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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福明(陈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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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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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的新生》连载

第六十八章

察中县国营化肥厂座落在距县城三十多公里之外的一个山沟里,建厂至今已四十多年,一直是这个农业大县以生产碳铵化肥为主的工业龙头企业,拥有固定资产近亿元,干部职工近千余人,每年上缴利税达五百多万元,职工工资及福利待遇之高是全县其它企事业单位都望尘莫及的。然而,凡事都难逃物极必反,盛极必衰之自然法则,也正是因为化肥厂的效益好,职工待遇优越,同时也导致了这个厂滑向没落直至破产倒闭的穷途末路。从化肥厂的鼎盛时期开始,凡是察中县历年来需要分配和安置的各院校毕业生及复转退军人都想拼着命地挤进去上班。谁能和县里或厂里的领导们挂起某种勾来,送钱送礼,谁就能如愿以偿。然而,挤进去的人德才兼备者寥寥无几,大多数都是权贵们身边那些不学无术的混饭者之流。很快,这个全县唯一的天之骄子的国营企业人满为患,效益滑坡如江河日下,再加上各级干部的贪污腐化,破产倒闭已为期不远。

按理说,县化肥厂已经到了这部田地,人们是不会再挤破脑袋地登上这条即将沉没的“破船”了,可是厂子毕竟是全县唯一的国老大企业,“铁饭碗”的诱惑仍使那些不识时务的好逸恶劳之徒们迷醉,这些人们仍然还要想方设法地挤上这条“破船”。我们故事中的另一位人物,沙窝村“土皇帝”支部书记高正官之“公子”高金龙便是其中之一。

我们已经知道,高金龙是高正官的独生子,干了二十多年村支书的老爸,给他营造了在乡村来说比较优越的生存环境,造就了他不劳而获,坐享其成的人生观。但成年后的他,自己也清楚地意识到,生活在贫困的后大滩,靠老爸的官位吃饭是靠不了一辈子的,老爸总有人老退位的时候,必须尽早脱离后大滩农村,进城去享坐机关看报纸,月月拿薪酬的城市人清福。为此,他也曾试图通过读书来考个能够赖以安排工作的院校,咋奈自己有志无恒,从初中到高中,一路走来,总是贪玩厌学,学绩平平,高考一年又一年,成绩竟是老太太过年,一年不如一年。而为供他补习,家里的破费累计却高达数二十几万元之多,而自己对考取院校的奢望和热情也年渐泯灭。看着考学是大清河里看石头哩,一眼瞭到底的没指望,他只得让老爸再给他用金钱来铺就自己实现理想的另一条通道:花钱买工作。高正官当然也希望儿子能够通过考个什么高等学府来谋求一份比较体面的工作,但望子不成龙,只能花钱铺路,给儿子买工作进城了。反正就这么一个独生子,无论如何也得弄出去,既不能委屈了儿子,也要叫后大滩的人们看看他高正官的能耐。这些年,官都可以买着做,凭自己的能力,给儿子买个工作做是易如反掌的事。至于钱,只要在位一天,四面八方来路多得是。所以,高正官在金龙放弃补习的那一年秋天,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儿子安排进了县化肥厂上班。继而,又不费吹灰之力地把儿子自己选定的沙窝第一美女,代课教师李彩凤也娶到了手,紧接着又把彩凤也调到化肥厂,彩凤在化肥厂虽然是临时工,但工资优厚。

进县化肥厂上班伊始,高金龙是拿着时任察中县常务副县长南山松的“手谕”气宇轩昂地扬着和他爸一样的马脸走进厂长办公室的。当时,厂领导们都以为高金龙是南副县长的嫡亲呢,高金龙进厂后,工作上委以重任,生活上关怀备至,让他接任了一千多人大厂的财务处出纳,并分配给一套干部住房。高金龙不知天高地厚,堂而皇之地走马上任财务出纳,并堂而皇之地住进了一套装修豪华的高档住房。一时间,小夫妻俩的生活真可谓是郎才女貌,夫荣妻贵。一步登天的高金龙趾高气昂,穿起一身笔挺的高档西装,脚蹬亮得照人影的三接头墨黑皮鞋,上下班总是高昂着和他爸一样的马脸,嘴上常叼着红云牌香烟,一副养尊处优的机关干部气度。此时,所有在化工厂上班的后大滩老乡们,无论和高金龙认识或不认识的,都纷纷登门拜访,与其攀高结贵,无不称颂后大滩的高正官家是虎父无犬子,老子英雄儿好汉。高金龙家里是需要什么就有人立马给送来,就连吃饭都很少在自己家里,日日都有人请客,夜夜都有人拽着泡酒吧。地位如此荣耀,生活如此优越,高金龙万分感慨,他不得不折服老爸的权势之大和在后大滩的影响之广。看来,有老爸的保驾护航,自己将来在厂里当个科长,副厂长之类的领导干部也一定不在话下。高金龙实在是飘飘然了。

