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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阳逐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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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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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归来的无名英雄》连载

第一百四十一章 钱雨逢内奸事件

“他可焦头烂额了,被毛邦初的采购案牵连在里面,现在名义上是蒋介石指派的交涉代表,专门和美国的毛的律师战斗,可背地里朱少将和毛邦初的私交又很深,都是对台军援惹的祸,我能听到美金发怒的声音!”安娜幽默地笑笑,随后她给龚剑诚递个眼色,示意两人到僻静地方谈。

谁都不会在意军人和记者之间的亲密交往。龚剑诚和安娜在联合国军情报联络处时,就经常见面,故而他们独处并不过分,在这个将星闪耀的圣诞晚宴现场,大家的目光都盯着联合国军的首脑,他们在一起,仅仅是两滴畅快到酒杯之外的法国干红罢了。

两人从侍者手里拿过一些奶油蛋糕和汽水,去了宴会厅侧门外的记者休息厅,这里相对冷清,桌子上都是背囊和三脚架,仅有几个来自欧洲瑞典、法国和荷兰的记者在叼着烟卷打牌,宴会还没结束,李奇微将军不会接受采访,他们在无聊地打发时间,而且边打牌边说笑,因此在这里说话,非常方便。

安娜贴着龚剑诚坐下,两人的手重新握在一起。深厚的情谊和战斗豪情激励了双方,他们彼此凝视片刻,安娜就红着脸看向窗外。此时的中央大街仍旧华灯初放,宁静的汉城正在从战争的创伤中恢复,只是这里的主角仍旧是军人,灯红酒绿的司令部不远处,就有许多饥寒交迫的难民和乞丐,在等候一星半点的施舍。

宴会请来了美国著名的爵士乐队,还有布鲁斯音乐手伴奏,萨克斯和手鼓声构成了和平曲调,两人暂时忘记了身处敌营,让见面后的喜悦变成轻松遐思,

两人没有直接聊正题,而是变喝汽水,边朝附近瞭望。其实,这里确实很安全,能够进入这种场合的人,一般都要有足够显赫的背景和军衔,那些善于盯梢的南朝鲜人以及CIC的下层特工,是与司令部的酒肉不沾边的。由于有免费的音乐,不少女记者也舞兴大发,拉着她们心仪的军官在走廊里摇臀摆臂,其实,每一次交际都是女记者们寻找老公的良好处所,因此龚剑诚和安娜的和谐相处,在这里迸不起任何引人注意的火花。

两个人在这里独处时间不短了,就站起来出去透透风,毕竟房间里说话是不特安全的。寒冷的汉城之夜,外面阴沉沉的,气温很低,司令部楼外就是宪兵把守的大院,现在是军事戒严期间,加上外面朝鲜游击队活动,他们也不能乱走,就在院子里沿着枯树漫步。龚剑诚给安娜披上了自己带来的大衣,安娜很幸福地微笑,然后挽着龚剑诚的胳膊出去了。

安娜介绍了目前我志愿军打算进行第三次战役的前期情报侦察工作的重点,也告诉龚剑诚前阶段进行的反特工作,李翰涛和汲惠生同志率领的反谍报工作小组取得了一定的进展,抓获了两个重要嫌疑人,但是不是“双头雁”还需要龚剑诚的情报作为日后佐证。

安娜进一步介绍说:“都是东北局的人,前两个是一对刚结婚不久的夫妻。男的叫厉德昌,东北局民政部物资管理处的处长,延安的老同志,我边防军调动,铁路军列运行的批次,他都有权知道。他的老婆叫钱雨逢,是东北局机关通讯科的科长,还做过社会部报务员,也是延安时期的学员,掌握民军通讯密电码,重要文件下达地方她会经手。”

龚剑诚的眉头皱紧了,对于这样的结局他是能预料到的,肯定是我们内部的人。安娜说:“厉德昌通过东北有关部门购买地图的数量,推测出了我志愿军出兵的大致人数,这个他已经招供了,但他拒不承认自己是双头雁,他的老婆钱雨逢也共认自己是当年军统汉训班的特务,受戴笠派遣埋伏在延安,一直没有被发现,厉德昌是她发展起来的,戴笠死后,他们的关系转交给了保密局,但是未等毛人凤接手,当年中美合作所就将这两个人的关系接过去,成为美国战略情报局的人。”

