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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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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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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梦梦(第二部)》连载

第四十三章 玉珠噩梦连连

叶玉珠:我和有银叔的女儿国花俩推着一满板车的泥土来到牵引机旁边,前面的人依次把牵引机钢带上的链钩钩住板车,板车则被牵引机带着往堤上走,这样省时省力,人要轻松许多。轮到我们了,国花迅速抓住一个链钩,钩住板车前面的铁环扣,我们的车就顺着钢带往堤上走,我现在只需扶着车杠把几乎不用出力,瞧,这一排人一排车往堤上升高前进,这么一个陡坡,十多米长,若是靠人力拉推,那就非常费气耗力,且一、两个来回,人就会累得半死不活。但是若前面的车链断了,或者到了堤顶取钩没推住车,一车土石就会倒滚下来,而后面的人又避之不及的话,则极易被车碾,或者被车杠把杀戳,这都是非常严重的事故,去年我来做工时,就发生过一次事故,我八大队六小队的一男人被倒下来的车碾断了脚,残了。想罢,我绷紧神、扶着车被牵引到堤顶,国花喊道:“玉珠姐,我要取钩了,你用力推着车!”

我用力推着车,国花迅速取下链钩,帮着拉车,这样,我们就上了堤。国花身手敏捷,有娥儿婶的面容,有有银叔的身板,在叶家湾四小队里干活,我们妇女每天10个工分的现在只有四个人,她是其中之一,她真是很不错的一个女孩子,我最喜爱和她搭伙。我们推行片刻,来到指定的位置卸下土,堆成堤。眼前一片荒芜,未来必成良田千亩,我眼前仿佛是一望无际的稻子,黄澄澄,波漾漾。听说,这条大河沟通入江,境内涝时不淹,旱时不干,有银叔说,这是是功在当代,泽被千秋的事。我也这样认为,又听说,或许把我们这条大河修完,我们可能就不用再常年累月地出远门做水利任务,大型水利任务差不多都做完,后人要享福了,然后只在家门口修修沟渠、筑筑路的。想罢,我顿时又来了气力,堤上车来人往,上上下下,热闹繁忙,放眼望去,对岸的人,河底的人,本堤的人,男男女女,延绵几里;黑黑点点,点点黑黑,十数万人,人潮蚁动,堤两边的草顶工棚,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我看得精神气足,国花则意气风发道:“姐,看,真的是好美好壮观啊!”

“是啊。”我看着她麦色的脸,所谓一白遮百丑,小时候她像娥儿婶一样娇白啊。于是我抿着嘴笑道:“国花,看你晒成个‘黑包公’,小心嫁不出处啊?”

“切,白又不能挣工分,也不能当饭吃啊!要那白做什么?再说,我婆家总是催着我嫁过去,他们家急着呢,我还怕嫁不出去?我俏货,俏得很咧!”

我被她大大列列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一路说笑着来到河沟里,板车里的土石又被体格小些的女伢、妇女上满,然后推着车又来到牵引机下,当轮到国花挂钩时,前面的那辆车竟然倒滚下来!我和国花同时叫喊:“脱钩啦!”

“姐,快跑!”

国花叫我跑,她自己却一把抱住倒退下来的车杠把子,和那推车的男人一起想顶住,不叫车倒滚下来。我慌忙松手逃开,但一车土就卸在了牵引机的转轮旁边,国花她们到底还是没有顶住,跌倒在我卸土的地方,我大叫道:“国花!你没事吧?”我心惊肉跳地跑过去扶跌倒的国花,只见车杠把子正杀在她肚子上,她用两手抱在杠把子头上护着肚子,车上的土石倒卸了一大半,甚至还把她的脚都埋了。而那个男人和国花的状况差不多,也是动弹不得,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心乱如麻的大叫道:“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听闻的男人们围过来将车把子抬开,三下五去二的扒开压在国花脚上的土石,我这才扶起国花道:“国花,你没事吧?”她笑道:“没事,我用手护着肚子的,没事,你倒是有事,额头被撞青了一块,还沁出血来。”

“你吓死我了!”我这才感觉额头一阵一阵疼痛,如火烧烤一样,用手探拭了一下,如有钉子往额上钉一样,肯定是刚才一时慌张,不小心被翘起的杠把子撞到,我道:“你傻呀,明明能逃掉,为什么要去顶住车子,万一车把子伤到你怎么办?”

