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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福明(陈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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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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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的新生》连载

第一十六章

这天中午,辛家为辛水珠上大学举办了简朴的祝贺宴会。为了水珠赶乘下午两点到省府青城市的客车,贺宴在上午十一点就开始了。出乎意料的是,除了给了话的关系比较着近的乡亲,南北沙窝两个村里的大多数曾经和辛家有过来往的人中却来了不少自己主动来给水珠贺大学的人。还有因忙着顾不上赴宴托人捎来份子钱的,胡先富就是因忙于村务顾不上赴宴让高金龙给捎来了份子钱的。因为参加贺宴的人意外增多,原计划两桌的宴席只得临时加倍成四桌,自家准备的饭菜不够,就从胖刘二饭店要了两桌的饭菜添补。到开席时,窑内炕上地下两桌,堂屋和院外两桌,四桌的人坐得满满当当。乡亲们虽然都很贫困,但都为村里终于出了一位本科大学生而感到骄傲和自豪,尽量倾其所有拿出份子钱来补贴水珠上大学的费用。有送十元的,有送二十的,也有送三十,五十元的。辛水珠推搡着不肯收乡亲们的份子钱,她说自己的学费已经凑够,上学前请乡亲们吃顿饭是为了答谢之前大家给过她本人和辛家方方面面帮助的情谊的。可来赴宴的乡亲们都不容分说,一齐把份子钱强塞进水珠的怀里。有的说:“水珠,你拿上哇,你大钱够了,出门在外的,盘缠路费,吃喝拉撒,小钱也得花不老少哩。”有的说:“水珠,我们今天帮你,其实也有希望你学成归来为咱家乡的脱贫致富事业做贡献的意图,我们希望你学成后早日回来用你学到的知识改变咱们后大滩家乡的贫困面貌。”辛水珠听了乡亲们关怀的话语和对自己寄于殷切希望的叮嘱,感动地热泪盈眶,不住地点着头,把乡亲们的份子钱都收下了。

辛家富当场把乡亲们给的份子钱数了数,竟然也上千元哩。他也感动地眼含着泪水自嘲地对站在身旁的高俊鸽说:“唉,早知乡亲们如此热情慷慨地帮咱们,我何必出去受那四天的罪哩?好在还办了点儿正事哩。”

高俊鸽笑着说:“看来,你的确就是个个人英雄主义者,你不光低估了我,还低估了乡亲们的情分。不过,乡亲们这钱可非同一般,这里面包含着乡亲们对你们兄妹们的深情厚望哩。”

辛家富抹去泪水说:“我懂得,我们兄妹一定要回报乡亲们的深情厚谊的,还有你。”

高俊鸽笑着别了辛家富一眼说:“你快拉倒吧,还有我?快安排上席吧。”

辛家富把一沓份子钱还给水珠,挤出人群,到堂屋去找愣有有安排上席的事去了。

乡亲们送完各自的份子钱,都互相寒暄着,礼让着分别围坐在窑内外的四张席桌上。后大滩宴席的习惯是先吃糕后上酒菜,负责今天宴席端盘子的愣有有先给四个桌子全部端上去喷香的金黄的现炸油糕和绿白相间的菠菜土豆丝凉菜。工夫不大,五荤三素的八个热菜也全部上席了。荤菜分别是清炖羊肉,红烧猪肉,清蒸鲤鱼,红焖全鸡,四喜丸子。素菜分别是西红柿炒鸡蛋,干炸辉腾梁鲜蘑,拔丝土豆。这顿宴席的质量开始准备时,水珠为省钱,说凑合着吃一顿就算了哇。可爹对她说,过日子不得不仔细,请人不得不大方,咱们既邀乡亲们来捧场,席面就不能寒酸了,盘数多不了,但荤盘必须都上纯肉的。最后水珠咬着牙按爹的意思都置办了上好的食材,料理得也都色美味香,有模有样的。

