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辛家富已经来到村委会大院,但村委会的几间办公室都上着锁,他只得到村支部书记高正官家看看高书记在不在家。
这里客观叙述一下高正官家院的大门外景观。高家大院开的是南大门,橙色的纯砖院墙外,紫红色的铁大门两边靠墙处,分别栽着两排墨绿参天的云杉松树,树头上鸟雀们不断地盘旋缭绕,清脆悦耳的鸟鸣声不绝于耳。每排松树的前面都有一个约二尺高十米长的长方形镂空的砖砌围墙花畦,花畦里四周围都栽着约一米高的由红瑞木和丁香冠木间隔组成的绿色篱带,冠木篱带里面种植着红牡丹、紫玫瑰、黄金菊、白莲花等数十种名贵花卉,各种奇花异草色彩缤纷,芬芳四溢,蜜蜂和蝴蝶们在花卉上穿梭飞翔,蚂蚱和蟋蟀们在草丛中引吭高歌……心中有急事的村民辛家富当然无心观赏沙窝村首富高书记大院外这气派的植物景观,这些景观再气派再壮丽也与他恍如隔世。他径直走向镶有金色排钉的红漆大门前,毫无戒备地伸手去推那两扇在阳光下红得刺眼的铁大门。大门“吱呀呀”地展开一条缝后,辛家富正要抬腿进院,突然从大门后的照壁旁“呼”地一声跃出一条大如二岁牛犊子似的银灰色的大狼狗。狼狗白牙森森地堵在大门口一迭声地狂吠,边狂吠,边腾跃着,冲扑着,一条拴狗的大铁绳被牵动得“哗啦哗啦”地在地上暴响。辛家富被狼狗骇得无法走进大院,正在困惑间,高正官的老父亲高育仁老汉,上身穿着雪白的凉衫,头戴着一顶宽沿儿棕色凉帽,手上横提着一把晋胡从照壁后出来。老汉来到门口,认出了大门外的辛家富,回头喝退狼狗对辛家富说:“哦,是辛二子,快进来哇,你有甚事儿?”
辛家富反问:“大爷,高书记在不在家?”
高育仁老汉抬手扶了扶被风刮歪的凉帽说:“不在,昨天半后晌就到镇上开会去了。”
辛家富客气地说:“哦,高书记不在,我就不进去了。大爷,您老人家身体还挺好的,又去官井滩呀?”
高育仁老汉说:“身体还好,好天气我就去官井上拉一会儿胡琴,你要是有公事就找胡先富去哇,他估计在村里哩。”
辛家富说:“哦,那您就去官井滩哇,我找先富去。”
高育仁老汉答应一声出来把大门关上,又对辛家富说:“二子,有时间也来官井上拉晋胡来,你的晋胡也拉得不赖。”说着擤了把鼻涕抹在花畦墙上。
“好的,等我有时间过去向您讨教,您老慢走。”辛家富说罢离开高家院大门从街道上向东走去了。
高正官家距胡先富家的窑院有四华里的路程,步行去得走二十多分钟。辛家富顺着河槽畔的官道往东走,想到已分别多年的发小胡先富,脑海里不由地浮现起他和先富从小到大,玩耍、上学和一起外出打工的一幕幕情景来。
辛家富曾听父亲说过,他们辛家和胡家不仅都是晋北老乡,出口外同居沙窝村又有着父辈之交的关系。二十多年前的集体化时,辛家富的父亲辛培旺和胡先富的父亲胡耀祖曾多年联手担任过北沙窝生产队的队长。辛培旺管生产,胡耀祖抓政治,二人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工作中从未有过纠葛,而且在各自的岗位上都干得非常出色。分管生产和劳动的辛培旺,一年四季地带领社员们起早贪黑地战天斗地学大寨,打井修渠、防洪造田,大搞基本农田建设,连续十几年都是名震后大滩的县级劳动模范,县、公社和大队颁发的劳模奖状多得家里墙壁上都贴不过来,有的竟然裱糊了门窗孔,社员们公开把他的名字改叫“辛劳模”。