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家富执意要拉爹走,说:“爹在你们这里已经快一年多时间了,让他去东沙滩和我做伴,正好给我看门。”说着把车拉到门口。
翠花已在堂屋里把辛培旺老汉的旧衣服和几对鞋袜一起包裹好出来扔到平车上,然后从西墙下把老汉的夜壶也取过来搁在车上。看起来,她是一天也不想要老人了。
辛培旺老汉躺在里屋炕上,他的身体瘫痪了,但耳朵却一点也不聋,院子里儿子们和大儿媳妇儿的话他都听到了,深为自己死不了拖累儿子们而惭愧地落着泪。见二儿子家富进来,便双手撑着炕挣扎着往起爬,边爬边老泪纵横地说:“二子啊,你快拉爹回北沙窝哇,你哥家里外面忙不过来,还得伺候我,为了我成天嚷闹,爹也早想走了。唉,我咋就不死哩?快死了哇,这么半死不活的可好拖累你们啊!”
家富上炕扶起爹,给爹穿好衣服说:“爹,您可千万不要这样说,谁都有老的时候,我去年因为建场忙,让您到大哥这里来,现在我的场子有住处了,咱还一起住我的养殖场哇,在这里我哥忙,你屎呀尿的,嫂子伺候你也的确不方便,还是我伺候您合适,咱这就到东沙滩去。”
辛培旺说:“你就把爹还拉到村里住哇,你三天两头给爹过去烧把火,送点吃的就行了,去东沙滩也不合适,你媳妇儿也常去。唉,你以后甚药也别给我买了,买回来我也不吃了,吃着也不起甚作用了,甚时候我闭上眼睛就行了。”
辛家富含泪背着爹出院,把爹放在平车上,又回屋把爹的铺盖抱出去也放在车上,然后架起车辕对哥嫂说:“就让爹到东沙滩和我住,你们甚时候想了就过来眊眊。”
辛国富看着躺在平车上即将离去的老爹,父子分别的痛楚袭上心头。从内心来说,他再忙也得伺候老爹,只是家里一有个三长两短,翠花就老拿爹说事,爹听着肯定心里不好受,自己也夹在中间实在麻烦,二弟让走,那就让爹再去二弟那里住上一段时间再来,便趴在平车上,抓住老爹瘦得鸡爪子似的手惭愧得泪如泉涌地说:“爹啊,是儿子无能,光景过得稀烂,其实我们也就是个为穷吵闹,并不是嫌弃您,您到东沙滩住几天,我就再去接您回来,二弟他一个人更难哪。”
辛培旺用另一只手按住大儿子的手,再次落着泪说:“国富啊,爹估计是没多少时日了,就在北头住呀,你就别再过来搬爹了,我走后,你可不能因为我走再和媳妇儿吵闹,你们两个人要和和美美地过日子,一定要把娃们都供出书来。爹一辈子没本事,没给你们闹下个甚,如今好歹也快死了,只是看着你们过得还不富裕,爹心里难受,你们以后要好好过日子,一定要把日子过富裕了。”
辛国富握着老爹的手连连说:“您放心,您放心,我们一定也要把光景过富裕了,但您要好好地活着,您活一天就是我们儿孙们的福哩。您走哇,我会常去看您老人家的。”国富松开爹的手,抹了把泪,难受地把头偏向一边向二弟挥了挥手说:“家富,拉爹走哇,路上慢点。”
辛家富用平车拉着老爹出了大门才想起找大哥参加养殖合作社的事,他停下车回头对大哥说:“哥,我今天是专门来通知你的,你天黑了来一趟养殖场,我招呼一些有意入股养殖的人们开一个会,咱们一起商议一下办合作社的事,嫂子要是也能来更好。”
辛国富看了翠花一眼,翠花面无表情地提粪筐捡干粪去了,便对二弟说:“你们商量哇,我有时间就去呀,别等我们。”
辛家富看得出,哥嫂对参加合作社不怎么热情,便没再多说什么,躬身驾车拉着爹走开了。
辛家富把爹拉到养殖场的饲养房里时天已近晚,把爹安顿在炕上躺好,给猪倒了饲料后就接着做晚饭。父子俩吃了晚饭后家富就转村子去通知所有想参加合作社的乡亲们晚上到东沙滩养殖场开会。
掌灯时分,中等个子红圆脸的王丑蛋和高条个子瘦白脸的刘拴牢先到了东沙滩的养殖场,辛家富把他们领进了早已盖好的合作社“办公室”房间。一会儿,都是矮个子黄头发的胡守富和胡根富兄弟二人和中等身材自来卷头发的巴特尔也到了。几个人闲话的工夫,南沙窝戴着近视眼镜的辛俊文到了,俊文一进门就说,他哥辛俊武出门了,让他代表开会。令大家没有想到的是,矮个子紫赯色马脸的高金龙也到会了,他说他是自愿来的,也要参加家富召集的养殖会议,想了解一下养殖上的事,将来能参加合作社就参加,不能参加就自己一个人养呀。辛家富和其他人都非常欢迎高金龙参加会议,把金龙让在最里边的新椅子上坐。辛家富给大家烧水沏茶,参会者们喝着茶水继续闲聊着等着辛国富的到来。