菜上齐后,辛家富让愣有有也入席。愣有有今天太高兴了,端完盘还主动充当了一次代东的角色。把他在后大滩上的红白事宴上学来的代东辞令,拣记住的句头,七断八截地在窑地上梗着稍带羞涩的棒榔头脸,坎坷地吆喝着说:“呃,那个甚,今天水珠妹子上大学我高兴。呃,事宴不大,那个,人不少,盘数不多,那个肉不少。能吃的吃饱,不要偷跑,能喝的喝好,不要喝倒。走胡地,呃,那个随胡礼……呃,还有十里相谈,那个不一般……”

二宅先生常八仙早想开吃了,手上烦燥地捻着紫色数珠,听着傻儿子自发代东的胡说八道不耐烦了,站起来训斥有有道:“看你这嚼得些甚?沟里一句,梁上一句的?今天是黄道吉日,事宴人家肯定做得大吉大利,席还没开哩,谁偷跑呀?谁喝倒了?狗日的,你咋不说一句吉庆话?赶紧出院和你媳妇儿一起吃喝好回家去哇,把你个灰狗日的。”

愣有有正说在兴头上,没好气地撅了他爹一句说:“那羊癫疯娥闺女是你寻回来的,我才不尿毬她哩?你稀罕,你和她一起吃席去。”

常八仙涨红了脸,停下手捻数珠斥责儿子道:“你个狗灰日的,我寻回来的,那也是你的媳妇儿哇?”

愣有有棒榔头一仄愣说:“谁知道毬她是谁的媳妇儿哩。”

常八仙被傻儿子气得没辙,又脱了鞋巴子冲着傻儿子大喊:“事宴地上你又冒愣气呀?啊?你给老子滚!滚出去!,滚得越远越好。”

愣有有看着他爹势色不对,回头对辛家富说:“家富,我完了,你上酒哇。”说罢躲开他爹就要落下来的鞋巴子赶紧趔趄着出了院子,乖乖地和娥闺女坐到一个桌子上吃席去了。

窑洞内吃席的人们好一顿开心的大笑。

愣有有的“代东”一结束,辛家富也笑得合不拢嘴。笑毕,把搁在厨柜上的一整件“黄花香老窖”酒箱打开,把整条“红云”牌香烟搁在酒箱子上,在窑内外的四个席桌上分发了酒和烟,并热情地嘱咐乡亲们吃好喝好。大家都让他也入席,但他都笑着摇头摆手地谢绝了,提着烟酒不停地在里间,堂屋,院子里转,照料着整个宴会的场面。贺宴在欢乐祥和的气氛中开始了。

……

就在辛家庆祝辛水珠上大学宴会开始的时候,沙窝村支部书记高正官从沙圪蛋镇政府带领他主动邀请的镇政府组织的清缴税费的工作队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沙窝村。这支清缴工作队是镇政府专门组织的协助收费不力的行政村的收费工作的强制执行队伍,由镇派出所干警和财务所干部及镇分管领导组成。出于工作需要,工作队配备了一辆高码槽三轴农用卡车,是专门用来拉运收缴农户抵押税费的粮食、牲畜和农具家具等实物的。队员们行动的方式,有乘坐警车的,有骑着各种型号的摩托车的。工作队总共有十几号人。

这阵子,高正官正在紧挨自家大院西侧的村两委办公室里主持召开清缴会议。镇工作队的成员们来前就被高正官在镇里的“王爷府”饭店里宴请了一顿,吃的是手把羊肉,喝的是“草原白”酒。此时酒足饭饱的工作队员们都挺着滚瓜溜圆的肚坛,一个个醉熏熏地在村委会办公室里的办公桌椅和沙发上横躺竖卧地挺着尸,有的烟蓬雾罩地抽烟,有的埋头打盹喷呼噜。真正听高正官布置工作的只有自己村里的干部胡先富、龚根亮和瘸胳膊会计张补清。高正官今天也没少喝酒,秃顶和马脸都涨红着坐在大办公桌的后面,身体仰躺在座椅靠背上,一只手松了松紫色领带结,口鼻喷着浓浓的酒气问翘着二郎腿坐在他办公桌对面抽着烟的胡先富说:“这几天北沙窝进度咋的个?”

