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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福明(陈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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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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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的新生》连载

第四十七章

新井上水仪式结束后的第二天,辛家富就要去银贡山起明年开春修石渠的石头。由于看到了在东沙滩能种水浇地的希望,王丑蛋、刘拴牢、胡根富和巴特尔等十几个散户村民们都一起找到辛家富,都说愿意和他一起上银贡山起石头去。辛家富终于看到了自己单打独斗的创业行动带动了乡亲们,一下子觉得心胸更加开阔,脱贫致富的前途更加明朗了,他高兴地答应带乡亲们上银贡山。但基于天气寒冷又临年逼节,只挑选王丑蛋、刘拴牢两个同龄人和他一起上山。三个人商定后,都骑着自行车,驮着各自的行李和吃面冒着严寒向大青山东麓,位于察中县西北部的银贡山出发了。

冬至节令过后的后大滩,刺骨的寒冷不说,还不间断地刮着风搅雪。风搅雪一起,西北风卷着黄沙和鹅毛雪片“轰隆轰隆”地呼啸着像野兽群一样漫天遍野地恣意腾跃,使得隆冬的后大滩更加萧条和严寒。这期间,普通农户才被严寒所逼,不得已在家里生起了火炉子,但烧的大多数都是风干的牛马粪。因牛马粪不经烧,加进炉子里几分钟时间就燃尽了。于是,农家人们都得冒着严寒,起早贪黑地挎着粪筐在四野里奔走,争抢着去捡野地里的干粪,聊以打发着一个个虽然短暂却异常寒冷的难挨的冬日。

辛家富一上银贡山,高俊鸽就开始给已经放了寒假的成绩差的学生们补课。她把各年级成绩差的学生招到两个教室里参加补习,每天下午给补习两个小时,教室里同样生着火炉取暖,燃料是参加补习的学生和家长们给捡来的树枝和干粪。自从李彩凤和高金龙结婚移居县城后,学校只有一老一少两位刘老师和兼校长的高俊鸽三位老师代着五个年级六十多个学生的课。各年级一共有二十六名差等生,高俊鸽自己决定一定要在寒假期间把这些差等生的成绩补起来。年近退休的老刘老师刘宽厚见高俊鸽在寒假中仍然冒着严寒给学生们补课,很受感动,也主动放弃休假,每天下午来给学生们补课。

这天下午,高俊鸽从沙圪蛋镇给学生们采买学习用品回到学校,时间约是下午四点钟左右。按理说,这时间不是补习放学的时候,但见补习班教室已锁上了门。她推开办公室的门,见刘宽厚老师一个人披着皮袄伏案批改补习生们的作业,边用蘸笔勾划学生作业边跺着脚。老刘老师见高俊鸽回来,抬起头来说:“天这么冷,你不回家又来学校了?看你冻得鼻青脸肿的,眼睫毛都结了白霜,快回家去吧。”

高俊鸽脱去手套,除去头上的围脖说:“我以为学生们还都在,好把买回来的练习本和铅笔发放给他们。”说着把挎在肩膀上装着刚买回来的学习用品的书包取下来搁在办公桌上,自己也搓手跺脚地御寒。

老刘老师说:“补习生们下午倒是都来了,可炉子没有烧的了,我怕他们冻感冒了,补了一个小时的课就让他们都回家去了。”

高俊鸽看了一眼早已空了的炭仓说:“课必须得补,火炉也必须得生,没炭烧,明天就再让小刘老师领上高年级的学生们上北沙梁和南坪梁捡干粪,一定要保证补习时间取暖。”

老刘老师放下手中的笔也搓着手说:“刘谦老师下午已经领了十几个四五年级的大学生们出去捡粪和树枝子去了,估计快回来了。俊鸽,靠烧粪和树枝取暖保证不了多长时间,再说,遇上下了大雪根本就没处捡,我看咱们还是让补习生的家长们出钱买些大炭哇。”

高俊鸽说:“我已经和补习生们说过好多次了,可至今也没有家长们来送钱的,要不我就去镇上再试试赊点吧。”

