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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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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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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梦梦(第二部)》连载

第八章 柯兰感动端正思想 长山反政策

叶玉珠:我闭着眼,像块糖饧在地上。不知今天的这次能不能怀上,起先怎那么笨呢,以为只要和男人肌肤相触相碰就能怀上——大湖帮我把棉裤穿上,拉我起来道:“你笑什么?快起来,不然你就难以追到你的队伍了。”

“我笑你傻,不要太热心了,我家的土方比别人家少,你干嘛要陪着那田柯兰一起加班加点?我还不清楚你心里那小九九,想把自己家的土方早点做完,然后再去帮别人家,是不是?”

“不是,我想早点回来播种,早点把革命建设的接班人弄出来,接着建设或享福。”

“你呀,说三句话有两句走歪!你不要省吃的,到时我再托人带些米、腌菜给你。你可千万不要再饿倒,你说你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怎么办?万一这次有了呢?”

“好的,我听你的话,你不用端心我,我也不会有事的,好不容易赶上了好时代,不用逃日本鬼子,不用提心吊胆的怕被捉壮丁,地主打倒了不用再受剥削,家家有田种,穷苦大众站起来当家作主,你想想,到时我们石牛河水库修成,叶家土河加固加高,旱时不干,涝时不淹,年年大丰收,家家有余粮,人人吃得饱,穿得暖,该是件多么幸福美满的事,这看得见的好日,马上就要到来,我岂能有事?到时我吃饱喝足了,有力气了,我要天天折腾你,生一大群孩子,他们继续革命建设,老了我俩就享福,多子多福,呵呵……”

我系好裤腰带,大湖帮我拍去身上、头上的枯枝败草,我接过他的话道:“你呀,你把我当猪呀,还生一大群?我也不跟你多说了,把自家的任务做完了早点回来,大大有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呢。”

田柯兰:孙大湖挑着箢箕、拿着铁锹来到我家的土方边,二话不说就开始装土,他这是要帮我家么?他常陪着我加班加点,自家的土方早就干完了,早就可以回家,而他却去帮我们互助小组其他两家十四、五岁小后生上堤的家庭——这两家没正劳力,帮他们干得差不多了,又来帮我家,但我却高兴不起来,担心害怕这个热心的后生再次饿倒,他正值能吃有力的年龄,消耗自然大,已在工地里晕倒过两次,你说,若倒在我家土方上,出了毛病,自然又要给我安个毒害根正苗红的革命青年,这罪名就更大了。我忙笑着客气道:“孙组长,谢谢了,我家的土方还是我和我妹妹来干吧?你还是快回家吧?”

“这怎么行呢?我岂能先回家,要回去,我们干完了一起回去。我们小组不但不能落后湾里其他小组,而且要领先他们,你说是不是呀柯兰叔?”

“是,是,我给我们小组拉后腿了。”大湖正精神气呢,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我总不能拿冷屁股贴别人热脸吧?再说多双手多双肩,我家自然能加快把惩罚的土方干完。想罢,我也力量大增的担起泥土尾在孙大湖身后往河堤上走道:“组长,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这样热心呀?”

“热心什么呢?是应该的,我是组长,又是党员,入党申请时,我说要严格要求自己,事事带头,团结帮扶乡邻,岂能言而无信、说一套做一套?再说,我家玉珠的父、叔叔和哥哥他们当年革命,流血牺牲,现在搞建设也是革命,但却不用担心被抓被打被杀,他们那一代人换起了我们这一代人的和平和穷人翻身当家作主,我想我们现在挖河筑堤,或将要修的水库,是很苦很累很饿,正是为了我们下一代人不再受这样的苦,且能过上吃得饱穿得暖好日子呢,我相信我们的下一代人能过上那样的好日子。你呢,要好好接受改造,端正思想,定然也能迎来好日子,为下一代。”

“组长说得真好,我会好好努力接受改造,为了我们的下一代不再受苦受饿。”我被组长的话鼓励着更来劲,攀堤如飞,手上的茧,肩上的痂,那都不事了,我们热火朝天的干着,叶有银也来到我家土方处振臂高呼道:“叶家湾的乡亲们,干完自己活的人都过来,田柯兰、田月兰兄妹表现不错,很是努力,我们应该像大湖这样来帮他家早点干完,力争我们叶家湾小队做我八大队的先锋队,不拉下一家人,一起回家,好不好?”