胡先富抬手正要吸烟,听到高书记问他,又把烟从嘴上拿开端在胸前,白圆脸上的斗鸡眼转了转,丧气地说:“不理想,这几天才又收了六户的,也都是实物抵的,到现在也没有拿钱来赎的。那几家钉子户有转移财产的,有躲出去的,还是赖着不交。”说完才又吸了一口烟有节制地徐徐地吐出烟气来。

高正官皱紧了马脸上的眉头,从椅背上拽起身子来爬在办公桌上,面部表情焦虑烦乱地抽了一支雪茄烟,一只手在衣兜里掏着打火机又向站在门口浑身尘土的龚根亮说:“根亮,你坐下,开会嘛,你咋来村委会老是站着?”

龚根亮抹了一把连鬓胡子脸上的尘土和草屑说:“我刚拔麦子回来,一身的尘土,就不坐了,南沙窝那几家钉子户也还都没交。”

高正官一听龚根亮的汇报,更加失望地把正要点的烟“咚”地掷在办公桌上,黑着马脸大声说:“看来这几天是真没甚进度?你们的工作是咋干的嘛?……看来强制收缴是必须的了。”又转向坐在靠窗户的条椅上的腋下夹着算盘和账本的张补清说:“张会记,我让你重做的账你做出来了没有?”

大热天穿着一件黑色毛衣的张补清会计抬手挠着和脖颈一样粗细的脑袋上的稀疏的黄头发迟疑着,大嘴巴撇了两撇,然后干咽了一下,用探询的目光看着高书记逼视着他的三角眼,怯生生地说:“高书记,我这几天正忙拔麦子哩,我家可就庙湾那五亩麦子能指望上,紧拔得都干得射箭呀,实在没时间,账再迟几天做哇?……再说还重做甚账哩?按原先的也收不起……”

高正官不等张补清说完,大声责备道:“啊呀,你拔麦子忙就吭声啊?你这不误大事吗?让你做账你就赶紧做账,收起收不起是你管的事?啊?你还想不想干了?说话,别给我占着茅坑不拉屎!”

张补清一下子脸红脖子粗了,赶紧妥协地说:“那,我做,做,做,我下晌就码住拔麦子重做账,就按你立的那些名目,每口人的摊派再加百分之五十。”

高正官“嚯”地站起身来,黑着马脸对自己村里的三位参会者大声地宣布最后的决定说:“张补清下午做账就暂时不要参加清缴行动了,胡主任和龚村长,你们两个下午带领镇里的工作队开展工作,重点对象是那些历年拖欠的钉子户们,那些钉子户们拿不下来,你们也就都别干了!”

胡先富的斗鸡眼滴溜溜地转着,心想,妈的,高正官这几天内接连在龚根亮家吃了两顿宴请了,想必肯定和龚根亮老婆也挂扯上了,这明显只是在敲打我姓胡的,便放下翘着的二郎腿,故作声音宏亮地首先表态说:“高书记,今天下午,不,我们连午饭也不吃了,马上就行动。”又转向龚根亮说:“听到了哇?高书记的最高指示,也是最后通牒,咱们赶紧行动哇。”

龚根亮仍然没有落座,轻蔑地别了一眼胡先富说:“你行动你的哇,我咋也得回去吃晌午饭哩,拔了一前晌麦子,现在饿得跑不动了。”说完又理直气壮地看了一眼高正官。

高正官看着公然抵触胡先富主任的龚根亮,顿了顿,放低声音说:“那,那根亮你就赶紧回去吃饭,吃了饭就从你们南沙窝村开始,趁今天村民们大多数都去给辛水珠贺大学的机会,各家里人手少……特别是那些钉子户们,凡是家里值钱的东西……你们都懂的,一律先斩后奏。这一次收缴的实物,告诉给那些钉子户们,十个小时之内不赎回的,一律拍卖,散会。”说罢转身对躺睡在沙发上和椅子上的镇工作队队员们说:“弟兄们,也都起身哇,跟着我们胡主任行动哇。”

