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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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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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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梦梦(第二部)》连载

第四章 慧玉珠勇追所爱

叶玉珠:我惊恐道:“是谁啊?”

“玉珠,是你娥儿婶和有银叔,快开门啊?怎么睡这早,又和你大大吵架了?”

“哦。来了、来了。”我舒了一口气,抹了泪,穿好衣,端着灯出房,也不知她们此时前来有何事?我抽开大门闩,迎她们入屋。此时大大也穿好衣来到堂屋。

梅古月:“有银兄弟,有什么事么?”娥儿抱着她们的第三子叶国安,我疑惑道:“不会是细伢有什么事吧?”娥儿笑道:“细伢没事。有银怕他一个人来不方便,这才拉着我一起来。”

梅古月:“哦,有银兄弟想得周全,不知有何贵事啊?”娥儿想拿过有银手里的灯笼吹灭,有银推开她的手道:“是这样的,刚才汪校长跟我说,不能得了书本笔簿就不去夜校,叶家湾有三个人是这个样的,其中就包括玉珠,玉珠这几天怎没有去上学呢?”

“哦?我家没有灯油呀,从我家里到叶氏祠堂要过土河,路又不好走,没灯怎么走啊?”

“没油灯?别人若这样说我信,可你家分得的地埂子上有一棵大木籽树,得换多少木籽油点灯呀?刚才在屋外就听见你和玉珠俩‘打铁’(吵架),我也听明了个大概——你不要玉珠去上夜校。三姐,不是我说你,你真有点古板,你说说,在旧社会里穷人哪里能读书?尤其是女伢根本就不让读书,现在多好呀,只要你愿意学,就可以有书读,免得做个睁眼瞎!”

梅古月:我撩起衣角擦着两眼,带着哭腔语重声长道:“玉珠,你回房里去睡,这里没有你的事。”玉珠红着眼,似乎哭过,很听话的进房里去了,我继续道:“说我古板也罢,道我老古董也行,可是又有谁晓得我心里的苦?玉珠近来也很恨我,可我也是打心底里为她好,别的不说,单说她一个大姑娘,每晚和那孙大湖单来独往的,我并不是怀疑孙大湖的人品,孙大湖是个好儿伢,但他热血方刚,谁能保证他若一时心血来潮不做出坏事来呢?”娥儿抱着孩子溜进玉珠的房里关了门,我可没有半点笑话她曾经不守妇道的意思。只好压低声音说:“到时出事了,还不是叫我们娘儿俩被人笑话戳脊梁骨——这可是丢祖宗十八代的脸呀,有什么能比一个女人名节更重要的呢?有银兄弟,我是就事论事,你们不要多心。”

“不,我们不会的。你的担心不无道理。”

梅古月:“有银兄弟,你替我想想,我有且只有玉珠一个了,若她再出什么事,你说说,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可玉珠并不理解我的苦心。”我委屈的泪水在眼眶翻涌而出,有银道:“若玉珠早点成家立业你就省心了。玉珠都二十了吧?早就该嫁了,我呢蛮看好这个孙大湖,是个厚实之人,人高马大的也壮实,我看玉珠与他还合得来,不如我来做个媒,搓和玉珠和孙大湖,让孙大湖倒插门更好,他兄弟三人,只有老大有门亲事,听说最近那对象又不愿了,这可急坏了他的老娘张大姐姐啦,三个儿子都到了结婚的年龄却一个儿媳也没结进门,什么时候我去问问张大姐,这里面定然有故事,我会尽快给你答复的——明天还是叫玉珠去夜校吧,估计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叶玉珠:叶国安吵着要父,娥儿婶抱着他出门。我佯装关门,却把有银叔的话听个真真切切,有银叔的口气很自信,似乎对这事很有把握,莫非孙大湖的大大张姆姆早已有此意?已托过有银叔了?我此时的心像比赛时那鼓槌一样“咚咚咚”地不停地敲打着胸膛,全身上下发烧发热,血液似乎沸腾了,这能不叫我兴奋么?我感觉孙大湖对我很重要,还仅两三天没见到他就心神不宁,烦躁不安,见到他就莫名其妙的愉悦,若是能和他结为夫妻,同床共枕、养儿育女,那会是多幸福的事啊——呸呸呸,真不害臊,我这是不是想男人想疯了?我还是觉得大大想得周到,我,一个大姑娘都这样心血来潮,难道那孙大湖就没有冲动?比如前些天晚上,他差点就碰到我,万一碰到我让我有孕,就如大大所说的那样,丢的可就是我祖宗十八辈的脸了。只听大大和声和气地说:“好的,我叮嘱玉珠要谨慎些就是了——真是让有银兄弟费心费力了,玉珠这个事就拜托你去走动走动。不过,我不喜欢孙大湖,他的二哥孙大海倒是个本本分分的人。”