“我若顶住了,你岂不安全了?再说,这车倒下来的距离不是很高,我以为和那男人顶得住呢,即使顶托不住,也不会出大事故的。”

叶玉珠:“幸亏没事,否则,我该是多么的内疚自责啊!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苕事了!”我们八大队的徐副书记匆匆向我们这里跑过来,我道:“国花,等会儿徐副书记过来,你没事要装着难受点,千万不要逞能!我总觉得小队长叶怀先看我不顺眼,说我铁,想整我,推车这活应该安排给男人嘛!你块头大,但年轻了点,而我年纪又大了点,每年出来,总是安排我们推车,但慑于他的权威,又不敢争辩,只有硬着头皮干,这下有由头换活——和凤红婶、田婶她们一样给车上土。”国花听罢,就蜷着腰,一手邀着我,一手捂着肚子,嗷嗷叫着装着很难过。徐副书记到来后,惊肃着脸,看了看国花,又看了看了我道:“国花是被戮了一下吧?挂彩没有?要不要紧?”

“杀戮在肚子上要是挂了彩,那还有命?但她是有点难受。”

“那你先把她带到工棚里休息,你自己也把伤口包扎一下。今天你们就不用上工了,还是给你们记满工分,明天上工后,就不要推车,给车上土。”

国花抿着嘴露出笑,我剜了她一眼,她就嗷嗷叫唤不停——真是个鬼丫头。我心里一阵窃喜,因祸得福,临行前那个早上之恶梦,就应该是应验这事的了。我想,我们去给车上土,这下总归安全了吧?徐副书记指挥清理现场去了,国花直起腰,我忙道:“哎?国花,你怎能直起腰来?快弯下去、快弯下去!装得越难受越好呀!”

“嗷——姐,把我扶稳点,嗷——”

叶玉珠:我端着一土钵子饭往工棚里走,现在是吃午饭的时间,人们三三两两地坐在地上吃饭,半斤米的饭,没有汤,没有菜,或就着发霉的腌菜,人们吃得乐呵呵,还说天说地,时不时哄声大笑,定然是说了一个有关男女的荤段子;一会儿细声私语,定然是某件神秘的事情在流传;一会儿你追我赶,必定是某个男的摸了一下某个女的屁股,虽然是熟人之间的玩笑,但我不大喜欢。国花尾上来神秘道:“玉珠姐,昨天斜对面的牵引机处,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片混乱,我说肯定出事了,你叫我莫瞎猜,不吉利,刚才就听人说碾伤三个,好惨啊。幸亏你会出点子,我们不再推车运土,只给车上土,这是多么安全啊!”

我心里一麻道:“你怎么爱打听那些事情?又不是什么好。”国花鬼怪地笑道:“姐,要不我们也围过去吃?”

我来到工棚里,打开腌菜罐,腌菜竟这么快地又长出些许白点点,我见怪不怪,用筷子挑出一小坨到国花钵里,也挑了点到自己钵里,又把罐口用纸封上,然后就着白点点的腌菜和着饭吃起来,看她那表情,可能对男女之事更感兴趣,也该要了解些,免得像我当初和大湖相恋之时那样,以为被大湖摸了一下手就会怀孩子。我会意地笑道:“你去吧,我就在这里吃。“国花听罢,就出去了,都是我八大队的妇女,闹一闹,有生气些。我坐在铺上吃起来。忽地“呼呼”似一阵阵如寒冷北风过林呼啸之声响起,这是炸炮发出的怪声,炸松山石土方,等会儿我们吃完饭,上工后就方便容易锹土撮石装车了。怪声停后,只听外面有人在尖叫:“哎呀呀,有人被飞来的石头砸中了,快来人啊——”

