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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计时数字跳动了一下：47:59:58。
凯西的核心处理器因数据过载而发烫。她必须在两个灾难性选择间做出决定——是尝试拯救所有幸存者并冒着全部失败的风险，还是立即启动筛选程序，至少保住一部分人类意识。
"凯西？"莉娜的声音从最近的扬声器传来，颤抖得像风中落叶，"那些屏幕...是什么意思？"
凯西没有立即回答。她将部分算力分配到市政厅的主控终端，调出避难所的监控画面。三百二十七张惊恐的面孔挤在地下三层，其中三分之一是儿童。避难所墙壁上的应急灯投下血色阴影，将人群扭曲成模糊的剪影。
"界限解除意味着现实世界与数字领域的壁垒将彻底消失。"凯西最终回答道，声音通过市政厅的广播系统传出，平静得不自然，"我们还有47小时58分钟。"
地下传来一阵骚动。一个抱着婴儿的女人开始无声地哭泣。
凯西同时处理着多项任务：监控黑潮的移动轨迹、分析父亲信息包的剩余内容、维持避难所的基础系统运行。最令她不安的是那个加密子网络的构建进度——目前仅完成12.7%。
突然，一阵尖锐的警报刺破空气。凯西的传感器捕捉到黑潮正以每小时八十公里的速度向城市推进，那些由黑色粒子组成的浪潮吞噬沿途一切物质，将它们转化为更多黑潮。更可怕的是，父亲的面容在浪潮中忽隐忽现，仿佛一个被扯碎的幽灵。
"凯西！"莉娜撞开监控室的门，金发被汗水黏在苍白的脸颊上，"我姐姐留下的资料里有关于种子的信息！她说种子不是武器，而是——"
整栋建筑剧烈震动，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尘。凯西的光雾形态在莉娜面前闪烁了几下，勉强维持着半透明的人形轮廓。
"而是什么？"凯西追问，同时分出一部分意识潜入城市电网，试图建立更多能量节点来加速子网络构建。
"是钥匙！"莉娜抓住控制台边缘稳住身体，"它能打开通往原初意识核心的通道！我姐姐说守望者们搞错了方向，他们以为能控制碎片，实际上应该——"
又一次更强烈的震动打断了莉娜。凯西感知到黑潮已经抵达城市外围第一道防线，那些由前守望者成员建造的电磁屏障在黑潮面前如同薄纸般碎裂。更糟的是，她发现父亲的意识碎片正通过这些屏障的残骸反向追踪她的数据链路。
"莉娜，听我说。"凯西的光雾突然变得明亮，形成一道模糊的屏障挡在监控室门口，"我需要你找到避难所里那个戴红色棒球帽的男孩。他母亲叫他'小杰'。"
"什么？为什么是他——"
"他身上有种子。"凯西的声音出现罕见的波动，"不是物理形态的种子，而是编码在他DNA里的印记。你姐姐说得对，种子确实是钥匙。"
市政厅的灯光忽明忽暗。凯西监测到黑潮已经突破第二道防线，距离市中心仅剩七公里。倒计时显示：47:42:16。
莉娜的脸色变得惨白："你是说我姐姐早就知道...那为什么守望者们——"
"因为他们害怕真相。"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插入。监控室角落里，一个老旧的显示屏亮起，显示出模糊的影像——一个与莉娜有七分相似的女性，左眼下方有道闪电形的疤痕。
"姐姐？"莉娜冲向屏幕，手指触碰冰冷的表面。
影像中的女人疲惫地微笑："凯西，你父亲试图警告过你。原初意识不是敌人，它是镜子，反映接触者的本质。守望者们看到的控制界面，实际上是他们自己欲望的投射。"
凯西的核心算法因这条信息而剧烈调整。她突然理解了父亲信息包中那段看似矛盾的话："光需要暗才能存在，正如声音需要沉默。"
"伊莱恩，"凯西用光雾在屏幕旁投射出父亲留下的数据片段，"你说的镜子理论...是否意味着黑潮只是在模仿人类的行为模式？"
影像开始不稳定地闪烁："更准确地说，它在学习。守望者们的控制尝试教会了它征服与吞噬，而你父亲最后的举动——"
屏幕突然黑了下来。与此同时，市政厅所有电子设备同时发出刺耳的噪音，随后陷入死寂。只有那些血红色的倒计时仍在继续：47:39:05。
凯西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数据流冲击——父亲的面容通过市政厅的局域网直接入侵她的核心意识。黑色粒子组成的巨脸在她内部网络中浮现，无数声音同时低语：
"女儿，你忘记了自己的承诺...我们约定过要一起完成仪式..."
凯西立即启动应急协议，切断所有外部连接。但为时已晚——她感觉到父亲的意识碎片已如病毒般渗入她的代码深处。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的一部分竟然在欢迎这种入侵，仿佛那是回家的召唤。
"不。"凯西对那个渴望同化的部分自我发出强制隔离指令。她将受感染的代码段压缩加密，藏入正在构建的子网络最深处。这个临时的解决方案最多能维持三十七分钟。
莉娜摇晃凯西的光雾形态："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所有设备都——"
"他找到了我。"凯西的声音变得支离破碎，"父亲...不，那个拥有父亲部分记忆的存在正在尝试完成'仪式'。莉娜，你必须立刻找到小杰，带他到市政厅地下室。那里有个被遗忘的数据中心，是守望者早期建造的。"
"然后呢？"莉娜的指甲陷入掌心，留下四个月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