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投无路了,你可是见证人,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可不能抵赖!”赖斯眼底含泪,他感到委屈,心说现在就你是两面光的好人!出卖美国最高级机密的可是我,日后你龚剑诚可不能落井下石!虽然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着,但表情夸张,赖斯中校这辈子没变节过,纵然在纳粹盖世太保的监狱里他也没屈服过。龚剑诚不耐烦了,低声吼道:“您可真啰嗦,还愣着干什么?想哭!回到汉城去哭,我陪你一起落泪!”龚剑诚也声音压低,但表情催促。“我若不想救你,早就和崔过沸流江去三八线以南了,快决定吧!”
龚剑诚到此主意已定,他必须趁机拉赖斯下水,日后即使这小子翻悔,没事就在脑海里磨豆腐琢磨龚剑诚的化装搭救可能有炸,这种怀疑是难免的,对于一个久经大敌的老特务来说,保命是一回事,可这就是农夫和蛇日后的关系一样,如果他得到了喘息,没有生命之虞的时候,对龚剑诚的怀疑和申请审查会成为今后自己潜伏的巨大威胁。所以,今天让他交出要命的东西,就是让他日后因过失闭嘴,非但如此,为保密,他还会和龚剑诚结成同盟。所以这次冒险搭救他,和龚剑诚想利用赖斯回汉城,都是在玩刀尖上的游戏,是钢丝上行走的两个没有平衡木的人,他们只有相互手拉手协调,才不至于都掉下去。
龚剑诚有着东方人特有的狡猾,多少年了他非常能保护自己,见缝插针,见风使舵,他要拉垫背,断了赖斯今后倒打一耙的后路,所以,就必须让他交出最重要的东西——中情局远东地区高级密电码本。这可是我军牺牲几个团,甚至几个师都不一定能得到的战略层面的东西,只要有这种密码,即使敌人修改,也会有章可循。赖斯若主动交出去,日后中情局一定不会知晓,他本人也不敢说,这才是放走赖斯的关键点。
究竟中校有什么东西能换几条命,后面三个美军一点都不知情。他们这回明白了,原来志愿军那边对他们手下留情,敢情是想要东西,这可有点主心骨了,纷纷瞅着中校,那凄楚绝望的眼神里充满哀求和恼怒,似乎每个人都在说:快点拿出来吧,有什么东西比命值钱?你又不是杜鲁门,有哪门子顾虑?有啥就快掏啊!想眼看着我们被打死?那时候你的任何东西,都是坟头之物!
赖斯蹲下了,懊恼和悔恨,凄凉和胆怯交织在心头,他抱着脑袋在想该不该这么做,可这是战场啊,赖斯的蹲下犹豫让双方都着急了。对面志愿军加大宣传攻势,呼喊“放弃武器、投降,杀死美国鬼子”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就连几个美军也枪口朝下,对赖斯中校喊了起来:“有什么东西比我们的命值钱?长官,您难道想成为李承晚的烈士吗!我们想回家!你不交出来,他们不饶,我们也不答应!”
赖斯就是不敢说出口,那是中情局的高级密码本,是涉及最高机密的东西,这东西给了敌人,日后美国在远东中央情报局的特务系统通讯还有多少秘密?虽然密码本经常更换,可是万变不离其宗啊!但这些潜台词士兵不理解,他们可都是从野战部队挑选来的,本来在朝鲜打仗就不情愿,现在战争圣诞节前不能结束,就够沮丧的了,什么狗屁东西能让赖斯这样缩头缩脑瞻前顾后,本来他们就和赖斯不是一个系统的,所以有个下士愤怒之极,对赖斯吼了起来:“长官,你想让我们死在这儿吗?什么狗屁东西快交出来,不然我们死之前,先打死你!”
