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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火焰中的贝壳虚影旋转得越来越快，凯西怀中的婴儿突然发出咯咯的笑声。那笑声像是无数个世纪的回响叠加在一起，在凯西的鼓膜上激起奇异的共振。她低头看去，婴儿额头上的圆形印记正在渗出淡金色的液体，那些液体没有坠落，而是悬浮在空中，勾勒出DNA双螺旋的形状。
"货币基因。"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凯西转头，发现说话的是个披着渔网的原始人，但他的眼睛却是现代证券交易所电子屏的幽蓝色，"每一次交易都是基因重组。"
新大陆上的晨雾突然变得浓稠，凯西看见雾气中浮现出无数透明管道，不同年代的钱币在其中流动——贝壳、铜钱、金币、纸币、比特币符号，它们相互碰撞时发出的不是金属声，而是类似风铃的清脆声响。婴儿伸出小手，那些管道立刻扭曲变形，最终在她掌心上方聚合成一个发光的莫比乌斯环。
篝火旁的原始人们开始吟唱。那不是语言，而是直接作用于神经元的声波密码。凯西感到自己的记忆正在被重新编辑——她在投行工作的十年经历突然变成了可触摸的全息投影，而2008年的金融海啸与此刻正在发生的系统崩溃重叠在一起，形成完美的分形图案。
"看沙盘。"杜衡的声音从她脚下的阴影里传来。凯西这才注意到沙滩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微型景观：有华尔街的摩天大楼被藤蔓缠绕，有以物易物的中世纪集市，还有她从未见过的、建在同步轨道上的环形交易所。最令人不安的是，所有这些场景都在持续交换位置，就像被一双无形的手在洗牌。
婴儿突然剧烈咳嗽，从嘴里吐出一枚带血的铜钱。凯西捡起来，发现铜钱两面都是正面——一面印着美联储标志，另一面却是原始人的手印。铜钱在她指间融化成液态，渗入皮肤的同时，她眼前炸开无数画面：
公元前3000年的美索不达米亚，书记官在泥板上刻下世界上第一笔贷款记录；16世纪的威尼斯，商人们发明复式记账法的那个清晨；1929年纽约证券交易所，某个经纪人从窗口跃下前撕碎的纸片如蝴蝶纷飞...所有这些碎片最终拼合成她怀中婴儿的脸。
"金融是活着的语言。"二十亿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凯西看到新大陆的海岸线上，各个时代的人类影子正在互相传授手势——公元前的人教中世纪的人用结绳记事，文艺复兴时期的银行家教原始人画资产负债表，而那个穿西装的身影，正在向所有人演示区块链的节点验证。
篝火猛地蹿高十米，火焰中浮现出凯西从未见过的文字。它们像甲骨文与二维码的杂交体，每个符号都在燃烧中不断变形。婴儿突然挣脱她的怀抱，爬向火堆。凯西惊恐地想要阻拦，却发现火焰自动为婴儿分开一条路。
当婴儿的手触碰到最核心的蓝色焰心时，整个新大陆震动起来。凯西看见地底深处有巨大的发光结构在生长——那不是岩石也不是金属，而是一种会呼吸的晶体网络，每根晶须上都悬挂着不同时代的金融契约。最古老的贝壳债务凭证与最前沿的智能合约在量子层面相互纠缠。
"时间开始折叠了。"杜衡的声音带着某种释然。凯西看见自己的右手正在透明化，能清晰看到血管中流动的不再是血液，而是微型的光点交易。她突然理解了什么，从沙滩上抓起一把湿沙，沙子在她掌心自动排列成道琼斯指数的实时走势图。
原始人们停止吟唱，集体转向大海。凯西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发现海平面正在垂直升起，形成一堵遍布数字与图腾的水墙。在某个不可见的维度上，她看到所有失败的金融实验——雷曼兄弟的账本、郁金香泡沫的合同、庞氏骗局的宣传单——都化作养料，滋养着水墙内部新生的某种结构。
婴儿从火堆里爬回来时，额头印记已经变成立体投影仪。它投射出的不是图像，而是一种多维结构，凯西视网膜上的视锥细胞突然进化出感知第四维的能力，她同时看到了这个结构的过去与未来：它既是原始人用来计数的 knotted cord，又是尚未被发明的量子金融矩阵。
新大陆深处传来轰鸣，那些发光晶体刺破地表，在空中组成枝形吊灯般的结构。每根"灯臂"末端都悬浮着一个时代的金融圣物：美第奇家族的账本、第一张信用卡、中本聪的硬盘，婴儿的投影与这些圣物产生共鸣，吊灯开始旋转，投下的不是光线而是流动的数学公式。
凯西的皮肤表面浮现出荧光纹路，那是所有她经手过的交易记录——大学时第一次使用信用卡、在投行经手的巨额并购、系统崩溃前最后一笔失败的空单。这些纹路脱离她的身体，像活蛇般游向晶体吊灯。
当她的最后一条交易记录融入吊灯时，凯西感到某种枷锁被打破了。她突然能听懂原始人的吟唱——那是在讲述第一个敢于赊账的农夫如何改变部落命运。更惊人的是，她发现自己正在用五种从未学过的语言同时思考，其中一种甚至是基于引力波 modulation的星际贸易用语。
海面上的数字水墙突然崩塌，数以万亿计的金融数据点如暴雨倾泻。但这些"雨滴"在半空中就蒸发了，释放出的能量在新大陆上空形成极光般的帷幕。凯西看到帷幕后面有影子在移动——那是正在其他时间线里进行交易的无数个自己。
婴儿爬到她膝盖上，额头印记投射出的结构突然收缩成一个奇点。在这个瞬间，凯西同时经历了：在雅浦岛看着石币滚入海底、在1929年的纽约证交所接起一个没有声音的电话、在2150年的量子银行输入最后一个确认代码。所有时间线收束时，她清晰听见一句话：
"金融从来不是数字游戏，而是勇气契约。"
朝阳完全升起的刹那，新大陆上的所有异常现象都消失了。只有婴儿额头上的印记证明发生过什么，以及沙滩上那堆仍在燃烧的蓝色篝火。原始人们微笑着向凯西递来一枚贝壳，上面用血画着她从未见过却莫名熟悉的符号——根据后来诞生的新文明记载，这是表示"无限责任"的最早文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