工作队的队员们都慢腾腾地爬挣起来,但一个个都睡眼惺忪的,有揉着眼睛打哈欠的,有装模作样喝水的,有嘴上叼了烟,一股劲地打着早没了气的打火机的,还有一个队员挠着肚皮正在伸懒腰,却突然嘴鼓得像个大包子似地踉跄着跑到院子里“哇”地一声呕吐去了。

高正官见状,只得对胡先富说:“你们先行动,工作队的随后就到,去吧。”又对工作队队员们说:“弟兄们稍作休息就也行动吧,给咱把沙窝村清缴这场硬仗打下来,晚上我在刘二饭馆再犒劳大家。”

胡先富、龚根亮和张会计三个人一起出了办公室。

在高正官再三督促下,工作队员们又磨蹭了半天才出了村委会办公室。开着汽车的,骑着摩托车的,呼噪着奔南沙窝村去了。

送走工作队,高正官返回办公室重新坐回座椅上,这才把那支之前扔掉的雪茄烟拿起来,叼在嘴上点上火抽起来,随手拿起一份旧报纸翻看着。当看到报纸广告栏内的一个美女头像时,高正官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四天前下午在胖刘二那里吃完熏鸡,终于和杏花在她家后洞里成了好事的一幕。突然衣兜里的诺基亚手机有短信提示音响起,高正官掏出来一看,却正是杏花发来的,屏上仅是:“有时间就来。”几个字。

高正官立刻在手机键盘上输入文字回问:“警察呢?”

几秒钟时间内,杏花又发来短信:“去辛家搭礼去了。”

高正官即刻回复:“立去。”

高正官回完短信后独自得意地淫笑着装起手机,随即从抽屉里取出一粒“伟哥”壮阳药,倒了半杯热水,就着水仰着马脸把药丸喝了下去,然后整理好衣服出院骑摩托车直奔南沙窝村去了。

人世间,历来就是穷人有爱不能爱,权贵性事恣意来。

杏花早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在自家东房卧室里候着她攀上的权贵高书记。高正官一进屋就用他的短粗胳膊去搂抱杏花,杏花只让高正官抱了一下就推开高正官说:“咱先叨啦一会儿。你喝口水不?我给你倒。”

高正官的春药在来时的路上就已生效得浑身燥热,尘根雄起了。现在一见只穿一件肉色短裤,两条丰满的大腿白得像刚剥了皮的一对大葱一样的杏花,便迫不及待地倒坐在炕沿上,两只脚都“叭叭”地把鞋巴子甩掉说:“不渴,有甚叨拉的?快说。”

杏花看着高正官猴急的样子,自己却偏不急不忙故意坑着说:“我刚吃饱饭,待会儿再,那个甚……”说罢却一屁股紧挨着高正官坐在炕沿上,双手故意抚摸着自己性感丰满的白大腿问:“我家刘二的低保给办下来了没有?”

高正官说:“早就办下来了。不过,你家刘二是咱村的首富户,吃低保的事,你们可得保密,千万不能张扬,不能让村里人知道,尤其是不能让王长寿那个烂大嘴老家伙知道。”

杏花说:“这你放一百个心哇。对了,最近听说上头又拨下来一部分扶贫养殖补贴款?”

高正官吃惊地说:“啊呀,你消息倒挺灵通的。可是你家甚牲口也不养的,打听这干甚?再说那是扶贫补贴款。你有点足哇,都五年没收你们家的税费了。”

杏花一下子恼了粉脸,躲开高正官跳下地说:“呀呀呀,你咋竟然这样和我说话?咱俩如今是甚关系了?……我家,我家不是养殖户,可,可我爹养着好几头猪哩。”

高正官说:“你爹家是在北沙梁村呢嘛?和咱们不是一个行政村,我管不了哇?”