叶玉珠:大大言下之意,是要我嫁给孙大湖的二哥孙大海?!我的心一阵阵揪疼,为什么大大总是要与我对立着呢?我打心底里喜欢和孙大湖在一起呀?

梅古月:“张姆姆,一个做娘的怎不敢当儿子的家?你竟然同意过门一个儿子到我家,那就让你的二儿子孙大海到我家来吧,这有什么不妥?”

“我是同意的,我三个儿子中的任何一人和你家结亲我都同意。可现在新社会不比旧社会,过去是父母说了算,现在婚姻自由,是儿女说了算,做大人的若强行主张儿女不愿意的婚姻,属于包办,政府不允许的。所以玉珠可以任选一人,我再跟那个儿子说,如果那个儿子愿意就成,不愿意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虽然这种有违我们做父母意愿的事一时难以接受,但也还是有它的好处的,毕竟以后是这两个孩子一起过日子,他们你情我愿的才过得长久和睦呀。我听有银兄弟说,玉珠和我的三儿子大湖似乎合得来,我也这样认为,不如梅婶婶去问问玉珠,听听她的口气如何,她若一个人也看不中,那我们都是瞎操心了。”

叶有银:“对对对,我认为最关键的还是玉珠,假如张大姐的三个儿子都愿意玉珠,若单单选二儿子,那么其他两人,尤其是大儿子会是多么不满意张大姐的安排呀?弄不好还会形成兄弟之间的仇恨,所以这事,必须要玉珠发话,她中意谁,我想其他三人都不会有意见的。”

张大姐:“有银兄弟分析得太在理了。”

梅古月:“哦?”玉珠当然是中意孙大湖呀,孙大湖是个不错的孩子,但他自己是什么共青团员,听说正申请入党,还总想拉着玉珠入伙,万一变天了,什么这个团长哪部长又要糟殃流血,我家已有血的教训在前,我守寡已经够艰辛了,不想玉珠步入我的后尘,若孙大湖不是个什么团长、部长的,我会满心欢喜他和玉珠的结合,所以这事还得慎重,我道:“有银兄弟分析得好,虽然玉珠快满二十了,有些事她还是看不懂,若叫她选,定然草率了些。”

叶有银:你三姐好像是不愿意由玉珠来选择?什么事都比别人落后,莫非是想替玉珠一手包办她的终身大事?过一把封建家长的瘾?可现在是新社会呀,还不知别人的儿子愿不愿意到你家来为你养老送终,现在你还倒嫌起别人来?!我叹惜道:“哎呀三姐,你能不能积极一回?你看别人张大姐就比你开明得多。你要是为了玉珠好,你就让她自己选择,你如果执意要替她做主,为了大湖他们兄弟之间的和睦,那么,这门亲事就当我没有提过,所谓过了这一村,就没那一店,你自己好自为知吧。”

梅古月:“有银兄弟,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当然是为了玉珠好,可玉珠太小,真的不懂事,不知人世的艰难凶险呀。”张大姐笑盈盈起身对有银道:“有银兄弟,看来白费你一翻好心,我厚着脸皮跟你一起来,至少也能显示我家的诚意。我很看重梅三姐的品格,为人也和善,估计她有她的难处,只能歉意你一翻好心,我们还是走吧。”

梅古月:与其说张大姐一翻自嘲冷讥,还不如说是对我的不满,她们这一走,这事可能就黄了,以后要玉珠找一个人进门可有点难,找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就难上加难,若现在不变天最好,若说自己嫌弃孙大湖是团支部书记什么的,话传来讹去就传变了,弄得不好把我定个反动分子也是说不定的事。所以呀变与不变我都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但我担心的事也不一定就是苕人自扰啊,惨痛的教训一如民国三十七年的“还乡团”,你叶有银口口声声说我们贫苦人们已翻身当家做主,全国已经解放,再没有战争了,那徐喜财保长临刑前不是高喊着说委员长要反攻大陆打回来么?我们还住着他家的房屋呢,一会儿这里在打仗,一会儿那里又要杀回来——张大姐她们已走到大门口,她们这一走,玉珠的事就黄了,怎么办呢?