田柯兰:在叶有银的号召下,大家都围过来,一股暖流在我心房里回荡,暖遍全身,忙感激道:“谢谢大家,有劳大家了,我对不起叶家湾,给湾里拉后腿了。”大家热火朝天的干起来,没想到县里的谢副县长也来到现场道:“叶家湾的同志们,早就听说你们湾里相互帮助,相互促进,你们很是了不起,在石牛河乡所有上堤的湾中,将成为第一个率先完成县里分配给你们任务的湾,看着你们个个灰头土面的样子,看着你们人人面黄消瘦的样子,很肮脏,很衰老,但你们个个显得很可爱,你们人人都是好样的,我代表举沙河沿岸的群众谢谢你们,我代表西岗县人民政府谢谢你们,明年,这河堤两岸的沼泽地会成为西岗县的国营农场,成为西岗县的大粮仓,将为国家建设贡献更多力量,而你们今天忍苦忍累忍饿的开河修堤,是我们西岗县的大功臣,是国家的大功臣,是我们下一代过上好日子的大功臣!同志们,为了我们下一代能过上吃得饱、穿得暖、不受苦受累的好日子,我们再咬咬牙,一起干起来,今天就完工,明天就回家,好不好?”

“好——”

田柯兰:谢副县长说完,也拿起铁锹往箢箕里上泥土,大家更是激情火热,争先恐后的挑的挑,挖的挖,锹的锹,而我被感动得一塌糊涂,有这么多人来帮忙,我就不用担心孙大湖会出问题了——人多力量大呀,而我却深深自责曾经给政府捣乱添麻烦,我想,国民党反攻不回来,国民党当政时不是剿“共匪”就是打仗征粮抽丁,没做过一件好事,而现在共产党领着穷人们挖河修堤,或修水库沟渠,苦是苦了些,但这些都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未来或者说下一代,人人真的能过上吃得饱饭、穿得暖衣的好日子,看来我真的是错了,大湖叫我要端正思想,我的确应该要端正思想,对于他这样热心肠的好人,我竟然还曾想着要糟蹋他媳妇叶玉珠,相比之下,我就猪狗不如了,我确实要好好改造了,我想,我会好好改造的。

叶玉珠:大大把锅盖蹾在灶台上,边摔门而去边唠叨道:“就晓得顺着、惯着,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唉,这是要发生“大战”的前兆啊!成家了真烦恼,按大大的说法,没错,听大湖的想法,也对,我夹在中间,倒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我从灶膛里掏出刚烧成灰烬的麦秸杆,倒进盛有热水的木脸盆中——噗哧一声响,火灰沉入水中而熄灭,我用火钳搅拌片刻后,掇到堂屋,然后在脚盆里架好筲箕,在筲箕上面铺上澡巾,再把刚才搅拌均匀的麦杆灰水倒向筲箕,以过滤掉麦杆灰,而脚盆里黑黑的麦杆灰水,洗大湖那有汗渍的衣裤是非常有效的。于是我把衣裤等放入脚盆中边泡边揉洗,此时大湖打了一担草倒进大门场的粪坑里沤着做肥,他放下箢箕扁担,回屋满面春风道:“用灰洗衣服?皂壳用完了么?今年入秋我进山里要多摘些皂壳回来,最好能用上一年。”

当然还有些没用完,否则有几件白布内衣用灰洗岂不越洗越黑?是应该要多弄些回来,只需把皂壳锤出液汁来,然后衣服上哪儿有汗渍把液汁就往那里抹,洗得又干静又快,那像用麦杆灰,难洗又麻烦。我并不理大湖,仍低头搓衣,你大湖也真是的,自从做完任务回来一、两个月,年过月近,大大和你商量着叫你要学个手艺,忙时在家耕种,闲时外出做手艺,这样家里好多一样收入,正所谓“饥荒年饿不到手艺人”,大大的想法没有错,而你孙大湖却对这件大事不冷不热,能敷衍就敷衍,这可是我们家的一件大事,岂能如此儿戏?大大能不为这事发火?我可是替你受着冤枉气哩!大湖见我不理他便自我解嘲道:“哟哟哟,我这热脸倒往冷屁股上贴了,刚才在湾街上遇到大大,她气咻咻的不理我,是不是你们吵架了却要把气往我头上撒?”