老刘老师说:“之前咱们赊人家的账还没有还,估计不会再赊给了。这么吧,我这里还有五十多块钱,你拿去明天去买点炭,接济着干粪树枝凑合着补课吧。”

高俊鸽摇了摇头说:“刘老师,学校已经没少花您的钱了,咱们的工资也好几个月不发了,钱还是留着过年用吧,我明天去贷款买炭。您有哮喘病快回家去吧,我来批改作业。”说着过去拿起老刘老师刚放下的蘸笔。

老刘老师又从高俊鸽手里拿回笔来大声说:“啊呀,还是你回家去吧,这么冷的天从镇里回来,步行十几里路挨冻不说,肯定也累了,我再坚持一会儿就批改完了。对了,咱这学期全校考试在学区里排了第几名?”

高俊鸽拉了把椅子放在门口,取过大炭锤子,踏着椅子上去钉门头上被风吹起来的纸片,边钉边说:“全镇十二所小学,咱考了个第三名,咱们学校就彩凤代的那个班考得差,拉了后腿。唉,那个班就让彩凤给荒了,我接过来也没有尽到责任,这不,补习班的学生大都是那个班的,我一定要在假期内给他们补起来。”

“俊鸽啊,你可别自责了,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当校长杂事儿太多不说,又代着四、五两个年级的全部课程,接手彩凤那个班容易吗?要不是你,那个班早散了。学区给咱村学校派的公办老师还没有着落?”

高俊鸽叹着气说:“嗨,咱镇上虽有十几个中师毕业生回来,可听说镇上财政负担不起,迟迟不给安排工作,学区只得让咱们自己雇老师,咱学校连烤火炭都买不起,拿什么雇老师?我就这么兼着吧,多下点辛苦就是了。”

老刘老师无奈地摇摇头也叹了口气说:“这年头,奇了怪了,各种摊派款年年收那么多,不知道都花哪里去了,连教师都安排不了。”说罢又埋头批改作业去了。

高俊鸽钉着办公室门头上的顶窗,意识到,秋冬季学期间不是顾抓学生成绩,就是瞅空去帮家富,连学校的所有门窗都没顾得上修理,各班级的教室门窗都有不少破窗孔,难怪来补习的学生们冻得不能上课。严寒中,学生们坐在那破门烂窗的教室里补课和坐在野地里有什么两样?这也是作为校长的自己的严重失职啊!高俊鸽决定,眼下必须得把补习班的那两个教室的门窗上的烂玻璃全部换成完好的,就在今天,趁天还没黑,去北沙梁买玻璃去。她对老刘老师说:“刘老师,办公室实在太冷了,您带学生们的作业回家里批改吧,我得上一趟北沙梁买玻璃去,今天连夜也要把两个补习班教室的门窗烂玻璃全部换成新的。”

老刘老师说:“我倒是可以回家去批作业,可天寒日短的,眨眼工夫就天黑了,你还是明天去吧。再说,你有买玻璃的钱?”

高俊鸽钉好顶窗从椅子上跳下来说:“北沙梁不远,天现在还不黑呢,再说走夜路也没事,我们小时候经常走夜路去北沙梁看电影,没问题的。钱我身上还有十几块,去了要是钱不够就赊欠着,玻璃必须得安上,据天气预报说,明天又有大的暴风雪,门窗必须得修补好,补习一天也不能耽误。”