叶玉珠:我在房里纳底做袜,堂屋里大大她们在商量着我的终身大事,我坐立不安,那有半点心思做袜?我轻呼微吸,侧耳倾听着堂屋里的一言一行。咦?张姆姆和有银叔似乎要走,大大真是让人讨厌,什么事都要与我对着干,张姆姆她们商量得合情合理,唯独大大不领情,她们若是走了,这事估计也就黄了,可属于我的幸福、光明在哪儿呢?孙大湖的二哥孙大海,太老气,暮气沉沉,一点不及孙大湖朝气,大大真是古板,她不尊重我的意愿,非要把我嫁给孙大海,可我想嫁给孙大湖呀,怎么办?我得想法子追求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干脆这样,我就和那孙大湖生米做成熟饭,和他拉拉手先怀上孩子,这样大大就奈何不了我们——不,这样太丢人、太丢祖宗的脸。那就像娥儿婶那样,和孙大湖私奔,等一年半载再回来,大大她们也奈何不了我们,也不会有族长来刑罚我们,族长早就不理事了,祠堂也改成了学校。我觉得这个办法非常好,但也不行啊,这样固然很勇敢,也能和孙大湖在一起,但抛开大大一个人,大大怎么个活法?这样就太大逆不道了。但不能让张姆姆她们走了,我就不信我想不出一个大家都能接受满意的法子。我忙开房门跳到堂屋道:“有银叔,张姆姆,你们先别急着走。”张姆姆含笑问道:“哦?玉珠有什么事?”

叶玉珠:张姆姆这笑太有内容了,莫非她已洞察出我的心思,已知晓我愿意她的三儿子孙大湖?或者是赞赏我很勇敢?还是笑我心太急了、太想男人了?或者是笑我如此失态没有半点闺秀之品质?是啊,我叫住她们就直接说我选择孙大湖?这未免太难为情了吧?我的脸腾地火烧火燎起来,一直燎到脖根,还向两臂扩散开来,漫向全身。这样我是不是太低堕、太掉价?可既然我们妇女被解放了,那我就应该争取属于自己的权利和幸福,岂能窘在这里?反而更能让人误解我?我也笑着回道:“张姆姆,有银叔,你们先坐回来吧?我大大向来有点古板,好事在她眼里会是坏事。”大大冷眼寒光地剜了我一眼,我并不畏惧,继续道:“但只要她转过弯来就万事大吉,所以你们不要见怪。另外,我们做儿女的本不应该插手你们大人的事,尤其是我作为闺阁之中的女伢对这事更应该回避,否则就显得不知羞耻,甚至是放荡,我是在你们眼皮底下长大的,是不是这样的人你们心中自明。”张姆姆、有银叔忙点头赞同,这让我的窘态缓和不少,除了脸上还有点发烧外,其余地方已恢复正常,可我怎么把我的心思转达给她们呢?总不能直接对张姆姆说我要嫁给你家三儿子孙大湖吧?这样未免太掉情面了吧?有了,我想到一个好办法。我笑道:“你们先坐会儿,我去为你们烧些茶水喝。”我快步走进灶房,长舒一口气后,揭开锅盖往锅里舀水,大大尾随而至,关了门,她枯面锁眉,脸色沉重道:“玉珠,你想怎样收场?”

“把茶烧好端给她们喝,然后你出面说我愿意孙大湖就行了。”

梅古月:“正是知女莫如母呀,我早就料到你愿意孙大湖。玉珠,不是大大古板,你想想,要是变了天,首先被抓被杀的就是孙大湖这类人,我家惨烈的血腥教训难道还不少么?哥哥玉成惨不惨?头被割下来钉在石牛河的那棵枫树上,其情其景至今呈现眼前,让我悲痛伤心!还有你的父和叔叔,那个惨呀!”我心如刀割,泪如雨下道,“大大守了快二十年的寡,其中的苦只大大知道,你若和孙大湖成亲了,要是变了天,你岂不要走大大的老路?”