然而,化肥厂里有一个人是知道高金龙的身家底细的,更清楚高金龙这小子的德有多高,才有多深,他知道高金龙不但不可能胜任一个大厂的财务出纳,就是让他到锅炉房干司炉工,也得厂里严禁他打麻将喝酒才能保住工作不出差错。这个人就是高金龙的同乡,他的远房叔叔高正海的儿子高俊虎。高俊虎对他老家这位家中娇生惯养的远房叔伯弟弟的情况真是了如指掌:金龙七岁上学,升二年级时都背不会乘法九九表口诀,课堂上不但不认真学习,还常和老师作对,不是往讲台上撒尿,就是往粉笔盒里拉屎,老师们对高书记娇生惯养的独生子也没办法,只能眼看着让他一直混上初中。在初高中阶段,“高公子”更没有多少学习兴趣,不是听年轻教师的房事,就是在宿舍里聚众赌博,要么就在娱乐场所吃喝泡妞。就这样,他的老爹还望子成龙哩,一直供到胡须拉渣、容颜显老,无颜再在学校里浪荡下去了才肯作罢。弃学返乡,一回村就跟老爸要媳妇儿,而且还要挑全村最漂亮的姑娘娶。高金龙这样的人居然能娶上村里最漂亮的姑娘,而且能进国老大企业上班,并干得还是“香饽饽”一般的财务工作,如此风声水起的人生路,使十年寒窗苦读才考取专科学校的高俊虎十分震惊,他不得不佩服远方叔叔高正官的能量。高金龙在厂里一上班就经常出入酒店赌场,作为同乡又是亲属的高俊虎深为其担忧,生怕干着出纳工作的高金龙赌出乱子,每每以老乡和当哥的身份告诫金龙,让他认真对待工作,多多学习专业知识,珍视来之不易的生活。但趾高气昂的高金龙不但不听本家哥的忠告,反说高俊虎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高俊虎眼见得自己的一片好心被高金龙当作“驴肝肺”,只得放弃对高金龙的说教,任其自然了。怎奈高金龙毕竟文化不高,不学无术,工作上多有不懂之处,向别人请教怕露馅儿丢丑,只得常找高俊虎讨教。高俊虎本来是财会专业的大学毕业生,却在包装车间上班,金龙一来讨教,他便尽心竭力地给他把财务知识讲个头头是道。高金龙有时听得懂,有时似懂非懂,更多的时候是不懂装懂地点着马脸脑袋懵懵懂懂地走开,高俊虎只能是苦笑着目送他离去。

夫妇都脱离了农村,到县城又都挣着高薪,原本就花枝招展的李彩凤,进厂后更加浓妆艳抹,志得意满,深为自己命运的随心如愿而陶醉。尽管金龙相貌丑陋,但在她看来,金龙人虽丑陋,却有官运财运哩,男人要漂亮英俊干什么?只要能掌权能挣钱养家就行,再加上有老公爹为他们的生活“保驾护航”,他们未来的生活眼看着就是那芝麻开花节节高的。只有一点缺憾的是,高金龙虽然是把她当作“金枝玉叶”般的美娇妻娶到手的,可那货却向来只爱喝酒、赌博,不喜床第之事,一说起赌场上的事,总是高兴得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可和彩凤同一回床却总比上杀场都难,往往是在彩凤的好言相求下才敷衍了事一回,而且多数时候是在草草了事后就又穿起衣服出去,不是在赌场,就是在酒吧直泡到天明。独守空床的彩凤每每被寂寞煎熬不过,总是半夜三更地到赌场或酒吧把金龙拽回家来,回家后好说歹劝地再把金龙往肚皮上按上一回,金龙是上了媳妇儿的肚皮也总是不好好干他该干的事,总是兴致勃勃地大谈赌场上的风云变幻。进厂第二年,彩凤好孬生下一个男孩,为了期盼日后的光景好运连连,彩凤给孩子取名高运运。这期间,化肥厂虽然已经很不景气,但工人工资还能勉强开得了,由于他们的日常生活费一直还是老爹供着,高金龙的工资都用来赌博,彩凤的工资都用在了穿着打扮,夫妻俩的生活过得是各得其乐,无忧无虑。化肥厂凡是熟悉彩凤的工人们私底下都说,李彩凤的丈夫丑得“对不起观众”,她自己如花似玉却从不嫌弃丑男人,而且越来越活得滋润,鲜花虽然插在牛粪堆上,却越来越鲜艳。看来,高金龙这“牛粪堆”的确是“肥料”大。

