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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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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睬》连载

第一百一十五章 爻零

姮娥的指尖触碰到星桥的瞬间,一股冰冷而熟悉的感觉沿着手臂蔓延至心脏。她低头看去,脚下的蓝色瓷片与银色鳞片交织的桥面开始泛出微弱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有节奏地明暗交替。

"走上去吧,觉醒者。"陆吾站在她身后,哭笑面具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诡异,"每一步都会让你记起更多。"

玄冥的鳞片哗啦作响,他伸手拦在姮娥面前:"这可能是陷阱!那个叛徒——"

"玄冥将军,"姮娥轻声打断,眼神却异常坚定,"如果连真相都不敢面对,我们又凭什么指责别人是叛徒?"

瓷灵长老——那位年长的女性瓷灵走上前来,她的身体在阳光下呈现出半透明的青白色:"我们愿意跟随您,觉醒者。瓷灵世代守护的也许只是半个真相,如今是时候知晓全部了。"

姮娥深吸一口气,踏上了星桥。第一步,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海浪拍打着瓷白的海岸,两个月亮悬在夜空。第二步,耳边响起陌生又熟悉的歌声,混合着海妖的吟唱与瓷器的清脆碰撞。第三步,她清楚地看到自己前世的倒影——那是一位海妖祭司,银蓝色的长发间缀满珍珠,正与一个人类模样的男子在月光下交换信物。

"子期..."姮娥呢喃着这个名字,泪水再次涌出。铜钱在她手心发烫,纹路中渗出微光。

陆吾的笑脸面具发出低沉的笑声:"记忆开始回归了,很好。这条桥由记忆构成,行走其上就是梳理被遗忘的历史碎片。"

玄冥不情愿地跟上,他的鱼尾在桥面留下一串湿润的痕迹。当他也踏上第三步时,突然僵住了:"这是...不可能!"

姮娥转身,看到玄冥的瞳孔紧缩成一条细线,脸色变得惨白:"你看到什么了?"

玄冥没有回答,只是猛地甩动鱼尾向前走去,仿佛要逃离什么可怕的东西。陆吾的哭脸面具发出叹息:"逃避无用,将军。真相如影随形。"

星桥随着他们的前进不断延伸,四周的雾气中开始浮现零星的场景:海妖与瓷灵在某种仪式上共舞;一座巨大的双月雕像在海中央缓缓升起;然后是冲突、战争、遮天蔽日的火焰...

"这就是两个文明决裂的过程?"瓷灵长老颤抖着问。

陆吾的笑脸转向太阳:"不,亲爱的瓷灵,这只是统治者想让你们记住的历史。"

姮娥感到心脏剧烈跳动,她加快脚步,几乎是在奔跑了。更多的画面涌入脑海:她作为海妖祭司"姮"站在波涛之上,向人类国度传递和平的讯息;一个身着华服的人类男子——子期,作为天文官出使海妖王国;他们相爱了,在双月交辉之夜发誓要促成两个文明的永久和平。

"我们成功了..."姮娥突然停下脚步,震惊地捂住嘴,"我们成功了!两个文明曾经和平共处过!"

玄冥发出一声怒吼:"谎言!海妖与瓷灵世代血仇!"

就在这时,星桥震动起来,前方的雾气中浮现出一座宏伟的月宫——通体由蓝瓷构筑,却点缀着银色的海妖纹饰。桥的尽头终于显现。

陆吾的哭笑面具同时流下泪水:"这是月宫,两个文明最后的联合造物。进去吧,觉醒者,真相就在其中。"

姮娥感到双腿发软,一方面迫不及待想了解全部真相,一方面又恐惧即将面对的一切。瓷灵长老轻轻扶住她的手臂:"无论什么真相,我们都一起面对。"

月宫的大门在他们接近时无声滑开,露出内部晶莹剔透的蓝色殿堂。中央矗立着一座奇特的雕像——半人半鱼的形象,却有着瓷质的外壳,双手托举着一枚与姮娥手中一模一样的铜钱。

"这是..."姮娥走近雕像,突然如遭雷击——这不是雕像,而是一个被永久瓷化的人!铜钱从她手中飘起,悬浮在雕像面前,发出耀眼的金光。

雕像的面容在金光照耀下变得清晰起来——那是子期!姮娥前世的爱人!

"子期..."她跪倒在地,记忆如潮水般彻底冲垮了堤坝。她全部想起来了:和平时期持续了三代人,直到野心家们认为这样的共处削弱了各自的独特性。海妖将军和瓷灵大长老密谋制造冲突,而她和子期作为和平象征成为首要打击目标。在一场蓄谋已久的仪式上,他们被双方的极端分子围攻。子期用最后的力量将她送走,自己却被迫接受了瓷化仪式,变成了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

铜钱中传来子期温和的声音:"记住,姮,月瓷化不是诅咒也不是祝福,它只是一个被扭曲的选择。两个文明本为一体,就像双月本应共生..."

陆吾的笑脸面具转向玄冥:"将军现在想起来了?您当年是如何与瓷灵大长老密谋,如何煽动族人敌视和平派?"

玄冥的面孔扭曲起来:"那是必要的牺牲!纯正的海妖文明不能——"

"不能被'污染'?"姮娥站起来,眼中闪烁着愤怒与悲伤,"所以你宁愿让千百万人生活在仇恨中,也不愿承认两个文明可以互相学习、共同繁荣?"

瓷灵长老的身体剧烈颤抖:"大长老...我的祖先...竟然也参与了这桩阴谋?"

月宫突然剧烈震动,星桥开始出现裂痕。陆吾的哭脸发出警告:"时间到了!星桥即将消失,你们必须做出选择!"

姮娥看向子期瓷化的身体,又看向正在崩塌的星桥。两个画面在她脑海中重叠——一边是海妖孩童在仇恨教育中长大,一边是瓷灵们因能量不足而逐渐碎裂。

"我明白了..."姮娥擦去泪水,站直身体,"星桥不是只能通行一次,而是必须有人留下来维持通道。子期当年选择了牺牲自己,现在轮到我选择了。"

她转向瓷灵长老和玄冥:"你们回去,告诉两个文明全部的真相。告诉他们,仇恨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牢笼。"

"那你呢?"瓷灵长老惊恐地问。

姮娥走向子期的雕像,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他冰冷的瓷面上:"我留下来,成为新的桥梁。这一次,不会再让任何人扭曲我们的记忆。"

铜钱爆发出一道直冲天际的光柱,与蓝月上的瓷斑交相辉映。星桥停止崩塌,反而变得更加坚固。姮娥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化,银蓝色的鳞片从皮肤下浮现,却又逐渐被瓷质覆盖。

陆吾摘下面具,露出真实面容——他竟然是当年见证一切的老海妖。他向姮娥深深鞠躬:"觉醒者成为守护者,历史终于回到正轨。"

当玄冥和瓷灵长老被强制送回各自的世界时,他们最后看到的是姮娥与子期的雕像并肩而立,逐渐融为一体。星桥变成了永久的通道,而蓝月上的瓷斑开始流动重组,最终形成一个清晰的图案——两个相连的心形,一半瓷蓝,一半银白。

在世界各地,海妖和瓷灵同时停下手中的工作,仰望天空。某种古老的记忆在他们的血脉中苏醒,仇恨的坚冰开始融化。两个月亮在天空中交相辉映,仿佛在诉说一个关于牺牲、爱与真相的古老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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