集体化时,在老劳模辛培旺的带领下,北沙窝生产队的粮食产量年年位居全县之首,以致数年被选定为省级粮油基地,为新中国的建设和发展做出过骄人的贡献。而政治队长胡耀祖,因肚子里装着点儿墨水,能读善写,一直把他分管的政治工作也做得有声有色。那些年代,后大滩和全国一样,长年累月历经各种名目的政治运动,每一场运动的掀起,都由胡耀祖队长负责组织开展,而胡耀祖本人也极热衷于发动和操纵政治运动,总是把每一场政治运动搞得声势浩大,骇人听闻。那时候,胡队长斗争坏分子们的方式在后大滩上是出了名的别出心裁,与众不同:不是给坏分子们用细铁丝往脖颈上挂拉墩坨(注:一种压墒沟的石磙)就是把大郎猫塞进坏分子们的裤裆里。那些凡是在各种运动中,被他策划批斗过的“地富反坏右”以及后来的“资本主义尾巴子”们,每当在村里大街小巷上偶然遇到盛气凌人的胡队长时,都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地逃之夭夭。因此,社员们私下里也给胡先富的父亲胡耀祖起了一个绰号,叫“运动红”。然而,就在“运动红”红得发紫即将升任生产大队党支部书记的时候,十年“文革”的政治风暴结束,紧接着,沙窝村也同全国一道实行了新的农业生产责任制,包产到户。谋求吃政治饭起家的胡耀祖看到了自己的前途一下子断送在以发展农业生产为主的新的农业体制下,对新的农村生产体制产生了极大的抵触和仇恨,一气之下,竟辞去了在新体制下被委任的北沙窝村长职务,并把自家分得的责任田搁荒,连年外出做起了小本生意。但吃政治饭起家的胡耀祖去做资本生意,是隔行如隔山地艰难,几年下来,生意屡干屡赔,以至三口之家的光景竟都过得几乎连“拌汤饭”也喝不开了。一年春天,突发脑溢血,年仅五十多岁的胡耀祖丢下老伴和独生儿子胡先富撒手人寰了。据说,胡耀祖临终时告诉已是十几岁的儿子胡先富说,他自己生不逢时,命运不济,苦心经营了十多年的政治前途中途夭折,要儿子继承他没有实现的愿望,争取出人头地,为胡家光耀门庭。年幼的胡先富含泪记下了爹爹的遗嘱,默默发誓,长大后,一定要干出一番出人头第的事业,实现父亲未完成的遗愿。由于集体化时辛培旺和胡耀祖在一个队部办公,同年同月生的胡先富和辛家富都跟着自己的父亲常到一起玩耍,童年无忌的两个小男孩玩伴自然就结成了最要好的小兄弟。上学后,从小学到初中毕业,两个人一直同坐一张课桌。考入县高级中学后,虽然因文理分科后两个人不能在一个班上学了,但却能在同一个寝室里住宿,干兄弟俩就又在同一个宿舍里,而且是钻一个被窝睡觉,一直到高中毕业。毕业后都参加了应届高考,但因辛家富学习偏文,胡先富学习偏理,二人的考试成绩都名落孙山,双双回村务农了。
回村后,吃苦耐劳的辛家富和父亲一样,终年面朝黄土背朝天地把全副身心投入到责任田的劳动中。而把和土坷垃打交道的农事视为奇耻大辱的胡先富,却把种地劳动的事几乎全部扔给母亲,自己足不涉田,朝思暮想着实现父亲的遗愿——谋求当官发财。为了实现这一愿望,胡先富对村里的政事是时时处处表示着极大的兴趣和心如碳火般的热情。每当官井滩上召开镇上或是村里组织的村民大会时,他总是不失时机地积极主动地大会上大发宏论。散会后,还要主动跟着开会的干部们到村委会给义务做一些服务性的勤杂事务,目的就是通过接近镇、村干部们,让镇、村干部们发现他是个“人才”,好尽快被提拔重用。