老刘老师站起来叮嘱高俊鸽说:“你从小就是个急性子,要去就抓紧去吧,但一定要穿好衣服,可别冻坏了,买回玻璃来,我晚上来安。”说罢端起一摞学生的作业本回家去了。

老刘老师走后,高俊鸽也穿起棉袄围好绵围巾出了办公室。此时,太阳已经距银贡山只有一杆子高的距离了,她迎着凛冽的寒风出村,徒步向北沙梁村走去。

话说沙窝村的小学校,建校至今已经有四十多年的历史了,由于年久失修,校舍早已破烂不堪,墙壁裂缝乌黑,泥皮脱落不说,所有教室的屋顶都下陷如锅坑一般,门窗早没有一块完好的玻璃了,四十年来不知用塑料布和纸箱片修补了多少回,每到刮风的时候,各教室门窗上的塑料布和纸箱片不是不翼而飞,就是发出令人揪心的呜咽般的“呜呜”声。为了请求修建校舍,曾经的历任校长们不知向镇上和学区里申请过多少回了,但年年的结果总是让等待等待再等待。多少年来,沙窝村一届又一届的学生娃们只能坐在那几间刮风就冷,下雨就漏的破教室里读书。高俊鸽接任校长以来,对这所破旧的学校不知下了多少辛苦,花费了多少心血,她年年带领师生们用胶泥裹抹屋顶,修补墙壁,自己一有时间就补门窗修桌凳。她深知,贫困的家乡没条件修盖新校舍,只能用自己的辛勤劳动来捍卫这所老旧的学校,维持和保障教学了。

太阳落山了,已经攀上了北沙梁顶的高俊鸽被突然由西北方向奔涌过来的一股铺天盖地的风搅雪裹夹了,带着沙土和雪粒的寒风像一群野兽似地咆哮着包围着她。风沙和雪粒像无数只野兽们凶狠的巨掌搧得抓得她的面颊生痛,她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每向前迈出一步,都如置身于没顶的洪流中逆行一般艰难。怎么办?天地间混沌一片,如果背着风雪倒着走又有可能迷失方向。高俊鸽不得不就地找到一个水涮坑蹲进去等待着激流一般的风搅雪刮过去。可是十几分钟时间过去了,风搅雪不但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而且越来越强大,沙土和雪几乎要把她埋在坑里了。她毕竟是个女儿身,置身于寒夜里荒梁上的风搅雪中,心中不免有些胆寒。返回去吧,已经走出这么远,更重要的是近日有更大的寒流来袭,如果补习班的门窗玻璃安不上,补习就得中断。出坑继续顶风冒雪地走,如果迷失了方向,后果更将不堪设想。困境中犹豫不决的高俊鸽,不禁想起小时候去北沙梁看电影的情景。那时候,不是顶风冒雪,就是冒着倾盆大雨去北沙梁,仗的是人多势众,更主要的是有家富和十几个男孩子们结伴同行。那时候只要有家富带头,大家就没有一个胆怯的,不管路有多远,天有多黑,气候有多么的恶劣,从沙窝村到北沙梁往返二十多里的路程从未有人畏惧过。高俊鸽不由地想起了辛家富,如果家富还在村里,他一定会主动替自己去北沙梁买玻璃的,至少会和自己结伴同行去的。可是,他为了赶在明年开春修渠已经带着丑蛋他们上了银贡山。孤独无助又进退两难的高俊鸽不由地把目光投向银贡山,尽管黄昏中的天地又被风搅雪主宰,但银贡山那母亲般伟岸的身躯依然巍峨不动。她想,此时的家富带领丑蛋他们一定也还在风雪中的大山上起石头,那里的气候一定更恶劣,而且还有狼群的威胁。他们为了家乡能够种上水浇地早日脱贫致富,都不畏艰险吃苦耐劳地在离家近百里开外的野山上干重体力活儿,而自己守家在地摸黑去一趟北沙梁,路上遇到一股风搅雪就怕字当头失去了勇气,高俊鸽,你配作辛家富的爱人吗?你配当沙窝村学校的一校之长吗?面对自己的懦弱,高俊鸽羞愧难当,随即继续前进的勇气陡增。她不再等待风搅雪刮过去了,赶紧重新包好了围脖,从水涮坑里爬出来,抖落一头一身的土雪后迎着呼啸的风搅雪迈开大步,踏着“吱嘎”作响的积雪继续向北沙梁走去。天越来越黑,风雪愈刮愈猛,高俊鸽刚从水涮坑里出来时还可以勉强辩认出在积雪中时隐时现的土道,但走了约五六里的路程时,依稀的土道已完全部被积雪掩盖,她只能凭感觉的大致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上继续向北跋涉,但每走几十米一段就得蹲下身来仔细观察判断路线是否正确,好在积雪上依稀能看到白日里人畜踏过的断断续续的踪迹,循着这些踪迹又走了半个小时的路程终于攀上了梁顶。一上梁顶,便看到了北沙梁村阑珊的灯火,她终于放心地长舒了一口气,加快脚步迎着灯火蹚进了村。