“安德斯和中情局的詹姆斯,过去都在上海潜伏过,是老战略情报局的老人,这夫妻两个人承认是哪方面的了吗?”龚剑诚皱眉问。安娜摇摇头。“这方面李翰涛问过了,厉德昌说他不知道对方是哪部分的,过去是沈阳美国领事馆给他们开薪水,有时候也通过美国富布赖特基金会给他们汇款,因为钱雨逢解放前一直在北平做地下工作,还是高校的老师。”安娜补充了一下说,“对了他提到对方很少联系他们,就是刚刚建国的时候在北京见过一个外国女人,那个人将今后他们潜伏的要点和联系呼号,以及密码本都给了他们,要求他们每周三晚上收听香港某电台晚上十点一刻的广播,有指令就在那里发,那个女人给了他们一个袖珍式压缩发报机,这种发报机很先进,五分钟的电报可以压缩在十秒钟发出去,根本无法捕捉到。”

龚剑诚走了几步,目光深邃地看着黑漆漆的大楼和院落,陷入沉思。“一个女人,会是谁呢?多大年纪,是大使馆的人?”龚剑诚问。安娜困惑地摇摇头。“这个不清楚,这夫妻俩招供倒是很配合,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他们也从未见过那个女人,不过说是三十到三十五岁左右,很年轻,说话美国口音不重。”

龚剑诚忽然转过头问:“密码本呢?交出来了没有?”安娜遗憾地摇摇头。“很简单的书页秘密,没什么价值,那是一本资本论。钱雨逢的老婆说,厉德昌去北京接头,但没有见到美国派出的交通员,而就在一个月之前,他们得到香港电台的指示,确实让他们去北京约定的地方去接受任务并取钱,结果白跑了一趟。后来,香港电台的晚上十点一刻的节目修改为时事新闻了,而以前是介绍西方古典名著,显然美国人察觉了厉德昌夫妻可能被我们盯上了,这个非常蹊跷,按说汲惠生局长是非常谨慎的,跟踪厉德昌的情报不可能泄露出去,可事实是他们可能已经被美国人放弃了。”

龚剑诚长叹一声,根据多年的经验,他作出了判断。“他们是外围的间谍,没有进入到美国在华谍报中心,他们也不是双头雁,很显然他们是采取了一个安全测试的办法,让厉德昌到北京几个地方去接头,实际上他们在故意绕圈子,根本就没打算跟他们接头,而又让他们感觉是组织没有联系上。他们被抛弃了,一定是他们哪个环节出现问题,敌人怀疑他们被我们利用,可能就是怀疑,没有理由的怀疑,所以及时切断了联系。”安娜似有所悟,她对反谍报工作并不是很懂。“那为什么还要折腾他们一圈呢?凭空怀疑,然后抛弃,这不像是谍报机关干的事情啊!”

龚剑诚笑着说:“美国人如今是惊弓之鸟,我估计他们都是威洛比将军派遣的谍报人员下面的雇员,过去由使领馆统一管理,美国撤出大陆以后,他们对华人的评估就陷入困难,所以不信任是常有的事,另外,他们可能对他们过去的底细不放心,既然是我社会部的人员,美国人会认为他们是双面间谍,所以先冷落他们一段时间,测试也是没有意义的测试。”龚剑诚下了结论评估道:“抓这两个人之后,可以考虑逆用,但估计一年之内,敌人不会再联络他们,希望你回去之后,给总部建议一下,如果再深挖的话,也没有什么价值,要么永远让他们消失,要么,就先释放,等待以后可能的呼叫,估计可能要等一年到两年,他们现在已经被注销了,这是我个人的建议,请总部再根据各种情况考虑。”

龚剑诚的建议很谦逊,但也表明这对夫妻基本不需要什么佐证,是外围的特务,安娜深深地点点头。“你对美国谍报比较了解,这个意见我可以带回去。目前李翰涛和汲惠生也在征求东京的意见,并让我在适当的时机反馈一下对那三个间谍的意见,我们的一切工作要服从潜伏同志的需求。抓几个人容易,引发的后果必须评估。”安娜随后为难地介绍了第三人的情况。“还有第三人,也是那几天暴露的。”安娜讲述的第三人情绪不高。“可能是钱雨逢察觉不对劲,他那天晚上坐沈阳有轨电车在兰州街邮电所下车,然后到太原街买食品。你熟悉辽宁,应该知道哪里,然后买了人民日报。就将密码文本塞进报纸,丢进了一个日式老公寓楼前垃圾堆。我们侦查员监视后,发现捡走纸条和报纸的是东北二局直属公安情报科副处长王敬。”

