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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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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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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烟火》连载

第二十四章 玩牌受欺辱

记忆这东西,就跟藏在旧木箱底的相册似的,平日里压得严严实实,冷不丁地,就“哗啦”一声,自个儿翻开了。赵亮正裹着肖友留下来的皮袄,缩成个球似的,脑子里忽然就浮现出小时候跟着父亲拜年的光景。

那时候他才八岁,像个小尾巴似的,紧紧跟在父亲身后。一家家地串门拜年,每到一家,那些长辈瞧见他,脸上就跟开了花似的,满是慈爱。兜里揣着的压岁钱,也是花样百出,有二分、五分的小零钱,摸在手里,薄薄的,却透着股子欢喜;还有那难得一见的一角大钞,崭新的,硬邦邦的,感觉都能割手,每一张都像是装满了长辈们的祝福和期望。这些画面,就像陈酿的酒,埋在心里好些年了,可一想起,还是那么清楚,那么暖乎,像冬天里的一把火,烧得赵亮心口热乎乎的。

此刻,赵亮裹紧了皮袄,整个人蜷成一团,像只受伤的小兽,窝在那儿,琢磨着事儿。眼看到了午后,他心里头一动,决定去镇上瞅瞅大伙儿都爱玩的扑克牌局。这牌局,就像他平淡日子里的一味调料,给这单调的生活添了点儿乐子。

在双杨镇,流行着一种叫“邀朋友”的打法。五个人围坐在牌桌前,自然而然地分成两拨,二对三,就像两支队伍,马上要展开一场激烈的战斗。

这牌局里,主家可是手握大权的主儿。他不仅能先把四张底牌拿到手,还能挑一种花色当主牌,这主牌就像是战场上的帅旗,整个牌局的走向,都得听它的。主家会根据自己手里副牌的情况,瞅准那些攥着A或者K牌的玩家,邀请他们当“朋友”。这些被邀请的玩家,就像是藏在暗处的援军,和主家一起,对抗另外三个人。要是主家手里的主牌和副牌都特别硬气,他还能耍个心眼儿,不邀请,或者装模作样地邀请一下,把对手搞得晕头转向。这牌局啊,不管输赢,主家都占两份,当“朋友”的占一份。要是主家没邀请“朋友”,那不管输赢,都得担四份。这“邀朋友”的玩法,就像在迷雾里开船,到处都是不确定,特别考验主家的心思。那些心理素质好的玩家,哪怕手里的牌不咋地,也抢着当主家,他们就盼着“朋友”的牌能厉害点儿。可有时候,靠着这招赢了牌局,“朋友”心里头也会犯嘀咕,心说凭自己的牌,当主家也能赢。赵亮呢,就爱站在旁边看,站在地上,眼睛滴溜溜地转,透过牌桌下的空隙,能把三家牌面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每一轮牌局起起伏伏,就像坐过山车,让他觉得特别有意思。对他来说,这种不掺和输赢,光在旁边看的劲儿,比自己上场打牌还轻松自在。再说了,他身份特殊,真要卷进这牌局里,指不定会惹出啥麻烦,所以他更珍惜这份能置身事外的自在。

牌桌旁边,还有一些精明的看客。他们也有自己的一套玩法,当瞅见哪个玩家牌运旺的时候,就会在人家叫完牌之后,偷偷下注。要是这个玩家接下来赢了牌局,这些看客就能拿到和押的赌资一样多的回报;要是输了,那也得认栽,赌资就打水漂了。这玩法,就像往牌局里加了一把火,让整个气氛变得紧张兮兮的,特别吸引人。就连光看不玩的赵亮,看着这变数多多的牌局,也忍不住跟着兴奋起来。

正月初五一过,镇上的百货商店就像睡醒了一样,迎来了新年头一回开张。店里两个大火炉,烧得旺旺的,散发出阵阵暖意,把整个屋子烘得跟春天似的。这么暖和的地儿,自然就吸引了一圈老头儿。他们吃完饭,没事干,就围坐在火炉旁边,享受着这暖烘烘的火光,天南海北地唠着家常,笑声里全是生活的自在和满足。