王九占老汉的批发部早已关了门,高俊鸽用早已冻得麻木的双手在呼啸的寒风中拼命地擂打大门,擂打了好几次院子里才传出了狗叫声。又过了一会儿,大门终于开了一条缝,一个戴着兔皮帽子的老人探出头来问:“天这么晚又这么冷,你买甚,明天再买哇。”

高俊鸽认出开门的老汉正是王九占,便伸手扳住即将又要被关上的大门急切地和老汉说明自己的来意和特殊情况。王九占老汉不再怠慢,立即开门把高俊鸽领进家里,让高俊鸽坐在火炉前烤火取暖,并给她倒热水喝。但老汉却告诉高俊鸽说,批发部的玻璃这阶段卖完了,让她过些天再来,具体什么时候才能进回玻璃来,老汉也拿不准。高俊鸽决定让王九占老汉给收拾一些纸箱片救急,买玻璃以后再说。王老汉二话没说就去仓库里给收拾纸箱片去了。在高俊鸽烤火喝水的工夫,老人就把纸箱片捆了一大捆放在了院里屋檐下的台阶上。高俊鸽出院一看,非常高兴,这一捆纸箱片足够钉上所有教室缺少玻璃的门窗孔的。她感激地对王九占老汉说:“九占叔,您称一下重量,过几天等我发工资给您送钱来。”

王九占老汉说:“高老师,我也知道你们学校困难,送甚钱哩?你只管用,纸片叔白送给你,不够再来取。不过,天这么晚了,你就在叔家住一晚,明天回去吧?再说,你咋不骑自行车来?”

高俊鸽说:“您不知道,梁顶上,河槽里,到处都是半腿深的积雪,哪能骑动自行车?我来时就准备步行背着东西回去的,今天必须得回去。您老放心,天虽然黑,可路我熟,我现在就背纸箱走呀,我走后您锁上大门睡觉吧。”高俊鸽说着把纸箱捆背在了身上。

王九占老汉见高俊鸽执意要走,便不再挽留,对高俊鸽说:“高老师,你一定要走,那叔就给你拿上个手电筒,路上照个亮,黑天半夜的,你一个女娃家,路上一定要小心。”

高俊鸽说:“叔,谢谢您的关心,不用拿手电筒我也能回去,再说您晚上也要用的,我这就走了。”

王九占老汉已经返回家里。老汉边找手电筒边感慨地自言自语道:“这么冷的天,又是黑天半夜的,俊鸽这女娃可真是好样的,贪上这么个好老师,这可真是沙窝村学生娃娃们的福气啊。”

当王九占老汉拿着手电筒出来的时候,高俊鸽已经背着纸箱片出了院大门,老人踏着积雪追上去生硬把手电筒塞给高俊鸽说:“手电筒你一定要拿上,路上冷了可千万别蹲下,每过一道河槽都要小心,尽量拣雪薄处走。”

高俊鸽见王九占叔如此热情不得不拿住手电筒。她把手电筒打开,一道雪白的光柱照射出去,风搅雪虽然还在刮,但电光下自己来时的脚印却仍然清晰可见。她胆气十足地对王九占老汉说:“叔,这下您回去吧,有这个手电筒我肯定会安安全全地回去的,再次谢谢您了,有空的话,就来我们村,到我们家串门,我爹常念叨您呢。”