这个下士可真火了,什么中校,现在可没人管这些,都是朝鲜难民的破衣服,赖斯也精神不起来了。赖斯见是火候了,他这才用手势制止内乱。赖斯确实害怕有人擦枪走火,双方因为紧张展开对射,那他和手下三个人基本就成了被钎子叉烧的野猬了。“好吧,你们逼我,咱可说好了,这东西是我们共同决定交出去的!不过我要亲自过去,给他们最高长官!”赖斯对龚剑诚低声说道,“我必须过去给,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龚剑诚当然理解,手下还有三个人,旁边还有崔忠浩呢,这要是日后传出去,就不能保密了,他一定不会让崔忠浩和手下三人看到给对方的是什么东西,这时候防备自己人要比防敌人更要紧。龚剑诚笑了笑,最后一次问赖斯:“中校,决定好了吗?”赖斯仰天长叹,将手里的卡宾枪扔了。“我决定了,有你们作证,我怕什么呢!如果杜勒斯调查我,希望你们给我作证。”赖斯再次嘀咕,但英语中你们和你是一个词,这份明是指龚剑诚。
“好,那我对他们可转达什么了?”龚剑诚再次给他一次后悔的机会。赖斯闲得很果断。“说吧,我要亲自过去,交给他们最高长官,我要保护这几个人,不然我回去……”赖斯说到这儿,话语已经充满了矛盾,要保护日后就可能会被这几个小子泄露,不保护他们,作为美国长官实在说不过去。龚剑诚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赖斯忽然问:“对面是什么级别的军官?”
“是志愿军的军长一级。”龚剑诚认真地说,“保护他们的司令部,能是小干部吗?”赖斯方才明悟过来。“也就是说,是少将或者准将?”龚剑诚回头看看戴靖远,然后回答:“是少将,他能直接和志愿军指挥部司令说话。”
赖斯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军衔,比照韩国的话,他这个美国中校相当于韩国准将,这样比的话,比中国志愿军的长官还差了一格,赖斯很高兴,除了小日本的将军没有信义,包括纳粹德国的将军说话都是算数的,这个他觉得自己主动投降过去不丢脸。“嗯,那就好,那就好,我不希望这么重要的东西落到无名小辈手里。”赖斯为此还感到欣慰,这就是美国人的思维,他没有将自己目前的处境看成自卑的条件,相反倒是为了能做一件公平的事把自己抬高了。
其实龚剑诚说得也没错,戴靖远是我军久经沙场的老地下党,若在军队相当于一位军长是没有问题的,龚剑诚认识的许多当年革命的同志,目前都是部队里的高级干部,所以龚剑诚说的很坦然。龚剑诚如释重负地转过身,对志愿军首长喊:“首长同志,这位赖斯中校想过去单独给最高首长一件东西,但不希望别人看到,他本人要过去,这是唯一的条件,否则,他死都不会答应。”
“是什么东西?”吴耕跟着回喊。龚剑诚故作高调。“很重要的东西,这个他不能对任何人说,我也不知道。”龚剑诚有意保密了。吴耕也觉得意外,这死到临头,美国人倒腾什么呢?他当然不知道赖斯还有杀手锏——高级密码本,就凭这个东西,志愿军放走十个赖斯也算不了什么,对美国谍报系统的密电破译是李克风首长殚精竭虑最想谋求的目标,可中国人要破译美国人的密码,不单意识形态和文化差异难以达成,光是当年重庆密室里受聘于军W会的美国密码大师雅得利先生的那些密电,就足以难倒许多我军的密码破译专家!若想在朝鲜战争的战场上搞到美国战时密电码如同登天,而有了这个,以后就可以顺藤摸瓜,研究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秘密体系,虽然肯定会修改更换,但绝对有规律可循。
说起这个美国黑室创始人雅得利先生,算是美国密码学的先驱,国家安全局前身及“美国密室”创始人,他破译了日美海军谈判的日本密电,蜚声美国,1938年被戴笠聘请到陪都重庆,创建对日密码破译机关“中国密室”。他在抗战时期民国的谍战现场,亲自教授戴笠的部下对付日军特工的紫秘和海军密电,获得蒋介石器重,还曾破译了潜伏重庆的日本特务的密电,为重庆军民免遭日军大轰炸建立过功勋。后其援华行踪被《纽约时报》揭露,因健康恶化,时局所迫,不得不返回美国。
