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双杨镇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挖掘药材就像是一条流淌在农人们生活中的暗河,早已成为他们补贴家用的重要途径。最初的时候,农人们手里只握着简陋的铁锹与镐头,像一群执着的寻宝者,在周边的山坡上艰难地挖掘着药材。他们每一下挥动工具,都带着对生活的期盼,可那沉重的劳作,也如同阴影一般,渐渐笼罩在他们心头。
随着挖掘的日子越来越久,辛苦的滋味也越来越浓,就在这时,一种名为“药材棍”的创新工具,像一颗突然闪耀的新星,应运而生。它巧妙地把空心铁管制成了长棍,前端精心设计成一寸多宽的扁头,仿佛是一只精准的眼睛,能够轻易地定位药材;扁头不远处,横焊着一小段铁棍,那是坚实的脚踏支点;后端则是丁字形焊接的手柄,方便双手稳稳握持。当农人们使用时,只需双手紧紧握住手柄,将扁头对准目标药材,轻轻一踩横棍,扁头就如同锐利的爪子,轻松插入土中,随后双手下压手柄,药材的根部便像是被唤醒的精灵,自然而然地显露出来。这种药材棍,不仅设计精巧,就像是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大大减轻了劳动强度,更因为它的 高效性,让周边地区的药材资源,如同被唤醒的宝藏,迅速得到了合理的开发与利用。它既轻巧,又省力,有了它,附近的药材很快就像是被收割的庄稼,被挖得差不多了。
八月初,小麦还在地里静静地生长,尚未迎来成熟的季节。赵启心里却有了打算,他决定去一趟达拉盖。他以陪伴父亲返回原籍筹备结婚彩礼为由,向生产队请了六天的假。那请假的理由,就像是一把钥匙,顺利地打开了请假获批的大门。请假获批后,赵启就像一个即将出征的战士,马不停蹄地投入到周密的准备工作中。
他首先来到邻里,脸上带着谦逊的笑容,向邻居借来了一辆架子车,还细心地配备了打气筒及补胎工具,就像一个细心的管家,为即将到来的旅程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随后,他从后墙上取下两根很久不用的药材棍,那药材棍就像是被岁月遗忘的老友,他拿起砂纸,耐心地将那锈迹斑斑的扁头打磨得锃亮,仿佛是在唤醒老友沉睡的力量。赵启亲力亲为,精心准备了足够支撑六天生活的炒面。在双杨镇,人们习惯将莜面在锅中翻炒至金黄后称之为炒面,它就像是特殊时期的生命干粮,带着一种特殊的温暖与力量。接着,赵启又特意借来了两个密封效果极佳的水桶,并将它们装满清澈的井水,那井水就像是一汪清泉,确保未来六天的饮水充足。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整个世界还像是被一层薄纱笼罩着,父子俩就起来了。他们先把准备好的东西小心地放在架子车上,再把各自的行李和棉衣棉裤也整整齐齐地放在了车上。临行之际,父亲的眼神里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关怀,他不 忘将家中的小锅、碗筷及盐罐一并带上,然后用苫布小心翼翼地覆盖好所有物品,就像给这些物品盖上了一层温暖的被子,然后出发了。
赵启在前面驾辕拉车,父亲在后推车,父子俩的身影在空旷而向北蜿蜒的公路上,就像两颗孤独的星辰,显得格外孤独。这条公路,虽专为汽车设计,却鲜有车辆穿梭其间,有干有湿的零星马粪,就像一个个小小的脚印,似乎在告诉人们,公路上经常有跑长途运输的三套马车经过。赵启在行进间,目光不经意间捕捉到前方一抹微光,那微光就像是一个神秘的小信号,他好奇地走近查看,原来是一枚遗落的马掌。得益于家中常有的回收废铜烂铁的经验,赵启不假思索地将其拾起,就像捡起了一颗小小的希望,然后继续踏上前行之路。
然而,这一发现仿佛触动了他的某种直觉,他忽然意识到,前方道路上或许还散落着更多从马蹄上脱落的马掌。于是,他放慢了脚步,就像一个耐心的寻宝者,开始更加细致地搜寻起来。果不其然,在不远处他又发现了一枚马掌,紧接着,沿途不断有类似的发现,赵启一路行来,竟接连捡拾了好多个马掌。这份意外的收获,就像是一阵温暖的春风,瞬间吹散了赵启心头的阴霾,他心中不由自主地哼唱起二人台《打樱桃》的经典唱词:“阳婆婆上来丈二高,风尘尘不动天气好……”抬眼望去,碧空如洗,朵朵白云悠然自得,就像一群自由自在的绵羊,绿草如茵铺展至远方,天空中不时掠过飞鸟的身影,这一切美景交织成一幅动人的画卷,让赵启的心中涌动起前所未有的温馨与愉悦。