然而,谁料到,高金龙这堆“牛粪”很快就断了“肥料”源。

首先是,没出高俊虎所料,高金龙仅仅干了半年出纳,厂里的现金居然被他挪用赌博输掉了近五万多,高金龙终被革职查处,是老爹高正官凑钱给儿子堵上了窟窿才免于被法办。

高金龙真的被下放到锅炉房当了司炉工,工资降了一半。由坐“天堂”一般的整洁安逸的财务办公室一下子挪到烟尘滚滚机声喧嚣的“地狱”似的锅炉房,高金龙的情绪一落万丈。他根本就不去锅炉房上班,不上班,厂里自然就停了他的绩效工资,看在南副县长的面子上只给他发个生活费,每月三百块钱。眼看着手头没了大进项,别说没了赌资,就连生活都陷入了困顿,高金龙却并不为之所忧,继续从老爸手里把钱骗出来去赌。可赌博那行当,历来就是无底洞,没多长时间,以贪腐起家的老爸,家里的那个“财政部长”因迫于国家反腐败形势,贪污“财政”也告吃紧,高金龙“牛粪堆”的“肥料”眼看着断了“肥”源。

老爹不给钱,高金龙就高利贷借着赌,很快便负债累累,他只得想着把家里的所有值钱的家具电器搬出去卖了还赌债。但在彩凤眼皮底下无法搬走家电,就趁彩凤出门的机会,把家电一件件偷着搬出去变卖,而后把家门窗故意搞坏,造成被盗的假象,还虚张声势地到派出所报了几次案……李彩凤回家信以为真,痛哭了一场后,只得无可奈何地在一贫如洗的家中继续过下去,好在自己的工资可以聊以维持生活。但在以后的日子里,上门向高金龙讨赌债的人却照样终日不绝,讨债的赌鬼们向高金龙要不到钱,竟像土匪一样地把彩凤戴着的金银首饰抢了去,有时把刚刚出锅的饭菜也端走……终于,彩凤看透了金龙,她苦口婆心地劝说金龙回厂里锅炉房上班,不要再赌了,哪里有靠赌博过了光景的?但输红了眼的高金龙哪里肯罢手?为了挣庄钱,竟在自己家里设赌场,赌徒们在金龙家赌钱,赌完钱吸毒,没几天把家造成个猪窝。李彩凤眼看着光景没法子好好过了,也破罐子破摔,潜移默化地混迹其中,班也不去上,请假在家里和赌徒们赌博吸毒地胡混,用赢来的钱继续穿着打扮,输了就用自己的身体抵债。

就这样,高金龙夫妻的“美满”婚姻和“幸福”家庭在县城仅一年多时间就濒临解体。

二零零六年秋,走入绝境的县国营化肥厂最终破产倒闭,高金龙夫妻和全厂数千多名国营职工一起下岗,走向社会自谋生路。

高金龙的三口之家陷入绝对的困境之中,他们像断了奶的羔羊,面临了严重的生存危机。尽管生活面临困境,但从小就不喜欢农村的小两口都仍然不思想回老家务农,二人商量着在县城租了一间门脸房暂住,以图开超市谋生。但超市开张几个月过后,生意没有赚钱,倒把老爹再次支助的三万块钱也打了水漂,生活再度拮据起来。首先是彩凤的化妆品吃紧,而后连米面也买不回来。高金龙再次厚颜无耻地回村向老爹要钱,这一次回家要钱,又着实被老爹高正官骂了个狗血喷头,骂他是个不劳而获的寄生虫,骂他是个倾家荡产的败家子,谁家的钱也不是续根草,光景想过下去就自食其力去。