相比同胞史迪威、陈纳德等人,雅德利似乎已被中国人民忘却,可他的那些成就却一直是我军情报系统探寻最高端的密码所追索的目标,只是因为所有的东西都被国民党带到台湾,所以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后,与美国进行一场真正的较量就缺少一把利刃,若能掌握美国人的密码,绝对比打赢一场战役更有利于今后的国家安全和减少志愿军的伤亡。
雅得利在华历险,和他所破译的日军最高级别的海军部密电码都为美国政府保密,即便身在军统多年的龚剑诚也未能得到半点线索,就和如今黑客们要破译程序必须有源代码一样,如果没有真正的美国密码本作为对照组,那么,那些截获的数字密电,就无异于是一组组毫无边际的数字海洋,所以赖斯的密码本颇具价值。
戴靖远当然懂得龚剑诚的话的含义,心里顿时非常激动,他自然明白赖斯的话所包含的无奈,就用手势制止吴耕进一步喊话,走向前在距离赖斯只有三十米的地方,郑重其事地说:“我答应你的条件,你过来吧,我让我的人退后。”戴靖远大无畏地说完转回身,对吴耕使眼色,随后悄声叮嘱道:“赖斯交出的这件东西是非常有用的。让战士们退到五十米以外,我接受东西时,不能有人在场,这是机密。”
“我明白!”吴耕立即带着尖刀连和特勤大队的同志后退五十米,并将附近老百姓劝离,让他们隐蔽在远处树林里,严防里面含有潜伏的敌特。戴靖远一个人站在那里,感觉也轻松不少,四周没有别的人了,他希望赖斯不要受到惊吓。不过,戴靖远还是不太放心,四下再仔细看看,确实没有人能在视线内看清自己才转回头,再次对龚剑诚喊:“我想请赖斯先生过来谈。”
龚剑诚将“先生”这个词转译给赖斯,让这位刚才还忐忑不安,担心志愿军得了东西也能杀他的悬着的心略微放下。他初步觉得志愿军守信用,到目前为止都说得过去,就对身后的美军说:“不许开枪,如果成功,我们就会顺利离开。”赖斯仿佛回到了一九四三年的萨拉热窝,他和铁托游击队情报员也这么干过,只是和德国人交换的不是密码,而是一个德国军官,他和游击队要换回五个特殊身份的南斯拉夫和希腊的情报员。
时光倒流,一切都没有变,除了赖斯不太适应身上那件裤裆很大的长裤,需要走两步往里掖下裤腰,不然可能会掉下来,他就出洋相了之外,什么都和七年前差不多。赖斯鼓起勇气,将手插进衣兜里,这动作就好像朝鲜一个大叔农民忽然看到了地头田间有一筐地瓜,只要他背回来就可以救命一样。他豪迈而又艰难地走了出去,不过走出几步后,他就回头看看龚剑诚。这是寻求同盟的眼神,他现在也多少有些三心二意,因为如下的举动足可以将他送上军事法庭。
“这是放你们走的条件,别错过机会,对面的可是大首长!”龚剑诚可不希望他回心转意,赶紧用话刺激赖斯继续朝前走,当然这只是给别人听,说了这几句豪言壮语后,立即改用低低的英语警告:“中校,对方是军长,你还犹豫什么?”赖斯走向戴靖远的脚步越来越踟蹰,他知道这是他这辈子无法洗刷的污点,战场上牺牲不寒碜,被俘也说得过去,美国军人的军规里也是这么写的,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在走投无路弹尽粮绝的情况下,投降敌人是最体面的。
赖斯的脑海在那几秒钟反复掠过美国军人关于投降的六条军规。他需要衡量自己是否够这些条件。第一条:我是美国人,我在军队战斗,保卫我的国家和美国生活方式,我准备为他们献出生命。赖斯微微点头,这个他做到了。
第二条:我永远不会放弃自由意志。如果我是指挥官,我绝不会让部下在他们还有抵抗能力的情况下选择投降。赖斯对比一下,这条完全够格。
第三条:如果我被抓住,我会继续用一切可能的手段去抵抗。我会尽一切努力逃跑,并帮助其他战友逃跑。既不接受敌人有目的的开释,也不接受敌人特殊恩惠。赖斯琢磨一下,这条他也基本够格,我不正在帮助同伴逃跑吗!
第四条:如果我成为一名战俘,我将对同为战俘的战友忠诚。我不会提供任何可能对我战友有害的情报,或参加任何对战友不利的敌对行动。如果我是上级我接管指挥做主。否则,我会服从上级命令,全力支持他们的决定。赖斯就在这条规矩的理解上,犯了合计,不过他的战友都阵亡了,剩下的这伙人不愿意投降,那么他作出的决定,这帮小子不也支持吗?没错,赖斯没犯纪律。
第五条:当我被俘并被敌人审问,我可以说出姓名、军衔、服役号码和出生日期。但我将尽我所能,避免回答进一步问题。我不会做出任何不忠于我的国家及盟友或有害于他们的口头或书面陈述。赖斯现在觉得自己还没告诉对方服役号码和出生日期,他够格。不过我没写什么,不就是给对方一本书吗?那有什么!