王丑蛋、刘拴牢、胡家二兄弟,还有巴特尔是自辛家富回村创业以来对辛家富的支持和帮助最大的几个同龄人,在辛家富回村所干的事情中,他们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希望辛家富能给大家在前面开拓一条脱贫致富的成功之路,他们好轻车熟路地跟着来。现在,眼见得辛家富的创业已经走向成功,他们的帮助也没有落空,至少他们都已经种了二年辛家富给打井发展的水浇地了。这二年,他们的种植收益年年不错,生活大为改观,只是还没有积蓄下相当数额的资金来尽快加入股份养殖合作社,今年的水浇地肯定又是一个丰收的好年景,加上前几年的些许收入,他们都或多或少能拿出一定数额的资金加入合作社了,只是自分田单干以来从未经见过任何的集体经济组织,对家富要搞的这个新型股份制合作社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股份制企业也是一种集体经济,是能够抵御风险和赢得市场又能够达到共同富裕的目的的规模化企业,但对具体运作规则却都一无所知。所以,一听到辛家富招呼就都怀着既忐忑又兴奋的心情赶早到养殖场来参加会议,了解和探讨建立股份制养殖合作社的具体事宜。
大家闲谈的工夫,辛国富也来了,他把半筐粪放到就算是在今天晚上正式开张的合作社的“办公室”门外,拿着用八号铁丝自制的粪叉进屋开会,因粪叉在路上捡粪的时候使乱了叉股,瞅开会的工夫调整一下。他一进办公室就一屁股坐在家富早备好在门边的砖墩搁着的木板上,看着手上的粪叉头说:“二弟,看来我来了就算人全了,开会哇,有甚话就赶紧说,散会后我还要赶回去清理猪圈哩。”
辛家富坐在靠北墙放着的由两张学生桌并成的一个办公桌后面给所有与会者们散着自己的“雁牌”烟说:“就算是人全了,那咱们就书归正传哇。记得,我一回村那年秋天,在我妹上大学的贺宴上就和弟兄们说过,我回村创业的最终目的就是要开创出一条共同脱贫致富的路子来的,现在已经过去将近三年时间了,这三年时间里,我是按着自己的计划和目标一步步地奋斗着走过来的,所取得的成就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当然,这些成就都是在党的好政策的扶持和在你们大家的支持和帮助下取得的。但是呢,就现在仅我个人取得的这点成就来说,咱们的共同脱贫致富的事业只算是刚刚才有了点眉目,这时候,也就到了大家共同奋斗的时候了,就是必须尽快成立股份制养殖合作社。咱们已经看到,这几年通过退耕还林的生态建设,咱们后大滩的农牧业生产环境已经大大改善,种植结构的调整也初见成效,但要想脱贫致富,只靠单纯的农业种植产业明显是一条腿走路,不稳当,因为只靠咱们各家各户那点有限的土地,一般农户,家家就那么三二十亩地,你就是真种出花儿来也没多少经济收入,脱贫致富必须多种经营,至于以后还能开发出其它什么产业,现在不好说,当下能干的是种植养殖并举,以种稳养,以养促种,让种植和养殖互相促进,共同发展。而要想达到共同富裕的目的,走新型集体经济的股份制合作社途径又是最理想的选择。通过这二三年的实践,我已经摸索出不少种、养方面的经验,你们也通过这几年的水地种植积累了一定的资金,我觉得,现在终于到了成立合作社的时机了,去年西石头梁下北沟的水库工程也竣工了,东沙滩上的各项产业应该是不会再受到洪水的侵害了,所以,基于样样条件的成熟和具备,大家就放心大胆地加入到种养产业结合的合作社来哇。至于这几年基层政权在扶贫工作中出现的腐败问题,这个大家不要有太多的顾虑,我想随着党中央反腐败斗争的不断深入,应该是很快就能够被肃清的,不会对咱们的脱贫致富事业有太大的危害的。”
辛家富说到这里,高金龙不由地低下了头。大家都斜眼偷窥尴尬地低着头的高金龙。
辛家富接着大声说:“慢说腐败势力是可以肃清的,就是万一短时间内肃不清,它也丝毫阻挡不了咱们创业前进的步伐,只要我们拧成一股绳,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任何困难都会迎刃而解的。”
王丑蛋信心满满地说:“从电视节目上看,八大省部级贪官都被中央拿下了,基层的那些小贪官们肯定会都是秋后的蚂蚱,奔达不了几天了。”