叶玉珠:我想起哥哥的惨状也泪流满面,即使大大的古板,也是为了我好,若放弃我的想法而听从大大的,选择孙大海,我想我会天天做噩梦,怎么能和他过到一块去?若此时不能选择一个人过门到我家,日后哪会有知根知底的人让我选择?我该怎么办?

叶玉珠:“孙大海我是不会愿意的,按大大的意思,那孙大湖我也是嫁不得的?也就是说,我们与张家结不成良缘了?”

“也只能这样。”

“他们愿意倒上门真的是很不容易,这对我家很有利,既保住了香火不断,又能为你养老送终,比我嫁出去强十倍百倍呀!”

“为了不让你走我的老路,我宁肯让你嫁出去!关于我的养老,走一步看一步吧,你可以不用操心。”

你的终老不要我操心,果真如此,岂不被人唾骂?我岂能背上不孝之名?那真是猪狗不如!我总觉得大大有点危言耸听,天还变得了么?石牛河的碉楼先是被炸平,后来地下党号召贫穷的人们起来抗课减租,再接着是批斗地主恶霸,地主们死的死,压的压,再就是分田分地分房屋,把地主的财产都平分给我们穷人,没处死的地主恶霸现在则夹着尾巴做人,规规矩矩过日子,这些人再也别想骑在我们穷人的肩上发威作福了!我们穷人当家作主了,后来还反封建主义,撤祠堂,拆神庙,族长制也不复存在,更谈不上族长一长独大而可以处罚族里的人,还有我们妇女也翻身解放了,现在可以和男人平起平坐,上夜校等其它许许多多的变化,这一切都打破了过去的旧秩序,就像汪校长教我们的那样,旧社会是万恶的旧社会,新社会是万好的新社会,现在的一切都是新的,新的天地,新的社会,新的生活,我相信这样的好“天”变不了,即使变了,那天下的穷人会答应么?我第一个就不会答应,我第一个就会加入革命,即使像哥哥那样我也不会害怕退缩!既然我们妇女解放了,可以做真正的自我,所以,我要选择我喜欢的人——孙大湖,哪怕为此死去我也愿意!大大最重名节,我想也只有这一招才能让她改变她的主意,虽然对自己是侮辱,我抹去泪道:“大大,你总怕‘天’会变,我可以保证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如今的‘天’不会变,永远不会变。另外,你除了去跟张姆姆说我愿意孙大湖外,你别无选择了。”

“你什么意思啊?天下之大,我嫁你还嫁不出去?为何非要吊死在张家这一棵树上?”

叶玉珠:生米煮成熟饭的事,没人能奈何得了。我真后悔那天晚上为什么不主动去抓碰孙大湖,若是碰到他,也许我现在已有了他的孩子,这样既成的事实,那大大还不顺从我?我的脸又在发烧发红,我怎么总是想着怀孩子呀?真是想男人想疯了么?可不这样行吗?为了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我鼓起勇气大言不悔道:“那天晚上回来,孙大湖碰了我,我恐怕,恐怕……”

梅古月:“什么!?什么!?”你恐怕怀上了是吧?这尤如一个晴天炸雷,炸得我两眼直冒金星,炸得我火冒三丈!家丑不可外扬,我压低自己的声音怒吼道:“你怎能如此不要脸呢?你怎能做这样对不起列祖列宗的事呢?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是贞操名节,名节操贞呐——你怎就如此不知廉耻羞辱呢?这样的事你怎做得出来?也说得出来?你的脸,大大的脸,祖宗十八代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妇女再怎么解放也不能解放成你这样呀!你气死我了,你气死我了!”

“那这没有办法,我要爱我所爱,愿我所愿,这也丢脸?”

“你——铁嘴——你——”

叶玉珠:大大气得呼气长,吸气短,额上青筋暴出,脸上惨白如雪,她指向我额头的手颤抖不已,整个身子也开始摇晃起来。天啊,怎么气成这样?我大惊害怕,她不会气出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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