杏花的脸色明显有些尴尬,伸起右手的食指按在自己的红唇上,目光迟疑地顿了顿,然后把手指从嘴上拿开遗憾地看着高正官说:“那就,算了哇……呀,我这几天刚完了例假,小肚子还疼哩,一股一股的疼,这阵子又疼将来了。”说着故意躬下腰身,嘴里还“咝”地吸了口凉气,用手抚摸着小腹。

高正官一看杏花的做作,明显是在和自己作上床前的讨价还价,只好妥协地说:“啊呀,你真肚疼约我来干甚哩?快不装蒜哇。行了,养殖补贴我给你打闹哇,给你变通一下,行了,赶紧张罗哇,‘警察’回来呀?”

杏花仍然无动于衷,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又说:“还有,县工商局那个姓麻的黄头发红疤脸圪泡,你给通融一下,老来查我的货。”

高正官这回极大方地说:“这事好说,我找人给你通融,快上炕躺倒哇,快点儿的?”

杏花这才说:“大天白日的,还是进后洞哇。”

高正官猴急地跳下地说:“爱哪里哩,快行动哇。”

杏花这才从沙发上起身头里走进后洞里。高正官像一条老公狗似地跟杏花进了后洞,随手把后洞门“哈嗒”一声关上了。

二人进了后洞,杏花摸黑仰躺在早铺衬好的床上,褪去短裤等着高正官。高正官只脱掉裤子和短裤却不上床,又伸手去“嘎叭”一声拉亮了电灯。

杏花说:“你开灯干甚呀?怕刘二回来发觉不了?你倒把我家的后洞摸了个门儿清,我自己摸黑也找不到灯盒绳。”

高正官瞅空看了一眼杏花雪白丰满的裸体又拉灭电灯上床卖弄地说:“那可不?这是我的后宫哩,你就是老哥哥我的佳丽。”说着爬在了杏花的身上。

杏花身体虽然夸张地配合高正官动作着,但情却不入境,偏说:“人家仙花到底比我嫩色哇?”

高正官说:“你胡说甚哩?人家那么年轻能和咱个老汉有甚关系?”

杏花笑着说:“老牛吃嫩草不更好吗?嘎嘎嘎,不过那个冒烟鬼根亮你可得注意点儿,那可和我家刘二不一样,刘二是只绵羊,那根亮可是条虎狼。听说那家伙前几年在外打工犯过案哩,是个在逃犯,可能手上还有人命哩,他那媳妇儿还是他拿刀弄杖地夺人之妻的,打他媳妇儿的主意,你可得注意了。”

高正官听着杏花的话,晦气地说:“啊呀,你快别说这些了,我和仙花甚事也没,有你就够了,还人命呀,拿刀弄杖呀,诈唬我,……真扫兴,这回又打半工了,唉。”

杏花心里得意地骂道:“你个秃驴,不扫你兴,你还没完哩?你以为奶奶是真看着你喜人哩?驴头马面的你。快把你那股驴劲泄了滚你妈的蛋哇。”

街上突然传来清缴工作队路过院门口时的汽车和摩托车的轰鸣声。

杏花趁机一把推开高正官,坐起身来假作惊恐地说:“妈呀,是不是来我家了?”

高正官跳下床,摸黑找着裤子极权威地说:“咋可能哩?我不放话,他们哪个敢来你家。”

打了半工的高正官和敷衍了事的杏花好孬也作罢了。完事后一起从后洞出来,二人坐在卧室的炕沿上喝着茶又闲聊起来。杏花问高正官说:“你给金龙安排工作了没有?”

高正官笑着趾高气昂地卖弄说:“全村人给我凑钱,有钱能使鬼推磨,安排个把工作易如反掌。”

杏花又恭维地说:“对的哩,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趁有权有势你就狠狠地捞哇,给我也买辆摩托车?”