刘拴牢见高金龙通红着马脸低头使劲抠手指甲,便引开话题说:“咱们还是说合作社建社的事哇。”
辛国富也说:“就是,说咱们怎样成立合作社哩?”手里仍然拨弄着粪叉股子。
一向谨慎的刘拴牢把前进牌帽子抹下来紧紧地攥着说:“我就是担心,合作社会不会和过去的大集体一样?如果是还回头吃大集体那会儿的‘大锅饭’的话,就怕长久不了,投进去的钱也得打水飘。”
辛家富又续了一支烟说:“我烟火重,大家嫌呛就开开门。拴牢弟说在了点子上,这也是大家都担心的问题,我先简单地给大家说明一下,过去的生产队,集体经济资源只是公有制体制下的土地,社员们没有别的投入,形成了社员们干与不干,干好干坏都一样的情况,庸懒人拉了勤谨人的后腿,导致大家集体受穷,咱们今天的股份制合作社是大家都要投入真金白银的,成败损益与每一个股东投入的每一分钱息息相关,共同管理,按股分红,谁要不好好干,损失的是自己的切身利益。而且合作社有严明的经济管理制度,这就是与过去的‘大锅饭’的明确的不同之处,真干起来是有现成的相关法律章程的,以后咱们都要逐步学习和掌握的。”
王丑蛋摸着红圆脸的下巴颏说:“你和刘镇长关系不错,要不你去找刘镇长给咱们组织这个合作社哇,人家毕竟懂得多,咱们争取开头就开好。”
辛家富说:“刘镇长这阶段胃病又严重了,住市医院好长时间了,现在由周玉恒代理镇长,大家要是都愿意投资成立合作社,咱们就找周镇长作具体指导也可以。我是这样想的,咱们先少数人加入,来个试营业阶段,等摸索出经验来,循序渐进,阶梯式的发展壮大,不断地吸纳有意愿加入合作社的其他乡亲们,那些实在因各种原因不能加入的乡亲们可以来打工,无论是入股或是打工,都能在合作社上挣钱就行。股份制合作社是有章可循的,运作情况大家不用太担心,干起来具体问题具体解决,俗话说,咱们过一道河脱一道鞋,怕字当头甚也干不成,只有勇字当先才能成就大事。究竟干不干,今天晚上必须定音,我这大型养殖场建成可一年多时间了,就等你们来投资哩,你们都投资了,咱们先干开,以后有甚破解不了的问题就咨询领导们,总之就是小开头不冒进,滚雪球大发展。”
做事向来果断利索的王丑蛋把吸尽的烟头摁灭在鞋底下,撸起衣袖大声对大家说:“合作社必须成立,咱们决不能辜负了家富哥回村创业的希望,也不能失去脱贫致富,乃至共同富裕的大好时机。咱们就先小开头,来参加会议的这七八户都投资,具体细节咱们没必要开头就知道的那么详细,不要瞻前顾后了,边干边学习嘛,我觉得合作社的优势就是统一购销,统一防疫,规模化经营,有这些优势就足够了,必须成立这个集体经济组织,从小到大慢慢发展。今天定调,明天就具体落实,就让家富哥当社长或是经理哇,咱们都是股东,谁适合干甚就干甚,我的主意拿定,一个字,干!你们表态哇,我投十万块钱。”
刘拴牢看了一眼王丑蛋,把攥着的帽子戴回头上说:“那咱就都大胆地干哇,让家富哥当社长,咱们边干边学。我也投资,也投十万块钱,咱们从小都是干甚都齐心合力的,今天干合作社,同样谁也不能落后,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的话颇有几分侠肝义胆。
胡根富说:“咱们都是奔成立合作社而来的,哪有掉队的?我投八万。”
胡守富说:“我眼下只能投五万,秋后再追加投入。”
巴特尔也说:“我也投五万。”
南沙窝辛俊文扶了扶眼镜说,他和他哥俊武肯定也都投资,但具体能投多少等他哥回来一起决定后再来。
辛俊文表完态,高金龙抬头说话了,他搓着两只手,有些腼腆地红了脸说:“家富哥,你现在还没有过门,我还称呼你哥,我佩服你回乡创业的勇气和能力,也为你已经取得的成就所感动,更为你能够有带领乡亲们走共同富裕道路的责任心和积极性所感动。我的情况大家也都知道的,我是一个走了弯路的人,现在竟混到妻离家散的地步了,这是我一直靠着我爸的权力混日子的下场。家富哥,你的勤劳致富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我从今往后也自食其力呀,我今天过来先告诉你一件事,你在东沙滩上打的那口井是他们用不光彩的手段剥夺走的,现在又落在我手上,那眼井的确能赚钱,但我高金龙从此要自力更生了,再不靠那用不光彩手断赚来的钱混日子了,我要把那眼井归还给你,至于参加合作社的事,我得看家里的情况再定,因为我眼下主要还想出去寻彩凤哩,能不能参加合作社以后再说,但养殖的事,无论单干还是合作,我也一定要跟着你学,跟着你干,希望你能接纳我,也希望乡亲们都能够帮助我,……因为,因为,我,我有儿子了,为了我的儿子我要从头开始,重新做人呀。”高金龙说话间,惭愧得眼睛里竟盈满了泪水。