“孩子,你走好,告诉你爹,有时间的话,我会去看他的。”王九占老汉说着话又把高俊鸽背上的纸箱捆察看了一遍,把俊鸽肩头上的绳索再给系结实了些才放心地离去。

高俊鸽背着沉甸甸的一大捆纸箱片迎着扑面的风雪在积雪中往回走。这一回,走起路来要比来时艰难多了,背着东西又受西北风的侧刮,她每向前迈出一步都得用劲抵抗着侧刮的西风,否则就会被风连人带纸箱捆刮倒在雪窟里。走起路来,腿向前迈,整个人的身体却得向风刮来的方向顶过去,就像一个拉旱船的纤夫一样吃力地向前跋涉。尽管行走艰难,但她的心情却是十分地舒畅和愉悦,一边吃力地侧身顶风行走,一边还详尽地计划着纸箱片的用法和用处。回去后连夜就钉补门窗,先把补习班的门窗都修补好,剩下的把其它教室的门窗也都钉上,再剩下的就把那些没有底板的课桌箱也用纸箱片钉上,那样,学生们就可以把书包放进桌箱里了。高俊鸽边想着事,边在风搅雪中吃力地背着纸箱捆前行,不知不觉中竟走出一身热汗,可觉得背上的纸箱捆却越来越沉重起来,迈出的脚步也酸软无力了。此时,她才想到,自己从中午到晚上已经两顿没吃饭了,难怪身体困乏。她不得不放慢行走的速度,每走一段,就得停下来站着稍微歇息一会再往前走,就这么走走停停地在梁顶上跨过了两道河槽。到了过第三道河槽的时候,双腿发软打颤实在走不动了,便不由自主地蹲下身来。她想,干脆蹲着好好歇息一会儿,积蓄一下跨过第三道河槽的力气。不料,身体刚蹲下,由于纸箱捆着地导致绳索松动,一股大风刮来,背绳套环脱离了一只肩膀,还没有来得及重新挎回套环时,人和纸箱捆就一起被大风刮着迅急地翻着滚轮摔下河槽,而且在河槽里仍然由西向东在雪地上继续翻滚而去,不知滚出多远才被一个土丘挡住。高俊鸽拼命从雪地上爬起来,好在一直是在雪地上翻滚,身体没有被严重磕碰伤,但背上的纸箱片却丢得荡然无存,只有捆纸箱片的绳索在狂风中飘动,手电筒也丢得无影无踪了。她痛恨自己不该蹲下身来歇息,悔恨的泪水不由地在冻得冰冷的脸上流下来。但她立刻用围巾擦去泪水,牙齿紧咬下唇镇定着懊丧的心绪,心想,纸箱片是被风刮去的,肯定都在河槽里,只要顺风在河槽里向东走,肯定能找回所有被风刮走的纸箱片,就是走到天亮也要全部找回来。高俊鸽主意打定,便毫不迟疑地向东顺风而下,在河槽底没膝深的积雪里趔趔趄趄地爬行着,一片一片地捡回被土丘和树桩挡住的纸箱片,每捡回一片就像找到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兴奋一阵。她把找到的纸箱片重新紧紧地捆起来,向雪橇一样拉在雪地上,一直继续顺风向东走,满怀希望地想把所有的纸箱片全都找回来。可是,足足走了约一个多钟头的时间,找到的纸箱片还不足原来的一半。身体疲惫不堪了,她仍不死心,继续挪动着早已冻得麻木的双腿双脚一直向东走,向东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脚踏进一个齐腰深的大雪坑里,整个人陷在雪坑里,被雪埋得文丝不能动弹了。掉进雪坑里,高俊鸽清楚地意识到,这么大的风雪,必须马上爬出去,不然就会有被雪埋葬身的危险。她稍微喘息了一会儿,便开始拼命挣扎着往雪坑外爬。可此时的她,四肢却不再怎么听使唤,双腿的膝盖以下已经没有自主的行动能力,双手也早已冰冷麻木,只能凭着两条胳膊肘支撑着几近瘫痪的身体向上运动,每运动一次,身体仅仅能往上挪动几寸远。尽管爬行的速度缓慢,但她决不能停动,也决不敢停动,必须拼尽全力爬出雪坑。寒夜荒野的雪坑中,女儿身的高俊鸽像蜗牛一样地坚强地向上蠕动着,蠕动着……风搅雪越来越大,她的自我振救欲望愈加坚强,怎奈身体仅存的余力却也在渐渐地消失,渐渐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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