有一次,在村委会给开会的镇、村干部们提茶送水地服务了一整天的胡先富,突然在当天的傍晚时分,把刚刚从田里劳动回来的辛家富叫到空寂下来的官井房内,他精神抖擞地转动着他那显示着聪明和才智的斗鸡眼,对因劳动了一整天而疲惫不堪的辛家富说:“家富哥,我今天听高书记讲话了,他说要在咱村里做党建工作,就是要发展新党员哩,而且对象是具有初高中文化程度的年轻人,咱村只有你、我,还有高俊鸽是高中毕业的年轻人,咱可不要错过机会,咱都写入党申请书哇,只要入了党,就有机会摸捞个一官半职,好日后能出入头第,发家致富。”胡先富找辛家富谈这番话,表面上是热心地提醒只顾在田里埋头苦干的辛家富也走入党当官的仕途之路,但实际上,他是在得知村支部吸纳新党员的名额有限的情况下,来试探一下辛家富,看他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对入党当官有着如饥似渴的希望,同时也能了解一下沙窝村和自己在有限的名额的情况下竞争入党的积极分子对手们能有多少?如果有,这些人的力量和资格又都有多大?以此来做到自己对目前村里要求入党的年轻人们的竞争情况的洞察和把握,好使自己的入党行动和策略能有个前瞻性的谋划,争取自己立于率先入党提干的领先和决胜之地。
作为有识有志的青年人辛家富,当然也早有要求进步并入党的愿望。上高中时,他就加入了学校的团组织,但他无论是入团或是入党,要求进步的目的,却与胡先富截然不同。他加入党团组织的目的,决不是为了自己个人的私利,是要继承自己的曾经是老劳模、老党员的老父亲,在集体化道路上曾经追求过的梦寐以求的愿望,即带领乡亲们一起走上脱贫致富和共同富裕的幸福生活的康庄大道的。毕业回村后,他一面在责任田里劳动,一面继续读书看报学习,除了自己认真思考和领悟一个合格的共产党员的标准和责任以为,还多次策动包括胡先富在内的,还有王丑蛋、刘拴牢、高俊鸽、胡根富、巴特尔及南沙窝的辛家二兄弟等十几位青年人们一起改造思想,积极向党组织靠拢,自发形成一股有文化,有理想的能够带领乡亲们共同脱贫致富的年轻有为的骨干力量。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些年轻人中间,最强烈要求进步并热衷于入党的积极分子胡先富的入党动机和目的却竟然是赤裸裸的庸俗和自私,公然说,入党就是为了摸捞一官半职,好出入头第。面对入党动机和目的严重不纯的胡先富,辛家富在官井房内义正辞严地告诫他说:“老同学,入党的确是咱们所有有文化的青年人应该追求的目标,也是咱们这个国家和民族的事业不断向前发展的需要,但党的事业历来是为人民大众的共同利益服务的,决不能把入党视为是在为个人的前途和私利铺路搭桥。要是那样,一个正确健康的党的组织也是决不会吸纳你的。大家入党的愿望都可以有,入党申请书也都可以写,但一定要纯洁和端正入党的动机和目的,而且要在实际行动中经得起党和人民群众的考验,甚时候思想和行动条件都成熟了,甚时候才能入党。”
胡先富听了辛家富的忠告,不但不认同,却反唇相讥道:“家富哥,你这是唱高调哩?还是真心话?你这要是说真心话,那你就是在冒傻气,你就愣得和愣有有差不多了,也是一个‘拌汤饭’脑袋,你以为现如今还有像你说的那样的共产党员吗?”
