道。“林少校,您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不想回忆那种场面。”林湘黯淡的眼睛里果然抒发出一丝女人的哀伤,两个男人相互对视一眼,知趣地不做声了。林湘勉强振作起来,将咖啡杯抵在下巴上,暗暗吸了一口气,背对黑板。

林湘不得不振作起来,她没理由在涉及到怀疑心上人龚剑诚的案子中队往事那么放不下,人生如梦,马高镫短,这一切都是因为战争。林湘轻轻地说:“表面看,廖的神经非常紧张,对女友玩游戏是为泄火,就如保安所说,廖对金秀美陪酒女郎的职业很不满,以前也打过她。但这一次特别,女人被打到肋骨骨折,把椅子都砸坏了,这是一种奇特的酒醉后无德,发生在夜里枪击案的前几个小时,我不能不怀疑,廖凯很有可能被金秀美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或者是两人合作,演了一出苦肉计。就是想骗过龚剑诚这个唯一在场的证人,然后晚上对林大煌和郑子华下手,或者有更深的阴谋在里面,故意转移我们调查视线。”

“你的意思是?”赖斯扬了扬手,指黑板,其实他从林湘的表情里,就知道他已经听不到什么真相了。林湘也没有兴趣再说下去,转过身看着赖斯说:“高级特工身边会有普通的舞女吗?暗战中的汉城,那些美丽的难民和为了糊口而出卖皮肉的舞女,有相当一部分是北方间谍,出了那座旅馆,找不到金秀美,我们想寻求的答案就只有问上帝了。”

“是啊,我们可能永远也得不到真相了。”赖斯中校泄气地说。林湘大大方方撑住桌角,表现出权威地下结论说:“杀人于无形,特工们的把戏多了。台上演戏一场恐怖的虐待给人看,台下合作杀掉队手,就这么简单的一台戏,连联邦调查局的胡佛局长估计也难以破译,包括廖凯的变态,都是这出戏的一部分,只可笑结局是廖凯、林大煌成了道具。”

“是啊!中国男子和韩国女子,不可思议的体力暴力活动。”安德斯玩味着,和赖斯相视一笑。林湘轻轻收回双臂:“如果两位对那天廖凯和金秀美在床上的细节感兴趣的话,我会单独请东京帝国大学的医学专家或者警视厅法医来解答,若还满足不了二位长官的好奇心,我只好去一次早稻田大学的图书馆,给二位借读一本弗洛伊德老师的《S学三论》了,对了,里面最好有插图的那种。”

“哈哈,还是我们自己切磋吧。”赖斯调皮地耸耸肩,示意林湘,“不要再给您添麻烦了”。“不过有件事,”安德斯忽然扬扬手里的雪茄,“那批文字材料,还要搜查一下,就是成灰也要找到它们。”林湘为难地摊开两手。“这怕很难了,阁下。”林湘客观地回答道,“太多的废墟,在哪儿燃起一把干柴烧了文书,只消一刻钟就能全部毁掉。”

“也是啊,但这件事牵扯到和台湾的合作。你给他们发个电报,以后别把与朝鲜战争关系不大的玩意儿整到韩国来。你再拟一个内部文件,今后军事谍报单位慎用台湾特工,他们窝里斗是出了名的。”安德斯一针见血地指出,“这种奇怪的传统让人匪夷所思,而且会保持到海外,能把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扩大到军事事件,然后在你意想不到的角落刀光剑影,搞得水火不容。这种不顾大局的小人意识我很无奈。哦,对不起,这话有一定偏见,对龚少校和林小姐概不适用。”

“您的话很反映现实,每个民族的人都有丑陋偏狭的一面,我并不反感。”林湘恭敬接受建议,尽管安德斯觉得不太自然,确实有映射林湘之意,可林少校只是微微一笑,就走出去了。

安德斯看着林湘摇摆着军绿色的裙,那美妙的曲线在他眼底逐步变成世界上最美国好的双曲线,同样是寂寞的男人,他对这么漂亮的女下属无动于衷是不可想象的事。赖斯中校则是故意用余光目送美国人消失在走廊,不由得失落地将咖啡杯底部的那点液体掀进肚子,他很清楚,安德斯上校不会再给他倒第二杯了。

安德斯开始沉默抽烟,将赖斯晾到一边。其实心头疑云并未散去。三个被雇佣的国民党顶尖特工中,两个因莫名其妙的内斗丧命在肮脏的下水道里,真是个上帝也许都不知的秘密。“也怪我那天纵容林大煌,纵容他煽风点火,”安德斯忧心忡忡地检讨说,“如果我不同意那件捕风捉影的箱子运抵汉城,或许他们都还活着,不管为谁效力,都是为了伟大的联合国军。”