大家都被高金龙的表态惊呆了,谁也没有想到曾经与众不同的高家“公子”一下子蜕变成一位谦谦君子了。至于高金龙的曲折变故以及高家的整体没落,当然大家都是有所耳闻,有目共睹的,真是世事作弄人,世事也造化人啊。管他高金龙今后究竟怎么干,这当然要看他的具体行动了,但就今天他这一番表态发言,看上去确实是发自肺腑的,也确实令在场的所有人惊叹和感动,他不仅表明了自己今后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的姿态和决心,更重要的是从他并没有太明朗的话语中有为他曾经的贪官父亲作检讨的意思,而且还拿出了实际行动,要把机井归还给辛家富。高金龙发言过后,大家先是震惊,震惊过后不免有些怀疑,但当看到高金龙满眼泪花的时候,所有对高金龙的转变理解或不理解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为之鼓起掌来。办公室里虽然仅有七八个人,但为高金龙真情表白的鼓掌声却异常响亮,而且像点燃了一挂长鞭炮那样经久才息。
掌声过后,辛家富高兴地说:“金龙,我感谢你来参加今天的,也算是一个会议哇,老实说,我还真没想到你能来参加这样的会议。你是自愿来的,那我就正式告诉你,我愿意帮你搞养殖,如果你甚时候条件成熟了,股份制合作社的大门永远也给你敞开着。你能回归到勤劳致富、自食其力的生活道路上来,我和乡亲们都为你感到高兴,并会时刻帮助你,咱们一定要共同致富。至于你说的那眼机井的事,管他过去他们是怎样弄到手的,这个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当时出于解救东沙滩的旱情,必须得出让承包权,因为我的目的不是靠机井赚钱,是要让机井浇灌东沙滩的所有乡亲们的良田,让乡亲们最后都夺得丰收。当时,机井在谁手上无所谓,只要它能继续上水浇地就行。现在,机井既然已经到了你手上,那你就好好地管理哇,同样是保住它继续上水就行,我现在不可能也没必要再接管机井了。再说,等合作社走上正轨的时候,咱们还要再在东沙滩打几眼深井哩。你现在就还好好地管理着那眼井哇,尽量少出故障,别误了灌溉。”
高金龙说:“那我就继续管着,但我要把浇地钱降下来,让乡亲们以最低价浇地。也决不拿那眼井赚钱,我也要依靠养殖发家。”
辛家富说:“这你自己看着办,降了水费,乡亲们肯定会感谢你,你想靠养殖发家,我和乡亲们一定都会帮助你的。”
现在,所有到会的人都已表了态,只有辛国富还没有吭声,大家都喝水的喝水,抽烟的抽烟,等着辛国富说话。辛国富的粪叉股早已摆弄顺当了,但他仍然用手抚摸着叉股想着心思。这几个年轻气盛的后生们倒是爽快,一个个说到做到,而且都把准备投的股金数额都报上了,看来都是真干呀。可这朋柴搿伙的营生虽然说有什么章程哩,咨询呀,可人多了毕竟难往一个夜壶里尿呀,万一中途闹起纠纷来怎么办?来前翠花就安顿他,要是三两户合作可以考虑参加,参加的人多了就暂先别答应,看他们搞上一个阶段再说。现在虽然决定的是开小头建社,可一下子就有六七户合作了,那就先让他们先干哇,反正摊场是以自家兄弟为主,如果他们弄好了,见他们大家都能挣了钱再参加也不迟。辛国富主意打定,把粪叉把拄在地上说:“哦,是这么的,要是按你们说的,这合作社应该能办好,但我也和金龙一样,一下子还定不下来,我得回家商量商量再说,如果我老婆翠花也愿意投资,我再来合作。这会儿你们再继续讨论哇,我得回去拾掇猪圈了。”说罢起身离开办公室。
王丑蛋抬手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对大家说:“其实咱们今天晚上也就是初步定个调,夜也深了,咱今天晚上就算定音了,明天家富哥去镇上请教一下周副镇长,咱们搞一个完整具体的方案出来,有了章法再照章落实,今天的会就到这里吧?”
辛家富说:“行,我明天就到镇上找周副镇长去,今天就散会哇。”
大家一起出了办公室。