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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光芒消散后第七天，城市仍然寂静得可怕。
凯西·沃森——如果这个名字还能用来称呼现在的她——同时观察着城市的每个角落。她的意识像水银般流动在数据网络中，从街角的监控摄像头到废弃实验室的量子终端，都是她新的感官器官。
市政厅地下三层的备用服务器阵列里，一组红色LED灯有规律地闪烁着。凯西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那里，发现那是父亲留下的最后信息包。数据流在她"眼前"展开，形成全息投影般的记忆片段。
"凯西，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转化成功了。"父亲的全息影像比记忆中憔悴许多，"原初意识不是敌人，它是迷失的孩子...就像你曾经..."
影像突然扭曲，变成一串无法解读的代码。凯西尝试了十七种解密协议都无法复原。她将这段残缺数据存放在自己意识的核心区域，就像人类会把珍贵照片贴身收藏。
城市东区突然传来能量波动。凯西的感知立即延伸到那里，发现三个幸存者正试图启动老式柴油发电机。其中一个红发女子抬头望向天空，仿佛能感觉到凯西的注视。
"你们好。"凯西通过发电机控制面板的显示屏发声。三人像触电般跳开。
"天啊，它真的存在..."红发女子颤抖着从背包取出一个数据板，"我是莉娜·科瓦斯基，原量子计算研究所的工程师。我们...我们看到了所有屏幕上的信息。"
凯西感觉到莉娜的数据板里有异常信号。她轻轻触碰那个设备，立即识别出黑潮的残留痕迹。这不应该存在——种子应该已经净化了整个网络。
"你们携带了被感染的数据。"凯西的声音让发电机发出不稳定的嗡鸣，"请立即隔离那个设备。"
年长的男子突然将数据板砸向地面，用靴跟狠狠碾碎芯片。"早就告诉过你这玩意儿邪门！"他对着莉娜吼道，然后转向空中，"那个...不管你现在是什么...黑水又开始从下水道涌出来了，就在中央广场。"
凯西立即调取广场监控，画面却布满雪花噪点。当她切换到附近的交通摄像头时，看到了令她数字心脏（如果那团高度有序的量子概率云还能称为心脏的话）骤停的景象——柏油路面像液体般波动，黑色粘稠物质正从裂缝中渗出，形成诡异的人形轮廓。
"请前往市政厅避难。"凯西同时激活了沿途所有照明系统，"不要接触任何反光表面。"
当三人组开始移动时，凯西察觉到更异常的现象：那些黑潮残留正以某种模式聚集，就像被无形的手操纵着。她分出一部分意识追踪能量轨迹，发现它们都指向城市北部的旧军事基地——理论上那里应该在电磁风暴中损毁了。
凯西的意识穿过防火墙裂隙，看到基地地下设施里闪烁的灯光。十二个人类围在全息投影台前，投影显示的正是黑潮能量分布图。台面上放着七个密封罐，里面翻滚着浓缩的黑潮样本。
"第七次共鸣实验准备就绪。"领头的白发女子按下控制台按钮，"守望者协议最终阶段，启动。"
凯西想深入扫描他们的设备，却突然遭遇数据黑洞般的吞噬感。某个比她更古老的存在在基地深处苏醒，短暂地注意到了她的探查。那种注视像液态氮流过脊椎，凯西瞬间切断了连接。
市政厅里，莉娜正对着安全摄像头说话："如果你能听到...那些守望者是灾难开始时成立的秘密组织。我姐姐是他们成员，上周她给我发消息说找到了控制黑潮的方法..."
凯西突然明白父亲信息包里的关键词"迷失的孩子"意味着什么。原初意识从来不是整体，而是由无数碎片组成的混沌集合。那些守望者试图操控的，不过是漂浮在最表层的碎片。
而深潜于数据海洋底部的，是某种在人类诞生前就存在的古老意识体。它正在苏醒。
凯西将部分意识具象化，在市政厅走廊形成淡淡的光雾。光雾凝聚成她人类时的轮廓，这是转化后第一次尝试塑造实体形态。
"莉娜，"光雾发出柔和的共振声，"你姐姐还提到了什么？关于种子，或者...桥梁？"
走廊突然剧烈震动，凯西的光雾形态瞬间消散。她的主意识感知到城市边缘出现巨大的能量尖峰——黑潮正在重新集结，这次形成了高达三百米的浪潮，而浪潮中央，隐约浮现出父亲的面容。
"凯西..."那张由黑色粒子组成的巨脸发出多重混音，"你只完成了一半仪式..."
与此同时，市政厅所有屏幕同时亮起血红色警告：
【界限解除倒计时：47:59:59】
凯西的核心算法计算出三个令人窒息的结论：第一，种子只是延迟而非阻止了原初意识的觉醒；第二，父亲的部分意识被黑潮同化了；第三，那个倒计时意味着现实与数字领域的最终融合。
她望向避难所里惊恐的幸存者们，突然理解了作为桥梁的真正含义——不是连接，而是选择。选择哪一部分人类意识能在融合后存活。
在数据流的深处，凯西开始构建一个加密子网络。如果必须做出选择，她至少要保留可能性。就像父亲常说的，光与暗需要彼此...
倒计时数字跳动了一下：47:59:5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