行至一段下坡路段,赵启心中生出一个念头,他坚定地提出让父亲坐上架子车。起初,父亲因为不愿让儿子太过劳累,就像一座沉默的山,婉拒了。但赵启的坚持,就像一股温暖的溪流,最终融化了父亲的顾虑,父亲带着一丝忐忑与感动,缓缓坐上了儿子的车。
赵大海的世界,自妻子离世后,就像被一片乌云笼罩着,被生存的重压紧紧包裹,难以喘息。饥饿与寒冷尚可凭坚韧的意志勉强度日,但那些强加于身的政治枷锁,却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得他难以释怀。他在社会的每一个角落都显得卑微,就像是角落里无人问津的小草,即便是面对自己的亲生子女,也难以找回那份应有的尊严。在每一次无情的批斗会上,赵大海被迫成为旁观的陪衬,胸前那块刺眼的“打倒富农赵大海”的牌子,早已成为他无法摆脱的耻辱标志,虽然时间让它变得习以为常,但内心深处却永远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最让他难以承受的,莫过于那些孩童投来的异样目光。那目光中,既有不解也有恐惧,仿佛在说:“原来,坏人就是这样的。”这样的目光,如同锋利的刀刃,一次次割裂着他本已脆弱不堪的心房,让他在无尽的孤独与自责中挣扎。
此番出行,儿子的行为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那份深藏不露的孝心,就像是一股温暖的温泉,悄然融化了他心中的冰雪,让他感动至深。坐在儿子亲自拉的架子车上,他的心情如同翻涌的潮水,久久不能平息。过往岁月中累积的屈辱与辛酸,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化作决堤的泪水,无声却汹涌地流淌而下。幸运的是,赵启背对着父亲拉车,因此并未察觉到父亲面部表情的微妙变化,两人之间在沉默中悄然展开了家常对话。
“大,达拉盖这个地方你认识吗?” 儿子率先打破了宁静,那声音就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认识。小时候你爷带我来过。” 父亲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怀旧,就像是从岁月深处传来的回音。
“那距咱们双杨镇有多远?” 儿子好奇地问,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估摸着得有八九十里地吧。” 父亲估算着,那声音里带着一种岁月的沉淀。
“咱们什么时候能走到?” “太阳落山的时候就到了。”
“到那地方能看到蒙古人吗?” 儿子眼中闪烁着期待,就像一个孩子期待着一场奇妙的冒险。
“可能不太容易见到。蒙古人游牧为生,哪儿的草场好就去哪儿住,不固定在一个地方。”父亲解释道,那声音里带着一种对生活的了解。
“蒙古人好相处吗?” 儿子显得有些忐忑,就像一个初次踏入未知世界的旅人。
“他们可诚实了,家里的门从来不锁,见到外面来的人,就让到家里,又是给你喝奶茶,又是给你吃风干牛肉,可亲了。” 父亲的话语中充满了对蒙古人的赞誉,那声音里带着一种向往。
“真的吗?”儿子半信半疑,那眼神里带着一丝怀疑。
“确实这样。不过,蒙古人有个习惯,不吃牛羊的下水(2)。汉人知道后,就去他们那里捡这些东西,时间一长,有的汉人甚至开始顺手牵羊,拿走他们的牛羊肉。后来,蒙古人就不再让汉人捡下水了,留着自己享用。”父亲说到这里,语气中略带一丝感慨,就像是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
“这难道不是自己断了自己的路吗?”儿子自言自语道,那声音里带着一丝思考。
“是呀,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父亲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那声音在空气中缓缓飘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