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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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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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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烟火》连载

第一十六章 富花刨山药

赵亮全神贯注地听完那故事,直至尾声,仍觉意犹未尽,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急切地追问道:“后来呢?”

肖友不紧不慢,缓缓开口道:“薛仁贵在一处简陋的破窑洞中安顿了下来,柳银环就在那窑洞里,给他生下了一儿一女。儿子取了个响亮的名字,叫薛丁山,女儿便是薛金莲。”

“再后来呢?”赵亮的好奇心,就像被点燃的火苗,一下子被彻底勾了起来,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倾。

“薛仁贵去当了兵,柳银环就独自守在那寒窑里,一守就是十八年啊。这十八年里,她靠挖野菜艰难度日。”肖友的语调,带着一丝淡淡的感慨。

“这就完了?”赵亮瞪大了眼睛,似乎还沉浸在故事的余韵之中,满心的不甘,不愿意相信这故事就这么到了尽头。

“没完。”肖友微微一笑,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神秘的味道,“薛仁贵后来挂帅出征,东征取得了大捷,荣耀地归来了故里,还被封为了王。柳银环就携着夫君回家,去质问父亲谁对谁错。柳员外年老体弱,也只能认错了。”

“这样,故事才算圆满了吧。”赵亮长舒了一口气,仿佛自己也随着那故事,经历了一场跌宕起伏的情感之旅。

“然而,故事并未真正结束。”肖友的声音,又一次悠悠传来,“薛丁山后来与樊梨花结了婚,他们的儿子薛刚,更是成为了传奇人物。有一出脍炙人口的戏曲,叫《薛刚反唐》,讲的就是他英勇反抗的故事。”

“你不识字,可知道的事比我多多了。”赵亮看着肖友,眼里满是刮目相看的神情。打这以后,赵亮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晚入睡前,必定要请肖友为他叨古。

肖友就像一个故事的宝库,口若悬河。杨家将的英勇事迹,他信手拈来。他讲杨七郎如何在擂台上力挫群雄,那气势,仿佛让人看到了杨七郎在擂台上威风凛凛的模样;讲杨宗保如何智勇双全收服穆桂英为妻,把杨宗保的智慧和穆桂英的飒爽英姿都描绘得活灵活现;讲烧火丫头杨排凤的非凡勇力,让人不禁对那个看似平凡的烧火丫头刮目相看;讲佘太君挂帅出征的巾帼不让须眉,佘太君的豪迈气概仿佛就在眼前;还讲瓦盆告状中展现的民间智慧,让人感叹民间自有高人在。

这些故事,就像一颗颗璀璨的星辰,照亮了赵亮内心的夜空。

赵亮的童年与少年时期,家境殷实,生活无忧无虑,到处都充满了欢声笑语。高小毕业后,他被送进了宝昌工业学校学习。然而,好景不长,国家遭遇了困难,学校被迫停办,他就像一只折了翅膀的鸟儿,不得不带着未尽的梦想,返回了家乡。

自宝昌归来后,赵亮的家庭便逐渐陷入了困境。先是慈母离世,这沉重的打击,就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随后土改运动风起云涌,家中不幸被划入了富农行列,社会地位一落千丈,昔日的尊严,就像那飘落的树叶,一夜之间烟消云散。尤其是文革的风暴,更是像一场狂风暴雨,把他卷入了其中,他成为了被改造的对象,每日都生活在低头认罪、谨言慎行的阴影之下,生计无着,心情跌至了谷底。

家庭的贫寒与社会的重压,就像两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这个年近不惑的男人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婚姻与家庭的温暖,对他来说,就像那遥远天际的星星,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无奈之下,他只能与同样光棍的肖友朋锅相依为命,共同面对生活的艰辛。

然而,命运在绝望中悄然转折。肖友的出现,就像一缕温暖的阳光,穿透了赵亮心中的阴霾。他那绘声绘色的叨古,让赵亮每晚都能沉浸在一个个精彩纷呈的故事世界里,忘却了白日的烦恼与忧愁。这些故事,不仅让他重温了童年的纯真与快乐,更在无形中给予了他面对困境的勇气。

幸运的是,赵亮在割草这门技艺上,那可是堪称一绝。他每日清晨,天还没亮,就细心地磨砺那把得心应手的镰刀,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雕琢一件珍贵的艺术品。随后早早起身,步入田间地头,娴熟地割着青草,那动作,就像一个熟练的舞者。满载而归后,转售给马车社,以此换取些许零钱。

过了秋分,就开始起山药了。山药是最后收的农作物,每到起山药的时候,赵亮就驾驭着一犋牛拉犁串山药。

白花花的山药,被犁从土里翻了出来,捡山药的人把山药捡到四系筐子里,然后堆成堆。饥肠辘辘的人们,就盼着起山药,因为可以用最简便的方法把山药烧熟了吃。把半干的山药蔓用柴草引着,等大火过后,在灰烬上铺上一层大小均匀的山药,然后在上面再点燃一次山药蔓,等灰烬把山药全部覆盖后,用土把灰堆圈住。过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拨开灰取出来吃了。烧好的山药,外表焦黄,里面沙绵,吃起来非常可口。

赵亮在串山药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秘密。被雨水漫过的地方,山药埋得很深,有不少山药仍然被埋在土里。于是,赵亮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小妹妹。小妹名叫赵富花,正在读六年级。

当队长宣布可以刨山药的时候,赵富花就像一只敏捷的小鹿,第一个跑到地里大冈说的那个地方。不一会儿,就刨了几十个大山药,有的还是一窝一窝的。

旁边的人看出了门道,就把赵富花占地盘用的四系筐子和口袋拿开,去刨下面的土,企图分一杯羹。赵富花见自己的地盘被抢占,就像一只护食的小兽,过来争夺。两个孩子的锄头不时交织在一起,发出“叮当、叮当”的清脆声响,这响声伴随着二人的争吵,越演越烈,最终竟演变成了肢体上的推搡。要不是别处的大人过来拉架,两人几乎动起了锄头。

赵富花对刨山药的执着热情,源自于她过往在小片荒上的种植经历。在双杨镇,人们将那些极小面积的荒地用于耕作,称为“小片荒”。赵富花曾巧妙地利用自家房后废弃的山药窖坑,作为种植山药的宝地。每个窖坑虽不大,却能容纳五六株山药苗。得益于窖坑中积聚的细腻尘土,这些土壤富含养分,使得秋季时每个窖坑都能满载而归,足足收获一筐山药。

那一年,她精心照料了三个这样的窖坑,最终喜获三筐山药的丰收。次年,目睹赵富花通过小片荒获得颇丰的人们,纷纷效仿,开始在自己开垦的小块荒地上种植山药、豆角、胡萝卜、芥菜及小白菜等作物。这一趋势迅速蔓延,引起了上级部门的关注。遗憾的是,这一看似勤劳致富的举措,最终被视为“资本主义的尾巴”,遭到了禁止。

自从赵亮分家独立生活之后,小小年纪的赵富花就承担起了家里的做饭任务。赵富花这次刨山药收获了不少,为此还把大一些的山药拿给大哥吃。大哥娶不上媳妇,她心里也难受,要不是自己年纪太小,她真想和别人换婚,给大哥换一个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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