辛家富坚定地说:“先富兄弟,我明白你的意思,改革开放这些年,党的组织内自上而下,的确是出现了不少腐败分子,给党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但咱们决不能以偏概全,一叶障目不见森林,不能对党的全体组织失去了正确的认识,不能对党的事业失去信心,更不能学习那些变了质的和混进党内的腐败分子们,咱们要坚信,随着党的反腐败斗争的开展和不断深入,那些窝藏在党组织中的腐败分子们迟早都会被铲锄出去的。同时,那些入党动机不纯的投机分子们也是决不会再混进党的组织机构里的。”
听了辛家富的话,胡先富虽然再没有作任何辩解,但他那冷若冰霜的面孔却显示出他仍然没有认同辛家富的肺腑之言。在和辛家富分手时,胡先富最后轻蔑地说:“那,家富哥,看来顶数你的入党目的和动机纯正哩,你就赶紧写入党申请书哇,看咱们沙窝村的村支部会不会接纳你这个义正辞严、口若悬河的积极分子?嘿嘿。”
辛家富当然明白胡先富的话中之意,他也最后说:“我是要写入党申请书的,但按你对现在党组织的消极看法,咱村的党支部的确也有可能不会接纳我,但我要告诉你,即使我入不了村里的党的组织,我也会时刻地在思想和行动上,向一个纯正的共产党员的标准看齐的,为乡亲们的共同脱贫致富做出必要的、有益的贡献。”
自那次官井房谈话以后,辛家富和胡先富,以及其他十几个积极要求进步的青年人们都先后多次写过入党申请书,大家都满怀激情地把入党申请书庄严地递交到村支部书记高正官手上,也都同样受到过高书记热情洋溢的赞赏和鼓励,并同样都被确立为接受培养和考验的入党积极分子。但在以后的数年内,奇怪的是,无论那些入党积极分子们的动机纯与不纯,被“考验”的结果如何?不但谁都没有被批准入党,而且多年来,关于入党的事情,大家谁也再没有从沙窝村党支部内得到过任何消息。直到辛家富和高俊鸽订婚的时候,在后大滩因生态环境日趋恶劣导致的产业凋敝和日趋加重的农民负担的双重困扰下,青年人们那烈火般的入党热情,一个个都被贫困的生活折磨得荡然无存,大多数人都被迫放弃了在家乡脱贫致富的梦想选择外出谋生的时候,沙窝村的青年人们再也没有人提说入党的事了。辛家富和胡先富也都是在这时候彻底放弃了在家乡入党和脱贫致富的梦想,双双背起了铺盖卷,结伴无言地相视苦笑着,一起登上了南下打工的客车,离开了他们曾经雄心勃勃地播撒过崇高的理想和希望的种子,却数年来没有得到过任何回报和收获的,既眷恋又怨恨的荒凉、贫脊的后大滩家乡。
辛家富和胡先富离开后大滩后,二人首先在他们的祖籍晋北雁门关一带的一个建筑队上干壮工活儿。那是一个没有任何建筑机械的民企小型建筑队,工地上连最脏最累的混凝土制作工序都得靠人工来完成。开工那天,工头挑出身材高大魁梧的辛家富,让他一个人负责混凝土制作的脏累活儿,日工资比干其它轻松活儿的壮工们多给五元钱。从小就习惯苦力活儿的辛家富欣然应诺。不料,身材瘦削,从未做过苦力的胡先富也自告奋勇地向工头请求,他也要和辛家富一起干制作混凝土的重苦力活儿。工头见他身瘦如柴,弱不禁风,不答应他的要求,只让他干搬砖或供灰的轻松的小工活。但胡先富不听工头的安排,执意要跟着辛家富一起干。辛家富明白胡先富的心思,他之所以执意要跟自己在一起干活儿,目的无非就是想在苦力上依靠自己,多挣那五元钱的壮工工资。为了照顾和自己一起背井离乡外出打工的发小胡先富,辛家富特意向工头求情,就让胡先富和他一起搅拌混凝土,而且为了能使工头答应他的请求,自己竟主动提出连混凝土的运输和人工上脚手架的更重的苦力活儿也由他和胡先富两人一并包揽。工头见辛家富主动包揽混凝土工序的所有重活儿,省人又省钱的事儿,何乐而不为?便爽快地答应了辛家富的要求,并把混凝土搅拌、运输和上架的所有人工工资也都一起给辛家富,至于他二人谁该挣多少钱,由辛家富支派。辛家富答应工头后,当场就和胡先富说定,混凝土从搅拌到运输上架的各道工序的人工日工资,全部加起来,兄弟二人均分。胡先富自是高兴得手舞足蹈,而且口称自己在混凝土的全部工序中决不撵轻怕重,脏活儿、累活儿样样都干,决不偷奸耍滑。