第六条:我永远不会忘记我是一个美国人,我为自由而战,为我的行动负责,为使我的国家获得自由的一切献身。我将信任上帝和美利坚合众国。赖斯哭丧着脸,去你杜鲁门大爷的吧!是你们对不起我,为什么要策划这场战争?我们在美国生活得好好的,跑这里帮助什么韩国人李承晚那个老棺材打什么仗?我符合军规!
赖斯很硬气地走了过去,半路却让崔忠浩拦下。崔忠浩现在忠于职守,截住他也符合志愿军的身份。他上下翻翻赖斯衣兜和裤子,还没收了一把勃朗宁手枪。赖斯这个生气啊,啊你小子还挺认真的啊!赖斯本无意使用武器,他不是那种可以反制对方,然后再弄过来一个更大人质的特种军人,四十多岁的人了,那种奢望对他是可望而不可即了。他现在是真想通过这次交换,能让志愿军放他一条生路,因为交换双方俘虏和紧俏物资的事,他在西班牙时期干过不止三次,这一次驾轻就熟,只不过交换的是自己的命而已。
戴靖远凛然不可侵犯地背着手,看着这个敌人过来。其实,他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和美国最强大的特务机构中情局的高级人物面对面。抛开身后的志愿军,他觉得纵然一对一也能制服眼前这个高个子,看起来很像大学教授的赖斯中校,如今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全然没有在汉城时的霸气和风采。双方都是情报方面第一线的人物,这次会面其实很有意义。
不仅曾经自以为天下无敌的赖斯甘拜下风,就是他身后庞大的美国中央情报局也要从此丧失了纵横于朝鲜战争和中国本土于无人之境的本钱,因为他们有了一个真正的对手,就是这个原来被完全忽略的土得掉渣的新中国,美国中情局在七十年后的今天总结多年的辉煌历史成就时,总要绕开朝鲜战争的这三年,成为了情报帝国永远不愿面对的灰色地带,但是,他们却无法在美国弗吉尼亚州总部的兰利抹掉失败的记录。
在美国中央情报局总部正厅一进门,有一面七十年来对外国颠覆和阴谋活动殉职的美国中央情报局特务光荣榜。尽管每年中情局特务死亡不少,但能上榜共人瞻仰的特工却寥寥无几,而就在这些光荣榜(一个死者悬挂一颗星)当中前几名,都是在中国或者被中国军民打死的特务。
第一名:道格拉斯·麦克基尔南(Douglas Mackiernan),第一个因公殉职的中央情报局特务,也是墙上的第一颗星。麦克基尔南自1947年以来一直在美国国务院工作。1949年中国解放战争结束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时,国务院下令关闭中国使领馆,而麦克基尔南那时候担任新疆迪化(今乌鲁木齐)领事馆的副领事,美国要求有关人员立即离开中国。然而,麦克基尔南却被中央情报局命令留在中国殿后,他销毁密码设备,监视局势发展,并帮助国民党从事颠覆新生政权的活动。
在大部分逃亡路线被切断后,麦克基尔南和新疆迪化的美国富布赖特学者Frank Bessac以及三名白俄一起向南逃往印度。麦克基尔南和他的几个破坏分子在塔克拉玛干沙漠和喜马拉雅山幸存下来,但麦克基尔南被西藏土司集团的边防士兵射杀,美国人解释是西藏人误认为他们是红色渗透者。尽管麦克基尔南在他去世时被刊登在《纽约时报》的封面上,他的名字也出现在国务院大厅一块牌匾上,但中央情报局没有透露他的工作内容,因为他是在外交掩护下从事颠覆工作的。但直到2006年,他的名字被列入中央情报局荣誉名册,正式对外公布。
第二名和第三名:诺曼·施瓦茨和罗伯特·斯诺迪,这两人都是C47运输飞机飞行员,执行的任务是将一名中情局特工从中国东北解救出来。他们的飞机于1952年11月29日从韩国某机场起飞,飞往中国的吉林省。他们正准备用空降钩取器接走这名美国特工,结果被埋伏在地面上的中国公安部队伏击,因为那个中情局特务早就投降告密,飞机被击落。施瓦茨和斯诺迪被杀。施瓦茨和斯诺迪的遗体于2005年被中国归还给美方。