我憋屈得眼泪直滚道:“明明是你让我受夹板子气好不好?”大湖蹲到脚盆前,捧起我的脸道:“怎么还哭起来了?你可有孕在身呀,小心动了胎气。你不要哭啦,说说我是怎么让你受夹板子气?是为大大叫我去学箍匠这手艺的事?‘饥荒年饿不倒手艺人’,大大的想法没错,可是我真的是很忙,明天就要和有银叔等人到已经成立的高级社去参观学习,先不说干互助组组长这事,单说我们也要组建农业生产合作社这事,就会忙好一阵子,一想想要做的事,头都大了。”

“就你积极热心!每天跑得屁颠屁颠的欢,又没能为家里带些好处,还时时得罪人,你图什么?为了公家的丢了自家的,越想越觉得你傻,越想越觉得憋屈,越憋屈我就越想哭不停!”

“哎哟哟,你越哭越起劲。这可不像以前你争取平权、要求进步的个性啊。你想想,人人都有你这样的想法,那我们幸福美好的生活谁来争取?又由谁来创造?旧社会时,我兄弟几人给地主家扛长工,那苦日子总也没个尽头,别人只会把我们当畜牲使,从不把我们当人,而今我们穷苦大众翻身当家作主,我们穷苦人终于可以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终于可以自己创造自己向往的生活,日子有盼头了,有希望了,岂能不甩开膀子好好大干一场?媳妇,你说是不是呢?对,不要哭,只有委屈你了,多向大大做思想工作,让我先不去学箍匠,叫她不要发火,好不好?”

“可大大认准的事就很难回头,怎么办?”

叶长山:我独自忧心烦躁地坐在自家麦地埂上,哀叹连连。这共产党的政府是要干、嘛!我很愤怒,麦花呛鼻,豆花齁喉,看着眼前的瘦地瘦禾——好田好地都分给贫下农、赤膊农,若要入社,我家就会连瘦田瘦地都没有了。政府号召大家入社,就是要把每家每户的田地都收走,所有的田地都集中在一起,所有的人在一起生产劳动,能种好庄稼吗?就说眼下的互助组,前年还好,去年,除了我们成分不好的人在用心干得紧外,他们成份好的人,除了在干自家的活用心使劲外,到别人家时就拖拖拉拉,挨挨蹭蹭,要是田地都集中在一起,干起活来必定你指望我,我指望你,说不定就把农时给耽误了,这就是社会主义改造?还是科学种田?“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到时必定像顺口溜里唱的那样,不吃稀还能吃干的?有没有吃的还很难说。我不禁自言自语地也唱起人们嘴里流行的顺口溜道:“‘入社入社,喝糊糊过夜’,将来肯定是这样的,这日子能好过得起来?”只听有人接话道:

“是呀长山哥,你也这样认为?‘入社入社,喝糊糊过夜’,好多人都不愿意呢,大家都暗地里唱这顺口溜,这明眼摆着的嘛,若田地集中在一起,大家做事肯定是你推给我,我指望你的,定然种不好庄稼,种不好庄稼自然收成少,收成少了那还不天天喝稀吃稀的?再说,好不容易分得的田地,这才种了几年,就都要收回去,连我家曾有的一亩田也要收去,真是的,是苕才愿入社呢!”

我心里猛地一惊,惊出一身冷汗,二狗子什么时候来到我家麦地的?他应该是路过,我怎么一点也没发觉?“入社入社,喝糊糊过夜”这可是跟政府唱反调的话呀,若好事的人再炒炒,说我反政府也不为过,国民党的特务是反政府,前些日子就听说在西岗县破获了一批想颠覆政府的国民党特务案,还枪毙了三个主谋。我不禁颤抖起来,本来我成份就不好,是富上农、反动后代,刚才所说的话若被传到那些干部耳中,岂不要把我批烂斗烂?我一向小心谨慎,不言不语,老老实实接受监督改造,怎如此大意呢?不过,只要二狗子不说出去,我就应该无事了。我忙赔笑道:“二狗子,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不能当真。”你可能不到处乱讲乱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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