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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赵大海就像一只守财奴般，从那牙缝里一丁点儿一丁点儿地抠钱，心里头就盼着能攒下些钱，给大儿子娶媳妇用。可这提亲的人，就跟那沙漠里的甘霖一样，一直就没影儿。这一拖，就是七八年。眼瞅着二儿子有了结婚的对象，赵大海心里头就犯起了难。要是把这钱用在二儿子的婚事上，他该咋跟大儿子交代哟！想到这儿，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像突然想起了啥似的，小心翼翼地把目光投向了大儿子赵亮。
赵亮呢，正满含忧虑地凝视着父亲吞吐烟雾的身影。父子俩的目光时不时地不经意间交汇，那股子无需言语的默契，就像春天里的种子，一下子就冒了出来。赵亮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自己这婚姻大事，就像那遥远天际的星星，遥遥无期。当下，他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未来的某个机缘上，盼着能有个好心人牵线搭桥。这么想着，他从炕边那堆得像小山似的行李中，轻轻地取出一个用牛皮纸精心叠起来的钱包。那钱包，就像是他这些年的心血结晶。他缓缓地打开钱包，从中抽出了一叠略显沉甸甸的钞票，那钞票在他手里，仿佛有着千斤重。他诚恳地说道：“爹，这是我这些年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总共50元，先给二弟应应急吧。”
父亲赵大海接过钱的时候，那双手就像风中的树叶一样，微微颤抖着。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心疼，还有一丝对大儿子的愧疚。他低声念叨着：“老二把婚结在老大前头，老理儿上可说不过去呀！”赵亮听了，语气坚定地反驳道：“爹，事情都到火烧眉毛的地步了，谁还顾得了那些老理儿啊！”赵大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灶台旁那个古朴的小木箱中，取出一个铁皮盒子。那铁皮盒子，就像是一个装满了岁月秘密的宝盒。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铁皮盒子，将赵亮递来的钱轻轻放了进去。接着，他转向二儿子，语重心长地说：“这里还有90元，原本是打算留给你大哥作为婚资的，现在看来，只能先用于你的婚事了。另外，你记得告诉你周凯二冈，这总共140元，是我们家的全部积蓄了，让他务必尽心尽力，前往女方家去说媒。”
周凯心里头就像揣了只小兔子，忐忑不安地踏入了李果家的门槛。他心里清楚得很，赵启家仅仅能筹备的140元彩礼，或许就像那沙漠里的一滴水，难以满足女方家的期望。随着一阵狗叫声，就像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这份宁静，李果的母亲闻声而出。她看到周凯，脸上露出了热情中带着几分意外的神情，说道：“吆，是她二叔来了，你可是稀客呀！”周凯开门见山地说：“我是来提亲的。我大冈在家吗？”李果母亲一边说，一边把客人让进了屋。
屋内，一张油布铺在炕沿边，油布上摆放着案板，案板上一个小盆咸菜显得孤零零的，就像一个被遗忘的孩子。碗筷已收拾整齐，透露出晚餐刚吃过的痕迹。李果的父亲名叫李贵江，是一个以固执著称的倔扒头，正坐于屋中，那脸上的神情，就像一块坚硬的石头，让人难以琢磨。周凯跨坐在后炕沿上，拿出烟袋吸烟。他深深地吸了一锅烟，然后看着李贵江，慢条斯理地说：“你家女子和赵启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李贵江一听，就像被点燃的火药桶，话语中满是不满：“这个不要脸的女子，把我家的脸丢尽了，我不同意这门婚事！”周凯不紧不慢地说：“我问过她了，她可是心甘情愿的。”他试图用这温和的话语，缓解一下这紧张的气氛。李贵江却态度坚决，不留余地地说：“她愿意也不管用，儿女的婚事向来由父母做主！”周凯掷地有声地说：“可问题是生米已做成了熟饭，你怎么办？”这一句话，就像一颗重磅炸弹，让李贵江一时语塞。
良久，李贵江半信半疑地追问：“这是真的？”周凯肯定地说：“当然是真的，是你家女子亲口告诉我的。”李贵江突然怒不可遏，大声说：“我要告他强奸！”周凯一字一句地陈述着利害关系：“强奸罪需要女方主张，你若告，公家是不会理睬的，到头来只能落个满城风雨的结果，双方都没面子。”李贵江沉思良久，喃喃地说：“我把闺女养这么大容易吗？嫁人也得为家里出几年的力再嫁。”周凯耐心地说：“可时间不等人了，她已经怀孕三个月了，再不结婚就难看了。”李贵江被这句话彻底气懵了，脸红一阵白一阵。旁边的老婆突然哭出了声：“女子做出这么丢人的事，这可怎么办呀……”李贵江制止了老婆的哭泣，厉声说道：“把孩子打掉！”周凯坚定地说：“这事你说了不算，你家女子对我说过，她要把孩子生下来，让我来说服你俩。”李贵江两手一摊，做出束手无策的表示：“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咋办？”周凯提议道：“目前唯一的出路是奉子成婚，咱们还是谈谈彩礼的事吧。”
李贵江想了想，说：“彩礼的事我不是没想过，有的家要580元，还有要680元的，我家闺女不缺胳膊不缺腿，380元不算多吧？”周凯耐心地解释道：“男方家境你也了解，你觉得这个数他家能拿得出来吗？”李贵江坚持说：“拿不出来可以借。”周凯继续劝说道：“话不能这样说，他家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塌下这么多饥荒，今后只能小两口还，到头来还是闺女受苦。彩礼还是少要点吧。”李贵江终于松了口，说：“不行就280元，不能再少了。”周凯诚恳地提出方案：“这也多。我给你交个实底，他家只能拿出140元，这里还包括老大辛苦攒下的50元，我借给他们40元，三下凑180元的彩礼，你看怎么样？”李贵江见周凯这么有诚意，又想到赵启家的穷在大队里甚至在双杨镇是有名的，只好点头答应。
正当周凯准备起身告辞之际，李贵江眉头微蹙，似乎又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他们结婚住哪儿？”周凯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早已预料到的从容，他缓缓说道：“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过了，暂时把他家的堂屋腾空做婚房，等盖好新房再搬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