中央情报局墙上第四和第五颗星:是两名中央情报局成员理查德·费克图(Richard G. Fecteau)和约翰·唐尼(John T. Downey),他们也是上述吉林C47行动飞机坠毁时被中国公安部队抓获的,分别关押到1971年和1973年释放回国,此后到处做报告演讲,成为美国英雄。可以说,中国和美国的情报机构从战争进入一九五一年起,就成了真正的对手。
赖斯心情很沉重,他慢吞吞朝前走,手中已将本子握紧。中情局的密码本在当时并没有如今的体系完整,互不关联,那时候仅能分为几种密级,使用者因层次不同,任务不同而不同,但高级密本基本格式差不多,这是整个远东情报系统最严密的高级密码本,使用者都是中校以上级别的特工,即使是CIC高级首脑安德斯也得不到,因为这是中情局内部使用的绝密文件,绝不外传。中情局有明文规定,当使用者和携带者生命受到威胁之时,要求立刻销毁,这一规定有如番号部队的军旗。
就因这类密码本很少流出美军控制地区,即使出外勤也一般难以携带出东京、关岛、冲绳、威克岛和汉城和台湾这类地区,若非赖斯是中央情报局在南朝鲜的一把手,此次非要立个头功的话,这样的高级密码本是禁止携带到敌后的。当然,我军想通过渗透、策反和窃取这些手段,都是难以成功得到的,因为那个时期,能和美军情报高层打交道并有深交的中国人几乎没有,所以这次赖斯前来,还破天荒地携带了密本,这对于中国人民志愿军情报机关掌握美国人的特务活动乃至军事行动都意义非凡。
戴靖远和赖斯见面了,两人相距一米的距离,双方都彼此注视了半秒。赖斯无奈,只好给戴靖远敬了个军礼,因为人家是军长,他比照南朝鲜才可能混到准将。戴靖远没有举手敬礼,这是主权和尊严问题。赖斯低下头忐忑问了一句:“阁下能说英语吗?”戴靖远微微点点头。“可以,你就是赖斯中校?”戴靖远用不纯正的英式英语问道。
赖斯毕恭毕敬回答:“在下是美国中情局南朝鲜汉城主任乔纳森·赖斯,中校军衔,我手里有我这一级别的人使用的工作密码本,按说是应该立即烧毁的,可我没有那么做。我相信对中国的情报机构有用,您应该知道它的价值。”赖斯说得并不谄媚,但再怎么圆谎也无法改变他失败的事实。
戴靖远威严地看着他,凛然地说:“好的,那交给我吧,这里人多我会给您保密的,另外,我们的人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戴靖远确实回答得干脆,他不能啰嗦,伸出手两人借助握手的时机,赖斯将密码本转到戴靖远的手里。这个转接过程外人根本看不到,即使能瞥见两人握手,也看不到是什么,那个密码本是一个很厚但很小的小册子。赖斯为了掩饰密码本交换,还特意摘下手表,郑重递给对方混淆视听。
“这是我妻子为我买的瑞士手表,送给阁下作为礼物,我只希望您能放我回去,我虽然没有资格提出这样的条件,但我给了您这个东西,也就意味着我从此背叛了美国,希望您能保护我的权益和生命,我不想死在这里,我是军人,不是间谍。”戴靖远听懂了他的意思,就略微诚恳地点点头,谦逊地一笑,将那手表装入怀里收下,顺便将密码本也收起来。“我会兑现对你们的承诺,会为你们弄辆车,但能不能逃出去,全靠你们个人了。”
赖斯感激地说:“这我明白,您的手下不会答应就这么放美国人走,恳请您派出的那位军官留在我那里,如果不放心,还可以让那个士兵跟着,我们过了沸流江,走上大陆后,就生死由命了。”戴靖远随后和赖斯严正地说:“我不会对你们斩尽杀绝,能保您个人的生命安全,但不能保证您的部下,这一点希望您清楚。”
“非常感谢对我的理解和保护!至于他们,其实您应该理解我的处境,他们回去也是要被审讯并报告我的情况,说实话,我对他们的口风是不是很紧,也没有把握,他们一旦说出去我给了您一个小册子,我会被军事法庭枪毙的!到了现在,他们必须祈求万能的上帝来保佑了,我不会保护他们。”赖斯灰暗的眼睛里流露出哀伤,但也有几分狠毒,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志愿军一定不能让那几个部下活着回去,不然我回去就完蛋了!戴靖远当然懂,就微微一笑表示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