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像一块被岁月浸染的旧布,缓缓地在天空铺展开来。赵亮拖着如灌了铅般的疲惫,一步一步朝着家门挪去。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地上厚重的叹息里,那满身的倦意,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着他。
刚一跨过那道有些破旧的门槛,一股浓郁得如同实质的烤肉香气,就像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拽住了他的鼻子。他的脚步瞬间顿住,鼻翼急促地翕动着,像一只警觉的小兽,努力捕捉着空气中那诱人的气息。他缓缓环顾四周,目光中满是疑惑,像是在一片迷雾中寻找着什么。
这时,斜躺在行李旁的肖友,像一只慵懒的猫,半眯着眼,指着灶台上一个被泥包裹着的圆球,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说道:“喏,特意给你留的,趁热尝尝。”
赵亮的目光一下子就被那个泥球吸引住了,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拾起那个泥球,就像捧着一个神秘的宝藏。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上下打量着这个泥球,嘴里喃喃问道:“这是……烤羊蛋吗?”
“没错,今儿个我骟了两只羯子,”肖友坐直了身子,拍了拍胸脯,满脸得意,“在山坡生起火堆,烤了四个羊蛋,想着你回来能解解馋,就给你带回了一个。”
“真的是烤羊蛋啊!”赵亮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那喜悦就像黑暗中突然点亮的灯火,瞬间在他脸上蔓延开来。他迫不及待地开始剥去泥壳,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口中不由自主地分泌出唾液,那唾液在口腔里翻滚着,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美味欢呼。
随着焦黑的泥土一层一层地剥落,金黄色的肉质渐渐显露出来,那色泽,就像秋天里成熟的麦田,在夕阳的照耀下闪耀着诱人的光芒,让人垂涎欲滴。他轻轻咬了一口,外皮酥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内里鲜嫩多汁,还带着丝丝咸香,那味道就像一首美妙的乐章,在他的味蕾上奏响。他不禁眼前一亮,眼睛里满是惊喜。
“你还放佐料了?”赵亮好奇地询问,眼睛里闪烁着对这道美味背后故事的渴望,就像一个孩子渴望知道糖果是怎么做出来的。
“哈哈,这可是羊倌的独门秘方。”肖友得意地笑道,脸上洋溢着一种自豪的神情,仿佛他掌握着世界上最重要的秘密。“先把羊蛋一切为二,用清水洗净,再撒上少许盐巴,添上几粒花椒提味,合拢后用泥包裹严实,最后用干柴慢慢烘烤至熟。这样烤出来的羊蛋,外焦里嫩,香飘四溢,保准你吃了还想吃。”
说完,肖友的脸上洋溢着满足与自豪的笑容,那笑容就像一朵盛开的菊花,仿佛已经看到了赵亮大快朵颐的满足模样。
赵亮几大口便将那烤羊蛋吞咽下肚,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就像一只饥饿已久的小兽。他满足地用手背蹭了蹭嘴角,嘴里发出一声感叹:“我以前也吃过烧羊蛋,外面烤得焦黑,里头却半生不熟,吃起来还带股异味。但你这个,简直是绝妙!太好吃了,简直是人间美味!”
“哈哈,看来你小子今儿个真是走运了,这可是咱们羊倌自个儿才能享用的烤羊蛋!”肖友见状,兴致愈发高涨,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越烧越旺,仿佛打开了话匣子的开关。
“记得你提过,春天羊褪毛时,想收集些羊毛织毛衣。瞧,我这就给你备下了。”说着,他从身后神秘地取出一个包裹,那动作就像变魔术一样。他轻轻展开包裹,里面赫然是一团柔软的羊毛,那羊毛就像云朵一样,轻柔而温暖。
“这可是我在山上精挑细选的,柔软又保暖,保证你织出来的毛衣既实用又暖和。”肖友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那笑容就像一个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玩具,仿佛完成了一项重大的使命。
赵亮欣然接过包袱,轻轻掂量了一番,笑道:“这分量刚好一斤有余,再搜集些就足够用了。等天阴下雨没事的时候,捻成毛线,冬闲的时候就再织成毛衣。不过,穿毛衣有一个坏处,藏了虱子不好捉。”
“哈哈,虱子多了不咬人。我穿棉腰子也不好捉,”肖友接话,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就像在讲述一个有趣的故事,“就说我这棉腰子吧,虱子藏得深,捉起来也得费番功夫,得把针脚都抠开才行。”
说到捉虱子,赵亮兴致盎然地分享道:“我捉虱子是用大拇指的指甲挤,一挤一个,可解恨了。”他说着,还夸张地做了个挤虱子的动作,脸上露出一种畅快的神情。
肖友摇了摇头,笑道:“你那个办法效率不高,我用牙咬针线缝,里面的虱子都被咬死了。”
“那多么膈应呀。”赵亮插话说,脸上露出一种嫌弃的表情。
“还好,有布料隔着。”肖友满不在乎地说道。
说到这儿,肖友话锋一转,想起了隔壁的趣事,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八卦的光芒,说道:“说起来,你听说了吗?薛成喜的老婆,那才是一绝,她居然吃虱子!”
“我也听说过。真的吗?”赵亮一脸不可思议,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像听到了一个天方夜谭。
“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肖友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他的声音变得生动起来,仿佛他就是那个现场的目击者。“那天阳光正好,她坐在门槛上晒太阳,我原以为她是在挠痒,结果她直接从怀里捉出个虱子,‘咔嚓’一声就给嚼了,最后还吐出那层皮来。”
“人们都说她吃虱子跟嗑麻籽似的,皮儿都留在嘴角,多了就一抹,随手甩地上,看来传言是真的。”赵亮听得津津有味,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却仍带着几分怀疑,就像一个孩子对一个神奇的故事半信半疑。
“她是口里人嘛,可能那边真有这习俗。”肖友试图为这奇异的行为找个合理的解释,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理解和包容。
“说到虱子,要是真多到让人头疼,我倒是有个彻底根治的方方。”赵亮话锋一转,显得胸有成竹,就像一个智者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关键。
“哦?说来听听。”肖友也来了兴趣,身体前倾,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三伏天时,用开水烫洗单衣,到了三九天,再把棉衣拿到外面去冻,这一烫一冻,保证虱子一个不留。”赵亮得意地说,脸上露出一种自信的笑容,仿佛他已经看到了虱子被消灭的场景。
“好主意!等我穿上新毛衣,就这么干!”肖友拍板决定,语气坚定,就像一个将军下达了命令。
赵亮忽地沉吟起来,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有些悠远,似是想起了那些在宝昌求学的日子。他缓缓说道:“‘群虱方得意,饱血藏衣缝’,这诗句正应了我们现在的光景,是我在宝昌求学时,老师讲的陆游的诗。因为贴近我们的生活,所以至今记忆犹新。”赵亮的话语中透着几分文人的雅致,也增添了几分对生活的感慨,就像一杯陈酿的酒,越品越有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