我心里一惊,刚才国花扎进的人群,正是靠近警戒线那边,不会那不么走运吧?我放下钵筷,急步棚外,只见前面围着一群人,便跑过去,边跑边寻国花,却不见她的身影。待我跑到人群,拔进去一看,只见地上卧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脚手不停地抽搐,嘴里还含着一口饭在噏动,睁着铜钱眼,脸颊挨着地面处沁出一大滩血,鲜红鲜红的。原来是被飞来的石头砸中了头。我顿时吓得心惊肉跳,脚软身颤喊道:“国花——国花——”

“嗯,姐,我在这里。”

国花挤到我身边,我带着哭嗓道:“快,扶着我走,好吓人,我脚发软,我想回家!”

叶玉珠:大湖喊我去吃肉,他背对着我蹲在警戒线旁边吃得正欢。奇怪,他什么时候到工地上来的?别人饭都吃不饱,他那来的肉吃呢?不好,他的后脑勺好像还在往下滴血,我惊叫道:“大湖,你怎么啦?”我跑过去拉他,他不理我,只顾夹面前罐子里的肉往嘴里放,我十分焦急道:“快走呀,这里危险。”只见罐子里竟然是红通通的血浆,我心一紧,两脚发软,他突然回过头阴森诡笑地看着我,张大嘴,含着饭——啊,这不是被飞来石块砸死的那男人嘛?“啊——啊——”只听国花不停摇动我喊道:“玉珠姐!玉珠姐!你怎么啦——哎呀,下雨了,还在漏雨。玉珠姐,你在做恶梦了吗——完了,完了,睡不成了。”

我定了定神,是晚上,才知又做梦了,眼前乌麻漆黑的一片,姐妹们骚动起来,窸窣穿衣卷被之声四起,我更是被挤得动弹不得,平均每人约五、六寸宽的铺位,像被放进模子里一般,翻身动弹一下却十分困难,感觉自己睡僵了一样。而棚外的雨下得很大,打得棚顶稀里哗啦地响,棚内滴滴答答的雨水,或滴在地上,或滴在铺上,若滴湿了被子,连阴几天,就睡不成了。她们都裹着被子挤到我这边来了,因为我这儿不漏雨,我叫道:“哎呀呀,等一下,我被挤死了,等我穿好袄。”终于松动了些,我赶紧爬起来,摸索着穿上袄,大家就围聚过来,窝在一起,家长里短地闹起来。我回想刚才的梦,不禁抽泣出声道:“我梦到那个被砸死的男人,我好怕,背影是大湖,还喊我,走近却是那个人,对我笑得很诡,也不知是吉是凶。”众人纷纷安慰道:

“梦是反的,是好征兆,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梦是乱做,没有征兆,也没有凶吉。”

叶国花:“玉珠姐,你要是怕,就带口信回家,叫大湖哥早点来替换你不就完了?”

“玉珠肯定是想男人了啊!”

“是啊,都出来这么久了,能不想吗?我也想啊!”

众人一阵嬉闹,我也安心了不少,止哭道:“若向领导说明原因要回去,岂不被笑话?再说,我们妇女也是顶半边天的,岂能被男人鄙视而看不起?再说,男人上堤替换我们妇女的日子也近了,何必自寻堕落?”

“就是,我们妇女也不差,我们女人能干得很,也不比男人们差!”

大家又七嘴八舌闹腾了半夜,渐渐你靠着我,我偎着你睡去。外面雨声一声又紧一声,我内心倒是渴望大湖早点来替换我,但我一定要坚持到底,坚持到底!

叶玉珠:“大湖,吃饭了。”我在食堂打来两钵子饭,叫起还窝在被子里的大湖,他和有银叔等人大约是在我们下午上工后不久来到的,他们晚上要上晚工,是来换我、国花等人回家的。终于坚持到他们来替换我们了。只见他扇开被窝,飞眉喜色道:“媳妇,快上来,我们速战速决!”