“王敬?”龚剑诚想了一下,急忙问,“是不是东北民主联军时期,在南满的情报股长?他可是边区保安处的,汲惠生的老部下。”安娜点点头。“正是他,这个人谁都想不到是美国特务,克公都没想到。当天夜里,王敬用自己秘密电台联络上级,得到回电。总部没有动他,王敬就第二天去了北京,他开会是真的,后来去颐和园,又去了天坛公园,不过,他都是转悠一圈,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见面。又过了一天他又去东四牌楼的隆福寺庙会,侦查员们并未发现他和谁接触,除了他买过糖葫芦和芝麻糖,还有吃了几个包子,未见他和任何人说话和身体接触。而后王敬就回东北沈阳了,结果,就在火车上突然死亡。”

“王敬死了?”龚剑诚对此非常震惊。“怎么搞的?我们的侦查员还是没有仔细盯住,那肯定是有人在和他的接触中下毒了。”安娜也遗憾地说:“是的,法医后来鉴定是他吃的食物里有毒,但他在火车上买过餐饭,在北京还喝过汽水,这让我们的调查非常艰难,也就是说,敌人发觉了他,或者如你刚刚推断厉德昌夫妇那样,既然钱雨逢都暴露了,我也糊涂的很,敌人为什么没杀害厉德昌和钱雨逢,反而杀了王敬呢?”

“因为王敬是他们的上线。”龚剑诚果断地作出判断。“钱雨逢那个纸条她交代内容了吗?”安娜回答:“说是记录的一串数字,具体密码本是什么,她也不知道,她也不知道是王敬,是香港指示内容,只要求她送到沈阳太原街南三马路日式老公寓楼前垃圾堆。”龚剑诚遗憾地摇摇头。“其实也不能怪侦察员同志,敌人想害死一个他们的特务,方法很多,或许他在沈阳出发的时候,就被下了毒了,都难说,不过王敬的死,虽然敌人掐断了线索,但也反衬中他们有高级情报人,就在我们内部,级别比王敬要大的多,他们害怕钱雨逢和厉德昌的事引火烧到王敬,那样王敬就连着那个后面的人,跟总部说一下,我建议继续调查王敬,要深挖他的社会关系,主要是和我们内部某些同志的关系。”

安娜觉得龚剑诚的建议很有合理性。由于出来有二十分钟了,必须回去,避免有人生疑。“我们也去跳支舞吧。”安娜闪着眼睛请求道。龚剑诚笑眯眯地转身,忍着手臂上的伤痛,搂住安娜窈窕的身子,两个人回到了一楼大厅。露易丝像一阵风一样旋转过来,然后拿着一束假花献给了安娜。“安娜小姐,龚先生请您跳舞,这算什么呢?”说完做个鬼脸跑开。安娜脸红了。两个人步入大厅,此时那些男女记者和一些校官们正在靡靡之音的华尔兹中翩翩起舞,两个人也学着那些人的样子,在舞池边慢慢游走。

“亲爱的,看来在朝鲜连上帝都喜欢一个勇敢的东方人,我为你骄傲!”安娜眼睛闪着幸福的喜悦,满头金发在灯光下像喝醉了的奶酪,偶尔的几根像缕缕金丝搭在龚剑诚的胸前,龚剑诚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一下来自异国战友的周身散发的正气和恬淡的花香。两个人没机会谈秘密工作了,只好入乡随俗。“安娜,你的家人都好吗?”