高正官说:“缴起摊派款,莫说买摩托车,就是给你买辆轿车都不是个事儿。等清缴队过去,我得再出去督促一下工作,还有许多领导乡亲们脱贫致富的工作哩,这阶段忙得很,咱改日再约。”

杏花在心里又嘲讽地骂着说:“你个秃驴,还领导乡亲们脱贫致富哩?说得不嫌牙麻?你除了贪污就是个上嫖。”嘴上却说:“那你就忙去哇,慢点啊。脱贫脱不了贫,我先替乡亲们谢谢你这日理万机、为人民服务的高大书记了。”

高正官说:“不用你替乡亲们谢我,你别嫌我老就行了。”

杏花说:“谁嫌你老了?忙就去哇,刘二也快回来呀,改日再来。”

高正官下地又拥吻了一下杏花才出了院。出院后骑着摩托车箭一般地高速撵上已经过去的清缴工作队。

工作队在一个臭烘烘的公厕附近停着。队员们有上厕所的,有跨着摩托车抽烟调侃的。汽车车厢里只收缴到一台老式破缝纫机,还有一只干板子老母羊。高正官见清缴工作收效甚微,黑着马脸皮笑肉不笑地挖苦着问龚根亮说:“哈呀,收获不小哩哇?”

龚根亮无以言对,梗着连黑鬓胡脑袋,用一对无神的死鱼眼看着高正官。

高正官马脸上的三角眼在人群里巡睃着问:“咱那胡大主任哩?”

龚根亮说:“肯定是给寡妇桃花拔麦子去了,从村委会出来就借口说上厕所去呀,走了再没来。”

高正官敛住假笑愤愤地说:“他妈的,这个阳奉阴违的大滑头。……根亮,你们南沙窝村的钉子户是哪几家?”

龚根亮说:“有巴特尔,王长寿,辛国富和李狗毛。辛国富和李狗毛,他两家我们刚才都去过了,他们两家倒是都有值些钱的大畜。可狗毛老婆大香花说,她家的马卖了,不知道是真是假。辛国富家的院大门锁着,我翻墙跳进去,家里也没人,羊和马都不在圈里。”

高正官说:“那就赶紧再去下几家吧,不赶快推进工作,停在这里,臭烘烘的干甚?”

龚根亮斜眼扫了一眼工作队的人们,对高正官说:“这,这伙人不给你好好干……都佯屙假尿的,一遇见厕所就不是这个屙,就是那个尿。”

高正官也扫了一眼工作队的那伙人,无奈地用命令的口气对龚根亮说:“你们南沙窝村,李狗毛那个酒鬼不能放过,成天有酒喝凭甚抗税费?更主要的是辛国富,这些年我是放着他爹过去是老党员和老劳模的面子,照顾他这个困难户,今年不行了,连新带旧,一律清缴,再不姑息。限你们南沙窝村明天下午彻底完成任务,出了问题我负责。”

龚根亮梗着黑连鬓胡子的脑袋,死鱼似的混沌眼木木地盯着高正官那色厉内苒的马脸。

一个工作队员突然说:“高书记,你那一千块钱一套的西服,衣襟上咋作践成那样儿?落着那么大一团脓带(注:鼻涕)哩?”

高正官低头一看,见自己衣襟上果真有一团脓带似的黏液,还在阳光下亮晶晶地闪光哩,随即想到肯定是刚才触到杏花的那地方了,立时红了马脸掩饰地说:“啊呀,到底是老了,连脓带也甩不出去了。”说罢赶紧掏出卫生纸擦抹。

那队员又讪笑着说:“高书记,怕不是你自己的脓带哇?你哪来的那么多清脓带?一看就是刚打过野鸡的?没顾着脱上衣。”

高正官头也不抬只顾擦着衣襟,马脸红得发紫地笑着,笑得秃顶都颤颤地抖着,长发又掉下去了,他抬手拢起长发说:“啊呀,刘科长,看来是你经常办这事哩?经验之谈嘛。快不灰说哇,赶紧完成清缴任务,晚上我再请大家吃喝一顿。”

队员们一顿哄笑后又都发动了各种大车小辆,轰鸣着奔村北方向的下一家“钉子户”去了。

这时,突然刮来一股沙尘暴,铺天盖地,发洪水般地“呼隆呼隆”地作响。南沙窝村顿时又陷入一片迷茫混沌中了,大街小巷,屋顶窑院,到处尘土飞扬,鸡飞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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