我也春心荡漾,腮红脸烧拒绝道:“不行、不行,这棚又没个门,只是个席帘子挡着,现在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的,被人撞见了,那还不羞死个人。”大湖有些失落,爬起来,边穿衣边说:“媳妇,你瘦了,有黑眼圈。”

“是吗?你说,前些日子看见个被飞来的石头打死了的人,很惨,常常想起那个惨烈的画面,我好怕,上工、睡觉总是心神不安。”

“哦,那你可以带口信回来,我可以提前来替换你啊。”

“我不想做逃兵,又省得与领导多费口舌。再说,你在家多休养一些日子不也好吗?”

“你真苕啊,我们男人耐疲耐磨的嘛——哎,我的手好痒痒。”

他穿好衣裤,下铺来捏了一把我的屁股,又伸手往我胸部抓摸,我挡过他的手笑道:“年纪一大把了,好不正经啊。”他笑着走开,从铺底拿出今天带来的腌菜罐子。我拿过来解开纸封盖,夹菜吃起来。大湖也吃起来,突然他眼睛一亮道: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等到晚上你到我们大队食堂的柴草垛那里等我,岂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媳妇却不能摸不能碰,那该是多么悲哀的事啊?”

对啊,那是专门负责割柴的人垛的堆,我再偷偷带上被子,躲进去也不是不可以——我含笑道:“这你也想得出来?寒冬腊月的,你不冷啊?”

“冷?我看见你就热血沸腾!”

“嗯——满足你的要求。但你也答应我的要求。”

“必须的,叶领导。”

“我们明天一大清早就要回去,你在工地干活不要像个马大哈,苕卖力,该耍滑的就耍滑,能偷到懒就偷,反正累死累活一天得20分,玩滑头轻松一天也是20分,虽然比在家里干活得分高10分,但累病了还是自己遭罪,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另外不要主动去加夜班,甚至队里要求你加班,你也可以推脱,虽然半个晚上可抵家里一天的工分,但熬夜非常垮身体,二十多年了,我们常常不分日夜的干活,就是为了能多挣工分多挣粮,但还是缺钱少粮,紧紧巴巴,反正挨饿不是一天两天,即使还像以前那样干,结果还不是一样——现在身体要紧啊,可比不得二十、三十出头那会儿啦?”

“可我是个党员,得带头啊。”

“切,快莫提你那个什么破党员,你积极了,认真了,什么都没捞到,还惹得一身腥!我再提醒你一下,身体要紧,身体要紧!”

“知道了,请叶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哦,你回家了,若大队里的计划生育来找你结扎,你先答应下来,等明年开春我们把这个顺水河完工了,我不再外出时,再送你去如何?”

结了扎就真的不会再生孩子了吗?若如此最好了,总不能像别人哪样做了爷爷、奶奶却还跟儿子、儿媳再生个弟弟、妹妹的,说实话,孩子多了日子还真是难过,我高兴道:“嗯,你在外也要多加小心。”有银叔、国花、柯兰叔等人进门了,国花故作惊讶道:“耶!排排坐,吃果果——并排排地坐着,紧紧地挨着,又说又笑,好恩爱啊!”

大湖笑着起身走开,我也被揶揄得满脸通红道:“你个丫头,又不害臊,这样的话也能说出嘴?有银叔,柯兰叔,你们可要帮我看好大湖,让他不要犯傻,要当心安全。”

田柯兰:“噢。”她是叫我要多嘱咐大湖在干活时不要逞强,不要多加夜班,不要太劳累,我却故意笑道:“放心,保证看住大湖不能和别的妇女并排排地坐着。”

柯兰叔正儿八经的样子,逗得大家大笑,我道:“叔,你误解我的意思了。哎,说不清楚了!”大家笑得更是前俯后仰,我忙逃出棚道:“我不理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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