“很好,我这次回去看看母亲,她还那么硬朗,只是我不喜欢美国,所以跟社里请示了任务,就双脚踏着时光的轮辐,马上转回到东京来了,其实,都是因为我放不下你。”安娜没有掩饰内心对龚剑诚的关切和挂念,她是心直口快的美国人,有什么感情和体会,总要抒发出去。龚剑诚默默点点头,祝福地说:“没能在你回国之前送点礼物给你母亲,这个情以后一定补上。”

“看你,我母亲也不是不了解中国,眼下新中国需要一个和平的环境和坚决地肃清封建和帝国主义的那一切,我妈妈相信伟大的中国一定会翻天覆地。她也想回来看看。”安娜提到这件事,脸上掠过一丝自豪也有一丝愁闷,如今中美交恶,美国舰队封锁台湾海峡,一个美国人很难进入中国了,母亲的愿望也很难实现。龚剑诚没说话,脑海深处浮现出安娜母亲那健康和善的音容,他在一九四一年于南京见过一面,由于安娜父亲是美国人,但他出生在德国,是德国贵族后裔所以在中国山东青岛一直做慈善事业开设学堂,日本人对安娜一家没有任何干扰,她父亲很受日军尊重,占领军的司令官还曾亲自到安娜家中拜会,所以南京大屠杀期间,安娜得以和老师建立安全区而无恙。

后来日本投降,安娜的父亲就回到了美国,她母亲是在中国解放战争初期回去的,但安娜一直在中国工作和生活,曾经担任过英美主要报纸在中国的特约记者,而早在抗日时期,她就倾向于中国人民,与李克风、曾霞都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以至于在中国解放战争后期,她主动为李克风提供美国援助蒋介石军队进攻解放区的内部文件,成为一名为无产阶级解放贡献自己的国际主义战士。

两个人属于即兴跳舞,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安娜今晚打扮得很简单,将发辫盘绕在头部周围,只是别了一根好看的软发卡,在灯光下那发卡犹如一个小花环,发出幽光,见安娜低头,龚剑诚又想到了什么,在她耳边低低的声音问:“家里有新指示吗?”

“我们到那边坐下谈。”安娜暗示之后,待一曲结束便拉着龚剑诚到了记者席的空闲处,这里几乎没有人坐着,都去凑舞会的热闹去了。在这里说话比较方便,也不易被人觉得突兀。“你知道今天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吗?”安娜喜不自禁地看着龚剑诚,若不是场合限制,她真想再次拥抱,投入龚剑诚怀里,贴在他耳边告诉这一喜讯。“你带来了指示?”

“大掌柜让我带给你一个振奋的消息,”安娜低低的声音宣布,“中央军W表彰你在这次保卫志司战斗中的特殊贡献,主动出色地完成了重大任务,嘉奖你为一等功臣,一级战斗英雄,但不对外公开!也没办法为你颁奖,只能告诉你这个消息了!”龚剑诚半张着嘴喜悦地傻笑,居然什么话都没了,他无以表达内心的激动,只好拿过来一盘蛋糕,一口又一口地朝嘴里填奶油蛋糕,直到满嘴开花!安娜在笑声中为他擦去,龚剑诚的眼角还泛着傻笑的憨光。

“看你,都激动成小孩子了!”龚剑诚甜蜜地一笑。“没吃过蛋糕……真甜!”龚剑诚说了半句笑话,就被蛋糕噎住了,脸色铁青,安娜赶紧将汽水递给他,喝了几口后才缓解。“那就没带回点紧急任务?”龚剑诚抓着安娜的手追问道。安娜笑而不语。“任务就是这个?”龚剑诚挑挑眉毛觉得不可能。

“老板给你的任务就是‘没有任务’,这是老板的原话。”安娜笑眯眯地看看四周,此时进来几个端着白兰地的记者,大家都和龚剑诚和安娜打招呼。龚剑诚也侧过身来,单手搂住安娜那窈窕的腰和肩部,表现出两个有特殊感情的军人和记者之间的暧昧。因为两人在外面无人的地方已经交谈,回到屋子里眉来眼去也是合情合理。

“剑诚,李奇微将军对你的鼓励,为今后在军中的地位不断提高打下了一个基础,这一点出乎总部意料。”安娜低声用华语说,“上级认为,朝鲜战争可能在打打谈谈,谈谈打打的拉锯战中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美军的失败让其他仆从国产生了动摇,二战后全世界都需要和平的呼声,让美国无法扩大战争,这是和平的有利一面;另外在经济上,美国战后经济需要复苏,但和苏联在欧洲的冷战也让美军费居高不下。国会不能无休止地支持这场看不到经济利益的战争,虽然幕后资本代理人需要战争促进军火承包,但是,朝鲜是一个孤立的桥头堡,越过去就是第三次世界大战,而退回来,就是西方阵营的失败,所以克公和首长们认为,朝鲜战争的最终解决可能依然在三八线内谈判,我们也不希望战争打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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