高金龙回到县城也试着去打工,但他哪里是打工的料?去哪里干不了几天就被工头打发了,就连打短工都没人和他搭伴,最终还是闲呆在家里,而且还得惶惶不可终日地躲避上门讨要赌债的赌友们的骚扰。

二零零七年春节过后,李彩凤眼看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就让金龙看着孩子,自己到一家大饭店端盘子。彩凤一到饭店,老板见她长得漂亮又能唱歌,就专聘她做三陪小姐。彩凤发现当饭店的“三陪”既能领店里的月工资,又能挣客人的小费,收入可观,就爽快地当了“三陪”,她用挣来的钱勉强应付着三口之家的生活费用。

一开始,彩凤很早就从饭店下班回家,后来每晚深夜才回,有时还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家里衣服也不脱就上床倒头大睡,一月四十天都不要求让高金龙同床。高金龙虽然不善床第之欢,但见彩凤自从进了饭店后和自己的感情一反常态,大有移情别恋之迹象,他开始注意妻子的行踪了。

一日,已是深夜十二点以后了,彩凤还没有回家,高金龙背着儿子运运去饭店找彩凤。他从吧台上打听到彩凤在二楼“逍遥居”雅间里给客人服务,便背着儿子上了二楼。当他推开二楼“逍遥居”雅间的门时,立刻被雅间里的情况惊呆了,自己的妻子彩凤上身只穿一件薄如蝉翼的短袖衫,下身只穿着一条超短裙,两腿赤条条地正偎依在一个五十多岁的胖男人的怀里。那胖子搂着彩凤的腰身,一口一个“心肝”地叫着往彩凤嘴里罐酒,另一只手蛇似地在彩凤的下身乱摸……高金龙看着怒从心起,他扔下运运,冲进雅间,一把将彩凤从胖子的怀里拉下来,抬手就是狠狠的一把掌,这是高金龙自成家以来第一次出手打彩凤,而且打得狠重,彩凤的半个脸立时红肿得像个刚出炉的烤面包。

李彩凤突然挨了耳光,先是一愣,但这一巴掌搧得她酒醒大半。她捂着挨了揍,疼得火辣辣的脸定睛细看,见打自己的是丈夫高金龙。此时的高金龙,那张本来就丑陋的马脸拉得更长了,像一只暴怒的野兽一样,难看得令人恐怖。按理说,作为妻子背着自己的男人深更半夜地和别的男人在一起鬼混,而当场被自己的男人撞上,应该是恐惧而羞耻,但彩凤却没有,她自己清楚,她的所做所为完全就是被拥有这张丑陋的脸的男人给逼出来的,她不这样,儿子就得饿死,过去他讨厌这张脸,现在看着更可恨。李彩凤涂着浓浓的眼影的眼睛流着泪,红艳艳的嘴巴声撕力竭地喊道:“高马驹,你还有脸打我?你就是狗熊一个,一个大男人死在家里,让老婆养活你,你还有脸来打我?告诉你,我当初嫁你是为了你老子有权有钱,现在那老东西不管你了,你养不起我,我要和你离婚,离婚!”

高金龙打老婆这工夫,倒显示出十足的大男子气慨,他双手叉腰,腿呈八字形站着,马脸上的二目怒视着妻子彩凤,两个鼻孔“呼呼”地喘着粗气,任凭彩凤喊骂都毫无愧色。

李彩凤喊骂累了,颓然倒地,像一团稀泥似地瘫在地上痛哭起来。

那个胖子早已溜了,运运自己从走廊上爬进雅间,爬到妈妈身边,用小手揪着妈妈的衣襟,哭着用半截嘴说:“妈妈,……家家……妈妈……家家……”