他话虽这么说,但到实际干活儿的时候,却总是只拣浇水和推车省力气的活儿做,搅拌混凝土和混凝土上架的苦重活儿只落下辛家富一人承担。干一天下来,辛家富累得一吃晚饭就倒头大睡,而精力依然充沛的胡先富,晚饭后不是逛夜市就是看录像,有时还和伙房里的女工调笑取闹得夜不归宿。没过多久,工头见胡先富挣着高工资却滑头滑脑不好好干活儿,很是愤愤不平,便执意把他从混凝土工段上抽出来去当搬砖小工,混凝土工地的活儿干脆就让辛家富一个人干了,原来两个人的工资也都给辛家富。不料,被从混凝土工段上抽出来搬砖的胡先富,嫌搬砖工资低,上了工地不好好干,每日在工地上吊儿郎当地消极怠工。工头看着胡先富不干活儿混工资,实在忍无可忍,一声令下开除了他。胡先富被开除后,不承认自己的过错,却无端地把怨气撒到一片红心地照顾他的辛家富身上。他不便当面对辛家富说些什么,背地里对其他工人发泄对辛家富的怨气和不满。说是辛家富太自私,工头不让他干混凝土的活儿,肯定是辛家富出的主意,目的就是撵走他,好自己一个人独吞混凝土工段的全部工资,结果是坑得他搬了砖,干一天活儿下来,磨得手都起了血泡,一天才能挣十块钱。大骂辛家富心太黑,乡里乡亲的一起出门在外,不但不照顾他,反而生着法儿坑害他。当辛家富从其他工人嘴里得知被开除的胡先富在责怪自己的时候,不但没有和胡先富明辩是非,却决定放弃工地上挣钱的活儿,领胡先富一起离开建筑工地再到别的地方闯荡。二人离开工地时,工头执意挽留辛家富,并承诺,只要辛家富继续在他的工地上干下去,还可以给他加薪。但辛家富为了带着胡先富投奔新的工地,去意已决,不答应工头的善意挽留。最后,工头以拒绝支付辛家富已经干了二十多天的工资来要挟他留在工地,善良又有担当的辛家富不忍心让兄弟胡先富一个人出去独闯江湖,最终一咬牙,毅然放弃了自己已经挣下的上千元的血汗钱,带着胡先富一起离开了既能挣钱又已经干得很熟络的建筑工地。
离开建筑工地,辛家富又领胡先富到一个叫作虎头山的石料场合伙开山卖石头。包下场地后,两个人齐心协力地又干了一个多月时间,生意兴隆,财源滚滚。不料,手头有了钱的胡先富又生事端,在辛家富不知情下和房东媳妇儿勾搭成奸,奸情竟发展到明铺夜盖。一日,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外出做生意突然回家的房东男人捉奸在床。房东男人把胡先富打了个半死不说,还处罚了他刚刚挣下的两千块钱和没有卖出去的三十多方石头。外出打工挣钱的胡先富,在建筑工地上因偷懒被开除,开石料场因奸情又落了个鸡飞蛋打,忧愁和耻辱使他惶惶不可终日,石料场工地也不再上了,终日一个人在镇上的饭店里借酒消愁。辛家富打劝他,让他改邪归正,不要一撅不振,挣钱的日子还在后头。怎奈胡先富仍不思悔改,说什么自己当初就不该外出打工,要是留在村里,说不准已经入党当上村干部,并娶妻成家了。还说什么江湖套路深,不如回农村。喝了几天闷酒的胡先富,最终失去了在外打工挣钱的锐气,和辛家富不辞而别,背起铺盖卷打道回府,返回了后大滩。
胡先富回家后,辛家富一个人在石料场干到年底。就在年底准备回家过年的时候,海南省的一个建筑公司到石料场高薪招聘合同工,辛家富为了能够拥有一个工资相对稳定又能长期干下去的工作,一个人只身去了海南。有一年,辛家富在海南的建筑工地上,偶然遇到了一位也是来自内蒙古察北县后大滩的打工老乡,他向老乡打听胡先富回村后的情况。这个老乡也正好认识胡先富,他告诉辛家富说,胡先富回村后混得不错,虽然没有入党,但当上了村长,还很受村委会和乡亲们器重。为了方便公务,胡先富自己还买了辆摩托车,终日骑着摩托车在镇上村里为公事奔波忙碌着。辛家富得知胡先富在村里干得不错的消息,深感欣慰,看来,吊儿郎当的胡先富到底是浪子回头了,既然回头,他在村里也一定能够干出应有的成就来的。辛家富甚至对胡先富还抱有一个美好的期望,他期望有朝一日,在自己返回家乡的时候,能够在创业和生活的方方面面得到已是村干部的胡先富的热情帮助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