赖斯很沮丧,林湘在的时候还能提起神儿来,现在屋子里安德斯的寒气逼人,毕竟他今后还会与CIC分庭抗礼,所以继续留在这儿探讨农夫和美女蛇的故事,已无必要。有了林少校精辟的分析,他更相信,那俩家伙就如西部片里的为了金砂而大打出手的快枪手,在安德斯面前争宠,不过是安德斯故意这样卖弄而已,赖斯相信廖凯和林大煌对安德斯没透露什么。但赖斯确实受到林湘推理的感染,认定他们只是为了某种表演,双双丧命于一场精心策划的真枪实弹的电影里。

可制片人是谁呢?导演在哪儿?为什么CIC在能预见这场戏可能要出人命的前提下,没有去检查他们的枪统有无子弹?赖斯能问谁呢,他只有想到上帝。不过,安德斯却从不承认有上帝。他想到了一个人。“龚剑诚,神秘强大的特工。”安德斯心里默念。他自诩没有破不了的间谍案,可当感觉接近了案件真相时,却突然发现发生了色盲。值得玩味的是,米勒中校不明不白死在废墟瓦砾里,龚与米勒关系不一般;廖死在一个下水道的垃圾里,龚和廖更是莫逆。巧合,还是那俩家伙命该如此?只有天知道——反正我不想知道。安德斯笑了一下,放下雪茄。

事到如今,赖斯也不想隐瞒什么了,他带着深深的疑虑,叙述了中情局掌握的K点情报的细节,而且将厚木基地的詹姆斯上校根据郑俊勇提供的情报制定的大概方案都毫不保留地说了出来,一方面K点已无意义,CIC抢先了,虽然这是猜测,可中情局是个效率很高的机构,不会为已经失去一条腿的明星演员投入两个指头的掌声,正好说出来,送给安德斯一个人情,而且也希望得到这个老狐狸的一点回馈。

赖斯低姿态,说出了计划之后,拿出地图来指示了方位,请示安德斯对“K点”行动的意见。安德斯知道他在套自己的话,而且也是在对CIC的“偷腥”给予讽刺,所以没正面回答,他摸了下上唇,站起身,用“金手指”敲打几下打字机,嘴角露出怪异的笑。

“上校,您在笑我?”赖斯中校有点摸不到声波反射的截面。“不不,我怎么会笑你?我是想在汉城我学到了不少,绝妙的性学,高潮之后的快抢,下水道里的死亡。”赖斯以为安德斯还沉醉在那段暴力美国学里。“阁下是说,这起案子与K点计划毫无关联?”

“毫无联系。只是这么说,厚木基地的詹姆斯主任不会信,我给你一个小建议,最好把廖凯和林大煌死亡这件事压下,我不会说出去,你也会省却不少麻烦。回东京之后,你就对主任说,对于可爱的英文字母K来说,你那两个失踪的台湾特工以为中情局只在乎韩国人郑俊勇,他们以为已经出局,所以他们只认识扑克牌上的凯撒,却完全不懂中情局一整套扑克牌。”

赖斯觉得安德斯说的也在理,和上司说廖的事,无异于自讨苦吃,因为在詹姆斯主任眼里,CIC的对手安德斯何尝不是另外一个廖凯和林大煌呢?所以,这次CIC之行,还是留在那个奇妙的断腿的椅子和美女房间的惨叫的故事里,当个小说在飞机上自我欣赏吧。

赖斯想告辞,安德斯却忽然有了兴致。他神秘地看着军事大地图,手掌抚摸中国的边界,给赖斯一个不容置疑的手势。“作为一个中情局的高级特工,你的后半生注定要和这个新兴的红色国家打交道了,别怀疑我的预感。我建议你好好读一读中国小学课本上的一个寓言,有一篇枣和西瓜的故事,颇为有趣,我想送给中校。”安德斯突然含蓄地说。

“哦?那故事能对我的下一步计划有什么帮助?”赖斯心情索然,对上校的奇怪教诲不太领会,而且他感觉安德斯这家伙如此轻视自己,分明是站在高处朝下看。赖斯很恼火。不过碍于情面,他还是侧耳聆听。

“什么寓言?能有格林童话那么让人回味?”赖斯中校的脑海都是欧洲。“格林童话?不要再被欧洲的童话遮蔽了世界观了。你知道为什么格林童话里有那么多的王子和公主吗?”安德斯对欧洲文化给予讽刺。赖斯耸耸肩。“那说明欧洲有源远流长的王朝历史!”

安德斯则冷笑了一声,反驳道:“不,正好相反,欧洲的王朝跟中国的朝代比起来,就是《清明上河图》上不到一英尺那么大的地方的故事,你看过中国名画《清明上河图》吗?希望你去图书馆看看摹本。如果说格林童话里的王子还能叫王子的话,是因为欧洲屁股大的地方,就有一千个王国。而所谓的公主,不过是中国名城西安、杭州、或者北平的某个巷子里的豆腐张、米粉李或者油条王新添的第三个女儿而已。”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