李彩凤没有抱儿子,一抬手却一把将运运推到一边。运运在地上被母亲推了个滚儿,嚎哭得更是撕心裂肺,鼻涕都流进小嘴巴里。

发飙的高金龙仍然像木头桩子似地杵在哪里,他看着一天一夜都没吃饭,却被彩凤推翻在地嚎哭的儿子,终于觉得,彩凤骂得对,的确是自己的无能和不务正业才逼得妻子到了今天的地步。自己能嫌弃彩凤吗?不能,他决不能嫌弃彩凤,更主要是有运运,怎么能让彩凤离婚哩?光景万一不行就回后大滩,回村种地照样能生活下去。高金龙抱起哭得气噎声堵的运运,“噗嗵”一声跪倒在彩凤面前,声泪俱下地说:“彩凤,都怪我无能啊,咱们可不能这样啊,咱有了运运,为了儿子,今后都要改正错误,堂堂正正做人,咱回村哇,回老家种地哇,或是像辛家富那样养殖也能过上好日子的,为了运运,咱回村吃苦种地哇。”

这时,饭店里不少职员都过来伸头探脑地往雅间里眊瞭。

李彩凤敛住哭,擦干了红肿的泪眼站起身来,从屋角的衣服架上取过衣服穿好,把运运从金龙怀里抱过来,“啊哦啊哦”地哄着儿子出了雅间。

高金龙也起身尾随彩凤出了雅间。夫妻俩都从饭店出来,一前一后地先后回到他们租住的那间土房里。

回到家里,彩凤把运运哄着睡着了,自己仍未脱衣,躺在儿子身边泪流不止。

高金龙也和衣躺在后炕,一支接一支地熏烟,一直到天亮。

第二天,彩凤上街给运运买了身新衣服,半前晌回家给运运穿上,对高金龙说,她要去饭店结账,辞了工作和金龙一起回老家。金龙信以为真,待彩凤走后他开始收拾家当,但把家当收拾停当后直等到天黑也不见彩凤回家。高金龙意识到,彩凤很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因为她是更不愿意回沙窝村的。

高金龙搂着运运睡觉了,但父子俩哭了一夜,运运不断在睡梦中哭醒,一醒来就一迭声地呼唤:“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搂着不断啼哭,不断呼唤妈妈的儿子,高金龙心如刀绞,他这时才真正感到自己过去的所做所为是多么的荒唐和卑鄙,他只顾寻求自己的快乐,淡忘了家庭,淡忘了儿子,丧失了为人夫,更是为人父的责任,是儿子的啼哭唤醒了他做人的原则,点燃了他必须堂堂正正地生活下去的勇气之火。

可是,彩凤已经出走,自己纵然浪子回头,家已经散了,高金龙不死心,他要找到妻子,带着彩凤作为一个完整的家庭回村,不能走时风光无限,回时妻离子散。

第二天,高金龙背着运运转遍了整个察中县城,访遍了所有和彩凤交过的亲朋好友都没有找到彩凤。

从化肥厂下岗后在县城开了蔬菜批发门市的高俊虎也帮着金龙找了几天彩凤,终未见弟媳妇儿的踪影。

几天寻找未果,高金龙绝望了,彩凤一定已不在县城了。他咬牙变卖了仅有的家当,背着运运坐客车回到了他曾经执意要离开,而现在又成了他唯一的不得不回去安生立命的故乡热土——沙窝村。

时序,已是二零零七年的秋天。

高金龙背着儿子在沙窝村前的公路上下了客车。儿子一路睡着,下了客车后,被村子里传来的一阵炮仗声惊醒,父子俩都用哭得红肿的眼睛看着老家的情景。村子的东边,在胶泥梁上的一处显眼的地方,看上去就是在为刚刚落成的什么新建筑搞庆典活动。那里人头攒动,彩旗飘飘,锣鼓喧天,热闹非凡,炮仗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而且还能看到蔚蓝的天空中正在闪烁的五彩火花和缭绕的白色烟雾。高金龙早听说辛家富要在村里建大型养殖场,他断定,那一定是辛家富在为他的大型养殖场的竣工搞庆典活动。高金龙想,辛家富是前年才回村来的,人家在村里干养殖,才二年多时间就发展到这么大的阵势,我高金龙也有两只手,回村也能搞养殖,一定要奋起直追辛家富,靠勤劳发家,争取把运运扶养成人。

高金龙信心满满,在村里不断传来的炮仗声中,脚步生风地背着儿子走进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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