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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镜城金融中心的灯光在夜雾中一盏接一盏熄灭。杜衡站在88层的交易大厅里，看着自己映在玻璃幕墙上的脸——那张脸上爬满了跳动的数字，就像某种传染性极强的皮肤病。
"杜总监，央行数据流断了！"林总监跌跌撞撞地冲进空荡荡的交易大厅，她的西装领口渗出荧绿色的液体，"所有终端都在播放胎儿超声图像。"
杜衡的喉结上下滚动。三小时前，全球金融数据开始出现诡异的同步波动，铜镜城所有电子设备突然失灵。现在，窗外的雾气已经浓到看不清十米外的双子塔。
"不是技术故障。"杜衡按下智能手表的紧急按钮，表盘却浮现出脐带缠绕的3D动画，"你看海面。"
林总监的瞳孔骤然收缩。在港口方向，海平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但涌来的不是海水——是粘稠的、散发着石油气味的黑色液体。那些液体在触及金融区建筑的瞬间，立刻凝固成区块链般的晶体结构。
"上帝啊！"林总监的惊呼戛然而止。她的锁骨处突然裂开，数十条光纤般的红色细丝喷涌而出，在空中编织成债券收益率曲线。
杜衡后退时撞翻了咖啡杯。褐色的液体在地面扩散，竟自动排列成美联储最新会议纪要。他抬头看向交易大厅的主屏幕，本该显示股指的屏幕现在播放着某种器官的蠕动——那分明是正在收缩的央行心脏。
"它要出生了。"杜衡听见自己说。他的智齿突然剧烈疼痛，牙髓腔内涌出微型股票代码。
大楼开始震动。杜衡抓住剧烈摇晃的办公隔断，看见林总监的皮肤正在透明化。她的血管里流动的不再是血液，而是闪烁着金光的微缩版黄金期货合约。更可怕的是，她的腹部正在隆起。
"救……"林总监的求救变成了数学公式。她的身体像蜡烛般融化，西装外套塌陷在突然出现的生物荧光池里。那池子中央，一个由K线图构成的婴儿轮廓正在成型。
杜衡的视网膜投射出灾难预警。他看见婴儿的脐带穿透三十八层楼板，直插地下的央行金库。全球外汇储备正通过那条半透明的管道，被泵入这个新生怪物的循环系统。
"原来量化宽松是这个用途。"杜衡的冷笑带着血沫。他的眼角膜开始脱落，掉在地上变成两枚加密币。
林总监已经完全液化。她的残骸中升起一个完整的婴儿——皮肤是实时滚动的道琼斯指数，眼睛由比特币矿机构成。当它抓住杜衡的领带时，杜衡突然理解了所有技术分析图表背后的真相：那些波动从来不是随机漫步，而是全人类集体潜意识的痉挛。
婴儿的啼哭让整栋楼玻璃爆裂。声波在空气中凝结成2009年救市方案的文本，每个字母都在燃烧。杜衡感觉自己的大脑皮层正在重组——他的记忆变成衍生品定价模型，恐惧转化为风险价值计算。
"不！"杜衡用美工刀割断被婴儿攥住的领带。断裂的丝绸化为十国国债收益率利差图表飘散在空中。他跌跌撞撞冲向电梯，却看见不锈钢门映出的自己——他的头颅正在坍缩成M1货币供应量统计表。
电梯井深处传来水流声。杜衡知道那是林总监变成的金融羊水正在上涨，很快就会淹没整个金融区。更可怕的是，夜雾中浮现出更多婴儿轮廓——东京、伦敦、华尔街，所有金融中心都在经历同样的分娩。
手机突然震动。杜衡颤抖着划开屏幕，看到妻子发来的胎儿B超照片。图像下方，一行小字自动生成："预产期：下次金融危机爆发日"。
婴儿爬行的声音从背后逼近。杜衡转身的瞬间，办公区的所有电脑同时亮起，屏幕上统一显示着：欢迎来到信用坍缩纪元。他的西装内衬开始发烫，口袋里的信用卡正在融化成营养液。
当婴儿抓住杜衡脚踝时，他终于看清了那些皮肤上的K线本质——每条阳线都是一个被吞噬的基金经理，每根阴线都是破产企业的亡魂。他的胫骨发出债券到期的警报声，肌肉纤维自动重组为对冲算法。
"睡吧。"林总监的声音从婴儿体内传来，"你的不良资产将被核销。"
杜衡的视神经开始播放1929年大萧条纪录片。他知道自己正在被写入这个超级生命体的原始代码，就像林总监已经成为它的神经突触。最后的清醒时刻，他掏出打火机点燃了财务报表。
火光中，婴儿的虹膜倒映出整个星球的债务网络。杜衡终于明白，从贝壳货币到区块链，人类文明不过是在为这个金融胎儿的诞生准备产房。
当火焰吞没他的右手时，婴儿露出了第一个微笑——那嘴角的弧度完美符合期权定价模型。杜衡的燃烧躯体为铜镜城提供了今夜最后的光源，而在更深的夜雾里，无数类似的火光正在全球各地亮起。
金融新纪元的曙光，原来是人类文明燃烧时的生物荧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