这些老头儿,年纪大小不一样,可都有那么一股子洒脱劲儿,就像“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似的。他们唠的话题,永远都离不开邻里之间的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东家的长,西家的短,这就是他们打发时间、寻乐子的法子。

赵亮家里冷得像冰窖,他也凑到这堆老头儿中间,蹭蹭暖和气儿。他心里明白自己身份特殊,所以一直安安静静的,不怎么说话,就坐在那儿,有时候听听他们唠嗑,有时候低着头烤烤火。在这暖烘烘的氛围里,百货商店可不单单是个买东西的地方,更像是老头儿们交流感情、分享生活的小窝。而赵亮呢,虽然也在那儿,却更像个旁观者,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西边那个光棍二拐子,四十二岁才娶了个十九岁的哑巴当老婆,生了个小子,那小子嘴皮子可利索了,比他爹强十倍,你说怪不怪?”赵亮刚坐下,就听见张老头扯着嗓子说。

“只听说过傻子生傻子,还没听说过哑巴生哑巴的呢。”郭老头跟着搭腔。

“二拐子榨了几十年的油,听他说他老婆的肚皮也是油。”张老头说得那叫一个肯定。

“哪有那么玄乎?”旁边的王老头不太相信。

“你知道过去的油师傅是怎么偷油的吗?”张老头反问了一句,见没人接话,就自顾自地说起来,“把装满油的碗放在案板上,狠狠地吸上一大口气,把肚皮憋得瘪瘪的,然后弯下腰,把脸贴在碗上,再站起来,用大裆裤的裤腰把碗包住,用布裤带紧紧地系上,穿上外套,这油就这么偷走喽。”

“那些耍杂耍的人也有这本事,用肚皮吸住碗,好几个人一起拽都拽不下来。”旁边的吕老头也开了口。

张老头见大家都不吭声了,接着说:“二拐子一直没讨上老婆,除了身上那股子油哈喇子味儿,还是个出了名的倔脾气。”

“身上油哈喇子味儿不假,倔脾气我可没听说过。”王老头有点不服气,还想抬杠。

“有一回,二拐子提着一卡子油往家走,半道上被一块石头绊了一跤,手里的油卡子倒在地上,油“咕嘟咕嘟”地往外冒。二拐子一生气,抬脚就把油卡子踢飞了,背着手就回家了。”

“他这人不仅倔,还傻呢,赶紧把油卡子扶正,还能保住大半儿的油。”郭老头也跟着说。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正热闹,冷不丁地冷了场。过了一会儿,张老头对面的陈老头说:“东头三豁子家的老母猪,一窝生了十三个猪娃子。今年猪娃子价钱高,一个能卖十二块呢,他们家今年可赚大发了。”

“从去年开始,养老母猪挺划算的,平时少喂点儿,让它自己出去找食儿吃。”郭老头跟着附和。

“养母猪哪有养牙猪划算,配一次就能挣一个猪娃子的钱,你算算,一年能配多少回?”王老头最爱抬杠。

陈老头不服气,接着说:“你没瞧见北面四娃子家养的牙猪,猪圈有一人多高,他家人说配一次还得补一斤粮呢。”

“架不住配的次数多呀!”王老头气呼呼地说。

“全镇的老母猪就那么些,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你还没瞅见,周边村子的母猪也有跑过来的呢。”王老头还在较劲。

就在这时候,郭老头斜着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赵亮说:“你小子人高马大的,肯定吃香,配一次能挣不少钱吧?”

赵亮一听这话,心里头“腾”地一下就冒起一股火,怒火就像点着的炮仗,差点儿就炸开了。可就在这一瞬间,父亲那严肃又温和的声音,就像一阵凉水,“哗啦”一下,把他心里的怒火给浇灭了。父亲说过:“咱们跟别人不一样,可没有发脾气的资本。”

赵亮咬了咬牙,硬生生地把这股火气压了下去。他抬起头,冲着郭老头挤出一个苦笑,轻轻“嘿嘿”了两声,然后转过身,脚步轻快地走到另一堆围着火炉的老头儿旁边,继续烤他的火,好像刚才啥事儿都没发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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